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77】未婚妻

6個月前 作者: 一紙花茶
【章節77】未婚妻

胳膊和脖頸的膚色並不亮。

她踩著雙鑲鑽的高跟鞋,小心避過地麵不平坦的草坑,嫋嫋婷婷地笑著走向我倆,卻是對著他道:“你剛走得可真快,我和華錚怎麼都追不上你!”

長長的睫毛翻卷,帶著歐美混血的色澤,脖子裡環著閃閃的白鑽。她一直走到華銘身邊,和他並肩,望著我。

我眼睜睜地看著她,嫻熟地挽起華銘的胳膊,好奇地看著我問:“華銘,她是誰?介紹一下?”

是的,那一刻,我沒看錯。她那麼自然,利落將自己的胳膊插到了華銘的胳膊肘兒裡。

而華銘,他沒有丟開。

他沒有拒絕,也沒有覺得在我眼前那個默許的動作,有什麼不妥。

那處胳膊,任由那個女孩攀附著。

夏日的風,突然停了。明明剛剛它們還能撩撥樹枝,還能將桃香吹得四處飄散。風聲瞬間收斂,凝固出一陣悶感。

我的耳邊,萬籟俱寂。

不等他開口,我詫異道:“寶珠、寶珠….萬寶珠?”

一個曾經在我耳邊出現過的名字。

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是大一那年,那個大雪不斷的除夕夜。

那晚,華錚跟蹤華銘到酒店,卻見到華銘“藏”著的人是我。

華錚曾在那個房間裡質問我。後來他講到除夕家宴華銘和爺爺不歡而散的原因。

他說,他爺爺那晚提過他大哥的 “婚事”。

那個幸運的女孩叫萬寶珠,取義“萬家掌上明珠”。

華錚說京城萬家。我沒概念。

我隻記得他說萬寶珠對華銘一見鐘情。

華錚還說:她為華銘,曾鬨過自殺。不管華銘待她多冷,她卻會反過來為華銘而向“萬家”的大人物們求情。她愛華銘。

我對華銘一直是信任的。也許那份信任從初中認識開始就隱約種下。不用多餘的佐證和理由。

華銘還曾對我說:區區一個萬寶珠,不在話下。因此,我從沒想過,什麼萬寶珠、王寶珠、李寶珠。

我從沒想過這些可能的人物會橫亙在我們之間。因為他是華銘。因為見證過彼此最年少純真的時候。

可是,那雙挽住華銘的白皙胳膊,像抓住了我的心臟,擰住了我的脖頸。捏得我不敢心跳,不能呼吸。也差點捏碎了我內心對華銘所有的信任。

那一刻,真是抓碎了我所有的自信。

萬小姐大方地對我點了點頭,笑問道:“你聽說過我的名字?”

我那一刻盯著華銘,他不言,我不語。她搖了搖華銘的胳膊,催促華銘:“華銘,你這是怎麼了?你趕緊做個介紹呀?”

華銘收回目光,對她點頭道: “認識一下,她叫劉子君。是華錚同院係的學妹。”

那一刻,我的頭頂像被什麼從某個穴位插入,注入了汩汩寒冰。我企圖看懂他。

刹那的安靜,被不遠處傳來的叫喊聲打斷:“子君?你竟然也來了!真是太巧了。”

華錚他用跑的,從不遠處樹林裡疾走來。他一身白襯衣,快步到我身側,笑道:“竟然碰到了你,太好了。我的建議可真不賴,今天來采摘是來對了。”

有他在,原本有些僵硬的氣氛就不再那麼緊繃,他惱笑道:“你們倆,可總算讓我追上了!萬小姐,剛聽到我哥說啥了,現在我正式補充一下,這位是劉子君,是我追了2年的學妹。剛剛你不是一直問我,為什麼還不準備準備出國。不瞞你倆,我準備在洛陽不走了,我想等子君畢業後再說。”

他側臉看了我一眼,笑道:“說不定,以後她在哪裡,我可能就要跟到哪裡。”

“…”

我的肩膀突然被他攬住。

我就在起初的一瞬間側了下身子,突然就不想掙紮了。

我看著華銘,他笑道:“是嗎?那你可做好心理準備了,我提前祝你順利。”

那會兒的我,腦子空空,心也空空的。

明明是炎炎夏日,卻感到渾身冷颼颼的。

我愣在那裡,沒哭沒鬨。隻顧默默地看著傅華銘。

眼睛盯著那隻握著他胳膊的蔥白手指,我一向思維清晰的大腦,停掉了運轉。

她的中指上,套著一顆閃閃的鑽戒。

他也是。

同樣的切麵,同樣的環。穿透桃林的陽光打在它們上。異常刺眼。

華銘捕捉到了我凝固的視線。他慢慢抽出了那攀在他胳膊上的那隻手。抬頭,肅然道:

“再正式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未婚妻萬寶珠。這位是劉子君,陰錯陽差,曾經有段時間我們同窗過。”

我仿佛瞬間遺失聽覺和視覺。

周邊都是灰茫茫的一片。灰色的樹葉。灰色的桃子。朝上看,天空也仿佛籠罩了一層墨色。

所有的顏色,都變得慘淡、蒼灰。

那一刻,桃林裡,我看見的是絕望的顏色。

那一刻,我比那個夏天、那個雷雨夜被張子俊抓住、撕裂開衣服的那一瞬間,更加絕望。

我控住不住眼皮眨動。身體跟著眼皮兒一起抖,心臟的地方也仿佛被什麼在割扯著。低頭才發現,手裡裝桃兒的袋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跌掉,桃子散落在不平的地上。

我不信。在一起的那幾個夜晚,都不作數了嗎?

6個月前,大年初一的夜晚,107國道旁,那個旅館內,他明明…

過去每一次親吻都不是假的。親吻時的心跳聲不是假的。親吻時的神色也都不是。

我臉色發白,精神淩亂,我忙彎腰去撿桃子,企圖掩飾骨子裡的哭嚎和顫抖。雙腿卻不聽使喚,像樹葉一樣抖動。

華錚見狀,拉扶住了我。他見我臉色發白,忙摸我額頭問:“子君你這是怎麼了?是中暑了嗎?我車上有解暑的藥,我這就—”

而我呢,那個時候沒繃住,哭出聲來打斷他道:“不,我沒中暑。”

我豁然起身,掙開華錚,疾步到華銘近前,隻望著他,質問道:

“你隻需要告訴我,她是你未婚妻,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不待華銘回答,寶珠搶先道:“我和華銘很早就——”

華銘打斷道:“五一已訂妥。訂婚宴將在十一舉辦。這個十一,在北京。同祖國60歲華誕一起。”

那個時候,他似乎故意把“十一”和“60歲華誕”的字眼兒拖了很長。可那個時候,我就是一樁木頭,喪失了所有的思維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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