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援軍(上)

1個月前 作者: 蟹的心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援軍(上)

郭仲元往城下一瞥,看見個錦袍漢子,長得膀闊腰圓,肥胖的肚子高高凸起,勉強靠加寬加厚的腰帶托著。再一瞥,見那胖子大大咧咧地與軍校說話,時不時揮手加重語氣。他揮動的右手與常人不同,隻有半片,食指、拇指也缺了。

郭仲元大喊。

這胖子名喚王青山,乃是郭寧在河北塘濼立營時投軍的老部下了,論資曆比郭仲元還要老。早年他曾做到韓煊的副將,官拜都指揮使。韓煊在遼東,夜襲蒙古名將哲彆時,以兩名偏將分領部眾擾亂敵寨,王青山就是其中之一。

也正是在那一戰中,王青山遭蒙古軍追擊,苦戰之後重傷墜馬暈厥。雖說蒙古軍中了韓煊誘敵之計,沒顧上給王青山補刀,但他被救回來之後,身體有了殘疾,臟腑受創後體質也大不如前,尤其耐不得北地風寒。

軍隊是待不下去了,但以他的功績,自然得到豐厚的補償,也能自家挑選適合的去處。

武人們彼此關係盤根錯節,王青山在韓煊麾下時,與同僚王歹兒交情莫逆,王歹兒的堂兄王扣兒則是定海軍中負責馬匹畜牧的官員,還是李霆的嶽父。所以王青山便授命組建車隊,專門負責為軍隊各部轉運軍需。

這是大大的肥差,每年養馬、造車都有豐厚好處落袋的。王青山得的錢財,大部分用來照顧舊日袍澤,其它的都花在了滿足自家口腹之欲。於是數年裡體型就像氣球般膨脹,直到成了被郭仲元一眼認出的大胖子。

聽得郭仲元召喚,王青山哼哧哼哧地登上城頭。他身軀狼,最後幾步,不得不用手撐著膝蓋:

他是老資格了,說話也沒什麼顧忌,隨即問道:

這廝真是太久不在軍隊裡,鬆垮過頭了,開口就是作死!

郭仲元冷哼一聲,正待言語,王青山劈裡啪啦又道:

郭仲元的副將文僧達箭步上來猛扯王青山,又壓低嗓音,告訴他郭仲元剛殺了擅自鼓噪出城的老部下魏登。眼瞅著王青山猛咽了幾口唾沫,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忽然緊張了起來。

郭仲元招了招手,示意王青山與他一起眺望城外。

說到這裡,郭仲元注目王青山,王青山隨即道:

畢竟久經沙場的老底子在,過了幾年富家翁的日子,判斷力沒丟。

郭仲元點頭:

郭仲元說到這裡,倒像是在讚同王青山先前的言語。而王青山沉默半晌,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漸漸變得難看。

他問道:

王青山喃喃嘟囔了幾句,像是抱怨,像是在罵人。他隨即又問:

郭仲元抬手給王青山指示,悠悠道:

郭仲元隻帶這麼點人手坐鎮城頭,擺明了沒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國家屈指可數的方麵大帥尚且如此,王青山能說什麼?

他默然片刻,圓胖的臉上五官緊皺,擠得雙眼幾乎隻剩下細縫,又過了會兒,額頭上沁出汗來。

他忽然道:

郭仲元眼神一凝:

王青山連聲冷笑,睥睨郭仲元:

他就算資格老,如今的地位畢竟和郭仲元天差地彆,這般言語至為無禮。

但郭仲元並不惱怒,隻歎了口氣:

他伸出手,拍了拍王青山的肩膀:

話音剛落,邊上閃出一條猿臂蜂腰、麵色如鐵的漢子。

郭仲元指著他,對王青山道:

兩人再無多的言語,王青山轉身就走。

很快,發放武器的鏗鏘聲此起彼伏,為了給普通民壯膽,老卒低聲呼喝的聲音隨著寒風,傳出甚遠。再過片刻,天光放亮。城門開處,王青山發一聲喊,帶一千五百人整裝出城。

他們先是在城門附近翻撿屍體,尋找尚有氣息的傷者。陸續轉運了百數十人回城,城上的軍民百姓這幾日眼睜睜看著蒙古軍在外肆意殺戮,耳中聽得傷者淒慘呼叫,幾乎一閉眼就要做噩夢。見王青山帶人出城救助,無不亢奮叫好。

叫好聲很快轉為驚呼:

在遠處遊走的蒙古騎兵發現了這支出城的隊伍,立刻從幾個方向包抄逼近。冬季地麵乾燥,馬匹踐踏地麵激起的煙塵宛如濃雲衝天而起,而城牆則出現了若有若無的震

動。

蒙古人的數量極多!城牆上絕大多數的民,從沒有見這等萬馬奔騰、鋪天蓋地的氣勢。他們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縱然間隔數十步便有老卒在呼喊鎮定,也充耳不聞了。

煙塵籠罩了原野,還越過城牆,不斷向身在牆頭的人們灑落砂礫。煙塵中,殺聲驟起,然後越來越響。箭矢撞擊在盾牌上的聲音仿佛暴雨敲打屋簷,偶爾某處煙塵低落,可見王青山所部結成密集隊列,且戰且退。

王青山所部的素質差異,在這時候顯露的很明顯。畢竟他們是以退伍士卒為首領的民,日常也不可能進行大規模的戰鬥演練。

散在外圍各自為戰的一批,在蒙古騎隊如狼群奔湧般往來掠陣數回之後,就七零八落了。蒙古人用弓箭射擊,用長矛戳刺,用戰馬衝撞踐踏,殺死他們如屠豬羊。

隻有王青山的本部密集結陣,以長矛大盾為外圍掩護,緩緩而退。

將將退到城下,蒙古軍一部加速逼近,像是要卷裹入城模樣。此時郭祿大張弓搭箭,瞄準了蒙古騎隊裡一名金甲百夫長便射,隔著將近二百步,箭矢正中那百夫長的胸膛。百夫長仰麵朝天落馬,腳還在鐙上,眨眼間被馬匹拖出十數步,眼見活不成了。

城頭數千軍民百姓狂呼喝彩聲中,蒙古軍氣焰稍沮,王青山等人退回城內。計點人數,三停裡去了一停,餘下又有一停帶傷。與搶回的傷員數量相比,得失無論如何都不相當。

郭祿大回城頭複命:

正在急救的意思,便是多半救不回來了,可謂將軍難免陣前亡。郭仲元點了點頭,忍不住又咳嗽起來。

在戰場局勢沒有徹底明確之前,兩軍彼此試探不斷。越是緊張時候,試探就越趨向於硬探,也就是武力示威。這必然帶來血的代價,但隻要能夠發揮作用,一切代價都是值得的。

他不再多問,轉而眺望城外。在適才兩軍對抗的戰場上,正有一支小規模的騎隊駐足。郭仲元覺得,蒙古主將應該就在那其中。

拖雷也注意到了郭仲元所在的位置。

但他方才見識了周軍神射手的本領,心中有所顧忌,刻意停留在較遠處,並不靠近城池探看。

拖雷喝了兩句,見幾個千夫長都有些悻悻,放緩語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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