宋應昌這會兒是把之前整理北宋熙寧變法的事全都分派下去了。反正現在人夠多,這些收尾的事情,三位好友都能勝任。
自己則趁著新年再趕一趕羅龍文之前說的儒家上位史的整理。
其實就是董仲舒提出“罷黜百家,尊崇儒術”,儒家正式在漢武帝時期登上舞台,但隨著董仲舒不被漢武帝重視,儒家並未實現定位一尊的願望。
直到霍光輔政期間,為了戰勝桑弘羊為首的道家舊官僚,全麵啟用毫無政治根基的賢良眾人。
從此,賢良上位,又由於賢良多重視師承,相互連帶,以至於即使霍光還政宣帝,宣帝也不能徹底廢除賢良,而是扶植另一派賢良取代掌權的賢良。
又由於賢良相互師承姻親關聯,所以,霍光下台後的人事變動本質上就是外甥打燈籠照舊。
由於賢良士子本人並不習數術易理工商,因此其往往以道德之士自居,以品行論高下,能力則次之。
恰恰由於賢良本身學習範圍畫地為牢,根本無法應對新情況,新問題。因此,賢良在往後曆朝曆代都是王朝統一後才站上前台。
為了解決其能力不足問題,其政策往往就是禁止一切超出其治理能力範圍的活動,轉而打造一個他們擅長的道德社會。比如抑製商業,禁止海貿,推行祖製。企圖君臣垂拱而天下治,就是什麼都不做,每天都是昨日的重複,日複一日,世世代代躺著就把俸祿掙了。
另一個證據是,一旦王朝商貿繁榮,賢良的地位就會受到衝擊,因為他們根本無法應對商業帶來的新事物。比如唐朝西域絲綢之路。在武周以前,賢良一派都休想當朝廷的話事人。
待到宋朝,雖然西域有西夏遼金阻隔,但海貿卻也大興。特彆是南宋一朝,為了支付高額的歲幣,不得不加大海貿交易。
新興的事物促使朱子再一次把自己從賢良的道德文章中剝離出來,重新認識格物致知,存天理,滅人欲。
朱子之理,將西漢初年的道家與儒家結合了起來。何者為理,理著道也。
先秦及以後,士子特彆是賢良多厭惡道家,一大根源在於道生法。循天道辦事,必在人間立法。道家難免轉變為法家。天道遠而人道近,何苦舍近求遠呢?當然,更關鍵是沒有誰能保證自己掌握了天道,當世之人還無法驗證天道。
這種一個人的天道,最終也難免黨同伐異。
然而,這不是天道的問題,是當世之人不張我演繹與歸納兩大求證天道工具的問題。
在先秦之時,法家上台,何以百姓苦不堪言。其根源在於,法家的法與道家的道不是同一個東西。法家的法是一個人的道,往往也隨一個人的生平而波動。
天道無窮,一個人的道如何能認作天道。這也是所有法家治國,最終難免皇族、君臣內亂收場。以一人之法奪千萬人之道,怎麼會不失敗呢?
賢良往後前年正式借用前秦的法家汙蔑了“法”這個概念,並混淆法家的法與道生法的法,從而導致天道無法,天道不昌。
曆史從周朝的青銅走向秦的黑鐵花費800年,而正式由於賢良的乾擾,導致冶鐵從漢朝截止大明一直是曆朝最強工藝。曆時已近兩千餘年。
賢良無疑是成功的,從減緩天道的發展速度來減輕統治的難度,又通過治亂循環來清理一大批不適合管理的人,從而使自己永不落伍。
哪怕是朱子提出理學,修補了賢良中道的缺失。但朱子本人在南宋都不得重用,早早就被束之高閣,其理論怎麼可能會得道大範圍應用。隻敬仰朱子之學卻不敬仰朱子本人,甚至朱子的親傳弟子也鮮有長期入政為官的。所以,南宋的行為,有幾分符合朱子之理呢?學南宋是學不來朱子的,隻會學成朱子所批判的反麵教材。
宋滅之後,元朝禍患江南,搜山檢海,正義之士十不存一。到太祖披荊斬棘再造華夏時,天下能識字的讀書人都是極少的。何況能正確理解理學的呢?
於是乎,又有人以人道替換天道,理學則淪為人理之學,格物不涉及天道,則格物不過是一句虛言。理學再一次被賢良派掌握,朱子之理則孔孟之儒再次被鳩占鵲巢,指鹿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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