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落幕

暗罪與狼山烈再顧不得彼此殺意正盛，轟的一聲如同隕石般砸入高空，隻一息，踏上萬米，各自遙遙站立，空中全是殘存的領域氣息，狂暴、冷冽。

當中一絲絲冰寒殺意猶在，無道的，無魚的，在萬米高空，滯留的殺意影響到水汽，一片片凝固的冰雪簌簌墜落往大地。

轟！

轟！轟！轟！轟！轟！

古猿、語罪、明罪、蓮山敵、陰山空、移山冥紛紛身影數閃，出現在高空，甫一出現，當即隔開千米而站。千米，是始源強者的安全距離。

浩瀚萬裡，像是一片巨大的空洞！

哧！

哧！

片片雪花自空洞中生成、墜落，在空洞邊緣，才有一簇簇白雲浮動，安安靜靜，像是留住了時光的腳步。金光照耀之下，白雲如冰川流光。

邊緣有了生命的朝氣，可萬裡空洞內部，便如虛無般透露著沉沉死氣。

自虛空俯瞰——

大地上一道道焦黑裂縫依然存在，失去混沌源力支撐的灰色流火已紛紛熄滅，可陸塊呈現不規則的斷裂，斷崖、地陷交錯，有些地方竄出的岩漿仍在淌落！

被岩漿淌過的地方，牆石、屍體、鋼架紛紛發出嗤嗤聲響，而後被吞噬在一片深沉的黑紅中。

呼！

語罪將目光抬起，輕輕一歎，就在雙方隔開千米的這個虛空上方，有一個巨大的漩渦在緩緩轉動，內中渦流錯亂，如黑霧般儘沒於漆黑一片。

不過，尚有點點星光閃爍，幻滅幻生，強大的空間之力像潮水般一波一波湧蕩，可惜，異常悸亂與無序。

界域通道。

這是一個不同尋常的界域通道，顯然，在那一刻，發現羅睺與欽原兩方的這幾個長輩已經震怒，無道與無魚做出了同樣的選擇，另匿戰場！

一道道強大的神識如神之觸手般伸入漩渦。

嗚！

嗚！～～

輕微的痛呼在神魂層麵中響起，一個個驚世強大的老家夥目中驚怒之外也有一絲喜色，不管兩個小家夥多麼任意妄為，但那份霸氣跟強大毋庸置疑。

場中始終沉默的隻有語罪，這個老人神色早已平靜，淡然而滄桑的眼底深處似有洞悉內幕的明悟。

漸漸。

場中陷入漫長的沉默，惟有頭頂上那個巨大的漩渦在轉動，散發出的悸亂氣息像屏障般隔絕了探查，要知道另一側通往哪裡，絕非易事。

終於。

欽原一脈也有一人想起往事，始終保持著少女模樣的陰山空陰鷲神色再起，眸中記憶浮現，似想將各個支離破碎的東西拚接起來，找到答案。

那個無道、無魚二人必欲將對方斬儘殺絕的答案。

8年前。

楊曦被荒天収為親傳弟子，賜名無道，同一年，無道獻出《殺戮那梵羅》，經‘始祖’虛擬宇宙係統測定，價值竟可與昔日第一帝主的《天地荒蕪》相較。

可是，早在18年前，無魚所獻，一部驚世絕學《殺戮那隱羅》，與《殺戮那梵羅》就像是兩條截然相反的殺戮之道。

二者相克，水火不容。

魔門內部曾因此大受震動，當時欽原一脈由第五少宗無禪執掌，自是不願胞妹無魚因此說出秘密，可無道則不然，坦言《殺戮那梵羅》得自夢境。

與無魚一樣，無道也常有纏綿噩夢困擾，隻是，無道漸漸擺脫，而無魚仍在經曆那種苦難。

帝陽之體。

帝陰之體。

如此可怕血脈，荒天曾言應與二人夢境不無關係，隻是時至今日仍是一個謎。除此之外，無道的轉輪重瞳，無魚的寰宇之眼，無不神秘莫測。

兩人好似天造地設，天生就該結合以共孕強大血脈，當時欽原與羅睺二脈也曾力促此事，隻是之後不了了之。

有傳聞二人曾在帝域無光深淵遭遇，生死一戰，曆時數日，打得深淵都要崩毀。

不過，戰果不明。

當時楊曦尚未成為少宗，個中內情，便是荒天也不清楚，但有很大可能是無魚設局要殺楊曦，楊曦重傷而回，當時跟著他回來的隻有凰雀兒。

四罪震怒，在那段時間，親赴帝域，斬殺掉一批欽原一脈的參與者，少有人知，此舉是為凰雀兒而非楊曦！

如今想來。

語罪眼神深處浮現了然，怕是楊曦與無魚二人血脈源頭就有某種意義不明的聯係，隻關恨怨。而夢境，血脈，瞳術，多麼不可思議的巧合。

陰山空同樣想到此事，眼中一絲僥幸也無，事關存在之謎，隻怕那兩個小家夥再無可能和解。

不過。

對個中內情有猜測有了悟可並非隻有他們二人，殺性最重的暗罪更覺楊曦是為凰雀兒，當初那一戰，凰雀兒傷及神魂本源，之後血脈覺醒每每遇險。

早先或覺楊曦不分輕重不以大局，但如此真性，可為摯愛之人將一切度之身外，敢愛敢恨，頓讓暗罪寬懷，不枉那隻小雀兒如此傾心於他。

