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說：“是啊，西國曠日持久的爭鬥，終於落下了帷幕。
市公主和秀子公主二位殿下這些年為我少弐家也是付出了很多，對我少弐家所做的貢獻，也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歸蝶搖了搖頭道：“大納言殿下言重了，身為武家的女兒，既然嫁入少弐家，便是少弐家的人了。
她們也隻是在使用自己的能力罷了，何來貢獻之說？
倒是我聽說了很多關於貴方的事情，長久的戰事能夠徹底壓製西國，真的是辛苦了……”
我不接她的這個話茬，隻是狀若驚訝的地躬身：“安土殿竟然也聽說了我少弐家的事情？！這真的是勞您費心了。”
沒想到歸蝶卻是有些苦笑道：“貴方已經和我織田家實現了接壤，也壓製了整個西國，可以說戰事已經徹底結束。”說完，她又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最近主公不知道什麼原因，總是動不動地發脾氣，也會動不動的哭出來，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
哭？我心中詫異，織田信長性格這麼強硬的人，會哭？
“哭？”我驚訝地問道。
“是啊！”歸蝶苦笑著搖了搖頭，轉頭看了看放在身側地板上的地圖，如同自言自語地道：“就在剛才，十兵衛帶大納言殿下參觀安土城時，主公便在這廣間之內看著地這張地圖哭泣。
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呢……”
我不知道怎麼接這個話茬，一旁的明智光秀道：“是因為石山長久以來沒有進展麼？”
歸蝶轉身看了看地圖，搖了搖頭，道：“誰知道呢…
最近主公的心思，就連我也有些摸不透了……”
明智光秀看著歸蝶道：“如果連歸蝶夫人都摸不透主公的心思的話，其他人就更摸不透了。”
歸蝶像是在腦子裡想著什麼出身，目光呆呆的看著地圖，輕聲道：“主公好像變得有些可怕了呢。”
我對這兩人的對話，聽的一頭霧水，一旁的明智光秀為露出疑惑的表情，聲音有些高亢，問道：“可怕？”
歸蝶這才像是反應過來，轉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明智光秀，然後對著我道：“大納言殿下在，講這些事情，實在是太失禮了……”
我此刻的八卦之心正在熊熊燃燒，正聽的過癮，急忙道：“安土殿見外了，你我兩家盟友如此多年，又是姻親，何必如此？
如果有我義興不方便聽的，義興這就退下便是。”
說完我做事欲起。
歸蝶搖了搖頭，歉然對我道：“大納言殿下誤會了，貴方和我織田家的關係非同一般，況且這事也不是什麼大事，大納言聽到也無妨……”
聽到這，我自然就坡下驢，剛抬起來的屁股瞬間再次落地。
隻見歸蝶歎了口氣，看著明智光秀道：“在駿河國，有整個日本的第一高山-富士山，聽聞神佛寄宿於高山之上，因此攀登此山打擾神佛者，會遭到報應。”
我心中一動，好像明白她要說什麼。
果然，她頓了頓，眼神掃了一眼我，又看著明智光秀道：“主公被朝廷賜予了右大將的官職，成為了和足利將軍平起平坐的存在，甚至地位，此足利將軍還要高，已經可以說成為了日本的第一高山，攀登到如此的高度，真的是令人難以想象。”
我從她眼神中看到了回憶的表情，那眸子裡麵情緒很複雜，有滿足、有擔憂、有驕傲……
但是最終卻被失落取代，“教唆主公一直向高處攀登的我，也許會和主公一同遭受神佛降下的報應吧……”
明智光秀這時候也露出了憂心忡忡的表情，道：“那麼…一同教唆主公的我，也會如此。”說罷，看向了歸蝶，堅定地道：“那麼，到時候一同承受吧……”
歸蝶點了點頭，道：“主公……他或許也是因為懼怕於此，才會哭泣呢。”
他們的這段對話，就是日本的腹語了，講話不明著說，非要拐彎抹角。
好在我聽懂了。
如今的織田家看似是日本的實力第一，但是內外各種各樣的反對勢力仍然存在，說強敵環飼也不為過。
尤其是朝廷方麵，織田信長針對天皇讓位於誠仁親王的事情，太過於熱心，已經和天皇的關係有了很大的裂痕，而公家中，也有相當一部分的人反對信長。
這才回讓歸蝶和明智光秀如此憂慮。
恐怕強如織田信長，心中也會揣測不安吧。
這時候歸蝶長出了一口氣，對明智光秀道：“我有些累了。”
說完，明智光秀似乎明白了什麼，若有所思地和歸蝶對視了一小會。
我瞬間明白了，歸蝶說的這句累了，一語雙關。
隻見歸蝶站起身，環視了大廣間一圈，看著廣間的主位，自語道：“這安土城的石階太多了，而主公尤嫌不夠，他想要一座能夠直衝雲霄的華麗之城，可是從來不會考慮彆人登城的過程會讓人喘不上氣。
最近這些年，因為頻繁的戰事，我們都失去了許多的至親。”
說到這裡，我偷眼看了一下明智光秀，隻見他眉頭緊鎖，若有所思。
歸蝶又是長歎了一口氣，轉身對著明智光秀道：“我覺得，我追隨不上主公的腳步了，也到了差不多下山的時候了。”
明智光秀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歸蝶。
“真的懷念在美濃的日子啊！”歸蝶苦笑著道：“美濃鷺山之中，有一座當年的小房子，我想…我以後會在那裡生活吧……
真的憧憬平靜的日子呢。”
明智光秀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的變為了苦惱，他嘴唇哆嗦了半天，隻憋出一句：“歸蝶夫人……”
歸蝶仿佛知道他要說什麼，深吸了一口氣，打斷了明智光秀：“等戰爭結束，世道太平後，十兵衛過來做客吧。
就像小時候那樣，共同品嘗苦澀又香甜的茶湯……”
說完，看著明智光秀，用詢問的語氣：“就這麼說定了？”
明智光秀表情複雜至極，他痛苦的嘴唇不住哆嗦，他低下頭，我甚至能清晰的看到他落下了一滴淚，滴落在衣襟上，留下一個痕跡。
半晌，他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對著歸蝶笑了笑。
歸蝶也對他笑了笑，並點了點頭。
這時候，他們這才像是想起我似的，對我道：“實在是抱歉，讓大納言殿下見到了這等失禮的場麵……”
我不知道歸蝶為什麼突然想要隱居，但是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另外，這歸蝶和明智光秀之間，關係竟然這麼好，看起來，真的好像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一般。
我急忙道：“安土殿真情流露，實在是讓吾傾佩。
如果大家都能夠如同安土殿這般，天下又哪裡來的這麼多爾虞我詐！”
歸蝶笑著對我蹲了蹲，算是行禮，“那麼以後，還請大納言殿下多多照顧我織田家。”
我眉毛一跳，總是感覺她口中話裡有話，但是又想不通。
看來要回去和本多他們聊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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