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藤君,這是怎麼一回事?”青登快聲問。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近藤沉聲回應,“我們在前往兩國橋的途中,偶遇到了這個瘋子。這個瘋子自稱自己為‘武田二十四將’之一的多田滿賴的後裔,扛著挺大身槍在這四處亂殺人。”
“武田二十四將?多田滿賴?”青登的眉毛一挑。
所謂的“武田二十四將”,乃後人們對戰國時代的著名梟雄:武田信玄麾下的24名傑出將領的統稱。
戰國時代作為這個國家少有的大分裂的亂世,誕生了許多膾炙人口的故事軼聞,以及大量激起後人們的“起名欲”的人物。
給人起亂七八糟的稱號……這可是日本人的傳統藝能啊!
除了給織田信長、武田信玄、上杉謙信這些勢力首領起了“第六天魔王”、“甲斐之虎”、“越後之龍”等綽號之外,後人們還給這些人麾下的部下們起了各種花裡胡哨的代稱。
什麼“織田四天王”、“賤嶽七本槍”、“德川十六神將”、“武田二十四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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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頭起得一個比一個響。
戰績則是一個比一個水。
為了湊出“4”、“7”、“16”、“24”這種比較朗朗上口的數字,硬加了不少沒啥亮眼戰績……甚至是根本查不出他有啥戰績的人物進去。
比如這個什麼多田滿賴,青登就聞所未聞了。
因為日本是一個相當看重階級、門第的國家,所以自報自己的祖先是啥、是啥啥人的後裔,是相當常見的一種開場白。
不過這就跟劉玄德自稱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後、乃漢室宗親一樣——他說是這麼說,但究竟是不是這麼一回事……誰知道呢。
武士最重麵子、名譽,故而很多人打腫臉充胖子,為了抬高自己的身份、門第,謊稱自己是幾百年前的哪位名人的後裔。
青登是源氏橘姓,所以青登若喜歡的話,也可以試著稱自己的家族是平安時代的清和源氏的一支,自稱自己是“遮那王”源義經的後裔,過把嘴癮——反正也沒人查得出來他們家的祖先到底是不是源義經。
正當青登與近藤交換著情報時,多田幸右衛門圓睜他那對布滿紅血絲的雙眼,將淩厲的視線割向青登、總司和左那子。
“好哇!又來新的逆黨了嗎!嗯?還有個女人?”
目光觸及左那子的那一瞬,不知是不是被左那子的美貌給驚到的緣故,多田幸右衛門的眼神恢複了些許清明——隻不過這抹清明轉瞬即逝。
“哼!連這樣嬌滴滴的女人都成謀逆的反賊了嗎?你們這幫逆黨蠱惑人心的本領,比我想象中的要強上不少呢!”
——還真是個腦袋不正常的瘋子啊……
青登眼皮微沉,右手撫上定鬼神的刀柄。
此人講話前言不搭後語,一口一個反賊、逆黨,完全不知所言。
這個時候,木下舞和艾洛蒂來了。
抱著艾洛蒂、速度被拖慢的緣故,這2道一紅一黃的倩影直到現在才將將趕上了青登、總司和左那子。
早在還在趕路的時候,木下舞就已嗅到了濃鬱的血腥味。
意識到等待在她們前方的光景,絕對非同小可、絕不能讓年紀尚幼的艾洛蒂看到的木下舞,默默地按著艾洛蒂的腦袋,將艾洛蒂的臉埋進她那“雄厚”的熊肌裡。
儘管在聞到血腥味之時,木下舞就已做好相應的心理準備了,但在親眼目睹了這條被血液染紅的街道後,木下舞的心裡還是不禁震了一下。
這些被大身槍這種重型武器擊中的屍體,其慘狀、其模樣的衝擊力,遠非刀劍之流所能比擬。
此時此刻,木下舞無比慶幸自己方才的先見之明,事先以一記“洗麵奶”堵住了艾洛蒂的雙眼,沒讓艾洛蒂看到這種哪怕是成年人見了也不一定承受得住的地獄光景。
木下舞默默加重了按著艾洛蒂腦袋的手的力道,將艾洛蒂的俏臉在她熊肌裡埋得更深一些,絕不給艾洛蒂半點偷看到外界的機會。
“……”被不可詳說的球狀物體給蒙蔽住視線的艾洛蒂,默不作聲。
她姑且也算是見多大場麵了。
大半年前的那晚雪夜、2個多月前的居留地……屢遭激進派人士攻擊的她,對血的味道並不陌生。
故而憑著混雜在空氣裡的濃重血腥味,艾洛蒂也大概猜到了她若是抬起頭來的話,將能看見多麼可怕的景象。
害怕那種血腥場麵的她,十分聰明地選擇了不看、不聽、不說……
青登在聽到木下舞和艾洛蒂趕到的動靜之後,立即扭頭去看二女。
“阿舞……!”青登以一聲輕喚,召來了紅衣佳人的視線。
與木下舞四目相對後,青登衝其使了個眼色。
快帶艾洛蒂離開這裡——青登的眼神,傳遞出這樣的信息。
對青登的眼神含義心領神會的木下舞,用力地點了下小腦袋,然後抱著艾洛蒂沿著原路快步返回,撤到了沒法再瞧見此地的一切動靜的戰場之外。
這會子,多田幸右衛門再度發出一聲怒吼。
隨著他此番的這道吼聲的發出,空氣裡所飄散的氣氛轟然驟變!
