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曦沐浴著夕陽最後一絲餘暉從公園東門走進小公園時,周遭人流並不多,來來往往總是那麼幾個老者,或是三三兩兩成群玩耍胡鬨的小孩,或暮氣沉落,或天真爛漫,儘顯時光無情。
空氣稍顯煩躁悶熱。
楊曦踏著小步子,輕聲哼著歌,悠悠然,神態之間,一片輕浮式的愜意。
儘管風都帶著夏季裡華國沿海地區獨有的熱氣蒸騰,但在楊曦耳中,卻反奏出一曲高山流水的悠遠徜徉。遠方的高樓,眼前的綠湖,以及腳下的土地,遠近,高低,都是一種境界。
足以勾勒出自我的時間與空間。
楊曦看了下腕表,發現時間不過傍晚六點多,將視線遠望,長寬不過十七八米的綠湖上幾蓬浮蓮搖曳,單看景象,便感清香自鼻間發散。
一座涼亭靜倚,一處石竹青葉碧綠。
公園內,幾處道旁石椅上,一對情侶,一對爺孫,兩對夫妻,正分彆坐在椅上,閒談笑語。
楊曦信步閒逛,視線隨意延伸、遠望、近眺。
“嗯?!”
陡然,一個畫麵印入眼簾,讓他驚愕。
公園靠南一處坡上,一位老人家正打拳,緩慢、瀟灑,氣勢卻頗為雄渾壯闊。腳步緩移,腰微側,雙臂推動間渾若抱圓,一種緩而生機勃發的感覺觸動周圍天地,讓楊曦竟有一種心靈魄動之感。
“嘶!”
楊曦的眸光有波瀾迭起,空氣中立即彌漫開一股魅惑人心的力量,清晰可見,老人當下回望,渾濁的眼睛中儘是迷惘,在瞳力魅惑下徑自朝楊曦走來。
楊曦笑笑,裝作熟稔的喊了聲老爺爺。
老人自然的回了句來來來我教你拳法,神情動作之間看不出任何不妥當的地方,不遠處石椅上有對情侶談情說愛間四處瞥望,卻渾未覺察如此詭異的場景。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老人迷惘間將整套拳法交給楊曦,而後,渾渾噩噩、清清醒醒走出公園。
楊曦帶著笑,眸光之中卻有驚人的光芒。
太極拳!
道教絕學,養生拳法。目前,華國流傳最普遍的養生鍛體方式,對很多暮年而言,也是一種雅趣。隻不過,看在楊曦眼中,登時就有一種窺破真諦的透視,直追其真麵目!
那是強大破壞力與殺傷力!
懂武者多懂醫,醫者最知人體構造,自然,人體的強固與脆弱也把握得最為精準。養生拳法,暗合人體經絡、血氣運行之道,順天為之,強筋骨,固元氣,可謂養生。
那麼,反之運行呢?
正是——
殺戮利器!
楊曦的眸光變得危險,腳下的一蓬綠草被散發出去的空間之力切割得粉碎,抬手,握拳,抱圓,守一,一股勢隨之震起,措步,腰側,背靠,振肩,突肘,切掌,伸腿,一舉一動,身體各個部位仿佛都變成一把把最犀利的刀!
刀出,斬儘!
原本天人合一的養生拳法在楊曦手裡漸漸變了味道!
修習《殺戮那梵羅》源宗以及附篇的各種秘法、戰技所帶來的眼界讓楊曦輕易間解析掉太極的精髓,並輕易將太極轉化為一把殺戮之刀,舉手抬足間,煞氣四溢。
演練一遍。
楊曦已是汗水微出。
想輕易改變傳承千年的武學絕對不是一件易事,源力運轉,稍不小心,便會震傷肺腑、內臟,即便他體魄強悍,對於自身更霸道剛烈的源力屬性而言,也難免陰溝裡翻船。
接下來,沒有再試。
楊曦隨意在公園中走動,涼風吹襲,暫時將太極的事放到一邊,將心神都沉浸到周邊的一景一物之中,流連卻步,走走停停。
夜色真正降臨,已是晚上八點。
公園中人跡漸少,光線剪滅,稍遠的地方,對於常人而言,就是一片黑暗,看不真切。
如此環境,正是楊曦所需。
於是,像昨晚那樣,楊曦找了個安靜、黑暗的地方,開始今天《殺戮那梵羅》的修行。四周靜無人聲,一片蒼茫,步驟程序都已駕輕路熟,楊曦輕易間進入冥想,魂力魄動,源力則開始順著經絡在體內運轉,軌跡撲朔,猶如奔潮,隱隱帶動血氣轟鳴。
一個小時後,楊曦睜開眼睛。
掃視四方,仍是一片安靜,隻不過,更遠更遠的地方可以聽到鼎沸的人聲,卻是已到都市白領開始活動的時間,而範圍,也開始向著咖啡館、生態公園等休閒場所聚集。
看了看腕表,時間尚有充裕,楊曦不由得又將心思轉到太極的事情上。
下一刻——
此地頓時被源力振動的氣勢所籠罩,時而霸烈,時而鐵血,時而犀利,時而鋒銳,樹影婆娑,隱約可見楊曦的身影時快時慢移動,舉手投足,像是扛鼎轟撞,再無太極的和氣,一派煞氣!
