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坐著說了好一會兒話,梁平因另有事情要辦,便提出了回去。
江櫻是要留在清波館裡的,莊氏交待了她幾句,便要跟梁平一道回家去了。
“你們回去吧,我留在這兒陪著阿櫻!”梁文青卻道。
席間梁文青小飲了幾杯酒,雖然未醉,但因微醺有些懶洋洋的,加之剛吃得太飽有些犯困,想著回去還要乘好一段馬車,於是便起了想要留下來‘噌睡’的心思。但這心思不夠光彩,故而便又信手找了個‘留下來陪阿櫻’的借口。
“這……”莊氏不懂這樣合不合規矩,一時有些猶豫地看向梁平。
梁平還未開口,便聽孔弗笑吟吟地說道:“留下就留下罷,倆人做個伴兒,也有個解悶的。”
既然孔先生都沒有異議,莊氏與梁平便也不再多說,隻又簡單地交待了江櫻與梁文青二人幾句,便離開了清波館。
“大半日下來也夠累得了,今日起的又早,消了食就先回托月院歇著去吧,等晚飯好了,再讓下人去喊你們——”梁平與莊氏一走,孔弗便對兩個小姑娘說道,簡直不能再貼心。
江櫻確實也有些困倦,見梁文青也不停地直打哈欠,便欣然應下來。
“祖父也去小睡片刻。”江櫻笑著道:“等我睡醒了,晚上再給您做好吃的!”
一句祖父,加上又有好吃的,立即哄得好不容易合攏了嘴的孔弗眉開眼笑起來。
“好好好,快回去歇著吧——”
孔弗目送著二人離開廳堂,臉上的笑仍是半分不減。
“先生不是常說大喜大怒傷身,是忌諱嗎?”狄叔見狀。忍不住在一旁出聲‘提醒’道。
“哎……”孔弗笑歎著氣搖頭,道:“說是這樣說,但誰讓我撿了個這麼好的寶貝回家?”
狄叔:“……”
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在狄叔異樣的目光下,孔弗繼而又“嘖嘖”了兩聲,感慨道:“你說怪是不怪?我活了這麼大半輩子,好的不好的全過了一遍,早已不覺得這日子有什麼值得我去不高興的地方了。看得透徹了。便覺得世間萬物皆尋常,能活一日這一日便很好。可直到今日,我才忽然覺得圓滿了……圓滿了啊。”
圓滿了?
這麼說。之前是不圓滿的嗎?
狄叔微覺驚訝地看向孔弗。
隻見孔弗臉上掛著極其祥和的笑容,向來睿智的眼中儘是一派“此生無憾”的神色。
狄叔至此才忽然意識到,向來豁達通透的先生,實際上這麼多年以來。心底一直也是有著缺憾的。
當年少爺的忽然離世,雖然已不再是什麼需要忌諱的話題。先生也時常會平靜地提起少爺生前之事,但一個人這麼多年,從時值壯年到白發蒼蒼,身邊一直沒能有個孩子。哪怕是鬨騰著也好……說到底還是不完整的。
他起先隻覺得江櫻不聰明,甚至有些愚笨,而他在先生身邊待得久了。眼光也難免跟著高了,一時實在接受不了這樣一個‘異類’般的小姑娘。
旁的不說。單說跟不聰明的人相處起來就是一件十分費勁的事情,嘴累心也累啊……
先生怎麼會喜歡這麼個不出眾的小姑娘呢?
