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 我記起來了

2016-01-10 作者: 非10
293 我記起來了

江櫻也不同他‘見外’,直接問道:“晉大哥沒來?”

宋元駒臉上的笑意不減,卻是點了頭說道:“公子臨時有些事情絆住了腳,今日怕是過不來了,特地讓我來同孔先生還有姑娘知會一聲,今日不必等他了。”

隻是不能如約前來,左右不過一頓火鍋,到底也不算什麼大事,江櫻也無太多失望,隻點了頭道:“我知道了,我會轉告先生的。”

宋元駒笑著點頭,“如此甚好,我也不必再去特意尋見叨擾孔先生了。”

“等等……”江櫻見他欲作禮告辭,才又忽地想起什麼似得,問道:“晉大哥他沒遇著什麼麻煩事罷?”

這反應……

宋元駒“哈”的短笑了一聲,搖頭道:“並算不得什麼麻煩事,隻是晉公臨時有事要與公子細談,故才脫不開身——姑娘就不必擔憂了。”

江櫻仿佛沒聽出他口氣中的調笑之意,當即放心地點頭,不忘道:“有勞宋大哥走這一趟了。”

“奉命行事而已。”宋元駒微微笑著作禮道了句“告辭”,便轉身離去了。

江櫻目送了他片刻,複也轉回了頭繼續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梁文青邊走邊拿眼風瞄著她。

隻見江櫻時不時地翻著菜籃子裡的茭白蘿卜白菜等,耷拉著腦袋往前走也不看路,待將菜籃子翻看了一通,末了還微微皺眉輕歎了口氣。

“不高興了?”梁文青適時地出聲,卻不是安慰的言辭,“說的好好的,說不來就不來。真讓人沒辦法不鬨心啊……你說這男人啊,怎麼一個比一個讓人心煩意亂?”

這口氣既不像是安慰,也談不上感慨,反而怎麼聽怎麼都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在裡麵。

倒不是這姑娘心理陰暗分裂,老盼著彆人不好,而是……這是作為一個剛被狠狠拒絕了一場的姑娘在麵對同病相憐之人之時,所能做出的最正常的反應。

這種感覺好比是自己剛狠狠摔了一跤。剛爬起來卻見身邊的人也緊跟著摔了一跤……具體心態雖然不好形容。但複雜中總會找到些許莫名的平衡感。

這種矛盾,也正是女人的奇特之處。

江櫻卻不具有成人之美的覺悟,抬了頭說道:“我隻是覺得單是這些青菜太過於單調了。待會兒去廚房瞧瞧有沒有乾香菇乾木耳之類的,再多湊幾樣出來吧——”

梁文青愕然,隻“哦”了一聲,一臉挫敗的隨她去了廚房。

……

而此時。晉起正在晉擎雲的書房裡盤腿坐著,微微垂著藍眸。做出一副聆聽的模樣。

“……韓家狼子野心,真是越發的肆無忌憚了。”

晉擎雲捏著手中的紫砂茶碗,目光沉沉地說道。

“這才安分了不過數月,竟又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吞並了殷替殷滔兩路叛軍……長此以往。怕是要不了五六個年頭,這天下就得改姓韓了,真也是肆無忌憚。絲毫未將我連城晉氏放在眼裡!”

原本以為‘瘟疫’的事情至少會讓韓家實力大減個三五年,誰料想竟半路出了差池。且換了掌權人的韓家竟全然不按常理出牌,不僅不顧休養生息,反而兵行險招,更堂而皇之的拋卻了士族之間的約定。

晉起聽罷露出沉思的表情來。

為了更好的得到他的信賴,晉擎雲近來在許多事情上已不會刻意隱瞞他,也會時常喊他過來,說一些當下的時局與形勢。

這一行為,遭到了晉覓的極大不滿。

因為所有的人仿佛都看得出來,晉擎雲是在著意的‘培養’他。

可晉起知道他這隻是在做給冬烈和冬珠看。

當然,亦是在做著鋪墊。

大約是覺得到時候該拿他這把刀出去開路殺敵了罷——

“雖然我晉家論底蘊,論實力皆不輸他韓家半分,可天下大勢瞬息萬變,處於這亂世之中,縱然你無意同人相爭,但卻免不了被他人虎視眈眈——要想屹立不倒,不被這亂世所更替掉,必須要具備絕對強大的實力。”晉擎雲目光如炬地望著下麵的少年,問道:“然之,這些道理你可明白嗎?”