良久,楊曦停下。
那雙劍眉卻是皺起一個不甚滿意的弧度,似乎,對太極拳法的改編遇到很大的險阻,遠無初始那股自然而然。
搖了搖頭,將心間急切的心緒揮散。
楊曦伸手擦掉額間的細汗,露出一個苦笑,自語道:“早知人潮如此擾人清淨,還不若呆在家裡就好……”
說完,卻是看向公園東門那個方向。
清晰可聞,笑語、談論傳來,嗡嗡的,一個個三五成群,高談闊論,還有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在開闊的地方已經跳上舞,DJ熱曲洋溢開來,嘣嘣撻撻,安靜的夜晚頓時被糅合進喧鬨、繁華的屬性。
楊曦對這一切談不上厭惡。
反而,每每看著那一個個生命的熱力,都會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動,隻不過,確實很苦惱於找不到一個真正安靜的地方。
等到十點左右,夜色漸至深沉,楊曦才回到服裝廠。
時間剛剛好,足夠楊曦操持一頓夜宵。
當下又是一陣忙碌,快好的時候張盛跟林妍一塊下來了,眼巴巴等著,早拿了碗筷,坐到桌上,就等楊曦將煮好的麵食端到桌子上去。
楊曦笑罵兩人不仗義,卻是專心致誌的盯著鍋蓋。
逸散的香氣就像最好的召喚,那三頭混熟的小貓早就在他腳旁蹲著,喵喵的輕聲叫喚,不時蹭蹭楊曦的褲腳跟腳麵,從喉嚨裡發出歡快的咕嚕咕嚕聲,模樣很是乖巧跟可愛。
楊曦順手用鍋鏟從一旁的菜碟中鏟出幾塊半熟肉,扔給三頭小貓。
不遠處的露天石桌上,林妍卻遠遠望過來,扔給他一句:“阿曦,以後你娶我好不好?”
鍋鏟差點從手裡滑到地上去。
楊曦嘴角扯了扯,望了一眼不遠處石桌上支著下巴的林妍,不說話。
“阿曦,以後我嫁給你好不好?”
楊曦沒說話。
氣定神閒的盯著鍋蓋。
林妍鍥而不舍,端起飯碗,走過來,直到走到他身邊把他擠退了一步才站定,然後雙目炯炯有神地望著他,幽幽說道:“阿曦,我可以幫你生一堆小寶寶哦!”
楊曦蹙了蹙鼻尖,扔給她一句:“找個女人都可以生。”
林妍頓時有一陣迷茫,似乎被楊曦的話給噎到了,不知道該怎麼接話,良久,突然盯著楊曦操弄鍋裡麵麵食的背影笑嘻嘻的道:“那我要做你的女人,這樣你就找我生……”
一臉黑線直溜溜往下掉。
楊曦突感詭異,林妍不過十歲,哪來的這些個破道理?
順手關掉煤氣灶,楊曦當下轉過身子,看著一臉不知所謂的萌女孩,可是,眼見那對黑白分明天真無邪的眼睛,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默默轉過身,自顧自的接著操弄起小菜……
張盛眼巴巴在外麵瞧著,心裡頭像是爬滿了十萬隻螞蟻,癢得不行,眼看著楊曦沒答應林妍,這才臉色轉好。
“阿盛,你瞧什麼?賊頭賊腦的,餓成這樣?”
張媚笑著輕輕擰了擰張盛的耳朵,嚇了張盛一跳。
接著,二表姐張藍跟三表哥張龍也一個個進去公共廚房,林妍的父母也下來了,正笑著說起晚上發生在車間的一間小趣事,看心情,都很不錯。
席間,服裝廠的其他員工也一個個下來,有煮宵夜的打開了煤氣灶,沒煮的就直接從外麵買回來。
林妍卻突然抬起頭,對著不遠處一個年輕女孩笑嘻嘻的喊道:“阿若姐,阿曦真答應要娶我了!”
頓時——
整個休息區的人都愣住了!
楊曦手裡的碗筷差點砸到桌子上,林妍的父母則眼神怪怪的盯著他,其他人也是如此,一下子,就成萬眾矚目。
“哦真的?!”
那個名叫阿若的年輕女孩唯恐天下不亂的笑問起來,聲音卻大得能嚇趴成群結隊的蚊子,眼波流轉的,望望天真爛漫的林妍,又望望吃癟的楊曦,眼神中挑釁十足,帶著一股天生的媚惑。
“嗯嗯,跟你說的一樣,阿曦沒說話,默默的,答應了!”
林妍拚命點頭,話語咬得特彆清晰。
楊曦恨恨一瞪柳若兮,不過才大他六歲,成天挑逗他,擰他的臉蛋,還喜歡拾拽林妍,簡直就是個女妖精。
四周的人因為柳若兮的話早就笑作一團,哪還不知道柳若兮那個一肚子壞水的女孩又拾拽著林妍去撥弄楊曦,偏偏楊曦逢她就敢怒不敢言,看著俊朗清秀的小男孩吃癟自然也就有一份笑點。
於是,這個夜晚當即又多了股生氣。
其樂融融。
像大家庭。
笑聲此起彼伏,便連林妍父母也在笑,不斷有人拾拽著楊曦娶了小林妍算了,小般配的,郎才女貌,到後麵,更有人連柳若兮也給拉進去——
笑著勸楊曦收了她,娶個悍妻,更是辣姐,懂得疼他更懂得管他,以後絕對成長為一個好男人……
楊曦都快哭了。
柳若兮卻笑哈哈的湊過來,捏住他的小臉蛋,逼著他訂下一係列不平等條約,什麼讓她當大的,讓林妍當小的,一頓胡扯,笑得嬌豔如花,十八歲的身材火辣辣的,香噴噴的,擠到楊曦身上,讓楊曦的臉紅得像是猴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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