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王耀武
正在槍林彈雨中酣戰的第三零一團陣地,距離第五十一師的師部並不遠,此時,在第五十一師的師部中,第五十一師師長王耀武正在指揮所中反複踱步,即便是指揮所外的連天炮火,也沒有打斷他沉穩的思緒和對錯綜複雜而又凶險畢露戰局的思考
這名山東大漢的性格和心思全然不似其粗獷的外貌,王耀武雖然人高馬大,可卻有著一種玲瓏心思,考入黃埔軍校第三期前在餅乾店做學徒的經曆更是給予了他常人所不能及的沉穩和養氣功夫。
1926年1月,王耀武在黃埔軍校第三期步兵科學成畢業,曆任排長、連長、營長、團長等職,先後參加過北伐戰爭和軍閥混戰諸役,在作戰時,王耀武身先士卒,作戰十分勇猛,這一時期的王耀武,和同期畢業同學的仕途發展並無差彆,都是按資排輩地穩步上升。
但是,細數王耀武近些年來的履曆,隻能用輝煌和坐飛機來形容。
1933年的長城抗戰結束後,軍政部在保定編組了六個補充團,這些部隊雖然名為“補充”,但實際上卻是為了應對今後對日作戰而編練的精銳。部隊編成後,六個團被改編為兩個旅,其中一個旅的番號為補充第1旅,直屬軍事委員會。
這個旅的旅長人選當時可謂是萬眾矚目,許多黃埔一期二期的畢業生都在摩拳擦掌的盯著這個位子,可以說是競爭十分激烈,最終軍事委員會為了平衡各派係,以及能使這個旅直接掌握在軍委會的手中,王耀武這位作戰勇敢、性格誠樸踏實,又沒有明顯派係色彩的青年軍官成了旅長的理想人選。
就這樣,王耀武幸運地成為三期同學中的第一位將軍,時年不過三十歲,三年後,補1旅擴編為第51師,王耀武又順勢升任中將師長,再次成為三期同學中的標杆。
不過,現在這名隻有三十三歲,且黃埔軍校第三期中的第一位將軍和第一位中將的軍中新星的心情和狀況實在是不怎麼好。
自南京保衛戰還沒有開始前,王耀武便對這場草草開始的首都保衛戰不抱什麼希望,按照原本的計劃,胡宗南的第一軍應當編入南京保衛戰的戰鬥序列,可最後第一軍被調去了南京對岸的浦口守備江防逃過一劫,反而是七十四軍給第一軍頂了缸。
即便是第七十四軍軍長俞濟時在上麵據理力爭也沒有用,第七十四軍還是被編入了南京衛戍軍的戰鬥序列,儘管俞濟時本人是最高領袖常先生的侍衛出身,其族叔更是現在的交通部部長俞飛鵬,可這一切依然改變不了第七十四軍要在這處死地血拚的命運。
果不其然,開戰僅僅兩天,第五十一師的傷亡就達到了將近三千人,本來就殘破不堪的部隊一下子就再遭重創,特彆是昨天的戰鬥,淳化外圍的核心陣地一度丟失,最後還是把預備隊投入進去才勉強把陣地搶了回來,可是部隊也損失慘重,連擔任預備隊的第三零五團的團長張靈甫都被打成重傷。
隆隆的炮聲中,王耀武不斷的捫心自問,接下來該怎麼守備?怎麼退卻?戰況的凶險絕非一般戰鬥可比,前沿各團雖然在死打硬拚,可這樣下去根本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官兵們完全是在用自己的血肉,用自己的生命在和絕對優勢兵力火力的敵人拚消耗。
心中的種種思索可危如累卵的占據讓這位山東大漢直感脊背發冷。
“師長,出大事了。”
忽然,一名少將軍官衝進了第五十一師的臨時指揮所,手中還拿著一封電報。
“尚誌兄,怎麼了?”
王耀武急忙跑去接過電報,而那名少將軍官則略帶恐慌的說道:“我旅前沿第三零一團發來電報,陣地岌岌可危,日軍進攻猛烈,可能要守不住了,這個團的團長在昨天的戰鬥中負傷,現在代理指揮的是該團的中校團附,昨天傷亡很大,再打下去可能就要拚光了。”
五十一師下屬第一五一和第一五三兩個步兵旅,其中第一五三旅的旅長是王耀武在黃埔軍校第三期的同期同學李天霞少將,而第一五一旅的旅長則是畢業於黃埔軍校第四期的周誌道少將。
這名少將正是第一五一旅的少將旅長周誌道,黃埔四期畢業但卻長王耀武兩歲,而第三零一團正是該旅下屬的步兵團。
看完了電報,王耀武雖然麵色不改,但心中卻是咯噔一聲,不過很快,他又冷靜了下來,在心中思考著對策,陣地守不住,最好的辦法就是派出去增援部隊。
可他手頭上已經沒有多餘的部隊,師直屬的輜重營,特務連,全都上了第一線陣地和日軍拚殺,再派出增援部隊,恐怕就隻能他王耀武親自領著衛士去打反擊了。
既然自己的部隊已經無以為繼,那隻能求救於友軍,王耀武第一個想到的是就是和第五十一師同屬於第七十四軍戰鬥序列的另外一個步兵師-第五十八師。
“第五十八師的狀況怎麼樣?能不能給咱們幫幫場子?”
