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斷裂混沌山〔下〕

一道道風暴裂縫驟然出現的頻率成幾何倍數的增長起來，狂暴、冰冷，間中噴薄的毀滅力量已經開始讓楊曦不自覺放緩了腳步，對於方向的把握也更上心。

斷裂混沌山，可分山域、水域、空域。

山域顧名思義，空域則是懸浮碎石帶，而水域，正是漆黑水瀑衝擊下形成以及虛無潮汐擠壓、凝滯而成的混沌霧霾區！

彌漫、環繞。

裹著無數座巨大山體，形成一片**，掩蓋一切危險前兆，將致命的威脅悄然間放至最大，而水域中怪石嶙峋，危險處處，就算是始源境強者也不敢稍有差池分神！

“嘩嘩嘩～～”

水域的水波蕩漾之聲連綿。

斷裂混沌山水域最常見也最可怕的危險，是深藏水域深處的怨流獸，一種虛無深淵發生詭變後形成的無意識生命，力量最弱都足以媲美溯源境強者！

而且——

怨流獸數量極多，意誌狂暴、嗜血但也安靜，隻要不去主動招惹跟避開其領地，就不會有太大威脅！

楊曦帶著凰雀兒踏進斷裂混沌山的水域地帶，虛空領域仍舊張開著，將擠壓過來的混沌霧霾割開，一邊行走，一邊跟凰雀兒言語。

此際。

水壓已經變得渾重、沉厚。

而凰雀兒向來懶得用心思去記住那些看似枝末旁節的東西，如今明顯也沒放在心上，倒是牽著楊曦的手，睜著漂亮的大眼睛東張西望，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身邊。

楊曦無奈的耐著心思解說，如此行徑，也算是輕車駕熟，隻是，那種自己費儘心思去做卻得不到回應跟尊重的感覺終究很是讓人不爽，陡然，楊曦輕喝：“凰雀兒！”

下一刻。

就見萌呆的少女啊的一聲，止住了蹦蹦跳跳的輕靈步伐，一臉迷惑的仰起臉看著楊曦，渾然不知道楊曦突然叫自己是要作甚的茫然模樣～～

晦暗灰蒙的虛無潮汐在洶湧往複，時而強勁，時而文靜。

噗嗤噗嗤的浪汐聲中——

柔軟精致的黑色輕衫在空間鏡麵上蹁躚盛舞如蝴蝶，少女張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茫然地望著楊曦不知道為何寒下來的臉色，過了有那麼一會，又眨了眨眼。

而後，似是才看到楊曦眼中想要狠狠揉扁她的怒火，柔嫩迷人的小鼻子努力的蹙了蹙，張口說道：“阿曦，我好餓啊……”

楊曦：“……”

少女有些天然卷的頭發靜靜泛動幽香，柔柔的美美的像極了柳葉兒的秀氣眉尖微不可察的動了動，繼續說道：“要不，我們先吃點東西吧？”

回應她的是一片無奈的沉默。

於是。

牽著楊曦右手的少女撅了撅小嘴，輕聲的狡黠的柔柔的道：“阿曦，你過來，我要告訴你件事！”

少女不知何時變得隱約多愁善感。

楊曦一時之間竟有人世恍惚之覺，於是，不由得真的俯下身去，打掉了滿臉的寒氣跟無奈，正想開口，陡見少女以閃電之勢一下子湊過來，狠狠在他俊美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啵！”

很大的一聲，很用力，那一刹那還用舌尖輕輕舔了一下。

如此的行徑，很是俏皮跟狡黠。

楊曦的眼睛眨了眨，看了看表現得一臉無辜跟可憐的少女，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從哪學來的？”

然而。

話一問出口，楊曦就後悔了。

眼前這一幕，很像是當初自己輕薄夏萱凝最愛的動作，跟以前一樣，少女又學了！

於是。

隻能搖了搖頭，湊過去點了點少女的鼻尖，少女則狡黠一笑，伸出小舌尖舔了舔粉嫩柔唇，清脆圓潤的開口笑道：“反正有你在呢，才懶得記那些亂七八糟想起來就讓人頭疼的東西～～”

狡黠、蜷倦的模樣看著很是沒心沒肺，楊曦笑笑，站起來，牽了少女的手，撐開虛空領域一路前行。

行走在水域深處，水壓漸重。

仰首望去——

依稀可見上頭漆黑水瀑狂暴的衝擊之勢，落處絞亂水流，而四周擠壓過來的混沌霧霾比之凝重洶湧的虛無潮汐則更要沉重數十倍數百倍！

若非空間異能有成，到如今深入水域，楊曦未必還能遊刃有餘撐開虛空領域！

時間。

就在這種海底撈針式的漫長行走間流逝，足足過去一個月，楊曦源自神魂層麵的血脈悸動越發強烈，歡躍跟憤怒交雜，源於高層次生命對後裔的看重與防備。

至此。

楊曦業已確定有人懷上了他的骨肉，想遍時間吻合的女孩，有三個可能，分彆是天蒙辛鳶、天蒙辛鸞，以及夏萱凝！

想到這裡。

楊曦自然而然將夏萱凝排除，不可能是她，她才募源六階，身體過於羸弱，弱到就算有了楊曦的孩子，也難生下來，而且，理論上，後裔孕育，父母雙方越強大，孕育的後裔天賦跟潛力就越強悍！

