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看不見摸不著的風暴,襲入汕雪神山。
薑望精神一震。
養分!
難以估量的養分瘋狂湧入神國!
讓出不去神山,索性暫時探尋,試圖找出真正汕雪正神的薑望,猝不及防。
他很快反應過來。
必然是因為靈虛真人在汕雪公布他的身份,百姓給予的功德養分到了!
雖然不需要特意做什麼,但薑望還是止步觀察。
整整小半盞茶的功夫,養分才徹底湧入神國。
可見養分數量多麼誇張。
隻是守矩到神闕所需養分雖未翻很多倍,但修為增漲速度是變得很緩慢。
如果用進度來舉例。
百數為整。
因破境時是最弱守矩,取約等於一。
靖城功德養分,讓進度真正變成一。
算上苦檀以及汕雪,純粹誅妖所得的養分,進度破六。
汕雪百姓給予功德養分,因幾乎涉及全境,又是在百姓最絕望的時候,使得進度漲到十五。
哪怕薑望在同境修士裡修為仍是偏低的,可有神性加持的情況下,他在守矩修士裡絕對稱不上弱,打死凶神蚩睨是必然的,哪怕是破境不久的神闕修士,他也能錘死。
可以說,對比剛畫閣守矩的時候,又判若兩人。
隻是越往後,修為增漲越難。
同樣數量的功德養分,下一次就未必能增漲這麼多了。
這都得歸功於災禍。
要說薑望完全不期待肯定是假的。
但如果是自己創造條件來賺取功德,薑望沒有這麼狠。
也不會去想這樣的事。
何況是創造比汕雪更大的災禍,而且得一次比一次大。
真有了第一次,難免會想第二次,最終怕是會徹底淪陷。
薑望不敢說自己是好人。
但這種觸及底線的事,再多好處他也不會做。
關鍵是養分所需目前也已非最重要,不能讓神杵回歸,完善神國,多少養分他也破不了境。
......
在薑望於汕雪神山裡尋覓正神的時候,琅境內,柳翩也剛跨越歲月長河。
他用黑布裹著劍鞘,背在身上。
琅妖患已徹底平定。
且各宗澡雪巔峰修士都響應號召,奔赴各境馳援。
有黃小巢鎮守琅,驍軍及青玄署、武神祠人員遍及各郡,基本不會出什麼問題。
因為琅不止是平定妖患,是一個妖也沒有了。
準確地說,隻剩凶神紅螭。
想封鎖歲月長河,防止再有妖怪潛入,目前並非好辦法。
各境戰報時時往來。
神都需第一時間製定鎮壓的策略,不可能把琅徹底封閉。
好在國師鎮壓陸秀秀黃庭裡的妖獄也已在關鍵時刻。
隨時都有可能騰出手來。
隻要曹崇凜露麵,問題自能迎刃而解。
黃小巢鎮守琅,也並非隻因為凶神紅螭。
畢竟真說起來,依照凶神紅螭的作風,當前各境危害,要比凶神紅螭在琅的威脅大多了。
可因琅裡有名的高手皆奔赴各境馳援,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此刻琅力量絕對是最弱的時候,國師暫時無法出手的情況下,黃小巢不能離開琅。
梁鏡舟和通蓮僧他們已回西覃。
鋒林書院首席掌諭還在。
但沒在神都裡。
現在也沒人顧得上這位年輕掌諭。
李神鳶則跟著帝師前往各境鎮壓妖獄。
在這方麵,儒修確能起到很大作用。
有浩然正氣輔助的言出法隨,鎮壓妖獄的消耗會小很多。
麵對道行低一些的妖怪,哪怕是李神鳶,一言亦可抹殺萬妖。
帝師和李神鳶協作,比十幾位澡雪巔峰修士發揮的作用都更大。
鋒林書院首席掌諭和柳翩原本計劃的也不是在神都,能否借著劍鞘裡的劍意找到人另說,在神都終究不合適,所以柳翩回到琅,便直接朝著某郡偏僻地而去。
他從壟蟬回來,沿途已經耽誤了時間。
碰見妖獄蘇醒或是妖怪肆虐,他會停下來。
可柳翩的路線沒有改。
在他心裡,找到老師的下落更重要。
而且他不像彆的修士,如果消耗很大的話,恢複起來難度極高。
他不怕死。
但不想在沒找到老師的時候就死掉。
所以沿途他隻能儘力做到自己能做的。
然而,剛翻越一座山。
距離目的地僅剩百裡。
柳翩卻不得不止步。
眼前有一道身影攔路。
就站在溪畔。
身穿白衣,纖塵不染。
從側麵看,臉上有著鱗片般不規則的紋路。
注視溪流,嘴角有著微微笑意。
凶神紅螭!
