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不好說。”沃特聽到這話卻是搖了搖頭，轉而瞥了一眼維克，那眼神多少帶有一點提醒他年輕人不要太衝動，“我們能知道這條路不好走，難道吉恩就傻嗎？”
維克看到他這種反應不由得追問了一句。
“還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打聽到吉恩這次從前線回來還跟著一支百人規模的軍隊，這些人應該是剛從前線退下來的，其中有三分之一是火槍手，還有弩手，火力充足。
我們這些人欺負一下普通傭兵和商隊護衛還行，但是對上那些人恐怕不怎麼樣，就算成功需要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不符合我們的利益。”
維克聽到這話也都冷靜了下來，他們這些雖然一部分是從軍隊退役的，但主體還隻是普通人經過簡單訓練的護衛。
為了儘快形成戰鬥力，訓練的都是第一時間依托馬車進行的防禦性反擊。
應對強盜土匪這些散兵遊勇的襲擊還行，有著不錯的經驗，但是缺乏進攻性。
讓他們去襲擊一隊人數上百，而且剛從前線下來的正規軍是非常愚蠢的。
至於這些哈姆雷特軍隊出身的骨乾全都拉出來組成一隊，進攻性倒是有，但問題在於人數太少，無論成功與否損失都是不能承擔的。
簡單來說以往那種裝作馬匪劫道的事情不現實了。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維克顯得有些焦慮，“如果他們進入到其他地方，將消息傳遞，那麼我們切斷那些城鎮農場的消息，還有營造的氛圍都會被打破，到時候我們就失去了那些便宜的物資。”
沃特為什麼能短時間賺大錢扭曲盈虧？
原因就是他巧妙抓住了這個時代信息渠道流通困難的關鍵，利用信息差打造的環境。
對那些偏遠城鎮農場營造外界的混亂的假象，低價收購他們的糧食。
對外則營造因為戰爭的原因多出很多的強盜土匪，讓他們打消了開辟商路的念頭。
而沃特商團則獨霸這些資源，然後趁著高糧價賺取巨額差價。
某種程度來說沃特他們也是這場“狂歡”的中間一環。
隻不過明麵上他們沒這麼狠，起碼對於那些偏遠地方來說糧食價格雖然是壓低了一點，但起碼還是合理水平。
可是現在如果吉恩成功，勢必會打破他們辛苦營造的環境，到時候那些其他商隊也會跟上，瓜分掉原本屬於沃特商團的利益。
更麻煩在於對於商人來說其他不重要，但是信譽還是很關鍵的，如果這件事傳出去，有損沃特商團的名聲。
唯一慶幸他們和哈姆雷特提前切割，這種情況不會影響哈姆雷特的名聲。
但哪怕這樣也是維克不想看到的。
相比之下沃特則要冷靜許多，隨口拋出一句。
“你覺得那些地方還有多少糧？”
維克不知道，但沃特可是乾這行，這麼多年下來他還能不清楚那些地方產量嗎？
之前因為沃特被困，導致商團接近崩潰，而他們負責的就是那些城鎮的農場的糧食。
後來難民橫行更是讓更多的商隊混不下去，這才導致了那些稍微偏遠一點的地方也都積壓不少的糧食。
而後哈姆雷特出兵剿匪這才把沃特的“腿”給接上，重新打通商路恢複了交易。
如果正常來說沃特做生意同意要考慮市場問題，所以不可能無限製的收購。
隻不過這個時候因為領主“廣積糧”的政策，直接取消了交易上限，金幣砸下去根本不需要考慮市場問題。
有多少哈姆雷特就吞多少，就像是一頭永遠饑餓的巨獸，再多糧食都難以填滿貪婪的胃口。
交易的大部分糧食都被運回了哈姆雷特，隻有回來為了不空車才會順路裝上一部分糧食。
車隊規模不斷擴大，甚至分出幾支方便管理，維克帶領的這支隻不過其中最大的一支，負責和奧文多對接。