周誌道搖搖頭:“不可能了,第五十八師在牛首山一線打的也很慘,而且他們的陣地已經垮掉了,上午的時候就有一批五十八師的部隊從我旅的防區通過,其中有一個營長,據他們說他那一個營退下來的人連一個步兵連都沒有,不可能還有支援我們的餘力。”
“附近還有什麼友軍部隊?”
“除了第五十八師,就是第六十六軍的廣東部隊了。”
說道第六十六軍,王耀武和周誌道都沉默了,一方麵,雖然大敵當前,但第六十六軍是廣東部隊,和中央軍之間畢竟存在著一些隔閡,不是迫不得已的話,最好還是不要向他們提供增援,另一方麵,其實就在昨天,五十一師已經向第六十六軍發起了求助。
昨日的戰鬥,淳化的陣地一度丟失,而第五十一師在後方的預備隊來不及前調,不得不向第六十六軍要求援兵,第六十六軍也害怕日軍把淳化打下來之後從背後迂回包抄過來,因此緊急抽掉了第一線的一六零師第九六零團向淳化方向緊急增援。
當然,最後五十一師的預備隊還是及時趕到,在血拚之後奪回了淳化的核心陣地,第九六零團也因此白跑一趟,可給六十六軍帶來的麻煩也不小,第一六零師將九六零團調出後,在湯山的前沿陣地防線便出現了一個空缺。
何煒的特務營和蔡如柏的第九五六團也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才補充到了湯山前沿陣地。
“罷了罷了,情況緊急,我親自草擬電文,發給第六十六軍的葉軍長,隻能再麻煩一下他們了。”
王耀武斬釘截鐵的說道。
周誌道猶豫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雖然給第六十六軍造成了不少的麻煩,今天再麻煩人家多少有些說不過去,可畢竟軍情緊急,軍情第一,而且,周誌道對自己的這位師長有著足夠的了解,也相信王耀武有足夠的情商和能力來處理好此事。
王耀武年少時因為家境貧寒,王耀武不得不過早輟學,跑到濟南一家餅乾公司當學徒,憑借聰慧才智,他很快就被提拔為正式職員並派到上海分公司工作。
也正是因為這段經曆,使得他有著過人的情商和察人觀色的能力,彆人送不出去的禮,他能送出去,彆人拉不好的關係,他就能搞好,王耀武能成為黃埔軍校第三期學生中的佼佼者與此種能力有著極大的關係。
很快,一封求援的電報,發現了第六十六軍的指揮所。
前沿,第三零一團陣地
頂著槍林彈雨,三零一團代理團長紀紅儒率領全團最後的預備隊投入到了第一線的陣地,低姿沿著戰壕穿行,四處都是陣亡的三零一團官兵,有的身首異處,有的粉身碎骨,丟光的手榴彈箱,被打壞的武器,和陣亡官兵的遺體甚至堵住了交通壕的轉角處。
手榴彈蓋和打光的七九子彈箱堆積如山,帶血的繃帶和急救包被扔的到處都是。
被鋸下來的腿和胳膊,屎尿,被炸壞的軍用電話,被複線和工字架一片狼藉的堆在一起,就連交通壕的底部也被官兵們的鮮血所浸透。
許多重傷兵在交通壕中緩慢的爬行,留下了一路的血跡,不時痛苦的哀嚎呼救,可惜,已經沒有人能夠救治他們了,第三零一團的輕傷兵和衛生兵,擔架兵全都投入了第一線陣地。
“長官,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誰來給我補一槍,求求你們了,給我補一槍,補一火吧。”
“你們這群王八蛋,受傷了就不管我們了,以後誰還給你們賣命。”
麵對這些血戰過後身負重傷的部下,紀紅儒隻能強忍著悲痛閉上眼睛狠心跑過,沒有辦法,戰鬥打到這種程度,所有能動的人手都已經投入第一線作戰,麵對這些手上的部下,身為代理團長,既要有壯士斷腕的勇氣,更要有一副堅韌決絕的鐵石心腸。
紀紅儒一路穿行,終於來到了陣地的最中央處。
這裡是三零一團第二營負責守備的陣地,第二營的少校營長早在昨天的戰鬥中就已陣亡,在營長陣亡後理所應當的由第二營的上尉營附接替指揮。
可繼少校營長陣亡後不過半個小時,第二營的上尉營附亦在戰鬥中陣亡,隨即,按照戰時指揮程序的接替原則,第二營下屬的步兵第四連連長代理了營長一職,可惜,在今日日軍的炮擊中,第四連連長也陣亡,最後,代理營長的職務落到了二營下屬的步兵第五連連長身上。
不到兩天,一個步兵營即連續陣亡了三名主官,戰鬥的慘烈程度可見一斑。
“紀團附,伱怎麼過來了?這裡危險。”
三零一團二營五連連長周漢臣看著身邊剛剛趕到的紀紅儒大吼道,手上扣動的扳機卻是死死不放,一挺三十節式重機槍不斷的左右搖擺,向前噴吐火舌、一串串七點九二毫米口徑重尖彈從槍膛中飛出向陣地前的日軍掃射過去,粗大黝黑的冷卻水筒上不時冒出蒸汽。
掛在機槍進彈口左側,刻有沉著發射四個字的木製子彈箱隨著連續擊發的機槍不斷顫抖,在機槍的三腳架上還沾著許多殷紅的血肉和爛泥。
“都打成這個樣子了,還有什麼危險不危險的,你們營怎麼樣了?”