柳翩想繞過去。
因若非符合其獵殺條件,凶神紅螭不會主動襲人。
但柳翩很難不緊張。
這麼多人翻遍琅,找凶神紅螭都沒找到。
就難說是偶遇能輕易遇到的。
與其說是偶遇,不如說是凶神紅螭想讓人看見。
隻是柳翩難免會心存僥幸,覺得真就是很巧的偶遇。
事實證明,在他想繞過去的時候。
凶神紅螭的目光投向他。
讓柳翩無奈心想,果然不是偶遇這麼簡單。
但他沒理解。
凶神紅螭為什麼會盯上他?
一人一妖,在溪畔,四目相對。
凶神紅螭的視線移至柳翩身後被黑布裹著的劍鞘上。
嘴角始終掛著淺淺笑意。
並非是那種看久了會讓人背脊發麻的笑意,而是真正淡雅恬靜的淺笑。
柳翩也側頭看了眼劍鞘,眉頭深深蹙起。
他把木劍握在手裡。
凶神紅螭也輕抬手。
綁在柳翩身上的細繩繃斷。
下一刻,柳翩左手便拽住了要飛走的劍鞘。
右手順勢舉木劍斬落。
瞬間呈現寬三丈長數裡的溝壑。
小溪斷流。
兩邊堆起土丘。
但凶神紅螭腳下之地卻安然無恙。
就站在那裡,沒有任何動作。
柳翩一劍,連其衣角都沒斬破。
這算是柳翩意料之中的事,所以他沒有特彆的反應,隻是眉頭緊皺。
看了眼手裡的劍鞘,柳翩嘗試溝通,“閣下意欲何為?”
他話音未落。
劍鞘脫手而飛。
柳翩動作很快,還是沒來得及。
劍鞘已入凶神紅螭手中。
柳翩攥緊木劍,沉聲說道:“閣下何時也對劍器有了興趣?何況隻是一把劍鞘。”
凶神紅螭低眸注視劍鞘,嘴角笑意未斂,輕聲道:“你是第二個。”
柳翩蹙眉道:“什麼第二個?”
凶神紅螭說道:“涇渭之地已在拖拽我,我時間所剩不多,所以想請你回答,這劍鞘的來曆,或者說,把你所知有關的都告訴我。”
在凶神紅螭盯上劍鞘的時候,柳翩就已有預感,隻是不太敢相信。
他此刻愈加篤定,眯眼說道:“你認得這把劍鞘?”
劍鞘是師娘從奈何海裡某座島嶼石壁上取出的,雖然不能保證說凶神紅螭沒去過奈何海,至少表麵上,凶神紅螭確實不曾踏足奈何海。
所以對方認得劍鞘的原因,無非就兩個。
柳翩更在意的是第二種可能性。
凶神紅螭嘴角掛著淺笑看向柳翩,說道:“回答我的問題。”
完全沒弄清楚怎麼回事,柳翩當然不可能回答。
凶神紅螭笑著說道:“我會殺了你哦。”
柳翩咬牙,直接就要伸手奪回劍鞘。
但凶神紅螭瞬間消失在原地。
出現在了柳翩身後。
輕輕抬手,手背砸中柳翩後腦,使其悶哼一聲,往前撲倒在地。
兩者差距尤為懸殊。
凶神紅螭朝著天上看了一眼,說道:“時間不夠了。”
頓了頓,回眸看向爬起身的柳翩,輕笑著說道:“劍鞘我帶走了,下次見麵,希望你能好好回答,所以就先不殺你了。”
柳翩陰沉著臉說道:“把劍鞘還給我!”
凶神紅螭笑而不語。
柳翩舉劍。
劍意驟生。
劍影重重。
離劍意殺!
凶神紅螭挑眉。
遠處又有劍鳴聲起。
是鋒林書院首席掌諭。
兩道劍意轟在凶神紅螭身上。
竟讓得凶神紅螭抬手格擋。
涇渭之地的拖拽之力驟然來襲!
在凶神紅螭消失的瞬間,三師姐一把將劍鞘奪回。
凶神紅螭深深看了對方一眼,仍是麵帶微微笑意,下一刻,就已身在涇渭之地。
駐足山石上,不知想些什麼。
有咕咚咕咚飲酒的聲音傳入耳畔。
凶神紅螭轉眸。
另一處山石,實則乃某隻妖王的背上,凶神嘲諦姿勢懶散半躺著,仰頭灌酒。
凶神紅螭似覺意外。
凶神嘲諦瞥了一眼,說道:“前不久遇見個煩心事,舍不得歸舍不得,但痛飲也的確快哉,你有從人間幫我帶酒回來麼?”