大概是因為她好歹也做的一手好菜吧……
這是狄叔一開始的想法。
可後來,他卻逐漸地明白了。
先生就是看上了這丫頭的“笨”。
一種不受世俗玷染的本真和善良。
而事實證明,同這樣的人相處起來,也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累,反倒要比那些‘聰明人’,還要來的輕鬆自在許多。
“你也彆太羨慕我了。”孔弗拍了拍狄叔的肩膀安慰道:“這回等石青那小子回來,咱們就將他跟華家丫頭的婚事給辦了,來年生個大胖小子,讓你領著解悶,到時也不必眼紅了——”
狄叔嘴角直犯抽,一麵覺得先生的想法與言語一日比一日來的‘不高尚’了,然而,心底卻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種極為強烈的憧憬,恨不得現在就將那八字還沒一撇的大胖小子給抱到手才好……
哎,這人老都老了,反倒不比從前能耐得住寂寞了。
……
江櫻躺了不過半個時辰,便醒了過來。
她午睡向來很有規律,從不多睡,半個時辰休整的剛剛好,睡的久了醒了之後反倒頭疼。
身邊的梁文青卻還是呼呼大睡,也不知是做了什麼美夢,嘴角上揚著,偶爾還能聽著一兩聲似笑非笑的夢囈。
江櫻替她將滑落到了肩下位置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從床上起身後,洗了把臉,頓覺神清氣爽,一整日的疲憊都隨之消失了。
江櫻沒由來的心情大好,換了身簡便的衣裙,將睡亂了的發髻打散過後,也懶得再重梳,乾脆和往常在家中一樣隻用一條絲帶綁在腦後,便去了前院尋孔弗下棋去了。
心裡盤算著下完一兩局後,剛好就可以準備晚飯了。
然而樂滋滋地來到孔弗院中,卻被正在院中拿水舀給一叢扁竹花的老仆笑著告知先生不在院中,而是在前堂會客。
江櫻一聽是在會客,便也沒有多問,卻因下棋的興致忽然來了卻又忽然落了空稍有些失落,但也不好去打攪會客的孔弗,於是隻得原路返回了托月院。
梁文青睡得依舊很沉,江櫻覺得有些無趣,便去了院中的小書房裡隨手翻閱了著幾本前些日子從孔弗那裡拿過來的書籍。
“姑娘——”
小丫鬟見書房的門沒關,便虛叩了兩聲,笑著喚了江櫻一句。
站在書架前低頭翻書的江櫻聞聲抬起頭來,見是今日認親儀式上陪著她的兩個小丫頭中的一個,隱約記得是叫阿緋,是個十分愛笑的小姑娘。
江櫻便也回之一笑,問道:“找我有甚麼事嗎?”
“前院來了位客人,還帶了份禮過來,說要奴婢交給姑娘。”阿緋說著話走了進來,江櫻這才瞧見她懷中抱著個挺大的錦盒,因剛巧也是墨綠色的,同她身上的衣裳顏色十分接近,方才未仔細看倒沒注意到。
江櫻疑惑問道:“哪位客人?”
該不會就是先生正會見的客人吧?
可能進這清波館,還能得先生會見的客人,卻是少之又少的。
阿緋已將錦盒放在了書桌上,聽江櫻問起,也是一頭霧水的表情,搖著頭說道:“奴婢也沒見著,這東西是客人身邊的丫鬟交給奴婢的。”頓了頓,又道:“奴婢問了一句客人的名號,那位姐姐也沒告訴我,隻說讓我把這個交給姑娘,說是今日給姑娘的賀禮。”
“那我不能收。”江櫻覺得有些稀奇,卻並未猶豫。
問了不說,顯然是刻意隱瞞。
‘來路不明’的東西怎麼能收?
“你將東西送還回去罷。”
“……可那位客人說了,若姑娘不想收的話,便親自將東西送回去。”
江櫻一愣之後,旋即笑了。
這人還能再莫名其妙一些嗎?
有意隱瞞身份卻又讓她親自將東西送回去?
若換作平常,她一準兒不予理會,因為絕大部分事實都證明,蹊蹺的事情背後隱藏的多數是危險。
可她這回倒想去瞧瞧。
這裡是清波館,不比外麵,能被先生點頭允許放進來的人,自然不會是什麼危險人物。
二來,她是真的想知道能乾得出這麼無聊的事情的人,到底是誰……(未完待續)
ps:謝熱戀妹子打賞的平安符!另,書評區那位說女主蠢的驚人,智商三歲的書友,我想對你說,我的女主的確蠢,一開始的設定就是大蠢特蠢的那種,文中也未曾試圖掩飾過這種蠢,既然看的不開心,就乾脆點叉叉,大家就不要互相傷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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