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張猛

“翔子，老實和猛哥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兒，剛才那群人裡有個家夥我好像見過，他們是不是來找你麻煩的。”

葉翔點了幾個菜，和張猛坐在一家小飯館裡，飯還沒上來，張猛就先要了兩瓶啤酒，吳友發因為怕家裡人擔心，就先回了家。

“阿猛，多謝你這些年對我的照顧。”葉翔沒有回答張猛的話，而是先給張猛倒了一杯酒，然後自己也倒了一杯，看著張猛認真的說道。

“怎麼了，翔子，哥哥照顧弟弟不是應該的嗎，有什麼事兒說出來，不要藏著掖著。”張猛皺了皺眉，顯然對葉翔的客氣並不怎麼感冒。

“阿猛，那我就直說了，你高三之後有什麼打算嗎。”

“我這樣的學習，能有什麼打算，考不上大學，要不就去做點生意，要不就去當兵，還能乾嘛。”張猛翻了個白眼，灌了杯啤酒下肚。

“那淩薇怎麼辦？”葉翔仔細的看著張猛。

“還能怎麼辦，你也知道，她家都是當官的，而我父母都是下崗工人，能有什麼結果。”

張猛歎了口氣，看到葉翔準備說些什麼，伸手打斷了葉翔想要說的話，繼續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比你知道淩薇多麼好，多麼愛我，高中三年，我為了她沒少打架，但是事實擺在那裡，再過幾年，等她長大了，肯定會離開我的，我不像她，學習好，我就是一個混混，除了打架，你讓我看語數外什麼的，簡直跟看天書一樣。”

“想過乾點什麼嗎。”

“比如？”張猛疑惑的看著葉翔，感覺今天的葉翔有些不一樣。

“我還沒想好。”葉翔撓撓頭，繃不住臉色的，按照葉翔的想法，是將自己手裡那張卡上的一百萬給張猛做做生意，但是想想，又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拿出這筆錢，讓張猛乾些什麼。

“唉，喝酒，好不容易見著你了，不談這些，”張猛擺擺手，真好老板上了菜，兩人邊吃邊聊，一直到晚上九點，才向著家裡走去。

張猛和葉翔的家，在臨江花園小區旁邊，臨江花園小區是一個高檔小區，裡麵住著的都是有錢有地位的人，而在臨江花園小區對麵，隔了一條街的地方，則是另一幅場景，破舊的屋子林立而起，一到晚上，如同鬼城，這裡是典型的貧民區。

孫依依的家在臨江花園小區裡，而葉翔的家，則在這邊的貧民區，張猛的家和葉翔的家隔了一百多米的距離，兩人肩並肩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在進入貧民區的那個街角旁，一個身穿淡綠色裙子的紮著馬尾辮的女生，正蹲在那裡，呆呆的看著過往的行人。

女生長得漂亮，皮膚嬌嫩，嘟著嘴巴，嘴裡不知道在呢喃著什麼，小腦袋不時的四處尋找著什麼，等到看到葉翔和張猛，立馬站起了身子，嘩啦啦，如同風一般的就向著張猛撲了過去。

“死張猛！臭張猛！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放學跑那麼快，都不和我說你去哪了！是不是要老娘收拾你啊！”

來人張牙舞爪的樣子，讓張猛頗感無奈：“好啦好啦，我的姑奶奶唉，我這不是忘記了嗎，翔子回來了，我是真忘了，不然哪敢丟下你啊。”

“翔子，真的假的，你可要說實話，張猛他是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沒有去找彆的女生吧。”淩薇瞪著站在一邊的葉翔，兩個大眼睛死死的盯著葉翔，深怕錯過葉翔臉上的某一個細節。

“嫂子，真的，阿猛真的一直和我在一起，有你在，他哪敢去找彆的女生啊，你這麼漂亮，對吧，除非他瞎了眼才會去找彆的女生。”葉翔無奈的看著淩薇，和孫依依不同，淩薇是典型的風風火火的類型。

這一聲嫂子，把淩薇叫的是心花怒放，笑眯眯的道：“我肯定相信翔子的話啦，不像某些人，哼哼，滿嘴就知道跑火車。”

“切，家花哪有野花香。”瞅著淩薇那副洋洋自得的樣子，張猛嘴裡嘟囔了一聲。

“你說什麼！”淩薇一叉腰，豎起眉毛，抬起腦袋，磨著牙看著張猛，看的後者額頭直冒冷汗。

“沒什麼沒什麼。”張猛汗顏的說著，然後一扭頭，想到了什麼，登時氣勢一漲，看著淩薇氣哼哼道：“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不要一個人跑到這裡來，這裡治安不怎麼好，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出了事情怎麼辦！”