“你們還有多少同伴?儘管叫來了吧!我今天要殺個痛快!接招吧!讓我看看你們這幾個新來的有多少本事!”
吼畢,多田幸右衛門向前大跨一步,扭腰送力,挺槍刺向青登的腦袋。
穗尖般的一點寒芒,於轉瞬間充滿了青登的整個視野!
青登見狀,麵不改色地將一直扶著定鬼神刀鞘的左手拇指向前一翹,推著刀鐔將白刃頂出鞘寸許有餘,然後“曾”的一聲拔刀在手。
右掌切實地握緊了定鬼神的下一瞬間,青登以一招袈裟斬斜擊比他的整條前臂還要長上一大截的槍頭。
震耳欲聾的鏗鳴與音浪,一眨眼膨脹——青登精準的斬擊,成功地將多田幸右衛門的大身槍擋開。
這個時候,分彆站於青登左右兩側的總司與左那子,於近乎同一時間動了。
神情因進入戰鬥狀態而於俄頃間變得格外凝重的二女,齊齊地拔出各自的武器,然後如離弦之箭般衝向多田幸右衛門。
因為今夜的出門,就隻是為了來買件衣服而已,所以左那子自然是不可能將她最擅用的薙刀給帶在身上,她此時全身上下唯一的一件武器,就隻有腰間的一柄主要作防身用的脅差。
不過縱使如此,左那子的臉上也沒有任何懼意。
就憑左那子的性格……莫說是脅差了,即便身上一件武器也沒有,她也敢英勇地與強敵作抗爭。
於此時衝向多田幸右衛門的人,不僅隻有總司和左那子,還有土方、齋藤、永倉他們仨。
他們三人人協同著二女,分彆攻向多田幸右衛門的左、後、右。
“攻擊距離廣”在戰鬥中所擁有的強悍優勢,於此刻再次呈現。
隻見多田幸右衛門犀利的眼神,順著槍杆橫掃圍攻而來的眾人,然後如拈燈草般輕鬆地揮舞大身槍。
槍身以順時針掃過一圈,卷起團團地上的塵煙,逼退眾人。
瞅準多田幸右衛門剛出完一擊的這個空檔,青登和近藤……他們倆明明沒事先打任何商量,但卻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地同時向前插上!
極有有默契的二人,一左一右地抵近多田幸右衛門的身體兩側。
天然理心流·虎尾!
天然理心流·月影!
青登與近藤,2把利刃以不同的軌跡、不同的劍招迫近多田幸右衛門的身軀!
“哼!逆賊!有些本事啊!”
多田幸右衛門以蘊藏著諸多細膩技巧的手法,將大身槍收回至胸前,用槍杆擋開青登的“虎尾”,於此同時將身子微微一側。
近藤的劍,本是斬向多田幸右衛門沒有甲胃保護、位於甲片縫隙裡的右肩頭的。
但就因多田幸右衛門微微側身的此舉,使得近藤的劍砍偏了,
刀鋒刮過其厚實的胸甲,擦出一連串橘紅的火星。
青登本想立即遞上追擊,但那如虎吼一般的咆孝聲,以及那隻要不慎被挨上一下,縱使不死也定會肢體碎裂的長大槍頭,先青登半步地壓迫而來。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
他須發戟張,後撤一步,然後將大身槍斜插右前方的地麵,槍尖微微沒入泥土之中。
受到泥土的阻礙,大身槍的槍尖定住了瞬息——在這瞬息的功夫之內,從穗尖到杆底皆蓄滿了驚人的力量。
緊接著,猶如掀天颶風,隨身而動的長槍猶如戰斧般,自右下往左上地朝青登與近藤斜掃而來。
2米的總槍長,使得多田幸右衛門隨隨便便的一擊,都能輕鬆覆蓋複數的對手。
“拔地而起”的大身槍,槍杆勁力交織,攪亂大氣、激蕩起氣流嗚嗚作響的同時,也帶起了周圍地麵上的大片塵土和泥塊。
質量較輕的塵土被卷起的氣流所帶動,搖擺翻滾,向著周圍四散。
槍未至,雨點般的泥塊便先“啪嗒啪嗒”地迎麵砸來。
不得不說——多田幸右衛門的這一招著實陰損得很,母庸置疑、實打實的大殺招。
先槍頭一步砸向對手的泥塊,起了一種“破壞視野”的效果。
麵對突然以濺射狀飛過來的泥塊,技藝不精或是戰鬥經驗不足的人,總會下意識地閉眼或抬手遮擋。
運氣不好的人,眼睛還會被泥塊給直接打到,短時間內沒法再視物。
多田幸右衛門的此招,讓青登不禁回想起了自己昨日剛見過過的左那子的絕技:水反。
前者是用塵土遮蔽視線,後者則是靠水流與水光來欺敵。
雖然這種“甩泥巴”的作戰方式非常奸巧,但也無可指摘——在一決生死的戰鬥裡,誰還管武德這種東西?
