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個人的喝彩

在盧錫安被擊殺的一瞬間，柳依依便已鬆開了鼠標。她茫然地注視著電腦屏幕上失敗的那兩個大字，隻覺得頭腦裡一片空白。她甚至都沒有意識到，殷野最後的時刻，跳舞是為了嘲諷，放她逃回泉水，也隻是老貓戲耍老鼠的把戲而已。

“我做成這樣，還是失敗了嗎？”她心中翻來覆去的，隻是這個念頭。

這時候，一種無力感，瞬間蔓延到她全身，她一下子就靠到了椅子背上，隻覺得渾身軟綿綿的，一絲力氣也沒有。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覺得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她抬頭看了看，看見了宋天賜的苦瓜一般的臉。“哎，不怨你，你已經儘力了。走吧……”

“我的確是儘力了，可也還是輸掉了比賽……”柳依依想著，站了起來，覺得雙腿一陣陣發軟，好像虛脫了一樣。但她還是跟在了宋天賜身後，走出玻璃間。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實在支撐不住了，雙手扶住門框，她要是不扶一下，可能就會一下子摔倒了。

這時候，她聽見體育館裡巨大的聲音。其中有歡呼聲，有呐喊聲，還有嘻嘻哈哈的笑聲。各種聲音混成一個，鑽進柳依依的耳朵裡，可柳依依聽來，這些聲音就好像一幕劇的背景音，怎麼聽也聽不清楚。

宋天賜回過頭來，望了柳依依一眼，他看得出來，柳依依的狀態非常不好，可能還沒有從最後所受到的侮辱中恢複過來。看她這個樣子，宋天賜不禁十分擔心，不管怎麼說，柳依依也隻不過是個女生啊。

……

看台上的沈落秋，一直在觀看著比賽。對於雙方所采用的戰術，沈落秋當然是兩個吊桶落到井裡——不懂，不懂，但是雙方戰鬥時那些精彩的擊殺鏡頭，也看得他熱血沸騰的。

當最後柳依依被擊殺的那一刹那，沈落秋覺得自己的心，忽地抽抽了一下，就好像有一隻小手在心臟上用力地攥了一下。

他立刻去看玻璃屋內的柳依依，發現她臉色蒼白得可怕，一雙眼睛茫然失神，沒有了一點兒那個飛揚跋扈的女生的風采。

這時候沈落秋明白了，儘管柳依依平時看上去張牙舞爪的，似乎很強勢的樣子，可這隻是她的外表，其實她的內心，也不過是個柔弱的女生罷了。沈落秋望著柳依依脆弱的樣子，覺得自己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他覺得自己應該做點兒什麼，於是異常牛叉地站了起來，伸出一根食指，點了點柳依依，高呼一聲：“你，柳依依，好樣的……”

可是令他非常鬱悶的是，體育館裡實在是太吵了，環建學院的觀眾歡呼著，一個個好像高.潮了一樣。沈落秋這點兒聲音，就好像一顆石子落進了糞坑裡，轉眼就沒影了，根本傳不進柳依依的耳朵裡。

忽然，沈落秋站了起來，一下子蹦到了椅子上，雙腳穩穩地站定，然後解開褲帶。當然，他解開褲帶，可不是要現場表演如何噴水，比比誰噴得高，也不是要和人比大小，而是把腰帶鬆了一扣。然後，他又把裡麵襯衫的衣領解開兩個扣子。

再然後，他雙手叉腰，氣運丹田，一聲吼叫，如同驚濤駭浪一般，從他的口中洶湧了出來。顯然，儘管他臉憋得比孫悟空的屁股還要紅，腮幫子鼓得比豬八戒的肚皮還要圓，發出的聲音也很響亮，可他一個人，畢竟不能和體育館裡這麼多人向抗衡，他的聲音還是顯得有些小。

可是沈落秋的持久力卻非常強，扯開喉嚨一直就沒停過。所以說，男人還是要持久一些的好，效果是驚人的，那些不持久的什麼事也乾不了。首先發現沈落秋發生異變的，是他周圍的一些人，大家都張大了嘴傻傻地看他，不知道這個男生，為什麼跑到體育館裡來練美聲。緊接著，這種吃驚蔓延到了整個看台。嘈雜聲越來越小，到了最後，整個體育館裡，隻能聽見沈落秋氣壯山河的咆哮聲。

柳依依忽然覺得，整個體育館寂靜了下來，然後她聽到了體育館裡，隻剩下一種聲音，那種聲音聽起來就像一頭雄獅的咆哮。

她張開迷茫的眼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眼看見了站在椅子上的沈落秋，非常牛叉地叉著腰，仰天怒吼。還彆說，他那副樣子，真有點兒像站在一塊石頭上，向著遠方咆哮的雄獅。在他的咆哮之下，所有的野獸，都變得噤若寒蟬。“他這是在乾什麼？果然是變.態，變.態的行徑，普通人永遠不懂。”不過，她見到沈落秋這樣，差到極點的心情，竟莫名其妙地好轉了一些。

很快，全場的觀眾，都把目光聚焦到了沈落秋的身上。如果每個人的目光，能夠發出哪怕一絲絲的熱量，這麼多目光照射下來，恐怕一下子就可以將沈落秋烤焦。

“怎麼，都不出聲了？現在該輪到我了吧？”在全場所有人的注視下，沈落秋停止了呼喊，縱身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幾個大步走到欄杆處，大聲喊道：“柳依依，你，是最棒的，加油。”接著，他伸出雙手，“啪啪”地鼓起了掌。

清脆的掌聲，飄蕩在整個場館之中，聽起來是那樣的動人心魄。

“這個家夥，真是沒品。”柳依依不屑地低聲說了一句。但是恍惚之中，她好像又感覺到，當初她第一次上場時，輸掉比賽之後，楊愷對她和煦地笑，沒有責怪，而是鼓勵她，安慰她，那種令人印象特彆深刻的場景。

一瞬間，柳依依覺得鼻子酸酸的，眼前升起一團霧氣，沈落秋的身影，看起來都模糊了。這是要哭了嗎？柳依依心裡對自己說：“切，我柳依依，才沒那麼脆弱，喜歡哭鼻子呢。”然後她擠了擠雙眼，流淚的感覺立刻消失不見了。

這時她才抬起頭，對看台上那個看起來異常牛叉的沈落秋扮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又揮舞了一下小拳頭。然後轉過頭，跟在宋天賜的身後向前走。

這個時候，那個飛揚的柳依依終於又回來了，她自己覺得，連腳步都輕鬆了不少。

其實，沈落秋的掌聲，大概隻持續了不到三秒鐘，然後看台上一片嘩然。“靠，這個大喊大叫的牲口，是理學院的。”“真他嗎丟人，竟然被他唬住了。”“組委會是怎麼回事啊，怎麼把理學院的人給放進來了？還能不能快樂地玩耍了。”總之一時之間，吵什麼的都有，沈落秋的掌聲，淹沒在一片喧嘩之中，當然聽不清了。

三秒鐘，雖然隻是時間長河裡，一個微不足道的瞬間，卻有著改變許多人命運的能力。就比如說，一個男人，和他深愛的女人在一起，那個男人隻堅持了三秒鐘，那麼，他的命運就將發生改變，彆的不說，最起碼他就需要看醫生了。由此可見，三秒鐘也是不能隨便就忽視的。

沈落秋也堅持了三秒鐘，三秒鐘之後他就完了，不過沈落秋幸運的是，他雖然隻堅持了三秒鐘，他卻不用去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