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皆然身影撞破一麵牆壁,有玄邁步向前,打算為此戰奠定結局時,薑望猶豫再三,最終決定出手。
準確地說,他是祁人,而非隋人,但畢竟長在隋國,甚至苦檀很可能就是曾經的祁國,否則老爹為何偏偏從神都搬來苦檀?
薑望對祁國皇室後裔的身份沒什麼特彆想法,要說對祁國有什麼深厚感情,就更沒可能了。
從小到大都以隋人自居,縱然隋帝有控製乃至毀滅前諸國後裔的念頭,甚至已經做出行動,但因此讓薑望直接對整個隋國產生敵意,便很難說得過去。
有玄此行的目的他也很清楚,如果菩提寺是佛陀在人間的代言者,西覃又大肆助菩提弘揚佛法,有玄在隋國就不能太有名氣,哪怕有,也不能是好名。
甘露神符還有五張,薑望尚且撐得住。
洞冥境修士是讓神國難以汲取到可觀的養分,並非無法再汲取,何況有玄也不是尋常洞冥境,有甘露神符防護,哪怕隻能汲取到一絲的養分,也不至於讓薑望情況變得更糟糕。
正常的切磋,很難憑借殺意汲取養分,薑望隻有把目標放在神國力量湧現的瞬間,若對方的攻勢夠凶猛,那一瞬間汲取的養分也會有變化。
於是他等著有玄最終決勝的那一擊。
並提前離開藤椅,用儘力氣往前邁步。
很及時的擋在裴皆然身前。
那是有玄想收拳都已來不及的事情。
看著孱弱的薑望,仿佛風一吹就倒,卻很堅定的護住裴皆然,讓得圍觀修士雖深深感慨兩人的情意,但毫無疑問都覺得薑望必死無疑。
有玄沒有想著殺人,那一刻,他很慌張。
他確實做出收拳的動作。
可薑望的目標就是有玄的拳勢。
初一接觸,薑望便覺渾身撕裂般的劇痛,甚至有即將化作齏粉的感覺。
神國力量湧現的條件已經放得很寬,僅僅出現在危險範圍裡,而非是主觀意識的直接自尋死路便行,這是薑望早已弄清楚的事情,也是他與神國聯係更密切的緣故。
由此可見,薑望慢慢的就能徹底掌控神國的力量,無需再以某種條件觸發。
但前提是,薑望得解決壽元的問題。
那依舊是很漫長的道路。
磅礴洶湧的氣息瞬間席卷整座磐門。
狂沙卷積著白雪,仿若又是一場暴雪降臨。
磐門修士們瑟瑟發抖。
怎麼事兒?
看著病入膏肓的年輕人,突然變剛猛了?
那是何等可怖的氣勢!
黑袍獵獵作響,長發飄揚,慘白的麵色變得紅潤,無神的眼眸變得犀利,虛弱的身姿變得挺拔如高山,執刀在手,強者無敵!
薑望屈指輕彈刀身,暴風雪驟止,磐門恢複平靜。
眾人的壓力也蕩然無存。
仿佛剛剛一切隻是錯覺。
有玄滿臉茫然,看著判若兩人的薑望,難以置信道:“你是修士?那為何會五行虧虛,命不久矣?”
隻要完成百日築基,修士便很難出現問題了,也不會得什麼病,就算有,也會是像裴皆然這般,主要體現在神魂上,其實歸根結底,是百日築基沒有圓滿,概率是相當小的,怎麼都不會致命。
再就是黃庭受損,屬於傷勢,影響修行及壽元,但很明顯薑望並不在此類,純粹是身體的問題,這就讓有玄很難理解了。
不管是什麼特殊體質,但凡踏上修行路,大部分都能改善甚至治愈,同樣不會致命,無非是出現各種小問題,有玄想破腦袋也沒辦法解釋薑望的情況。
薑望爆發的氣息更讓有玄震驚。
那絕非洞冥境修士能擁有的。
問題也就更嚴重了。
前麵除了黃庭受損等有關傷勢的問題,剩下的都隻會在洞冥境修士裡出現,而能破境澡雪,便已是洗滌精神,使之清淨無瑕,讓得身體也真正脫離凡俗,更加沒可能會出現致命的病症。
澡雪境修士會生病,甚至威脅生命,未免太可笑了些。
薑望當然沒有解釋的意思。
或者說,他的注意力更多是在汲取到的養分上麵。
不怪他此刻又走神。
而是汲取的養分數量,實在讓他沒有想到。
雖然未曾誇張到比肩澡雪境修士的程度,可薑望確實從未在洞冥境修士身上汲取到如此可觀的養分。
是因有玄攻勢夠強的緣故?
危險越大,瞬間汲取到的養分越高?
又或是有玄真的非比尋常,不能單純以洞冥境修士來看待?