張猛的話語有些嚴厲，原本還一副囂張跋扈的淩薇見狀，立馬縮了縮腦袋：“我這不是擔心你嘛。”

“你這是擔心嗎！你這是不信任我！”張猛不高興了。

“好啦好啦，對不起啦。”淩薇看張猛好像真的生氣了，慢慢的挪著步子，走到張猛身邊，低著腦袋，一手拽著張猛的手指，一邊慢慢的左右晃蕩著，撒嬌的說著：“對不起啦，人家真的是擔心你嘛。”

葉翔看到張猛對著自己齜了齜牙，露出一臉得意的笑容，可憐淩薇還在那裡承認著錯誤，沒有見到張猛那副欠揍的表情。

葉翔做了個口型，表示自己先回家了，讓張猛送淩薇回家。

張猛笑著點了點頭，正巧淩薇抬起腦袋，張猛立馬收斂笑容，表示自己還在生氣，淩薇委屈的又低下了頭，上前一步，抱著張猛：“真的很擔心你嘛。”

張猛裝不下去了，柔聲道：“好了，好了，沒事了，也不看看幾點了，我送你回家。”

“嗯。”淩薇弱弱的應了一聲。

葉翔已經獨自一人向著自己的家走去。

行走在夜幕裡，看著周圍靜悄悄的破舊建築，想起在京都，那個富麗堂皇的葉家，想著自己母親為了自己，在這裡吃儘苦頭，葉翔鼻子不禁一酸。

貧民區裡的人，這個時候，要麼已經因為勞累了一天而沉沉睡去，要麼則是早早的推著車子，去了夜市。

所有人都在生活，是為了活下去，而不是為了享受生活。

葉翔向著更深處走去，他的家，是裡麵的一棟破舊建築，隻有小小的三十多個平方。

葉翔沒有注意到，在他不遠處的角落裡，一個中年男人，靜靜的靠在牆角，刀削一般的堅毅麵容上，滿是滄桑的味道，他沉默的抽著煙，看著葉翔，看著葉翔走近那棟似乎隨時都回到倒塌的建築裡，上了樓。

他抬起頭，呆呆的看著天空，天空灰的像是哭過，所有陰沉的雲全都彙聚在一起，遮住了月光。

他喃喃自語著，口中不斷重複著對不起。

他淚流滿麵，不可抑止的流出了淚。

他與黑暗融為一體，似乎從來就是生長在黑暗之中一般。

他不知道她這些年是如何度過，如何將葉翔撫養成人。他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頭。

良久，他掐滅了煙，手中寒光閃過，兩柄輕巧的飛刀深深的紮入了不遠處的一個黑暗的角落裡，他緩步走上前，走向這個黑暗的角落。

那裡躺著一個人，拿著槍的手已經廢了，一起廢去的，還有他的腿。

那人癱軟在那裡，驚恐的看著越來越近的那個男人。

“既然知道我是殺手至高王座龍魂榜上的影子，就應該知道觸怒我的下場。”男人靜靜地說著，又轉眼迷茫的看了一眼那棟建築裡，一個剛剛亮起的窗口，也不知是詢問，還是說給自己聽：“給你一個生存的機會，一個合格的殺手，是不是應該無情。”

“無情？當然，更何況你是影子，你怎麼能有感情！殺手應該冷酷，應該嗜血，你不是一個合格的殺手！”那人咬著牙，發起了狠。

“是啊，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殺手，我為什麼要走上殺手王座，什麼要爭奪什麼龍魂榜，都是假的，都是假的。”男人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語著。

隨手一揮，又是一柄飛刀，直直的插入了那人的眉心。

男人隨手抓起這具屍體，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在他的手裡，似乎毫無重量一般，他拿捏著這具屍體，走過一個個陰森的小巷子，最後拋進了一條被汙染了的河水之中。

他始終行走在黑暗之中，即便十米開外就有行人，但是詭異的是，似乎沒有人注意到他一般。

他是影子，是殺手至高王座的龍魂榜上的影子。

這次，他從黑暗中走出，眯了眯眼睛，看著路旁的路燈，看著這個陌生的城市，一路走過。

這裡，安息著她的靈魂。

這裡，有他的兒子。

現在開始，他從黑暗中走出，以一個不合格的父親的身份。

回了家，葉翔打開燈光，昏黃的燈光之下，屋子顯得很靜謐。

丟下包，葉翔抱著母親的相片，在被子裡，蜷成一團，一整夜，他熟睡著，他的眼角有淚，心中酸楚，外麵下起了雨，雨水拍打在玻璃窗上，有冷風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