解析、穩固這個界域通道，耗時整整一天。

當跨入那一端——

被楊曦與無魚選作戰場的地方已經再也看不出原先樣子，隻能依據在星空中的位置，大致推斷該是一個行星碎片，於久遠歲月前流失，到如今被打爛。

整個行星碎片已被打成一個個散亂的小陸塊，像河中被水流肆意衝刷的浮萍，在虛空中，或安靜懸浮，或劇烈碰撞。

沒有楊曦與無魚的蹤跡！

呼！

當時蓮山敵狠狠呼出一口濁氣，疾苦麵色已有氣急敗壞，看來對於二人罔顧大局的行為非常生氣。

與此相比。

六山之一的移山冥跟狼山烈倒無多大心思流露，畢竟早有猜測，以那兩個小家夥如今的實力跟心機，要找到他們，逼停對決，絕非易事。

不過，幸運的是，看得出來，兩個小家夥要分出勝負都很難，更不用說生死。

相隔遙遠，分立而站。

兩個陣營。

互相之間很難說清關係好壞親疏，用盤根錯節來形容或許仍顯蒼白，語罪作為明顯的帶頭者，另一邊，讓人意外的可以與之說話的卻是陰山空。

其餘之人，份量或者準確點說是關係，尚顯不足。

當時。

四罪之一——語罪以神識傳音，表達想要一談，以商定彼此日後的行動與底線的意思。陰山空應允，便見語罪獨自靠近，在兩大陣營之間那道看不見的中線附近停下。

陰山空略一思索，身形閃爍了幾次，在語罪前方百米處站住。

語罪麵容雋老。

但陰山空並無絲毫輕視，以始源九階巔峰強者而言，如此麵貌與其說是歲月侵蝕，倒不如說是心境折射。四罪比之六山，經曆更甚。

“閣下，有否什麼想法？”

語罪開口，真誠溫和，一如遲暮老人對世事的淡然與從容，他的五官雖然端正，但算不上英俊，可能很多人第一次見他，都不會想到這個平凡的老人會是四罪之一。

陰山空聞言，深邃清澈的眼中像苦澀又像其它什麼神色一閃而過，聲音輕細有如耳語：“約束各部吧，兩個小家夥不在，有些人難免愚蠢起來。”

僅此一句，已可心照不宣。

語罪點頭。

“可以。不過其餘各脈，這段時間大抵都有焦頭爛額的急事需要處理，對異武界的震懾力難免不足，若有需要，兩脈不妨小小合作一次，可否？”

“我沒意見。”

陰山空點頭。

然後。

氣氛似乎因此陡然有些怪異的沉默，語罪已無話，轉身就準備離開。

“語……”

陰山空叫住他，突然伸出乾淨白皙的小手，虛空中沒有任何源力波動，但語罪儒服寬袖募然吹開一角，露出修長右手，右手沒有尾指。

以老人始源九階巔峰的境界，修複如此小傷，輕而易舉。

但是。

尾指缺失的地方如有什麼深重哀傷覆蓋，任是歲月久遠，仍是無法滌蕩出心中那抹痛苦。

那邊。

看似平凡的老人沒有回答，隻在虛空中側身站定，回望，平靜而溫和的眼神再次深深刺痛了陰山空的心，久遠記憶如流火般次第燒起！

很久很久之前的往事，恍惚便如同前世，但一旦想起，曆曆在目。

陰山空募然苦澀一笑，目光自語罪缺失的右手尾指位置緩緩移開，隻道：“如果那時陪你的是我而不是她，會否今天的一切都會截然不同？”

語罪沒有說話，隻對她平靜而溫和一笑，就此轉身離開。

沒有多久。

雙方各自回返，途中，陰山空顯得很是心不在焉，也許其餘人也知道當年那件往事，便連一向比較痞相的移山冥也沉默不語。

告一段落。

伢罕界域之戰就此被劃拉落幕，除了仍不知在何處廝殺對決的一對男女，諸事清晰，對異種伢罕文明的侵奪與覆滅之戰也在諸多界域一一進行。

這個曾經算是強大的異種文明就此被羅睺、欽原二脈瓜分，時日當然耗時不短，不過，都是後話。

半個月後。

一個萬米之高的巨人強勢屆臨羅睺界域，於刹那撕開界域的空間之力驚天動地，一出現，轟鳴一聲，一道道巨大的空間裂縫蔓延向四麵八方！

混亂！

無序！

毀滅！

各種具現的空間規則像汪-洋一般狂暴的拍向各地，衝天而起的血腥氣息引動天地異象，漫天殘碎破爛的神屍、魔軀如雨般墜落，接天通地！

轟隆！

一聲轟鳴，萬米高的巨人才踏出一步便像黑嶽般直直砸進下方的深海，位於羅睺界域東域之東的暴亂深海在這一天引發巨大海嘯，恍如滅世。

已處於昏迷邊緣的楊曦，就此陷入沉睡，而過重的傷勢，更傷及神魂本源，在昏迷中源自本能排斥一切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