本能的，楊曦並不希望夏萱凝此時懷上自己的孩子，因為她還很弱。

而且。

天蒙辛鳶跟天蒙辛鸞，都已經踏入始源境，更高生命層次的對等，雖然可怕的加大了孕育生命的困難，但後代無疑將更強大！

楊曦不想瞞著凰雀兒。

將源自神魂層麵的血脈悸動跟心中推測說了出來，少女一下子臉色變得蒼白，幾下咬了咬唇，很不甘的樣子，眸子裡有淚光，而後踮起腳尖，狠狠一口咬在楊曦肩膀上。

這次，清晰留下一排細密牙印。

可是。

任少女如何不甘，既然楊曦已經確定有了後裔，以其生命層次跟可怕血脈，也許這個後裔還將可能是楊曦唯一的血脈，少女隻能忍著淚水，漸漸平靜心情。

而想要在如此龐廣遼闊的水域中找到‘九藤水葉蘭’絕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雖然。

到目前為止，沒有碰上難纏的怨流獸，但是怪石嶙峋、險峻崎嶇的水域地下地貌自然造成無數可怕的暗流，有數次力道之大側擊拍下，險些將兩人打飛衝亂！

另外。

楊曦雖然有奪自土著強者的斷裂混沌山殘圖，也通過一些模糊記載找到九藤水葉蘭的大致線索！

但是——

一則記載模糊禁地可怕，以往敢深入水域深處的人少之又少，一則如此浩瀚地域各種地貌、水瀑、潮汐、霧霾洶湧翻朦、糾結交錯，尤其水域之中對神識探知有著恐怖的削弱幅度，是以，已經一個月時間過去，兩人仍舊遲遲沒能找到任何線索。

不過，斬獲也不是沒有。

當初。

踏進水域僅三天！

兩人就無意中發現攀附地底岩層縫隙生長起來的一種特殊植物生命體，狀如君子修竹，高矮不過三十厘米，初看之下平平無奇，然而，其整株都蘊含著濃烈的水之本源！

兼具其葉片脈絡間閃爍點點清光，刨開岩層縫隙，竟是紮根於凝固下來已經變得恍如岩石玉塊的混沌霧霾上生長起來的！

除此之外。

潮汐晶石、黑水崖晶都是以整塊地脈的規模展現在眼前，雖然最長不過千米，但是挖掘搬運後足足擠滿了楊曦指上那枚虛無暗戒戒中空間的十分之一！

那時候。

少女玩心大起，一路上接連動手挖出一株株或者有記載或者沒有任何資料的特殊植物體，塞滿了自己手中的那枚空間戒指，看著也是意猶未儘。

如今，一個月過去。

乍然知道楊曦已有血脈後裔，少女傷心了幾天，便重又恢複沒心沒肺的呆萌模樣，隻是偶然想起，仍有淚光閃動。

此時。

少女一手抓著一塊形似白薯的東西一手牽著楊曦的手，一邊啃，一邊蹦蹦跳跳的，像隻黃鶯兒唧唧咋咋說個不停。

說起來——

兩個人獨處的日子自楊曦掌控羅睺一脈後就逐漸減少，如今，少女明顯很喜歡這樣的時光，笑得格外甜，渾然不把水域中隨時可能到來的致命危險放在眼裡。

可是。

楊曦的眼眸深處卻隨著時間漸漸泛上沉重。

行進的速度雖然沒有放緩，甚至不斷加快，但已經不再如行雲流水般的暢快，而自水域中靜靜流淌的黑水、霧霾、潮汐的交錯波動中業已可以感覺到越進入深入，就越發危險。

水壓成幾何倍數的增長起來！

心頭縈繞的淡淡危險也出現。

若非要尋找九藤水葉蘭，讓凰雀兒務必安然度過沉睡期，楊曦絕不會輕易進入阿迦葉虛無深淵，隻不過，就算如此，楊曦大半的心神倒是放在凰雀兒身上，牽著她的手，看著少女快快樂樂的笑容，便是如沐春風。

謔然，楊曦的腳步驟停！

少女跟著停下來，望望楊曦，跟著楊曦目光所向，也看過去，就見數百米外一處混沌霧霾流淌的巨石上纏滿著一株巨大的九藤水葉蘭！！

驚喜來得太突然！

少女眨了眨漂亮如黑寶石的眼睛，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便連頰邊的小酒窩也深邃起來，清媚迷人，嘻嘻的笑著拉起楊曦的手就跑向巨石。

