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場券

6個月前 作者: 督門提酒
入場券

“生活就像一片巨大的鹽湖,你在上空瞭望其靜謐美麗,你在下方嗅其腥臭澀毒。但你不得不承認,這片巨大的鹽湖在侵蝕你肌膚的同時也給予你養分,你方能生活。”

許之安靜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眺望著眼底綠黛青山繚繞的那片藍色的湖泊,手裡握著一條精致的鑰匙項鏈,鑰匙上鑲著的藍寶石正如眼底的鹽湖一般幽藍。

“行了,我的安少爺,你就彆文藝了,你的路還長著呢!吃飯吧!”坐在沙發上的年輕男人歎了一口氣,把手裡的報紙放在麵前的茶幾上。然後站起來打了個響指,招呼等在一旁準備上菜的阿姨“麻煩,把飯菜端上來吧!”

圍著褐色圍裙的阿姨微笑點頭“好的,林管家。”霎時間客廳裡的理石桌上擺了幾道色相俱全的可口菜肴。

許之安收了神轉身優雅地坐在林管家對麵,一雙桃花眼上下打量了林管家陰惻惻道“Jair,看見遠處那片巨大的湖泊了嗎你不得不驚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其實那片湖泊如果不是當年我們家老爺子極力保全,估計現在這兒已經變成風景區了。哦!林大管家,您坐的位置估計會建成觀光區,什麼老虎獅子蟒蛇......”少爺故意拖著長音。

Jair擺擺手失笑道“我的安少爺你就彆打趣我了,這兒可是我們老爺子的豪宅,哪那麼容易變成觀光區啊他們想看我耍猴戲,估計此生是沒機會了,這兒的土地使用權可是永久性屬於我們。”說著遞給許之安一杯牛奶“不過加州的人文風光倒是不錯,你就不要老盯著窗戶底下那片湖泊了,有什麼好看的晚上你姑母那裡有個聚餐,你這剛到美國時差還沒倒過來呢你這姑母倒是一刻也閒不住,今天有得辛苦了。”說著Jair紳士地舉著紅酒杯,望著眼前俊美的小少年寵溺道“你喝牛奶,小孩子彆學大人喝葡萄酒。”

許之安一雙勾人心魄的桃花眼彎成兩道月牙,不以為然輕哼道“Jair你也在許家十多年了,我還真是好奇你是哪裡看出我是個小孩子了,我已經十五歲了。”說著褐色紋路的大理石桌上一聲輕響,少爺合上手裡裝著那條藍寶石鑰匙項鏈的深紅色禮盒,輕放在桌上。

Jair的輪廓是那種英倫式雕塑的美,兩條墨染的鋒利劍眉,濃而微卷的長睫毛,高挺的鼻梁,比女孩還白皙的皮膚更襯得微迷的眼神深邃不羈。他嘟著嘴作出思考狀“嗯!不是小孩子了,但也是未成年 。你彆忘了我可比你大了整整一個年輪,在我這裡你永遠都是小孩子。”

許之安撇撇嘴道“不過比我大了幾歲,少在我麵前裝老成啊!幫我把這條項鏈送去清洗包裝,這可是今天晚宴我備的一份大禮。”

Jair搖搖頭打趣道“這禮有點大,不像你的風格。”

許之安吃了幾口飯菜便撂下筷子,站起身笑道“聽你這話的意思,我平日待你刻薄小氣了”

Jair連忙起身對著往臥室走的許之安笑道“這話我可沒說,我就是覺得那小子到底姓不姓許還是未知數呢你這樣他回頭將你一軍......”

少年打斷他的話,歪著頭半倚著房門看著眼前這個他一手栽培,一身考究西裝的年輕管家。“就像勃朗特所寫的《簡.愛》,總有人要去打開閣樓裡的秘密,而“伯莎”總是需要人救贖的。他們解救的不是我,而是他們自己的靈魂。所以Jair,無論那小子姓不姓許,有些事情不能由我來做。”說著許之安衝著Jair揮揮手關了門“記得到點叫醒我。”

Jair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身繼續去吃午餐去了。

這麼多年了,他陪著他的小少爺從小小的孩童長成如今俊美的少年。他們並肩攜手浴血奮戰,有著滿懷心腹事,儘在不言中的非凡默契。在許家這個金絲籠裡他們步步為營的算計了這麼多年,得到的總算比失去的多。但這些在之安看來終究是不夠的,他失去的那些永遠也得不到補償的東西,總是要有人付出點血的代價。

隻有讓那些令他痛苦的人餘生所受之痛比他還苦,他方能心裡平衡,除此外再無他法。

Jair深吸一口氣,默默拾起桌上那個精致的深紅色禮盒裝進了西裝口袋裡。

你要走的路,我會陪著你走完,隻願你餘生能舒展笑顏。

烏雲遮住了大半個上空,卻遮不住加州帕薩迪納某知名公寓燈火通明,歌舞升平的歡快熱鬨。八月中旬,天色尚早。來往的玫瑰花車載著商界名流貴客,從兩側怒放的藍花楹樹蔭打馬而過,馬路上自然墜落的紫藍色花瓣鋪成一條賞心悅目的花毯,簌簌而落的花瓣雨自成一道勝景。

許之桓一身高級定製白色西裝端著酒杯站在紅毯儘頭,清秀俊朗謙謙有禮的東方麵孔在眾多老外麵前格外招眼。

玫瑰花車上一身黑色西裝的許之安拖著下巴麵無表情地看著那挺拔的背影。

“Jair,你和哥哥也有兩年沒見了,我記得當初他在許家時,你們關係不錯,隻是今天這種觥籌交錯的場麵好像不太適合敘舊。找個機會,把我的見麵禮給他。”

