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蘇醒

浩瀚無邊的天與地之間，縹緲祭祀餘音響起，一如曾經，無比宏大，充斥著讓人向往或者畏懼的神秘。楊曦微停腳步，看見前麵一群巨樹扭曲搖擺。

薄薄血霧在巨樹枝椏間彌漫，沒有葉子，枝乾更顯蒼勁、怪異。

呼！

楊曦莫名整個人都輕鬆下來，在這裡，看到的一切，都讓他有一種回家的感覺，孩提時代的恐懼早已徹底消散，現在，對這個夢境，隻有迷戀。

腳下的荒原蔓延向遠方，而高高天際上，片片雲霧緩緩移動，時而圍攏住那輪月亮，時而遠去。

嚓！

嚓！

很長一段時間，早已不再荒涼死寂的原野始終是安靜的，直到楊曦將目光自那輪高高的血月上收回，才發現數米外一條毒蠍彎著尾巴在接近。

深紅毒蠍如有智慧，一路歡呼雀躍，不時舞動兩隻毒鉗，但在楊曦眼中，毒蠍整個都是透明，由無數符文構築臟腑、鱗甲、脈絡！

《殺戮那梵羅》！

夢中的一切，生命與非生命，都是殺戮那梵羅的印記。有些散亂細碎，有些自成體係。

祭祀餘音悠遠傳蕩！

在夢境中，一切似乎隨著這隻深紅小毒蠍的出現而鮮活，百米外，一隻深紅穿山甲掀開土石往這裡看了一眼，更遠的，蛇、蟻、鼠，一一出現。

楊曦輕輕笑了出來，笑容異常平靜而溫暖，恍惚，找到了一生的休憩之地。

哫！

靠近的深紅小毒蠍發出一聲怪異的叫聲，不等楊曦動作，便循著破爛的戰甲戰衣一路爬了上來，彎繞著，直到楊曦肩膀處，方才停下。

嗬。

楊曦發出一道無聲笑意，伸出手指，輕輕逗弄著小毒蠍。

但。

隨即，視線餘光瞥見自己身周已出現一隻隻小生命，蛇、蟻、鼠、蟲，不一會兒，狼、狐、熊、豹等也一一出現，而天空上，鷹鷲、鳥雀振翅而來。

整個夢陡然亮了起來，各種禽啼獸鳴與蟲蟻細音，紛紛擾擾，可不知為何，楊曦分明感覺，自己的心從未如此刻這般安寧。

時隔兩年。

再一次進入這個夢境，夢中的生命已經繁茂，便連腳下本該寸草不生的荒原也開始生長出簇簇野草，告彆死寂。

哢！

楊曦路過一株扭曲生長的巨樹之旁，薄霧擾動，隨後意外在地上踩斷一截乾枯落地的枝椏，那一瞬間，似有什麼東西一下子進入腦海，一閃即逝。

但任由楊曦皺眉，哪怕沉思片刻，都捕捉不住，那是什麼。

枝椏入手。

觸覺冰冷、堅硬，一如往昔，樹紋通體血色，隻不過比之樹上的少了絲生氣，因為楊曦的觸碰，枝椏很快化作流沙散落，他目光上揚，隨即在樹上找到位置。

斷口自然，沒有一絲違和感，好像那截枝椏天生就該落地。

楊曦凝立靜思。

肩膀上那隻調皮的深紅小毒蠍活波的動來動去，有時候還爬到他耳旁，往耳窩中望去。在他腳旁與身後，各類生命相安無事，嬉戲玩鬨的跟著。

耳旁有清風籲籲之音，突然，楊曦睜開眼睛，下一刻，看到了自己的神魂識海！

黑暗、深邃。

識海空間無邊無際，粘稠、厚重，各色光點懸浮遊蕩，遠方黑暗中，清晰可見，數條星雲幻舞，就在身邊，一顆巨大圓球體自旋自轉，閃爍冷冽。

一群隕石劃過天際，撞出天火。

砰！

凝如實質的意識體以光速撞破空間壁壘，數個呼吸，出現在魂池上方，在這個地方，楊曦是神，無所不能，當他想要光明，整個魂池一一亮起光線。

巨大的魂池，直徑10萬公裡，像深淵幽海般橫亙在虛無之上，魂力化液，洶湧激蕩。在魂池邊緣，根根巨柱擠滿視線，滔天氣勢難以形容！

更外麵，全是深沉黑暗與虛無，一切凝固如真實大陸，擠壓著魂池，像是無法照耀光明的世界暗麵。

昂！

吼！

猛然，自魂池中不分先後竄出兩個巨大身影，魂池水麵被狂暴擠開，怒潮洶湧，引發海嘯，在漫天黑影中，一頭巨獸吼的一聲撞進楊曦懷裡。

嗬嗬！

無形的笑意在整個魂池上方吼開，這頭長達萬米的巨獸幾乎將整個身體都掛在楊曦身上，四肢抓得緊緊，末了，伸出舌頭在楊曦臉上親熱一舔！

昂昂！

落後的另一頭巨獸，募然發出一道道惱怒的叫聲，拖著10010根巨藤，肥肥碩碩，蠢蠢笨笨，步履蹣跚地打轉，很想擠進楊曦懷裡的樣子。

可惜，好像位置全被那頭形如貓兒的巨獸給獨占了！