多田幸右衛門的這一招,厲害歸厲害,隻不過很顯然:這種級彆的招式,還不至於能對青登和近藤造成大的威脅。
他們中的前者可是是當今正名聲大噪的“仁王”,而後者則是天然理心流宗家的下代掌門人!
二人既沒有被突然飛來的塵土給嚇得急忙下意識地閉眼,也沒有抬手去進行遮擋。
僅僅隻是一臉鎮定地向後撤步,遊刃有餘地退到了泥塊的濺射範圍,以及多田幸右衛門這記斜掃的攻擊距離之外。
在朝後方退卻的同時,青登還順手給多田幸右衛門補了一道反擊——以中段起勢的定鬼神,劃出一道筆直的線,淩空刺向多田幸右衛門。
青登本想直接攻擊多田幸右衛門的軀乾,怎奈何刀夠不著,於是隻能改換目標為多田幸右衛門的右手手指——手指是這家夥從頭至腳僅有的沒有甲片保護的地方之一!
因為是倉促發起的刺擊,再加上所選的攻擊目標著實小了些,所以很遺憾的,青登的這一擊刺偏了,刺中了多田幸右衛門被手甲保護著的手背。
隻聽“鏗”的一聲,觸碰到堅實物體的刀尖蹦出耀眼的火星,緊接著整把刀在反作用力的影響下,被彈至一旁。
——好硬!
感受著如電流般順著定鬼神的刀身,傳至自己掌上的酸麻感,青登忽地驚覺到:他這倆日,還真的是進行了好多個“第一次”啊!
昨日早上第一次和使薙刀術的高手對戰,晚上則是第一次和使鎖鐮術的高手對戰。
而現在則是第一次與身穿鎧甲的敵人戰鬥。
青登有點理解近藤適才的那句感慨了——鎧甲真是戰場上的大殺器!
武士刀這種兵器……不,是世上所有的刀刃,打自設計之初,就不是為了用來破甲的!
稍有點武道常識的人都知道:刀劍之流在鎧甲麵前是很無力的。絕大部分人連塊木頭都沒法順利地一刀劈開,遑論比木頭更硬的鐵?
真正能對甲胃產生巨大威脅的兵器,都是錘、鞭、鐧這樣的重型武器。
這也就是為什麼每個仍處於冷兵器時代的國家,都會嚴格管控鎧甲的原因——鎧甲所賦予的防護能力,實在太強了。
一名普通人在穿上一副質量合格的鐵甲後,戰鬥力起碼能從1點上升至10點、乃至20點!對於無甲人士而言,完全是降維打擊般的存在。
——攻擊距離廣、槍術水平很高、還有甲胃傍身……真是一個棘手的家夥……
如此暗忖過後,青登微微蹙起眉頭,接著心想道:
——好詭異……這家夥怎麼看都是一副許久沒吃過一頓正經飯菜的模樣,為何體內還能留有著如此充足的氣力……?
多田幸右衛門的身體臟得像被墨水潑過,袒露在外的肌膚布滿汙垢。深深凹陷的雙頰,為其臉上留下了2條像被刀刻出來的深邃線條。
完全是一副長時間沒有攝入過充足營養、餓了許久的樣子。
這樣一具虛弱的身體,竟能措置裕如地展現如此敏捷的身法、使用出威力如此之大的招式……這令青登直覺得百思不得其解。
從戰場態勢來看,多田幸右衛門無疑占到了“地利”。
多田幸右衛門的身高足有1米9,手裡的大身槍的總長度在2米以上。
一位身高1米9的壯漢耍一杆2米長的大身槍……攻擊距離是青登等人的至少3倍以上。
雙方人馬眼下所身處的街道,是平日裡相當熱鬨的一條商業街,街麵很寬,能同時容納十餘名成年人並肩同行。
在這種環境下,大身槍這樣的長兵器可謂是占儘了便宜。
不過,“地利”這種東西是相對的。
寬廣的戰場雖令多田幸右衛門得以儘情發揮他“攻擊距離廣”的威力……但也讓青登他們“人多”的優勢得到淋漓儘致的展現!
“唔……!”
多田幸右衛門驀地慘叫了一聲。
在多田幸右衛門正專注於應付眼前的青登與近藤時,原田悄咪咪地“潛行”至多田幸右衛門的身後,狠狠地給其後背來上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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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常抱歉!今天有點短,本來能在今天的一章之內寫完和多田幸右衛門的戰鬥的,現在不得不分割成2章了
為了補償大家,作者君明天一定多更!不寫夠8、9000字不罷休!看在作者君如此良好的認錯態度上,給本書投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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