而且又是在境內，路途三天能跑個來回，在這樣的行動之下那些地方的糧食也就被快速掏空。
維克也不蠢，很自然明白了這裡麵的道道。
“所以我們就這樣看著他們嗎？”
“也不是沒辦法。”沃特笑著看向維克示意道：“如果我們也出動軍隊將他們吃下……”
“不行不行！”
不等沃特說完維克就很敏感的搖了搖頭打斷，那抗拒的樣子毫不掩飾。
知道沃特不了解目前在大人領導下哈姆雷特的軍隊，他也隻能解釋了一句。
“我們不屬於軍隊所以才能乾這種臟活，軍隊是有軍規的，而且非常嚴厲，除非現在這些人是敵對而且表現出威脅，否則不可能無故襲擊平民，領主也不會同意這個。”
維克雖然脫離了軍隊，但是哈姆雷特的軍隊在他的心目中還是神聖的，不可能執行這些襲擊平民的任務。
兵就是匪，甚至比匪更加可惡，這是大多數人的認知，而沃特當年也是哈姆雷特一小兵，對這些更加深刻。
但他也不能否認如今哈姆雷特的軍隊和他印象之中的有很大差彆。
“那就發動我們的優勢，趁著他們組織隊伍的這幾天儘可能掠奪更多的糧食，等他們進去也隻能撿我們的殘羹剩飯。
現在想要通過糧食來繼續收割已經不現實了，不單是渠道問題，還有就是百姓都成窮鬼了，沒油水可榨了。”
“那一個多月之後秋收呢？”
“秋收？”沃特笑了笑，“就城裡現在這種情況，能撐過一個月就算成功。”
“你有新的計劃？”維克聽到這話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你先跟我說說對於我們前麵計劃領主大人怎麼說的。”
雖然剛才維克進門就說領主同意，但在得到領主的準確態度之前他不會貿然提出新的計劃，他怕年輕人傳錯話。
維克稍微回憶一下也就將當時的情況說了出來，同時補充了一些。
“領主大人給我們幾條建議，第一就是弓弩和冷兵器不用送回去全部留下我們用，護甲也留下一部分，我們需要組建更強的護衛隊來支撐行動。
第二就是奧文多城被邪教腐化得不輕，特彆是上層和飛升教派的關係不清不楚，讓我們小心。
第三就是讓我們注意巴斯蒂亞方麵，同時小心蠻族可能會有行動。
第四就是讓我們注意安全，大人說了我們比奧文多更重要，不要做無謂的犧牲，如果遇到特殊情況允許我們退回哈姆雷特。”
前麵倒是沒什麼，沃特知道哈姆雷特現在已經淘汰掉弓弩，轉而全麵轉向火器。
至於邪教的事情他也了解一點，關於這些領主很早就警告過他。
至於第四……雖然他不想承認，甚至感覺有些尷尬，但毫無疑問能感覺到領主的態度。
沃特聽到這些沒有急著說什麼，而是陷入到思考之中，沉吟片刻突然看向維克問了一句。
“我有個計劃，就看你敢不敢？”
“隻要有益於哈姆雷特，沒有什麼敢不敢的。”
“我想要你潛伏進去那些普通人之中，將他們團結起來，然後奪下奧文多城。”
“這是不是有些……太激進了？”維克也被沃特的新計劃震驚到了。
之前一直都是搞亂，然後將人才帶走，這一下快進太多了吧？
“現在底層很多都已經被逼上絕路，可惜的就是缺乏一個有能力領導他們的人，所以才會被幾次鎮壓，死傷慘重。
但對我們來說卻是一個好消息，因為那些有名望的都死了，剩下的那些基本上都是普通人，他們就像是無頭蒼蠅一樣。
這個時候誰能搞到糧他們就聽誰的，而在奧文多城唯一糧食充足的也就是我們了。”
說著沃特再次解釋起了新計劃。
“奧文多到底還是一個城市，裡麵有價值的東西很多，領主要的是一個完好的城市，而不是一片需要重新建設的廢墟。
更加重要的是你帶領他們和官僚的鬥爭之中會明白你領主到底是讓你乾什麼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維克隻要不是太蠢都明白沃特的良苦用心。
這段時間一直在忙著搞這些亂七八糟，差點就忘記領主放自己出來那是為了建立哈姆雷特的情報體係，不是讓他去當商人的。
