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神守閣衙門。
阿姐盯著門前鋪傻。
小魚和談靜好不知所以然,但也沒在意。
“你要找得那位叔父是神守閣的人?”
小魚畢竟也曾是郡主,自然明白神守閣是什麼地方。
表麵來看是神都的鎮守府衙,但其實地位等同青玄署、驍軍。
可以說,大隋各境鎮守府衙皆由神守閣管理,意味著鎮守及郡守人選的任命,也是出自神守閣,並非皇帝陛下直接任命。
雖然各境城鎮裡的鎮守府衙多是輔助青玄署行事,看著低一等,那也隻在於各自職責不同,鎮守府衙不主抓降妖除魔,除了妖患這般大規模災難,多數還是要推給青玄署來辦。
更在於鎮守府衙太多,哪像青玄署,一境隻有一個,有陛下親命一境掌權者為青玄署行令,鎮守府衙會配合行事甚至甘願低一頭也很正常。
尤其是地處偏僻或小城小鎮的府衙,沒能力解決妖案,更得仰仗青玄署。
但至少在神都裡麵,神守閣絲毫不怵青玄署。
驍軍部掌軍,武神祠執掌天下武夫,神守閣掌田地戶籍賦稅刑罰等,青玄署掌修士降妖除魔,四者不分高低。
談靜好上前扣門,輕聲說道:“因叔父膝下無子,向來把我當親女兒看,多年來叔父與我家也一直都有書信往來,所以若非叔父幫襯,侯府早就被我拖垮了。”
“當地鎮守府衙也竭力幫助平陽侯府查凶,可惜至今無所收獲。拒絕叔父
要帶我來神都的提議,也是怕拖累他,畢竟叔父雖貴為神守閣閣主,但仍會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
“其實我始終在猶豫要不要見他,如果事實真如我所想那般,此舉無疑會牽連叔父,可後來想想,叔父與我家往來並非秘密,隻是見一麵,應是不打緊。”
“而且我到了神都,叔父知曉後也必然會來見我,想躲著他是不可能的,不如讓問題簡單點。”
小魚沉默不語。
很快門房將門打開。
因談靜好敲響的是直通內衙的宅門,在神守閣正門牆北端,尋常鎮守府內衙宅門是不允許在外牆另開門洞,直通外麵的,但神守閣是例外。是方便住在內衙的閣主日常出行,會友迎戚。
宅門內隻有閣主家眷及侍候的仆人,非萬不得已的情況,神守閣修士及書吏不得進入內衙。
若百姓有冤情,越過衙門,直接朝宅門來,也是不允許的。
所以門房僅是打量幾眼,便說道:“來錯地方了,該往哪去就往哪去,否則板子伺候。”
談靜好說道:“我並無冤情,麻煩老人家通稟一聲閣主,談家女拜訪。”
正待關門的門房微微一頓,他沒有刻意刁難,或不予通稟,來者何人,見或不見,自有閣主定奪,隻說了句在此稍候,便重新關上宅門。
很快就有急促腳步聲從門內響起。
白衣如雪的中年男人,披散著一頭青絲,猛地拽門而出。
“好兒!”
“叔父。”
看著
和以前絲毫沒有變化的男人,談靜好微微一笑,福身見禮。
甘梨見談靜好臉色蒼白的模樣,頗為心疼,趕忙製止她行禮,“幾時到的?怎麼沒有提前通知叔父,好去接你啊!”
談靜好回道:“也是剛到沒多久,因特殊緣故,沒來得及通知叔父。”
沒等甘梨說什麼,小魚突然問道:“神都妖患剛除,我家公子初至,尋常人或許不知,但您貴為神守閣閣主,理應目睹,怎會不知談郡主來了神都?”
甘梨皺眉道:“你家公子是?”
剛詢問出口,他忽然意識到什麼,轉頭看向談靜好,問道:“你是跟那個薑望一塊來的?”
