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盧瓦歪著腦袋,身上華麗而輕薄的紗衣隨著她的動作搖晃,雖然已經被瀝青玷汙,卻依然能讓人感受到她無法被忽視的美貌。
她就像是委屈的少女,楚楚可憐地說:“您是如此強大,為什麼會擔心小女子傷害到您呢?親愛的處刑姬啊,我什麼都沒有做哦!”
奧爾加當然不會相信瓦盧瓦的鬼話,她身體的異樣讓她已經無法維持在天空之上高傲的姿態,也無力維持場能領域的展開。
她幾乎是從半空之上跌落,摔在自己創造的瀝青地麵上,而她變幻出的那些刑具,與無數被她拷問過的帶著慘狀的人形,也一同灘在瀝青的海洋中。
紫黑色的天空被撤下,天穹之上再一次出現了月光,孤零零地照在奧爾加的身上。而奧爾加的能量,也不聽從她號令地,從這座廢墟被收斂到了他的身體之中。
“叛逆,罪人!”奧爾加嘶吼著,“卑鄙的手段!”
“那你覺得,什麼是高尚的手段?”
最初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周培毅從虛無之中現身,就站在奧爾加的身前。
奧爾加抬不起頭,也站不起身,咬牙切齒,卻看不到這人的臉,看不到他那與神子大人完全相同的麵孔。
周培毅很是貼心地蹲下,讓奧爾加的視線與自己的臉齊平。
他看著奧爾加,卻沒有自己預想中的興奮,那種大仇得報的快感似乎並不屬於此時此刻的他。哪怕她此時此刻連場能都無法釋放,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卑鄙的叛逆!你是理貝爾!”
麵對奧爾加的指控,周培毅笑了起來:“是啊,我是理貝爾,你願意認為我是誰,我就是誰。”
“叛逆之人,罪不容誅!”奧爾加唾棄道。
“叛逆?那我不禁要問,尊敬的奧爾加修女,聖城的處刑姬,我何罪之有呢?”周培毅笑著問,“聖城曾經擁有過那樣的權柄,可以決定誰是罪人,可以將贖罪券以什麼樣的價格賣給什麼樣的貴族。但現在,不是那個年代。”
“你在對聖城所帶領的伊洛波光輝年代指手畫腳。”奧爾加絲毫不讓,“是聖城的存在,才能讓你這種人存活!”
“我可不認為我能活到今天,這裡麵有聖城一絲一毫的功勞。這些話,可能真的對那些虔誠的信徒而言,是什麼觸動內心的真相。但我不是那種人。”
周培毅無所謂的態度,讓奧爾加感到憤怒,但她還不可以動,她身體的異樣還沒有完全消除,她還需要時間。
所以話題繼續:“那你是什麼?你在騎士團這些齷齪之人的庇護之下,就有資格挑戰千年來伊洛波的秩序嗎?”
“你也覺得他們是齷齪之人,這很好。”周培毅一點不在乎自己身邊還有兩位“騎士”,“我會選擇和他們為伍,隻是因為我並沒有第三個選擇。而聖城,總是我的敵人。”
“你在反抗天命,理貝爾,神罰會降臨在你身上。”
“如果神罰是由神降下,我相信,我不會是祂的第一目標。”周培毅冷冷地說,“如果神罰不是神的譴責,那我反抗不反抗天命,又有什麼關係呢?”
奧爾加不可置信:“你在說什麼?”
“我到過梅薩平頂,奧爾加,在兩年多之前,我在那裡改變了我對世界的認識。”周培毅看著奧爾加的臉,努力讓自己再一次壓製住仇恨,“神罰,天譴,神跡,在千百年的時間裡居然留存了這麼久。你們的神,為了無辜的信眾發下雷霆之怒,懲罰你們的敵人,多麼美好的故事啊。如果不是七等能力者,應該發現不了那裡的端倪吧?”
奧爾加的表情馬上凶狠了許多:“謹言慎行,理貝爾。”
“在場的這些人,沒有人會相信你說的那些鬼話,這些話用來欺騙你們純真善良的神子大人,可能都有些矯揉造作了。”周培毅說,“不過,那些沒有能力的人,那些被你們洗腦了幾百上千年的人,那些沒有資格進入神跡,或者是迷信著神跡功效的人,他們才是這場騙局的受害者。”
奧爾加冷著臉,隻能說:“這是曆史的選擇。”
“曆史沒有讓你們做選擇,是聖城做了選擇,你們選擇了欺騙。”周培毅搖頭,“神跡是假的,它是王國與聖城共同編織的謊言,你們在那裡留著的研究所,就是為了讓它一直保持‘神跡’的模樣。”
然後,周培毅的雙眼垂了下去,終於還是聊到了這裡:“所以雅各布老師去過神跡之後,你們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殺死他。老師,距離真相隻有一步之遙。”
“你果然是那個叛逆之徒的學生,你也是被他選中的流民?自然分娩的孽種?”
周培毅笑了一下,不像是嘲笑,卻像是可憐,同情,悲憫。
“沒有計劃,沒有流民,那些資料是我一年前留在那裡的,為的是讓你追查我,一直追到這個地方來。”他說,“我早就布置了一些東西,讓你在這裡感到不舒服,不自在。”
奧爾加確實是按照線索一步一步找到了這裡,那份資料如此真實,因為它確確實實涉及到了神教不能被世人了解的真相,而現實中,確實發生了這些真相被歹人利用的蛛絲馬跡。
但她完全沒有想到,那一屋子資料都是陷阱,那一紙資料更是精心準備的誘餌,就等著奧爾加入局。
而對自己的實力無比自信的奧爾加,不會認為阿卡瓦烏波會有人對自己產生威脅。
“其實,與你們燒死的加爾文相比,我的老師雅各布,距離你們所害怕的真相非常非常遠。”周培毅看著奧爾加,“但你們獲得了不實的情報,執意殺死了他。”
那一日的景象仿佛就在眼前,周培毅看得見隻剩下身軀的,雅各布老師的屍體。他看得見被割喉的科爾黛斯,在窒息與瀝血中失去意識,他記得那一天的天空,也曾經像今天這樣被奧爾加籠罩。
而他不過是在列車中躲起來的少年,連呼吸都要想辦法隱藏。
“這是我們第三次見麵,奧爾加。”他說,“我一直在等這麼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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