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下命令吧!”
在寒風中已經等待了至少兩個小時的副官,對納斯低聲喊。這春日深夜的寒風並不會讓他憤怒痛苦,但這侮辱,這些卡裡斯馬的傲慢,實在讓他無法忍耐。
而在風中,納斯的表情還是如常。
空天艇停在潘諾亞的機場之後已經很久,從納斯的位置可以輕易看到他們沒有拉緊窗簾的窗戶,裡麵亮著燈,不斷有人影閃動,裡麵的人當然沒有問題,他們隻是故意不出來。
“你希望我下什麼命令?我們有什麼資格回應卡裡斯馬人?”
納斯的聲音聽上去,沒有多少無奈,更多的是冷靜。他很清楚,無論是平民還是潘諾亞的貴族,對於卡裡斯馬人的態度都相當曖昧。
很多人確實厭倦了作為阿斯特裡奧人的奴仆,但更多人擔憂,卡裡斯馬人不會與阿斯特裡奧人有什麼分彆,他們暴烈粗魯的性格,可能讓這個小小的公國陷入一個更加水深火熱的地獄。
納斯不讚同他們的觀點,但這不意味著這些人的擔憂沒有道理。
而此時此刻,這位卡裡斯馬特使傲慢的對待,更讓納斯心中的疑慮變得越來越深重。
潘諾亞是小小的公國,軍隊的人數連保衛自己的國土都力不從心。而卡裡斯馬遼闊的疆域,強大的軍隊,和那位傳聞中如同天神般強大美麗的女皇陛下,都是潘諾亞不得不仰望的高山。
納斯是經驗豐富的外交官,與大國貴族的交往早已熟稔。他早就沒有了自己的脾氣,在這寒夜之中,繼續等待著。
終於,空天艇的門打開了。
一個年輕的貴族,穿著了正式的禮服,但在細節上一塌糊塗,似乎完全沒有人為他整理。他的麵容是如此年輕,這樣的年紀一般都在擔任並不重要的崗位,或者作為紈絝子弟爛在脂粉堆裡。
但這位特使大人,則是邁著並不算是非常規矩的腳步,走下空天艇的扶梯。在他身邊,沒有禮儀人員,沒有翻譯官,沒有事務官,連衛兵都沒有。
這是極為嚴重的失儀,加上他遲遲不從空天艇裡現身的舉動,甚至可以說是外交禮儀的一場災難!
然而,當這位年輕的特使大人帶著滿麵的笑容,伸出手迎向納斯外交大臣的時候,納斯本人,連一句為潘諾亞的尊嚴直言的話都說不出口。
“很抱歉!很抱歉!潘諾亞的各位,今天是我的責任!”特使用幾乎沒有卡裡斯馬口音的通用語說道,“我在旅途中睡著了!說來也是慚愧啊,我也是第一次乘坐卡裡斯馬的公務專機,有些太舒服了,太舒服了!”
他身上帶著些許酒氣,但非常虛浮。他說話的聲音,走路的步伐,確實不像是一位謹遵禮儀規範的貴族,卻沒有什麼酗酒或縱欲帶來的輕浮。而他這種過於隨和以至於有些接近自來熟的模樣,則非常符合潘諾亞人之前獲悉的情報。
納斯伸出手,與特使大人的手緊緊握住。很快,他的臉上也出現了燦爛的笑容:“不不不,特使大人。卡裡斯馬的大人物能駕臨我們這小小的公國,是蓬蓽生輝三生有幸的大事。無論等待多久,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他的話語如此謙卑,他的用詞造句中處處都是自賤與馬屁,這是他與阿斯特裡奧人交往得到的經驗。來自大國的人物,就是喜歡這種蔑視他國的居高臨下。
但眼前這位特使大人卻疑惑地說:“您這說的是哪裡話!大人,無論如何,今天都是我不好!這麼冷的天,讓各位等這麼久,真的是我的責任!”
但他這和善而態度誠懇的認錯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他就鬆開了納斯大臣的手,環視了一周潘諾亞為他準備的歡迎現場。
排場當然不大,畢竟隻是個小公國。但要遠比貝拉露絲正式,至少還有儀仗隊和接機,沒有那種大的過分還很廉價的花籃與橫幅。
“辛苦各位為我準備這樣的禮遇了啊!”特使感慨,“不過呢,如果各位能體諒,咱之後是不是還有會議的流程?”
納斯馬上答道:“沒錯,特使大人,關於我們兩方的合作,大公希望我們進行一個初步的磋商。我方需要更加深入地了解貴國的態度與願望。”
他甚至不敢用“兩國”稱呼潘諾亞與卡裡斯馬兩方,不敢把潘諾亞與卡裡斯馬放到平等的境地。
但那位特使大人馬上擺了擺手,一臉厭煩地說:“實在抱歉啊,大人。在貝拉露絲,我經曆了一些實在是不愉快的小意外,他們的招待,當然也不儘如人意。如果各位真的能體諒我這小小的不情之請,把這些會議安排到明天如何?無論如何,我今天也十分想要快點到下榻之處,早些休息了!”
說完這些,他又一臉擔憂地回頭,看向自己剛剛走下來的空天艇,說道:“而且......會談也不是我一人能完成的工作。我的卡裡斯馬同事們,好像今天也確實不能忠誠清醒地完成他們的任務啊!”
原來那身漂浮在他身體上的酒氣,來自那裡。
納斯馬上說道:“既然如此,我方當然不會強求。會議安排到明日下午,等到各位大人休息好,我們再行商議。特使大人,我們為您安排了專車,在潘諾亞國賓館為您包場了一層非常舒適的房間,希望您能在潘諾亞睡得安心。”
特使大人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那最好,那最好!既然各位已經安排得如此妥帖,我來做客呢,自然是客隨主便!”
說完這些,他便從納斯旁邊走過,完全無視了納斯的幾位副官,同樣是潘諾亞高官的這些貴族們,走到了儀仗隊前。
流程正常的話,這裡應該是特使在納斯的陪同下,檢閱儀仗隊。但儀仗隊的士兵們剛剛準備對著這位讓他們等待了兩個小時的特使大人敬禮,就被拍了一下手。
這位特使大人一邊小步快走,一邊雙手齊用地和所有的儀仗隊員擊掌!
納斯身後的所有官員都表情複雜:這是個什麼玩意!
說他傲慢,他這隨和的態度,甚至是謙虛地認錯,一點架子都沒有,完全沒有大國貴族的模樣。但他的行事完全不專業,舉手投足都不像是一位經曆了精英教育,謹遵禮儀規範的大貴族。
而他這散漫的模樣,似乎也對自己的這份工作完全不上心。
就連納斯自己,都產生了一絲絲疑慮。貝拉露絲發生的事情,難道是巧合?並不是這位特使大人用計策,逼迫貝拉露絲大公獻出了自己的公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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