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被氣氛感染了,看著院子裡的婆媳三人,彆說原本就隻裝了個假輕鬆的顧二郎,顧文軒也不由緊張起來。
顧二柱見狀都服了。
一個個的,明明腦子都很好用,這會兒倒是糊塗了。
“馬車在外頭了,誰要去的,要出門了。”
他趕緊吆喝了一聲,強忍著笑意,立馬轉身往外走。
這位赫然忘了昨晚,他就緊張得失眠了,腦子裡不停的胡思亂想,心裡更是患得患失了。
最後還是劉氏擔心他在一急之下想多了,不停地開解他,可算把他哄睡著了,結果,她自己睡不著了。
今早要進城看榜的人還真不少,但不包括劉氏和周半夏等女眷,李氏就等周四順與顧二柱彙合,來顧家了。
來了之後,親家母二人可算找著同路人了,又有兩位考生的娘也來了顧家。
周半夏真擔心她們嘮著嘮著的忘了時辰,一直待這邊,待到有報喜的來了,她們家裡都無人應聲。
那邊,顧二柱等一行人趕到縣城。
老地方。
縣衙門口一側專門用來張貼榜諭的地方。
此時紅榜還沒有張貼,牆下卻早已被擠得水泄不通。
在縣城當賬房的顧揚文也來看榜了。
兄弟倆先是打了個招呼,然後就迫不及待與同來的幾個人一起擠進了前麵的人群。
顧文軒見狀就不去擠了,帶著大江來到一旁相對而言,稍顯冷清的目的地——張貼前三名考生答卷的地方。
大梁科考,還是相對公平的。
科考製度是老百姓出人頭地的希望所在,開國至今,朝廷查處科考舞弊也相當嚴厲。
從縣試發總榜,張貼布告起,貼出紅榜的同時也會貼出前三名考生答卷。
不是文書抄譽的前三名考生此次三場所有的答卷,而是考生答卷的原件。
若有考生自視答卷水準不低於前三名考生,可越級向府城學政遞交申訴,學政收到當場與知府一起徹查。
查實有差彆對待,從縣令到教諭全部論律處之;反之,誣告者,加倍處之,其一便是剝奪終生參與科考權力。
是以,那些私底下的權益交易有沒有避免了不好說,但在一定程度上還是保證了科考的透明,公正。
況且,參加考試的學生何其多。
單單一個縣試,今年參加的考生約有兩千,卻隻錄取五十名,錄取率連百中取一二都達不到。
如今吸引眼球,不知被多少人盯著,想要舞弊談何容易,可以說基本上不會有考生越級向府城學政遞交申訴的情況出現。
顧文軒如今就是在等此次縣試前三名考生的答卷出現,好見識一下今年的前三名水準到底如何。
至於他自己的答卷是不是,或者說能不能出現在這上麵,真不好說,他有信心自己此次一定榜上有名,但名次?
這事兒,不是光有答卷言之有物,有才學就夠了,具體的成績還會受到卷麵、字體、文風等等方麵影響。
說白了,就是考生的成績多多少少還是和閱卷老師的喜好,以及他們批閱時的心情有著極大關係。
但要說不想獨占鼇頭,怎麼可能,顧文軒自認自己是俗人,自己就是看中了第一名帶來的好處。
說到底,跑這邊來等著,多多少少還是緊張了,還是帶有那麼幾分期待。
雖說不至於自視奇高到犯蠢的向府城學政遞交申訴,但也想一旦輸了,也想看看自己到底輸在了哪裡。
“姐夫,是不是貼榜了?”
大江個子不如顧文軒高,隻聽到不遠處的前麵有敲鑼開道的動靜,與此同時一下子更是人聲鼎沸。
七嘴八舌的,聽是聽不大清楚都嚷嚷著什麼,但聯係起來,猜是猜得出應該有小官出來要貼紅榜了。
顧文軒不止個子比小舅子高,耳力也是相當好,再伸長脖子的一瞅——是要貼紅榜了,衙役正忙著讓人群往後退幾步。
“是快了。”
按照時下貼榜的順序,由名次低到高,後麵四十人的紅榜是先分彆貼上牆麵的一左一右,中間才是前十名。
“不急。”
與其說安慰小舅子,還不如說安慰自己。
顧文軒嘴上說著,還是往貼紅榜的牆麵瞅了瞅,心想辦事效率真低。
不就三張紅紙,刷一下漿糊,啪一聲就貼上去了,磨磨蹭蹭的,到這會兒了,還不見有紅紙貼上去。
無獨有偶。
不愧是父子。
磨嘰的。
就這活兒乾的。
早已擠到最前麵的顧二柱見狀也是腹議不已,更是恨不得上前搭把手,也好先找著他家六郎大名兒。
呼~
深呼吸。
可算貼上一張紅紙了。
顧二柱下意識跟著身邊的周四順等人往前擠,正確來說,是連周四順都被後麵的人群往前推著走了。
不能再往前走了!
紅榜貼的老高,抬頭就見著了,倒是越近越不好,顧二柱和周四順相當有默契地挨在一起站住,站穩。
再抬頭。
據說這一張紅榜上頭是最後二十名,想歸這麼想,卻一點兒都不耽誤他們親家二人眼巴巴的找起兒子的大名。
不是。
這個不是。
這個也不是。
清河村,顧文軒,呸,是韜,顧文韜……
“是大郎?”周四順問出口,“沒錯,清河村,顧文韜,二哥,快瞅,是清河村,你大侄子可算中了。”
顧二柱見到了。
剛剛就差點認錯字,差點當成了他家六郎。
可不!
可算榜上有名了!
顧二柱連忙轉頭朝印象中原先顧揚文在他身後的位置望去,邊高喊著,“大哥,顧揚文,大郎中了!”
他大哥呢?
顧揚文早掉隊了。
“顧揚文,清河村顧揚文,你兒子顧大郎顧文韜中了四十二名。”
顧二柱沒法子,人太多了,他隻好再重複高喊一遍。
接下來,不管顧揚文有沒有聽到他的喊聲,他已經儘到當叔叔的責任。
仁義儘致了,不瞅又有一張紅榜貼出來了,要趕緊找自己老兒子大名兒了。
四十一,不是。
四十、三十九……三十了,還不是!
兩個孩子都不在這一張上,顧二柱急忙拽著周四順往另一邊擠出,三十一,不是,二十九……二十六……
“爹,爹,六郎第一!爹,六郎是榜首!爹,咱們家六郎是榜首啊!”顧二郎哈哈大笑,手舞足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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