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請罪

2016-02-03 作者: 非10
394:請罪

這些是昨夜跟著江浪一起去了肅清台的侍衛傳信告訴她的,外人並不知道,畢竟此事影響不好,為了維護晉家顏麵,打掉了牙往肚子裡咽的嬴將軍事後唯有授意封口。

故而現如今外人最多隻是知道晉大公子昨夜裡受了軍法處置,至於為何而受,何人下令,具體受了怎樣的處罰,傷的重與不重,這些皆是無從得知的。

“罰的好!仗著自己的身份高貴些,便終日胡作非為!”冬珠十分痛快地道:“這叫咎由自取,活該!”

罵了一陣,忽然又想起什麼似得問道:“對了,知道為什麼罰他嗎?”

總得有個由頭吧?

“對外頭說是觸犯了軍紀……”侍女小聲地說道。

聽出這話裡的寓意來,冬珠挑了挑眉頭,問:“實際上呢?”

這名侍女是她最看重的,幾乎沒什麼瞞她的,就連江浪的真實身份也是心知肚明,故而知道的也比常人多的多,此刻聽冬珠深問,便將自己聽到的如實告知:“似乎與江姑娘有些關連……所以王子才那樣動怒。”

“阿櫻?”冬珠落井下石的臉色頓時一收,皺眉問:“到底怎麼回事?”

侍女卻搖頭:“具體的便不知道了。王子好像是給他們下了死令,但凡知道的,誰也不許亂說……但江姑娘,好像是被安置在了營中。”

冬珠的神色更為難看起來。

聽著怎麼好像還挺嚴重似得?

她心下難安,而自己為了更好的藏身。所住之處離軍營極遠,馬車趕過去耗上一個半時辰還不夠。

冬珠想到這裡便不由心急起來,起初還好,到後來根本就坐不住,故而一出城瞧見驛站,便舍了馬車換了匹快馬,揮鞭朝著軍營的方向疾奔而去,也顧不得去嫌棄雨後的新泥漸汙了衣裙。

隻是這時的她死活也想不到,自己這一去,等同是自投了羅網。竟是再也沒機會回來繼續磕那半把瓜子兒了……

……

而此時。江櫻轉醒也不過才一個時辰。

一睜開眼睛,顧不得去回憶昨晚的事情,入目便是搬了張凳子坐在床邊守著她的晉起。

看那樣子,絕不像是剛剛過來的。

“醒了?”

時刻注意著她的動靜的晉起。在看到她微微睜開眼睛的那一刻。眼中覆著的一層寒意立即散去。聲音亦放的格外輕柔。

“晉大哥……”江櫻的聲音略有些沙啞,力氣不是很足地問道:“昨晚,我是不是闖了大禍了?”

闖禍?

晉起看著她。險些當她還是在發夢魘,沒有全然清醒過來。

見他沒有回答,江櫻不禁更為緊張起來,顧不得去感受身上各處傳來的疼痛,又忙地問了句:“是不是又給惹麻煩了?”

晉起仍舊沒有說話,卻聽明白了。

“我拿刀傷了晉覓……”江櫻聲音雖是低微,且有些初醒的朦朧,加之一睜開眼睛二話不說便是與他‘坦白’這個,很有些主動自首的意味。

晉起臉上終於有了些許表情,卻是不悅,卻是皺眉。

“晉大哥……”江櫻打量著他的表情,心裡十分沒底。

當時情況緊張,若非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她也不想重傷晉覓。

但她從不是個坐以待斃之人,若是再重來一回,即使知道其中所冒的風險,她還是會有相同的舉動,因為活命是人最大的天性。

可是,主觀歸主觀,縱然是自保,卻也難逃晉覓的身份所帶來的後續影響,她倒無妨,不怕晉覓所謂的報複,但她決不想因此給晉起帶來麻煩。

晉覓似乎一眼便看懂了她的心意,眉頭皺的越深,反問她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我說這種話?你我之間,從來都無需分的這麼清楚,對我而言,再沒有什麼比你的平安更為重要的事情——縱是昨晚晉覓因此丟了性命,那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守著她的下半夜直到現在,他想過很多她醒來之後的反應,驚怕委屈,難過甚至於哭鬨,這些他統統都想過,卻如何也沒料到竟是一睜開眼睛便擔心他的利害。

可她越是如此,才更叫他心疼。

晉起胸口情緒正為動蕩之時,卻見躺在床上的人經過短暫的茫然之後,倏地露出了一張竊喜的笑臉來。

“晉大哥……?”