晉起迎上他的目光,點頭道:“孫兒明白。”

晉擎雲麵露欣慰之色,後話鋒一改,麵帶正色地說道:“聖上近來正為西北處的反亂戰事煩憂不已,就此已經召見過你二叔數次。”

“祖父打算出兵?”晉起語帶猜測,不忘帶著適當的驚愕。

“不錯。”晉擎雲道:“我打算差遣嬴將軍前往鎮壓,也欲借此時機讓你出去長一長見識,你可願意嗎?”

口氣裡滿滿都是栽培之意與看重。

士族子弟中能有機會親自上戰場的少之又少,而不管功勞大小,隻要打了勝仗,於日後而言,都是一筆濃重的榮耀。

縱然西北邊疆藩王雖與遊牧族暗中勾結,力量不容小覷,然而麵對晉家這樣的對手,怕是還得要再三掂量的。

更何況晉擎雲還派出了心腹愛將嬴穹出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謂是將這份榮耀穩穩妥妥的送到了晉起手中。

前世的他信以為真,故才會如此甘願的為晉家拋頭顱灑熱血。

晉起似思考了片刻,後才道:“孫兒願意前往——”

晉擎雲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而後道:“待過了十五便啟程吧。”

正月十五是上元節,在風國人眼中,其隆重的程度不亞於春節,隻有過了上元節,才真正算是開始了新的一年,故而十分重視。

卻聽晉起說道:“依孫兒之見,出了正月再動身也不遲。”

“為何?”晉擎雲看了他一眼,聲音淡淡地問道。

這可還是他這個孫兒頭一次對他的決定有異議,雖是小事,但他想知道理由。

“在此之前。孫兒想說服應王子一同前往西北。”

什麼?

饒是晉擎雲,也實沒料到晉起竟懷有此種想法。

想讓西陵王子一同前往觀戰?

乍然一聽,這種想法未免有些莫名其妙,甚至不切實際。

可若是……當真行得通,卻是一個最好也是最快能說服西陵王的法子!

說句實在話,冬烈與冬珠二人在晉國公府待了這些時日,態度一直模棱兩可。使得晉擎雲早已有些不耐煩。隻是他行事滴水不漏。故從未在麵上表露出來而已。

但眼見著韓家如此雷厲風行的橫掃著西南方,他雖談不上心急如焚,可又焉能平靜的下來。

西陵王子落榻客居晉國公府一事早已不是秘密。四處傳的沸沸揚揚,隻是真正知曉晉起與西陵王的關係的人卻寥寥無幾,外人多一致認為西陵有意攪和到中原的戰場中,故才讓應王子先來探一探路。而是否已同晉家暗下簽訂了什麼盟約,便不得而知了。

若真確定了什麼。晉家必定不會一言不發,半點動靜都未傳出,任由韓家壯大。

且西陵王子入城僅帶了一支親衛,與其說是增援。卻更像是擇選盟友來了——

甚至有些膽大心大的各方勢力暗下已多次送暗信於冬烈,並且開的條件十分誘人。

這好比是一塊肥肉,既然買主還未敲定。那便人人都有機會開價競爭。

縱然對手是晉家,但放在眼前的希望試都不試便放棄了。卻不是身處亂世該有的處世之道。

深知這些暗湧的晉擎雲無疑是自信的。

他豈會爭不過那些烏合之眾?!

可他真正擔心的是韓家也對西陵這塊肥肉起了覬覦之心……

他擔心的還有西陵王的態度。

血濃於水是否真的那麼靠得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更何況較之僅僅隻見了一麵的外甥相比,難保雲劄更在意的是胞妹的早逝。

誰能說的準他不會對難產而死一說存有疑心?對晉家存有怨憤之心?