凶神紅螭揮了揮手。
凶神嘲諦麵前便鋪滿了酒壇。
這讓不禁眼前一亮,讚歎道:“還得是你啊紅螭,果然夠意思!”
看著嘲諦捧著酒壇樂不思蜀的模樣,凶神紅螭微笑說道:“我此次踏足人間,頗有收獲。”
嘲諦聞言一愣。
雖然紅螭一直嘴角掛著微微笑意,但是天生如此,不是說紅螭就很好相處。
是有著很平易近人的氣質,內裡其實非常孤傲清高。
那份笑意在嘲諦看來,是偽裝的絕招。
因為無論冷笑,還是譏笑,不管怎麼笑,凶神紅螭都是用一成不變的笑容來呈現。
你根本猜不到這份笑意下真正隱藏的是什麼情緒。
哪怕凶神紅螭會幫帶酒,嘲諦也決計想不到紅螭會主動與說話。
除非凶神紅螭真的在人間遇見了很不得了的事情。
實在忍不住想分享。
但凶神嘲諦怎麼也想象不到這會是什麼樣的事情。
想得頭好癢。
沒有打趣,或說些有的沒的,因為很可能直接打消了凶神紅螭的分享欲。
所以嘲諦洗耳恭聽,等著紅螭繼續往下說。
“漠章意誌降臨的事,想來不用我再多言。”
嘲諦也不想談漠章的事,聞言點點頭。
凶神紅螭微微笑著,說道:“我有碰見兩個人。”
嘲諦麵露疑惑。
紅螭說道:“他們兩人都用劍,且氣息相近。”
嘲諦額頭隱現黑線。
所以呢?
你到底想說啥?
但凶神紅螭接下來的話,讓嘲諦神色微變。
“是和當年站在燭神大人麵前的那位劍仙也相近的氣息。”
嘲諦猛灌了一口酒,問道:“那家夥應該死了才對,是他的後人?他居然有後人?”
凶神紅螭說道:“我看見了他的劍鞘,就在其中一人手裡。”
嘲諦皺眉說道:“若我所記不錯,他的劍以及劍鞘皆被燭神大人打落虛空,不知去向,要說那把劍鞘,我清楚是遺落奈何海,當年那裡是陸地,畢竟孟婆提及過,應該還在才對。”
凶神紅螭沒說話。
嘲諦接著說道:“有機會去奈何海一趟問問,但如果真的是他的劍鞘,定是有人取走。”
開散思維,凝眉說道:“也就意味著,有人在找他,或者找他曾遺落的東西。”
凶神紅螭忽然說道:“你覺得他真死了?”
嘲諦沉著臉說道:“確未親眼所見,但他很難從燭神大人手裡活下來。”
凶神紅螭說道:“可惜燭神大人沒來得及說什麼,仙神全麵反撲,我等直接被封禁,很多事情,就連我們也不曾了解。”
嘲諦說道:“若他真還活著,漠章複蘇就要碰上大難題了。”
凶神紅螭問道:“另一個呢?”
嘲諦明白在問誰,搖頭說道:“應該也差不多快複蘇了。”
凶神紅螭說道:“更危險。”
嘲諦無奈說道:“除了燭神大人,誰也鎮不住,尤其......總而言之,若醒來,必會鬨個天翻地覆,急眼了,怕是把咱倆都給宰了。”
凶神紅螭說道:“所以最好彆醒來。”
嘲諦神色複雜。
凶神紅螭瞥一眼,淺笑道:“好自為之。”
嘲諦有些鬱悶的灌了口酒,喃喃道:“真是一件麻煩事啊。”
收起酒壇。
來到荒山枯林。
靜靜看了一會兒商君的石像。
像是很有把握商君會在什麼時候忍不住開口之前截住話語,說道:“彆罵,我就看看,現在看完了,回見。”
捧著酒壇,走路帶風,伴隨紫色雷霆的凶神嘲諦,很快消失在商君的視野裡。
商君到嘴邊的話,還是吐露出來,“有病。”
......
隋國琅某郡偏僻山林。
三師姐捧著劍鞘。
柳翩坐在對麵。
二人皆沉默不語。
凶神紅螭的事情是意料之外。
但似乎引向了另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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