談靜好點了點頭。
甘梨當即牽起談靜好的手,又朝著小魚示意道:“先入宅再說。”
小魚沉著臉,拽住仍在看著門前鋪呆的阿姐邁入神守內衙。
徑直來到書房,甘梨將屋門緊閉,回身看著不明所以的談靜好和目露一絲警惕的小魚,他輕歎道:“我近期得了聖意,一直在盯著壟蟬烏啼城,餘下除了歇息便是處理雜務,妖怪襲擊神都一事,確知曉,但並未在意,畢竟天塌了有高個頂著,若高個都頂不住,我出麵也沒什麼作用。”
小魚略感意外。
她聽談靜好甚至汝鄢青都提過烏啼城的事,隻是更多的她沒有了解,也就不懂神守閣閣主為何要盯著烏啼城,可想來這個問題是沒辦法直接問的。
因此她忽視這件事,談起
另一個問題,“可提及公子的名字,你便一副唯恐隔牆有耳的樣子,讓我們入宅說話,其中亦表明是清楚公子來了神都,要說沒有窺視神都之外的全貌,怕是很難讓人相信。”
甘梨失笑道:“姑娘當真是謹慎至極啊,但事情不像你想得那般存在什麼複雜的原因,陛下擬旨敕封薑望為潯陽侯,讓其赴神都,我自當知曉。”
“雖然他比預定日子來晚了許多,可沿途鎮守府衙都有上報,所以薑望抵達琅,我其實是第一個知道的,隻是並未拆信來看,直接便呈入宮內。若早知薑望身邊有好兒在,定會馬不停蹄趕過去。”
談靜好也覺得是小魚過分謹慎,不論是無視神都妖患還是旁的,在她對甘梨的了解裡,都屬於很正常的事情。
甘梨貴為神守閣閣主不假,但要說稱職,真算不上,有什麼事都是能交給手底下的人便交給手底下的人,與自己無關的更是能不管就不管。
像監視烏啼城這種事,哪怕是陳景淮直接下令,他照樣有偷懶的時候。
純是性格使然。
小魚姑且信了,但她還有問題,“你提防公子之名,是何緣故?”
甘梨麵露肅然,說道:“此事確有緣由,但我無法明說,想來薑望自己是最清楚的,相比於此,我更好奇......”
他看向談靜好,問道:“薑望和你是什麼關係,為何同他一塊來神都?”
談靜好蒼白的臉色隱現一
抹紅潤,她柔聲細語把結識薑望至今的事簡單敘述一遍。
甘梨沉默片刻,笑道:“原來如此,到現在我還未來得及詢問你的狀況,竟是薑望已經治好了你,雖說大恩不言謝,但有些事確實該提醒一二。”
小魚聞得甘梨後麵的話,漸漸瞪大了眼睛。
......
教坊司。
薑望默默消化著從陳重錦那裡打探到的信息。
他自然不會對方說什麼便信什麼。
但有些事情稍作思考是能判斷真假的。
陳重錦的確是皇子,且是四皇子,準確地說,還活著的皇子,隻剩下太子和四皇子,意味著那個位置隻有兩個人選。
可誰讓陳重錦並非嫡長子呢,如若太子自身不出問題,他就沒機會爭奪那個位置。
要等著陳符荼犯錯,那純看運氣。
與其明著敵對,不如‘兄友弟恭’,擺出紈絝模樣,既無意也沒資格爭奪,讓敵人放鬆警惕。
但事實上,陳符荼深思熟慮,無論陳重錦怎麼做,想讓陳符荼放下戒備,是相當困難的事情。
雖然可以玩狠的,除掉陳符荼,僅剩唯一的皇子,天下也就沒了選擇。
隻是陳重錦沒有這麼做的打算。
薑望更訝異,陳重錦會如此和盤托出。
他旁敲側擊自己父親薑祁的事,能夠基本明確,陳重錦確實所知不多。
這是薑望跟陳重錦真正意義上第一次接觸,但在此前便有和陳符荼接觸過,看似陳重錦城府很深,將自己隱藏在黑暗裡,
卻並沒有比陳符荼更了解陳景淮的心思。
說來說去,隻要陳景淮還在位一天,就決不允許有人謀奪這個位置,哪怕是太子,隻有他想給誰,而沒有皇子們硬要的說法,誰有這個苗頭,陳景淮必先將其念頭扼殺。
但總歸陳符荼和陳重錦都非簡單角色。
眼下陳重錦一言一行,難保沒有彆的深意。
薑望沒有絲毫卷入大隋皇室嫡爭裡的想法。
見教坊司裡不少讀書人在賦詩,企圖成為紅袖姑娘入幕之賓,卻都在每次紅袖院丫鬟來回間铩羽而歸。
甚至有讀書人自詡才華出眾,寫下驚才豔絕的詩句仍被紅袖姑娘駁回,滿臉不忿,再加上喝了不少酒,竟有鬨事的跡象。
此般一幕,自是打斷了薑望和陳重錦的‘閒談’。
陳重錦冷笑說道:“真是好狗膽啊,把教坊司當做尋常勾欄了不成?本皇子輕易都不敢在此鬨事,沒官身的讀書人,若砸了教坊司裡任何一件事物,少不了被打斷腿扔出去。”
薑望麵無表情,其實初入教坊司他便感知到這裡有修士的氣息,而且境界不低,顯然是維護教坊司秩序的人。
能來教坊司的要麼是豪紳商賈,要麼是貴胄子弟,若是壓不住場子,教坊司早就破爛不堪了。
事實上,那名讀書人剛剛開始鬨事,裡間便走出一人,青衫仗劍,胡須灰白,目光犀利,他行走時平地生風,僅僅揮了揮手,喝醉酒的讀書人便慘叫一聲
,跌飛出去。
而讀書人掙紮著爬起身,怒目欲裂嘶喊道:“我可是即將入讀魚淵學府的青蓮郡魁首,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敢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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