紀紅儒從一具屍體上撿起一支中正式步槍,一邊開槍一邊問道。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周漢臣繼續扣動扳機,說道:“快扛不住了,日本人的戰車和火炮的火力太猛了,我營裡重機槍連的六挺三十節就剩下兩挺了,其他全都給打毀了,一營和三營也扛不住了,一營長被打死了,一營機槍連的重機槍全在碉堡裡毀掉了,三營的情況不清楚,估計強不到哪裡去,我營裡的八二迫擊炮排全沒了,一營的八二迫擊炮排應該還在,三營的可能剩下一門炮。”
此時,第三零一團陣地上的火力驟降,漢陽造和中正式的單發步槍火力要明顯多過輕重機槍的連發火力,經過日軍的火炮直射,第三零一團的輕重機槍損失嚴重。
剩餘的輕重機槍顯然根本無法支撐起一個步兵團陣地的防禦,這一團的陣地已經岌岌可危,紀紅儒帶來的這最後一點兵力也不過是杯水車薪,根本無法扭轉戰場上的局勢,兵力和火力的天平都已完全向日軍傾斜。
紀紅儒不斷開槍射擊,又向己方的陣地四處張望,隻見布置在碉堡裡麵的輕重機槍幾乎全被日軍的火炮直射摧毀,陣地上還在開火的重機槍也就三四挺的樣子,輕機槍也不過五六挺,剩下的士兵拿的全是中正式和漢陽造。
“打吧,拚吧,我已經把能動彈的人全都投入了進來,團指揮所的所有人都上了,我已經給王師長發了求援電報,無論援軍能不能及時趕到,咱們都得死守到最後一刻。”
“放心吧紀團附,人在陣地在。”
周漢臣大吼著左右擺動三十節重機槍,又是一串子彈射出,打倒了幾名視圖向前突擊的日軍,重機槍子彈帶有如一條蛻皮的射一樣從出彈口處鑽出,重機槍的冷卻水筒也冒出了熱氣。
“子彈,子彈,快拿一箱子彈來,再拿一箱水,機槍開鍋了。”
周漢臣丟下打光了子彈的機槍,抄起一支步槍開始打,大吼著尋找彈藥兵,又對不遠處守著彈藥和冷卻水的傳令兵大罵:“丁瘦子,你他媽耳朵裡麵塞驢毛了,快把子彈和冷卻水拿過來?”
