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68 歐洲行 與 兩本筆記 與 僧人妖怪

25天前 作者: 米醬失敗中
第392章 68 歐洲行 與 兩本筆記 與 僧人妖怪

見醫生,檢查,拿到處方單,拿藥。

享受VIP通道的間島,本以為最多2個小時就能回酒店。

沒想到又被淺間以[來都來了]的理由,拉著做了一次醫院贈送的免費全科體檢。

全程都是淺間推著輪椅,將她從這個科室送到那個科室,所以即便很困倦,間島也沒有提出異議。

整套流程做下來,時間已經到下午三點。

大病倒是沒有,小病卻查出一堆來——貧血、心律不齊、慢性胃炎、慢性鼻炎.還有一些結果要等明天陸續出來。

淺間提著兩袋藥,和她重新坐上了一條家的車。

“麻煩你了,靜水,不好意思。”

“一點也不麻煩,你病了還讓你做這麼多檢查,我才該說不好意思。”

“可是因為我,耽誤了這麼久時間,大家也沒有出去玩.”

“你現在需要道歉的對象隻有自己的身體,在車上睡一會兒吧。”

間島聽言蜷縮著身子,側躺了下來,車的後排十分寬敞,但她的頭,還是頂住了淺間的大腿根。

如果意識沒有這麼清醒就好了。

淺間看向了車窗外,遠方平原升起了一個藍白色熱氣球,上麵寫著[Welt]。

這個單詞在英語裡是傷痕或紅腫的意思,但在德語裡,是世界或全人類的意思。

全世界麼?

德國的工業產品流通向了全球,可是,它的文化卻在神羅的故土打轉。

淺間上輩子沒來過柏林,德國隻去過法蘭克福和漢堡,因為柏林沒有生意。

明明德國的經濟整體比英法好不少,但柏林的GDP卻比倫敦和巴黎差太多了,在世界影響力方麵,德國也不如英法。

淺間覺得這或許能證明資本集中的優勢。

可國際大都會這種東西,可以是煉化財富和文化的熔爐,卻不一定是人民的烏托邦。

在生活中掙紮的東京人太多了。

當然,柏林沒有成為超級都會,和德國的統一時間太晚、各邦民對本地首府的歸屬感更強、德國戰敗等等曆史也有一定關係。

即使柏林沒有倫敦碎片大廈這樣的未來地標,在淺間心目中的國家好感度排行榜裡,德國也是遙遙領先於英國的。

因為他讀過的康德、黑格爾、海德格爾、叔本華、尼采、馬克斯·韋伯、卡爾·馬克斯,數質量和共鳴遠大於他讀過的休謨、羅素、斯賓塞、維特根斯坦。

沒有全麵深入研究英美分析哲學的淺間,隻能談哲學流派的親密度,不敢斷言優劣。

但此刻的分析哲學,在他眼中看起來如同畢達哥拉斯複生後,把語言學、數學、量子力學、文學評論等東西雜糅起來,最後用來分析某個方言的臟話公式一樣古怪。

即使是英美最頂級大學的分析哲學課,學生們也必須先低下頭顱,仔細研究萊布尼茨的《形而上學談》、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黑格爾的《邏輯學》《哲學科學全書綱要》,從而再將所得,應用於係統的、結構式的、被置於某一語言框架內的微觀邏輯分析。

遺憾的是,目前哲學圈子,擁有如此龐大係統的歐陸哲學,在發展上已經輸給了分析哲學.一如這個世界的教育體係、金融體係,話語權已經掌握在了英美的手裡。

但淺間始終相信,人不應該皈依任何一門哲學、一種主義、一套方法論。

推動世界發展的,既不是單一的國家,單一的宗教,也不是福布斯權力財富排行榜的TOP10,或者門薩俱樂部那群所謂的高智商人群。

無論學什麼,中哲、西哲、馬哲、分析哲學,隻要是學,都能對你產生積極影響。

惟一能限製你的隻有匱乏的求知欲。

間島微微動身,腦袋輕輕磨蹭了一下淺間的腿。

身上的跨包滑落,掉出來兩個筆記本。

淺間撿起筆記本和跨包,不由將視線放在了間島的睡顏上。

她臉上的表情緩和下來,傳到淺間腿上的熱度,也沒有上午高,看來第二次吃的藥起了效果,不適的症狀已經消退。

因為體檢需要卸妝,她此刻眼睛下方的黑眼圈有些明顯。

淺間也注意到,間島從太陽穴到腮頰處的肌膚顏色微淺,是曾經瘢痕的位置。

在感歎現代醫學偉大的同時,他也記得那位木村醫生說過,間島的側臉和胳膊,還需要至少半年的激光治療。

想到她還有貧血、低血糖、心律不齊、慢性胃炎、慢性鼻炎這些亞健康慢性病,淺間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額頭。

溫溫的,有點汗。

努力又讓人心疼的女孩。

淺間打開了那本封麵寫著學習筆記的本子,準備寫點批注。

她的筆記本裡,城市曆史文化與美食風物、藝術家與名人、古典音樂常識,每一項都記得條理分明。

或許都是網絡搜索的信息,淺間對一下謬誤進行了修正,又對藝術家和名人的內容進行了補充。

有時他覺得,間島和他的上輩子非常像。

有時他又覺得,間島的靈魂,比上輩子的他強大太多了。

自己上輩子的十五歲還在乾嘛呢?