而沃特的這個新計劃，毫無疑問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潛伏進去，發展團結那些人，和貴族、官僚及其走狗鬥爭。
“謝謝。”
“說這個你就生分了，大家都是為了哈姆雷特。”
沃特笑著調侃了一句，雖然維克做事還有些粗糙，但是他很好看這個年輕人。
聰明能乾，什麼事情一點就通，執行力也足夠強，如果維克是自己的兒子那該多好。
如果說沃特還有什麼執念，大概就是自己的子女沒有繼承自己家業的能力，還差點敗光了，現在他都要給人打工還債。
“奧文多的人民受夠了那些腐敗的官僚和貪婪的奸商，他們需要你給他們帶去哈姆雷特的希望。”
“為了哈姆雷特！”
維克鄭重的回應了一句。
…………
而在奧文多城另一邊，吉恩商團的駐地之中。
駐地大廳內吉恩端坐主位之上，周邊坐著的是那些商團的高層。
今天他們聚集在這裡是為了商團接下來奪取新渠道做準備。
糧食這種大宗商品船運的話價格會低很多，但是如果走陸路的話運輸的費用則非常高。
如果路程太遠都有可能比糧食本身還貴，運回來利潤太低，反正他們是看不太上，畢竟掌握著奧文多城周邊的農場渠道。
隻有沃特之前那種有托特尼斯銷售渠道的，還有一些混口飯吃的小商隊選擇競爭壓力沒這麼大的。
但是現在周邊的糧食都被他們吸光了，想要繼續維持供應隻能打那些地方的主意。
“這些地方現在徹底被沃特那老家夥壟斷，而且看情況路上不會很太平。”
“有軍隊保護，那些強盜土匪又怎麼可能敢招惹我們？”
“我已經聯係了一些他們的人，準備挖過來。”
“……”
大廳內正在呈現出激烈的景象，而吉恩卻全然不在意，反而想著今晚的舞會。
原本老吉恩就算做得再大也不過是一個商人，賺到的錢得經過那些貪婪的官僚層層剝削也剩不了多少。
而現在自己抓住了這次機會一躍成為了貴族，雖然隻是最低級彆，也沒有實權。
但是當自己帶上那一支軍隊回來的時候，那些以往看不起自己的家夥眼神都變了。
特彆是當知道自己獲得貴族頭銜，而且得到大人物賞識之後更是說話的語氣也全都變得低聲下氣，極力討好自己。
以往自己都見不到的執政官都邀請自己吃飯，發來舞會的邀請函，這是以往從未有過的待遇。
這個時候他就明白，騎士頭銜不是自己的儘頭，吉恩家族將會在自己手上……
隻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外麵傳來的動靜打斷了他的思緒，不由得皺起眉頭。
“外麵在乾什麼？”
而外麵也開始熱鬨起來，吉恩商團之中那些護衛，車夫，搬運……幾乎是一整個車隊的人都過來了。
熱鬨倒是熱鬨，隻不過並非是什麼好事，而是那些工人找上門來要錢。
“我們的工錢什麼時候結呀？”
“沒錯，當初說好的加錢，現在怎麼沒了？”
“你不加也就算了，怎麼還克扣？”
“……”
當初運糧上前線風險太大，沒幾個人乾上去。
一個月這點銅幣，玩什麼命呀。
所以為了激勵，也是為了讓那些人乾活，吉恩他們隻能是將工價提高，這才有人願意上。
隻不過當初說得這麼好，問題在於現在他們已經很多天沒有結工錢了。
而且不止如此，彆說加錢了，工價居然還在降低，但哪怕這樣都拿不到錢。
可是他們不是做慈善義務勞動的，大家要生活的，家人要吃飯的。
更彆提現在糧價還居高不下，那點錢連買個麵包都費勁。
他們是運糧的人，一包包的糧食經過他們的手，但如今他們卻連參雜鋸末麩皮的黑麵包都吃不起。
這就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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