“草擬嗎的,快點,後麵那幾個貨乾什麼呢?快把東西搬過來,不會使槍還不會搬東西啊。”
紀紅儒看了過去,就看到十幾米外的一處擺著七八個重機槍子彈箱和機槍冷卻水筒的囤彈所處,一個戴著鋼盔傳令兵打扮的士兵正抱著一箱子彈低頭靠著戰壕邊緣,身後跟著七八個穿著粗布軍裝胸掛手榴彈的士兵。
周漢臣不斷的向這裡破口大罵,為首的正是他的傳令兵,而身後的那幾個士兵,則都是第五十一師開到南京之後補充來的新兵,這些新兵都是從河南抓來的壯丁。
除去極少部分主動當兵應征入伍的,餘下的全都是從農村強製征發來的農民,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儘管周漢臣他們用了百般解數去訓練,用上了拳頭打罵,可到現在為止,這些新兵卻是連最基本的入伍訓練都沒有完成,武器的使用也僅僅是隻教會了丟手榴彈和步槍的裝退子彈。
因此,這些作戰能力低下的新兵隻能在戰場上充當彈藥兵和搬運工,而他們身上唯一的優點,就是聽話。
可無論周漢臣怎麼喊罵,這些新兵卻是連半點反應都沒有。
“我來。”
紀紅儒用步槍撂倒了一名日軍,隨即彎著腰快步衝到了囤彈所,推了一把為首的傳令兵,結果這一推,傳令兵和身後的七八個新兵卻是齊齊的倒了下去,紀紅儒隻見這名傳令兵的臉部已經被打出了一個大大的血洞,根本看不出這個人長的是什麼樣子。
而其身後的那幾名新兵的身上也都有極大的彈洞,在最後一名士兵背後的地麵上,紀紅儒看到了一顆沾滿鮮血,插在地麵上的三十七毫米穿甲彈,他頓時明白了一切。
一顆日軍打出的三十七毫米穿甲彈,先是擊穿了第一名士兵的頭部,然後又將其身後的幾名士兵打了個對穿。
來不及悲傷,紀紅儒提起一箱子彈帶盒一箱冷卻水衝了回去,和周漢臣七手八腳的重新給三十節重機槍的冷卻水筒灌水,換上全新的子彈帶。
噠噠噠噠噠噠
重機槍的猛烈火力再次響起。
陣地前,日軍的步兵接連被打倒,掩護步兵前進的六輛八九式步兵戰車在解決了碉堡內的中國軍隊輕重機槍後,開始齊頭並進的向第三零一團的陣地猛衝過去。
在碉堡內的輕重機槍被乾掉後,第三零一團連專打戰車的重機槍鋼芯穿甲彈集群火力都再也無法組織起來,隻能用手頭的火力儘量攻擊日軍步兵,至於戰車,完全束手無策。
戰車履帶的摩擦聲和碾壓地麵的隆隆聲傳來,紀紅儒看著越發逼近的日軍戰車,深知不把這幾輛戰車解決了,這陣地馬上就要丟,這個時候沒有彆的辦法,隻能組織士兵衝上去用手榴彈對戰車進行爆破,紀紅儒剛要下命令,卻又想起陣地上的官兵損失慘重,陣地岌岌可危,全團十三個連長已經傷亡過半。
這個時候,自己這個代理團長如果不帶頭上去拚命,又怎麼能讓士兵們死守陣地到最後一刻。
於是他丟下手中的中正式,扛起大刀,甩出了腰間的快慢機,又從陣亡士兵的屍體上解下綁腿,拉來一箱手榴彈將其捆綁成集束手榴彈,而後振臂一揮,大喊道:“弟兄們,淞滬撤下來的老弟兄在哪裡?補充一旅的老兵在哪裡?有種的跟老子一起上。”
“紀團附,我們跟你上,有卵子的都出來了。”
“他媽的老子不活了,跟狗日的拚了。”
登時就有三十多名官兵站了出來,這些弟兄中有少尉,有準尉,更多的是軍士,全都是從淞滬會戰的戰場上一路血拚過來的,而五十一師的前身是軍政部直屬的陸軍補充第一旅,這些站出來的官兵亦有不少補充一旅的老兵。
“他娘的,有種,弟兄們,跟老子衝上去,跟鬼子的戰車拚了啊。”
紀紅儒抱起手榴彈,揮其駁殼槍就要往上衝,然而,他身邊的第五連連長周漢臣卻搶過了手榴彈,跳出了戰壕。
“紀團附,多殺幾個鬼子給我報仇啊。”
隻留下這麼一句話,周漢臣便衝了出去,那三十多名官兵也緊隨其後,抱著步槍和手榴彈衝出了戰壕,軍官帶頭,身先士卒,士兵也都豁出去了玩命,甚至連一些膽子大的新兵也有樣學樣的拎著手榴彈衝出戰壕,向日軍的戰車衝去。
“他媽的,弟兄們,掩護啊,打那些戰車的槍眼和觀察口啊。”
紀紅儒目眥欲裂,扣動了周漢臣留下的三十節重機槍,大量的黃銅彈殼被拋出,帆布製子彈帶被胡亂抽動,蒸騰的熱氣從機槍的冷卻水筒中噴出,滾熱的氣浪,就如同紀紅儒現在的心境,更如同第三零一團的陣地。
“狗日的,跟你們拚了。”
紀紅儒紅著眼睛大聲嘶吼著,一串串滿是怒火的七點九二毫米重型尖頭彈射向了日軍的戰車。
陣地上頓時槍聲大作,士兵們全都集中火力向衝來的六輛日軍戰車開火射擊,三十節式重機槍,金陵造二四式馬克沁重機槍,捷克式輕機槍射出的七點九二毫米重型尖頭彈,中正式步槍射出的七點九二毫米輕型尖頭彈和漢陽造射出的七點九二毫米圓頭彈像是雨點一樣射出,將日軍的戰車打的火花四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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