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築夢

無夏道：“聽那狼嚎聲，說不定就是山裡那些狼的後代呢。”

司機大叔道：“看個頭那麼瘦小，還能是狼的後代？”

說著，他發動了引擎。倒後鏡裡看到後麵兩車都退上了國道，司機大叔也掛檔後退。

狗群又是一陣騷動，大叔也不敢踩油門，隻是小心翼翼放鬆著離合，車子以慢過行人的速度緩緩後退，生怕撞上一條亂跳亂咬的野狗。

也不知道這群餓瘋了的狗如果碰上自己同伴鮮活的屍體，會不會也像看到那盆菜葉，蜂擁而上，搶而食之。

秦淵想到這點，隻感背脊冰涼，恨不能自己坐上駕駛席，一腳油門死踩到底。

可以想見，被狗瞪過的司機大叔的想法，比起秦淵絕對是尤有過之。

一待到車身上了國道，甚至還沒有完全擺正，他就猛踩油門，空轉的發動機驟然一聲咆哮，巡洋艦便如撲食的野獸般衝了出去。

後兩車也是依次咆哮，箭射而出。

那群餓瘋了的狗初時還被接二連三的咆哮嚇得避讓開去，然而車身一動，瘋狗們居然也迅速前衝，追著車尾，一路狂奔狂吠。

似乎在它們綠油油的眼睛裡，大車也成了可供捕食的獵物。

簡直無法想象，一群餓了不知道多久的狗，一群瘦小的皮包骨頭的狗，也不知是什麼力量在驅動著它們空蕩的身軀，竟推著他們一路狂追，直追出上百米，仍舊不懈堅持。

而其中打頭的兩條狗，居然一直綴在秦淵所在頭車的兩側，不住的吠叫、撲擊著。

無香隔著右窗玻璃，看著夜色中狗的綠眼，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突然，右邊那條狗似乎瞬間填充了足夠的能量，一個飛躍前撲，整張噴著涎水的狗臉都貼在了玻璃上，幾乎是隔著玻璃，狠狠“咬”了無香一口。

無香被嚇得尖叫一聲，整個人彈簧般後縮，沒頭沒腦撞進秦淵懷裡。

秦淵安撫好受驚的小女孩，再抬頭看時，玻璃上已經隻剩下了一團形狀怪異的狗的涎水。

那狗被車身擦碰一下，可能也失去了繼續狂奔的能力，再也沒能跟上來。

而左邊那隻狗也是緊跟著奮起餘力，完成了最後一次猛撲，秦淵一直使用基礎流體力場關注著它，發覺它要撲躍，便推動空氣，將它騰空的身體格了回去。

直到這時，世界才終於平靜下來。

墨藍的夜空綴著星點，偶爾，被車燈薄薄的光柱無意劃破。

無香終於喘過氣來，從秦淵懷裡掙脫，黑暗的車裡，秦淵看不到她紅到耳根的臉。

無夏從後視鏡裡瞥了他們一眼，重又專心投入到輔助路況觀察員的工作中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狼吼聲已不知何時被遠遠拋在了身後，無香忽然想起什麼，摁開閱讀燈左右尋找。

秦淵問道：“找什麼呢？”

無香急道：“我的繪本呢？”

秦淵想了想，道：“不是郭峰幫你保管著嗎？”

無香有些惱火地撓了撓頭，埋怨道：“真是的，那家夥怎麼不還給我。”

“怎麼，很重要嗎？”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繪本一起帶來嗎？”

秦淵不解：“之前你不是說很喜歡才帶上的嗎？”

“當然不止這一點啦！首先是很喜歡，其次呢，也是因為關於七寶八卦塔的設計啊，內部設施裝配啊，他描述了很多想法呢，而且大部分都很切實的落在了塔裡……對了，你知道這座塔為什麼要叫七寶八卦塔嗎？”

秦淵搖頭：“還沒聽你們說這個呢？”

一提到這些，無香臉上立刻滿是崇拜與向往：“因為塔有七層，每層供奉佛家七寶之一，所以合稱七寶。至於八卦，則是因為每層的房間都是按八卦八門進行排布……”

“等等，每層的房間？”秦淵聽著有些不對，“每層還有很多房間嗎？這個塔得有多大呀？”

無香一愣，立刻明白是自己的描述產生了歧義，忙糾正道：“不是不是，每層實際上隻有一個房間，但每個房間都有各自的功能區劃分呀，這些劃分就是按八卦八門排布的。”

看著無香小臉上滿溢著“厲害吧”的笑，秦淵也漸漸明白了這座塔的取名含義。

一開始無夏就說過在那個地方建一座塔，是考慮到山水格局，沒想到連塔內布置都有其含義。

最最不可思議的就是，所有這些徹底中國化的、甚至於大多數中國人也不甚了了的元素，竟然全部出自一個老外的手筆！

秦淵漸漸感到，這個姓威寧頓的老頭對中國的了解，大概甚至還在曆史上那些寫成遊記的大旅行家之上。

無香繼續得意介紹著：“所以啊，我捧著繪本不停看，就是要看他那些細節設計。既美麗，有精巧，有太多地方值得學習了。”

秦淵笑道：“這麼說來，你的夢想就是將來做一個偉大的建築家啊！”

本來還笑著，秦淵這麼一問，卻冷不丁將無香帶入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茫然中……

“茫然”是秦淵從她眼神裡讀出來的。

她的眼睛雖看著秦淵，卻仿佛沒有聚焦在他身上，而是飄向了極遠的墨藍天際。

良久，她說：“夢想啊！如果要說夢想，那也應該不在我身上吧！”

“什麼？”秦淵錯覺自己聽錯了。

無香卻哈哈一笑，搖頭甩手，似乎要把方才的茫然從自己身上甩開：“沒有啦沒有啦，裝深沉這種事，不是動漫主角提到夢想時的第一反應嗎？嘿嘿……”

秦淵口眼大張，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無香卻自顧自看了一眼車子前麵的儀表盤，道：“哎呀都十點了，怎麼還沒有到城鎮呢？哥！我快餓死啦！”

無夏頭也不回說道：“你看看後箱的包裡應該還有士力架，勉強頂一下吧。”

無香嗯了一聲。

無夏又問司機大叔：“大叔，下一個城鎮還有多遠呢？”

“十二點以前，十二點以前應該能到。”

無香立刻要哭：“兩個小時？還有兩個小時！”

就在這時，車內好久沒有發揮公用的對講機突然沙沙作響起來：

“各位，各位，請注意，這裡是三號車。這裡是三號車。收到請回答。”的確是楊可非的聲音。

“二號車收到。二號車收到。”是岩加俊的聲音。

這邊無夏也跟著立刻回應道：“一號車收到。”

楊可非的指令緊隨無夏的應答，立刻又響了起來：

“從現在起，車速加到一百。從現在起，車速加到一百。並保持到下一個城鎮。”

秦淵一聽，心頭一緊，手心不覺滲出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