楊曦一笑，翻手一按，將掛在自己身上的巨獸掀翻，接著右手一伸，抓住另一頭巨獸，將它一把拉進懷裡，這才讓它沮喪的心情瞬間不見。

嗬嗬！

一陣無形笑意彌漫，但形如貓兒的巨獸隨即爬起，甩著巨尾，安靜而委屈地看向楊曦，如黑曜石般清澈純淨的眸中全是委屈。

時隔數年。

殺戮那梵羅源核邪惡已經破蛋而出，形如貓兒，渾身毛發蓬鬆，若非長達萬米的巨大身形一舉一動都有殘酷、冰冷的氣息相隨，賣相極為可愛。

倒是獄火源核青藤真的越長越萌，一邊甩著蓬鬆巨尾，一邊拖著10010根巨藤，密密麻麻的藤莖藤葉藤尖兒繁茂異常，都快將它淹沒其中！

不久，嬉鬨過後，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莫名出現在神魂識海的楊曦降落到魂池水麵，身後兩頭源核巨獸嘻嘻鬨鬨沒一刻安靜。

邪惡好動，青藤呆萌。

一者強悍霸道，渾身氣息如煉獄般陰寒刺骨，雖賣相可愛，但著實駭人。一者則內斂安靜，雖為獄火化生，但已進入火極生水之境，很可人。

魂池，魂魄蘊養之地，生命的始與終。

如今。

數年過去，楊曦的魂池變化極大，並非隻是單純擴張，在魂池邊緣各處，隆起綿延群山黑嶽，能量風暴肆-虐，深藍雲霧終年籠罩其中。

群山崖岸壁立，直入池底，在魂池底下，再不是符文篆刻，取而代之，全是湛藍岩漿！

魂池之上。

十萬烈日懸浮，一顆顆巨大非凡，每時每刻都在釋放漆黑或者乳白的薄煙，與下麵魂池相應，一者潮汐洶湧，永不停息，一者朦朧神秘，緩緩流動。

二者涇渭分明，共存且共生，仿佛永恒歲月都將如此！

視線遠方。

實與虛的交界處，十六根直入天穹的浮雕巨柱矗立，直徑10公裡，撐開了魂池擴張向世界暗麵的可能，巨柱一側便是魂池，另一側直麵深沉黑暗。

巨柱之間，暗藍雷電凝成球體在奔竄，劈裡啪啦，而巨柱外，一顆顆暗藍隕石早已碎裂成行星帶一樣的物質，橫空懸浮！

楊曦漫步，麵上始終有一絲陰沉。

魂池洶湧。

潮汐一波一波無風自動，宛如一場場巨大的海上風暴正在進行，身後邪惡跟青藤時而嬉鬨遠去，時而諂意回來，整個魂池因此極具生氣。

漫步，漫步，漫步。

嗡！

不知道時間到底流逝過多少，整個世界緩緩的變得安靜，異常的安靜。

毫無違和之感。

楊曦募然止步，抬頭望去，隻見高空上十萬烈日黑白二色的薄煙突然出現一絲血色，如此鮮豔而富於活力，以至於整個天空轉眼蔓延成猩紅！

謔！

羅睺界域東域之東的暴亂深海海底中，沉睡的巨大軀體猛然彌漫出一股驚天動地的煞氣，那一刻，噗通一聲，心臟起動宛若遠古戰鼓在轟鳴！

冰冷、淡漠的眸光於刹那睜開，切開深海水壓，將眼前一切洞穿！

嘩啦！

裹住全身的神泣羽翼化成點點湛藍星光頃刻間消散，融入海水，遠遠傳開一股異常古老、悠遠、蒼莽的氣息，似乎亙古以來，始終長存！

守護在遠方的一個個巨人猛然自海底山脊上驚醒，紛紛站起，將目光投注在楊曦身上！

嗡嗡！

頻率可怕的震顫自楊曦巨大無比的軀體上一波一波傳蕩入海水中，可怕的力量掀開深重無比的水壓，一隻大手動了動，撐在海底群山上，嘩啦一聲將群山瞬間壓塌！

那隻修長白皙的手，像是蘊藏著難以想象的怒火，在尚未徹底清醒的本能下，胡亂揮動，旁邊那被帶到這裡的鱷龍蛟屍體瞬間被扯爛。

轟！

轟！轟！轟！轟！轟！

暴亂深海海深17700米的地方引發海嘯亂流，宛若史上最為猛烈的火山噴發與可怕地震，混亂、無序、毀滅、絞殺等空間之力瘋狂湧出！

嗚！

就在十一個巨大身影在暗罪命令下準備強行製止楊曦時，楊曦募然停了下來，發出一聲輕嗚，聲音穿透海水，像滾雷一樣引爆海水！

海底群山紛紛碎裂，恐怖的聲音衝擊波掀開，水壓疊湧，勢沉力大，排山倒海，竟將一個靠得近的巨人推得連退數步！

呼！

楊曦猛然自深沉黑暗的海底中整個撐起身體，極端可怕的水壓似乎也在影響他的身體掌控，巨大的軀體在海中晃了晃，勉強終於站定，方才算是蘇醒過來。

他努力定了定視線焦點，隻見整個海底已被自己攪渾，本就黑暗深沉毫無光線，這樣一來，更顯渾濁黝黯，恰似天地鴻蒙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