江櫻竊竊地笑著,拿一雙逐漸清醒過來的霧眸看著他,問道:“你方才說的,都是真的嗎?我在你心裡……有那麼重要嗎?”

晉大哥平時太少對她說起這樣的話了。

說到最後,根本掩飾不住話中的暗喜之意,嘴角笑意堆的越高,便將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半張笑臉,隻露著兩隻亮晶晶的黑眼睛瞧著他。因麵上有傷,睡了一夜的頭發有些淩亂,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剛被欺負過,落了一身的傷,卻因大人給了一塊糖便立即高興起來的孩子。

晉起既是好笑又是好氣的冷笑了一聲。

這個傻女人!

這有什麼值得疑問的嗎?

女人怎麼都喜歡問這種白癡一樣的問題?

而且,方才不還一副自責難安,生怕牽扯到他的小心模樣嗎?怎麼一眨眼,就又脫起線來了?

可正是這副模樣,才令他大為安心,真正的鬆下了這吊了大半夜的一口氣。

此事沒有給她留下太多不好的影響,自然是最好。

若不然,他勢必還要再讓晉覓掉一層皮下來才行。

而見他不屑於回答這種問題的江櫻,卻來了黏性子。不依不饒地問道:“是不是真的啊?”

“……假的。”晉起好笑地斜了她一眼,將身子往外側轉了轉,不再去看她。

江櫻“哦”了一聲,聲音仍難掩笑意。

真的假的,她豈能分辨不清。

隻是享受於這種,還能好好地呆在晉起身邊,跟他說鬨的感覺罷了。

經過昨夜一事,她沒有不去後怕的道理,然而一夜的噩夢發下來,醒來之後她最大的感悟卻是慶幸及珍惜當下的一切。

這麼一想。江櫻不禁暗自陷入了感慨和深思當中。

而她這麼忽然安靜下來。倒教晉起有些不安心了,悄悄轉回身來,見她雙目因為思考而顯得有些渙散,忙地就道:“騙你的。既然說了。定是真的。”

雖然幼稚了些。但凡事自然得以她為先才行……

江櫻怔怔地回過神來。

對上她的目光。晉起不自在地咳了一聲。

換來的卻是江櫻忍俊不禁的一陣大笑。

她的晉大哥……難得也有這麼萌的時候啊!

……

晉起又陪著江櫻呆了約有半個時辰,跟著江櫻持續跑偏的重心天南海北的扯,直到帳外有士兵前來催促。說是到了動身的時辰,再耽擱下去晚上便回不來了,晉起方遲遲地起身。

“蠻地那邊的事情,不是一日兩日能處理的完的。”晉起跟江櫻解釋了一句。

江櫻點頭道:“我知道,晉大哥快去吧,不必擔心我。”

“……”晉起沉默了一下,又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今日暫且不去了。”

“啊……?”江櫻傻眼看著他。

事情不是一日兩日能處理的完的,所以……今日就不處理了?

這邏輯,還真是離奇的可以啊。

“我去安排一下,再讓人給你備些吃食,隻顧著說話竟忘了這個。”晉起說罷便走,也沒留給江櫻開口勸說的機會。

而晉起前腳剛走,後腳江浪便過來了。

“你都醒了這麼大會兒了,他竟然才讓人告訴我!還能有比這人更自私的嗎?”江浪一行進來,張口便是吐槽晉起的行為。

“咳咳。”江櫻和顏悅色地解釋道:“也沒醒多大會兒,剛醒,剛醒……”

“你若是剛醒,他能舍得把說話的機會先讓給我?哼,當我傻。”江浪壓根兒不信,命人守在外間,自己則是幾大步走了過來,在方才晉起坐過的那把椅子上坐下,也沒再繼續將重心放在抨擊晉起上麵,而是一連串地跟江櫻發問道:“感覺如何了?頭疼不疼,身上疼不疼?有沒有哪裡是不舒服的?”