且不論學力和知識麵上的差距。

一切都太差勁了。

間島麻衣,她已經成為了不會因為匱乏而自卑的女孩。

走在陌生城市的道路上、站在博物館展品前、坐在音樂廳裡,她從來不曾讓自己失語。

對原則的遵守、對他人的體諒、對揮霍的警惕、對財富的淡然,在這段歐洲行中,她默默地完成了蛻變。

一種成就感在他的心裡漫延。

她已如長城般的自尊中,有他幫忙砌上的幾塊磚。

而淺間自己也證明了自己,超越了那充滿遺憾的上輩子。

這種成就感,是在間島麻衣之外的人身上,體會不到的。

他也知道,這種成就感,源於自戀,源於極權般的控製和改造的欲望。

但這欲望沒有那麼低劣,就像他會移開橫在路上的木頭、會拾起沙灘上的廢棄易拉罐、會扶正被風吹到的小樹並在它下方的土上踩上幾腳、會跳起來將小朋友弄丟的氣球物歸原主。

如果他不做,也許會有彆人去做,也許會出現兩種完全不一樣的結果。他隻是幫了時間的忙,讓一些應該變化的東西提前有了變遷。

這裡麵也蘊藏著某種可能性,這種可能性,有一粒塵土,到一顆星辰那麼高遠。

他會繼續選擇乾涉,去【解縫】,去幫一些人,從強硬的、不合理的縫合中解脫出來。

[愚昧]與[被操縱]、[渴望]與[被煽動]、[乏味]與[被消費],或者[偶像]與[狂熱]、[現實]與[貧窮]、[幸福]與[宗教]、[腐敗]與[權力],他對這些現實中隨處可見的縫合,缺乏認同。

曾經在中國擔任外交官的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聖·瓊·佩斯,曾在《遠征》一詩中寫下這麼一段——

【異鄉人啊,穿上新思想的衣裝,即便不發一言,他的擁躉仍然成排成行。】

在日本的第二人生,或許就是一場【遠征】,他擁有了一些思想編織的布料,隻是不夠心靈手巧,苦於成裝。

他再一次轉頭,看著熟睡的少女,打開了她的第二個封麵沒寫標題的筆記本。

或許是文學創作麼?

“.”

關上第二本筆記本,淺間發現自己犯罪了。

因為好奇內容,他把間島這幾天的日記一口氣讀完了。

默默又輕輕地將兩本筆記本放回原處。

一股莫名的沉重感,彷如蘇聯占領柏林的部隊開著T-34、IS-4坦克陸續朝他胸口壓了過來。

他在重新設計[和喜歡的人隻能做朋友]的殘酷刑罰。

他直接拒絕了告白、刻意回避了曖昧,然後仍保持著友人的身份,與沒有改變心意的她們接觸。

雖然原則和道德都在告訴他,他沒有錯,他無權阻止她們的愛意,他隻是被動的。

但是,某種程度上,他是一個比花心男更過分的人渣。

如果不翻開筆記本,他便可以心安理得地,圓滑地守住自己的不戀愛原則。

他為間島的每個句子感到心疼。

聽過一個真正的詞

不疼痛。

需要

很少的詞。

她的日記,與阿倫茨的詩或許有著同等程度的疼痛。

那麼,二見和不死川的疼痛,又是什麼程度呢?

他不清楚。

他不敢逃避。

他不知道。

很多人生路線的建議都被否決了。

他成為了一個有力不知道往哪裡使的,沒什麼用的朋友。

他也不知道。

維持或者不斷修複、增進友誼關係,一定是需要補償(付出)的。

你們要的愛,我給不起,也分不了。

至今仍未幫她們建立的事業心,真的能替換愛欲嗎?

被問題困擾而找不到答案的體驗,很容易讓人進入焦慮、迷茫、挫敗、自我懷疑的怪圈裡。

僅僅是這麼一瞬間,就讓淺間的人格矛盾值上漲到了70%。

間島一回酒店,又進房間休息了。

波奇和二見當起了陪護人員。

不死川拍了拍淺間的肩膀,趁淺間回頭時比了一個大拇指。

“羅伯特君果然非常好用。”

“彆把我說得像是一條藥膏似的。”

“感覺今天去醫院看感冒發燒的病人變成羅伯特君了?而且還沒有把病看好~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一陣香風襲來。

不死川又趴在淺間的肩膀上,咬著耳朵說道,

“這麼煩惱的樣子是小麻衣找你告白,被你無情拒絕,可是你也在擔心你的拒絕會影響到小麻衣的恢複嗎?”

“猜錯了,沒有第二次機會。”

“那這股深刻反省的勁頭是怎麼來的?嗯知道了,上輩子羅伯特君是德國納粹,所以現在心懷愧疚~”

你是怎麼看出我是納粹的?我難道在安妮之家愧疚了麼?

好吧,不死川沒有和他一起去安妮之家。

“一個僧人不小心解放了一個邪惡的妖怪。這個妖怪在他身邊,每天都會變得更加強大。僧人是該努力封印這個妖怪,還是花更多的時間鍛煉自己,並真正降服這個妖怪,讓它和自己一樣皈依佛陀呢?”

“讓妖怪愛上僧人就沒問題了哦~愛是能解決一切問題的萬能藥~~~”

不死川對著淺間,意味深長地眨了眨眼,

“燒香拜佛是救不了任何人的。無欲無求的僧人,和危險可怕的妖怪,總有一天,都會從心底希望待在某個人的身邊,當他們有互相熱愛的具體的人,這樣才能完成救贖哦~”

不死川用無比堅定的眼神看著淺間。

仿佛,她就是那一隻愛上僧人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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