若韓家當真開出了讓人無法拒絕的條件,那麼誰又敢肯定雲劄不會乾脆聯合了韓家反過來對付他晉氏!

晉擎雲自認謹慎,甚至多疑,但從不會做出空穴來風的推測——

正如他方才所言,這世道瞬息萬變,一切皆有可能。

可若能說服應王子一同前往西北應戰,其意義便完全不同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應王子冬烈的決定便等同是西陵王的意思。

形勢雖說不會因此徹底逆轉,卻等同是往前躍進了一大步。

而對那些抱有覬覦之態的各方勢力也是一種很好的威懾——韓家也不例外。

“你有幾成把握可以說服應王子?”晉擎雲凝聲問道,蒼老的眼睛裡仿佛有一把火在灼灼燃燒著。

“五成。”

晉擎雲眉頭一振,表情有些波動,卻看不出是喜還是怒。

“好!”片刻之後,晉擎雲點頭道:“便依你之意將啟程之日後延——隻是你務必要記住,不管應王子開出何種條件,你隻管向祖父提來,切不可與其鬨翻了臉麵。”

再如何獅子大開口他也都不擔心,怕的是對方根本不肯同他們講條件。

晉起微一垂眸,麵色從容地應了聲“是”。

晉擎雲暗暗握緊了手中已經不複溫熱的紫砂茶碗,眼中一派篤定之色。

片刻之後,微微笑著將茶碗放到了三腳茶案上,口氣已恢複了以往的平穩,對晉起交待道:“應王子自醒來後便未出過房門,今早你二叔曾前去探望過,據稱其精神似乎不太好,你二人也算得上的表兄弟,理應過去看一看。”

條件自然要談,但旁人比不得的親係關係,卻也是一記籌碼。若不懂得利用,就實在太蠢了。

“孫兒知曉。”

晉擎雲滿意點頭。

……

然而事實證明,晉起還是不太懂得利用這種籌碼,因為他壓根兒沒去冬烈那裡探望。

隻是讓宋元駒大概去跟大夫確定了一下,依照冬烈眼下的情況可會影響到一月後的出行,得到了“不影響”的肯定答案之後,便徹底撒手不管,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而此時,冬烈依舊維持著醒來後的姿態——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目光空洞,與謝佳柔的狀態有的一比了。

隻是謝佳柔是心灰意冷不願多想,而他卻恰恰相反,他是因為想的太多以至於腦子轉不過彎兒來了——

他昏迷的時候做了很多夢,夢裡的情景錯亂繁雜,似無數張陳舊發黃的紙張,紙上寫著許多故事,可卻被人撕的粉碎,他用儘了全部的心力也無法拚湊出一個完整的片段來。

“都怪那個姓江的,什麼不好養偏偏養了隻凶惡的劍虎……該死不死的又偏偏驚著了你!”冬珠抹著眼淚坐在床邊,似自言自語般不知疲倦的喃喃著,“雖然我還是不大相信你會被一隻虎給嚇成這幅模樣,但大夫也說你隻是被驚著了,其餘一概正常。你醒來之後又半句話也不肯說……這不是要急死我嗎?”

“你這到底是怎麼了啊……”

冬珠說著說著又忍不住抽泣起來。

默默哭了一會兒,卻忽地睜大了眼睛,道:“對了!也不知是不是改凝丹起了副作用……不行,我現在就給父王傳信,讓他派大國師過來給你看看!”

說話間豁然自床沿邊直起身來,欲招來丫鬟去取紙墨。

這時卻忽聽冬烈的聲音自身後響了起來——

“我記起來了……”男子的聲音裡滿都是痛苦,似連發聲說話都十分艱難,卻仍舊咬字清晰的說道:“四年前,我從一隻劍虎口中救下了你和義母,我因此身受重傷,毀了麵相傷了眼睛……後為國師所救,得幸保住一命,卻也因此失去了過往的所有記憶……我記起來了……冬珠,是不是這樣?”

“阿烈,你……”冬珠轉過身來,怔怔地看著冬烈,不可置信地問道:“你都記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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