一同坐在花車上的Jair微微一驚,眼神瞟過遠處那個眾星拱月的白馬王子,嘴角邪魅一笑 “你要逃走嗎”

許之安眉頭一蹙,桃花眼微迷對著Jair冷笑道“逃你覺得他有什麼籌碼能讓我落荒而逃?手下敗將而已,我懶得和他走那些虛假俗套的溫情形式,但又不好拒絕爺爺。所以能不摻和的我還是少摻和,任他被那些人捧著吧!他最好不要得意忘形到不知道仗得是誰的臉。”

Jair點頭輕笑“明白,不想搭官腔,所以我的小少爺想讓我去臉順便打探敵情。”

許之安扯了扯黑色西裝上的蝴蝶結,語氣輕蔑“我喜歡你的直白。”

“my angel,my love。”Jair眨著好看的長睫毛飛吻道。

擁有英倫式的深邃麵孔,一雙柔情滿懷的眼神Jair怎會不知自己的魅力。Jair大笑起來,嬌豔的玫瑰花映襯著青年男子爽朗的笑聲更蕩春漾。

他衝著遠處鵝黃色禮服的美麗女孩飛吻,舉手投足中充滿成熟男性魅力。惹得花車下那些金發碧眼的小姑娘會錯了意,盛著紅酒的高腳杯含羞掩笑。

許之安順著他的眼神望過去,但見之繪一襲微卷長發自然垂落雙肩,一身鵝黃抹胸禮服溫婉大方地站在一襲白色西裝的許之桓身邊,金童玉女,好不養眼。

待花車停下,許之安看著Jair春風滿麵的樣子輕聲道:“我去跟之繪打個招呼,你記得辦正事。色字頭上一把刀。”說著語重心長地歎了口氣。

Jair撇撇嘴衝著許之安做個鬼臉笑道“我的安少爺,你還小不懂這些風花雪月。不過放心我許家管家的風度可是在任何場合都不會丟的。”

許之安搖搖頭,利落地繞過舞池朝遠處樹蔭幽靜處走去。

在這座加式風格的豪華獨棟彆墅裡,有一處典型的聯邦風格房屋,外壁以紅磚和木板砌成,三角簷木飾燈,欄柵外的玫瑰花藤有時會順著花窗玻璃攀附而上。加上曲徑幽道襯著鵝黃的路燈,這種自然之美更顯精巧典雅。

許之安立在門前輕扣門環,少年遙想樹蔭對麵金樽甘露紙醉金迷的歡喜場麵,忍俊不禁笑起來。

心道“爺爺既然默許姑母搞這麼隆重,便是要將許之桓的身份公之於眾了。但他卻躲在自己房間裡遲遲不肯出來主事,必然是心裡還未完全認可他,我得順水推舟一把。今天的排場越大,來日收尾就愈發難堪。許之桓,既然你那麼想翻身,我就幫你一把,看你這鹹魚有沒有能耐魚躍龍門。”

“進來。”室內傳來老人低沉的嗓音。

許之安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下僵硬的麵部肌肉,嘴角扯成微笑的弧度。

“爺爺,宴會已經快開始了。加州這邊都知道您也在,這種場麵姑母一個人恐怕不合適。所以.....”

“我若出去了你姑母豈不躡手躡腳了,我等她玩痛快了再去也不遲。省的老人家攪了你們年輕人的興致。許老爺子站在方桌前麵色沉靜地寫著毛筆字。隻見那宣紙上已赫然寫了四個大字,下筆遒勁有力,骨力道健,儼然臨摹柳公權的楷書。

“唐代楷書當以“顏筋柳骨”,且不說柳書的美學和曆史價值。安安,你單看爺爺這幾個大字可有柳的神韻”

許之安側身望去,但見“四世同堂”四個大字。頓時心領意會,知道老人字雖寫的蒼勁,心中卻有遺憾。而今夜晚宴的大事是要許之桓認祖歸宗,老人必定想起了過世的大伯三伯,四世同堂已然成了癡話。

少年星眸含笑拿著筆墨未乾的宣紙話鋒一轉“顏柳自有風骨,爺爺的墨寶自成神韻,無甚可比。就算是拿到晚宴上拍賣也定能得個好價錢。”

“一方麵免了溜須拍馬的嫌疑,另一方麵褒揚了爺爺,看起來誰都誇了,其實誰都沒誇。安安,很好,小小年紀說話滴水不漏。不過安安你卻有一句話錯了。爺爺的墨寶好與不好,總不該拿來拍賣的,況且那四個字的寓意怎能用錢來計較”

少年心下一寒,臉上卻並未有一絲波動的情緒,隻是心道:這世上若真有錢買不到的命,也不會生在許家。

轉而少年一雙含笑的桃花眼,憨態可掬躬身道“爺爺說的是,安安的意思是再好的價錢也比不上爺爺的墨寶,比不上那四個字。”

老人看著眼前伶俐的孫兒滿意笑道“要是我拿剛才的話去問之桓,他肯定會認真評斷一番,其實我們老人家哪裡計較什麼神韻風骨呢不過圖個樂子罷了!”

“哥哥認真執著的性子固然是好的,隻是不懂變通,爺爺平日多提點下,假以時日以哥哥的聰穎肯定能領悟貫通。”

“你這心思倒是好的,隻不過他生母就是個溫吞性子,人情世故最不懂,我怕他是秉性難除啊!”老爺子擱了筆歎息道。

“哥哥終究是許家的一份子,同根同源自然不會差到哪裡,爺爺要給哥哥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老爺子枯瘦的雙手搭在少年的雙肩上,欣慰地笑著。一老一少,談笑向著宴會走去。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