巨石足有三十米多高，形狀不規則。

待跑到近前——

兩人才發現巨石後麵一片數百米大小的凹陷穀底裡起碼有數十株九藤水葉蘭攀附著大大小小的巨石茁壯生長，葉片如水晶般玲瓏剔透、純淨無暇！

細細一看。

葉片脈絡便如水流婉轉，指頭大小的藤莖也是彎彎曲曲，在葉片抽芽的位置伸出一小蓬一小蓬的赤色滕根，像是鋼爪般牢牢抓進巨石縫隙裡！

楊曦輕輕聳了聳肩膀，望向少女笑道：“雀兒，以後養你一輩子都不用考慮沉睡期這種糟糕的事情了！”

凰雀兒頓時眉眼一瞪，氣呼呼地問道：“誰要你養了！誰要你養了！我比你強呢，荒天爺爺可是說過如果你哪天不當心戰死了，就讓我當少宗！！”

楊曦伸手摸了摸鼻梁，嗬嗬直笑。

“討厭，不準笑，呀不準笑啦！”

少女揮著小手哼哼唧唧的抗議，幾次蹦跳著想去捏楊曦的臉蛋，扯爛那個讓人嗔怒害羞的討厭笑容，卻被楊曦扭頭側身中全部躲過，頓時安靜下來，不滿的努著嘴，嘟囔著道：“欺負人，早晚捏爛你的臉蛋！”

楊曦假裝沒聽見，好不容易止住笑，走向前去，將牢牢攀附在巨石上的九藤水葉蘭整株采下來。

混沌霧霾化作水流肆意流動。

入目所見——

整個小山穀無數大大小小的巨石與地麵相接觸的地方都沉澱著成塊的混沌晶體，大的有拳頭大小，小的則如流砂！

而且。

也不僅是這樣，一蓬蓬黑色沙壤外，穀底某些地方還可以見到鮮豔刺眼的血液灑落浸染，流動著驚人的生命氣息，很顯然，很久之前這裡有過激烈的廝殺！

斷裂混沌山的水域浩瀚廣闊，危險處處，人跡罕至，更難說於水域巧遇。

萬中無一例。

如此極端低概率的事情竟也會碰上，為此廝殺喋血，怕是運氣倒黴透頂，不過，九藤水葉蘭的記載恐怕倒是由此被模糊兩可的流傳下來。

出乎意外的順利以及幸運！

楊曦摘取了數十株的九藤水葉蘭，一些是連根而起，一些則乾脆連植株攀附的巨石、生長的岩土、混沌晶體也給整個扒下來，一塊一塊地皮的給放進虛無暗戒戒中空間去。

不過。

待楊曦弄完，發現凰雀兒竟喜滋滋的揣著一塊不知道從哪裡撿出來的破石頭站在自己麵前。

“阿曦，你看，好漂亮誒！”

凰雀兒一臉喜色，把破石頭捧到楊曦麵前，小酒窩深深的，眼睛看著楊曦，就是等著誇獎。

楊曦隻莞爾而笑，仔細看去，倒也發現雞蛋大小棱角分明的石頭上點綴著點點暗斑，恍惚間似有片片陰影撲麵而來，動如星河，於是順手摸摸凰雀兒的頭，誇獎道：“嗯嗯挺漂亮的～～”

“哼好敷衍，我可是從裡麵感受到命運的力量！”

楊曦笑笑，伸手捏了捏少女的鼻尖，笑道：“既然喜歡，那就留著！嗬嗬，走吧，回去！”

少女眼見楊曦忽視自己的話，撅撅小嘴，不過倒是認真把破石頭收進空間戒指中，神色鄭重，任由楊曦牽著手，唯獨撇著頭不理楊曦，嬌嗔的模樣煞是可愛。

每一步落下！

片片空間鏡麵自在腳下出現、崩碎，而一現之間便是數千米，楊曦似是了卻心中沉重，便連步伐也重又迅捷，動作卻如行雲流水，帶著凰雀兒迅速離開水域……

“嘩啦～～”

兩人如剛剛捕獲遊魚的海鷗一般衝出水域水麵，楊曦似乎也沒有停下歇息片刻的意思，轉眼如風，一路避過無數隨意、悸亂、沒有任何規律可循的虛空裂縫！

空間之道似乎在這一刻發揮得淋漓儘致，更為得心應手。

然而！

僅僅七八分鐘後，驟然，自斷裂混沌山空域地帶傳來一聲暴戾、凶煞的咆哮聲，遠遠傳來，蘊含在一聲咆哮中的力量甚至讓整個虛無潮汐產生動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