薑望很是費解。
下一刻,他便察覺到一股很強盛的氣息降臨磐門。
就像曾被國師注視的感覺。
雖然國師似是沒有真正看到他。
但有一雙眼睛在俯視磐門卻是事實。
站在外圍的何郎將眉頭緊皺。
西覃果然有大物出現了。
是因薑望展露澡雪境的氣息,西覃一方意識到有玄遇見危險。
他的猜想沒有錯。
除非有玄離開磐門,深入隋境,否則西覃大物的注視,就能讓有玄在磐門橫行無忌。
薑望先他一步出手,本來讓何郎將很開心,沒想到卻是一位澡雪境修士,直接引來西覃大物的注意,後果已經難以預料,何郎將不得不做好迎戰的準備。
因此看薑望也不順眼起來。
“有玄代表菩提寺入隋,是隋覃友好相交,正常切磋或挑戰可以,但若仗著高境界故意欺辱,便是挑釁於覃,我會親自來訪隋國,向你們聖上討個說法。”
那道聲音很虛無縹緲,卻像根針刺入薑望腦海,他腳步踉蹌,神國力量險些崩散。
至少是與劍神同品級的高手!
薑望心下駭然。
他雖曾向滿棠山執劍者拔刀,也目睹劍神出劍,但其實兩個人到底有多強,他仍是沒什麼概念,那道聲音震懾神魂,在有神國保護的情況下,都差點崩潰,差距可謂極其懸殊。
沒等薑望說什麼,熟悉的視線驀然降臨。
有虛影在磐門上空浮現。
大隋國師!
“陸司首,你要向我們陛下討個什麼說法?”
國師虛影巍峨如山,看不清麵貌,但虛影剛出現,此間妖氣都忽然變得稀薄,仿佛是奈何海外圍的妖怪紛紛逃竄,避之不及。
西覃強者陷入短暫的沉默。
他沒想到大隋國師會如此突兀的出現。
這位隋國第一強者,西覃唯有劍聖大人能與之抗衡的可怕存在。
“說來,拋卻國師的身份,你我倒是位品相當,隋國青玄署是我組建的,而陸司首組建了西覃兩界司,你確有資格與我對話,可惜實力不太夠,輩分也很低,兩個娃娃正常打鬨,勞煩陸司首神魂降臨,未免過於小題大做了。”
那位陸司首直接撕裂空間,讓得神魂顯現,但他凝聚的虛影比國師渺小太多,尊敬的見禮,聲音沉悶道:“晚輩自然不敢在國師麵前放肆,可我們要講道理,有玄沒有做錯什麼事情,甚至救助磐門百姓,同境間正常切磋,卻有澡雪境修士以大欺小,晚輩鬥膽討說法。”
薑望當即便感受到國師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他稍微有些緊張。
但國師好像沒發現什麼異常。
“雖然的確是澡雪境修士,卻也不算以大欺小,從根骨看年齡,他方才弱冠,單以年齡來看,他甚至比有玄還小一輩,怎麼能算以大欺小呢?天賦異稟,年紀輕輕就破入澡雪,又不是他的錯。”
陸司首啞然。
修士從來不會單純以年齡評輩分,但的確是無法避開的問題,弱者尊敬強者,可年老的弱者也不會以晚輩自稱。
真要用輩分說話,就顯得胡攪蠻纏了,畢竟有玄是洞冥境,而薑望是澡雪境,此乃不爭的事實。
陸司首反而意識到更深的問題。
弱冠年紀的澡雪境?
縱觀天下,最年輕破境澡雪的也已而立,他從未聽聞有誰弱冠之年就能破境澡雪。
隋國年輕一輩這麼誇張?
怪不得國師出現的這麼及時。
這年輕人必然是隋國重點培養的天才。
恰巧在磐門,恐怕就是為有玄而來。
是想借此挑釁西覃?
隋國也想找借口向西覃開戰?
有玄再是代表菩提寺,也比不上弱冠澡雪。
莫說此刻有玄什麼事都沒有,如果真的出了事,他又再殺了薑望,甚至剛有想殺的意思,早就注視著的國師必然第一時間會阻止。
整個天下最年輕的澡雪境,隋國的未來受到威脅,開戰的借口就相當穩妥了。
陸司首一時間犯難。
所謂借口開戰的前提,是看兩國的仙人,西覃搬出佛陀,便是告訴隋國,我們家有兩位仙人,隋國沒有搞清楚的時候,卻想開戰,莫非意味著隋國也有兩位甚至三位仙人?
陸司首又搖了搖頭。
若是有三位仙人,隋國便無需找什麼借口,直接就踏平西覃了。
陸司首猶豫著是否試探一二。
沒有必勝的把握,貿然開戰實屬不智。
雖然國師有刻意唬他的嫌疑,但薑望的出現,確實讓他沒有想到,僅是弱冠澡雪,便是西覃不得不重視的問題,將其除掉是最好的事情,可顯然不能當著國師的麵。
就在他打算鋌而走險,借機探出隋國深淺時,國師忽然說道:“咱們確實該講道理的,這樣吧,我隨便指一個人,陸司首能贏,你想要什麼說法都可以,若是輸了,便乖乖回家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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