“都很好……”江櫻阻止他繼續問下去,就這麼三個字說出來,便忍不住要紅了眼眶。

江浪仍然戴著麵具,麵具下的表情她看不真切,但卻可以無比清晰地感覺到他的關切。

方才在晉大哥麵前,她尚且沒有這種觸動,但血親之間的感應,卻是獨一無二的。

江櫻倚在床頭,低了低頭。

“我還道近幾年來你轉了性子了呢,合著還是當年那個小哭包兒啊……”江浪無奈失笑,眼中卻是飽含寵溺之色,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聲音溫和地說道:“好了好了,彆怕,哥哥可都替你報過仇,教訓過那上不了台麵的東西了……大夫可說過了,哭易傷身,可不是個什麼好習慣。”

“我也沒有經常哭……”江櫻吸了吸鼻子,辯解道。

她說的是實情,江浪卻不信,敷衍地笑著道了一句“好好好”。

江櫻將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逼了回去,臉上表情一凝,忽地抬起頭來看著江浪,問道:“哥哥方才說……什麼報過仇了?”

她反射弧過長這一點,江浪已經領教過,故而並無太多意外。

“也沒什麼。”他不以為然地聳了一下肩,替江櫻掖了掖被角,淡淡地道:“就是打了兩下,出了出氣。”

“你打他啦?”江櫻訝然。

“我打他?”江浪冷笑了一聲,道:“我可沒那麼蠢,我若直接上去將人揍了,傳了出去可不好聽——到時沒準兒還會把你的事情牽扯出來。”

說到這裡,又衝著江櫻笑了笑,很是平靜地解釋道:“我沒打,我看著彆人打的。”

聽著這句話,江櫻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但偏生江浪滿口的平靜語氣,讓她辨不出事情的嚴重與否來。

故而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真的隻是打了兩下?”

江浪裝模作樣的想了想,搖搖頭:“或許是三下吧,沒仔細數,記不得了。”

江櫻愣了片刻,滿臉都是大寫的‘你贏了’。

“好了,先彆問那麼多了,這些都是無關緊要之事,安心養傷才是正事。太守府那邊我已讓人打過招呼,這段時日你且安心住在軍營裡吧。你若不在我跟前,我左右也不能放心。”江浪揉了揉她的腦袋,複又交待了一陣。

江櫻順從地一一點頭答應下來。

既然都安排好了,那她就安心的聽話吧。

江浪也沒急著走,而是留下來陪著江櫻用了午飯。

隻是說是陪她,自己也沒少吃,並且稱讚手下人辦事得力,竟知道多備了一份。

見兄妹倆吃的高興,前來送飯的人便也沒好意思提醒他,這原本是給晉起準備的,隻有一臉複雜地去告知了晉起,他的飯,被人搶先給吃了。

晉起麵上看不出什麼來,為了維護大丈夫的顏麵,自然也不能為了這種小事去跟江浪理論。

隻有吩咐廚房另做一份,送到他帳中來。

隻是一頓飯還沒吃完,便等來了嬴將軍帳前的護衛,說是嬴穹派其前來請二公子過去一趟。

實則今日一大早已經讓人來請過好幾次了,隻是當時晉起守著還未醒來的江櫻,交待了下人不許打攪,是以嬴將軍的人根本沒有見著他的機會。

甚至期間嬴穹還親自來了一趟。

“麻煩回主帥一句,二公子正用午飯,稍後便去同嬴將軍請罪——”宋元駒出來回話道。

來人聞言一愣,遂應下去了。

宋元駒望著他的背影消失之後,才重新回到了帳中。

請罪這二字,是主子親口說的。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昨晚在肅清台前之事,於嬴將軍一個堂堂晉家軍主帥而言,確是真的有些不妥當的。

若非是逼不得已,也沒人願意出此下策。

自家主子向來敬重這位前輩,加之昨晚他又何嘗看不出嬴將軍的一番苦心,故而說是過去請罪,倒是真心實意、是非分明之舉。

隻是,主子這身份都要親自過去請罪了,那他昨晚這個‘領頭羊’,豈不更要體現出誠意才行?

“來人,出去給我折些荊條回來!”

呃,雖然沒什麼新意,但誠意好歹還是能瞧得出來的吧?

……

飯後,江浪接到了一封不知內容為何的急報。

江櫻隻見他眼神變動了好一陣,還皺眉跟手下念叨了幾句‘是不是消息有誤’、‘確定是真的嗎’諸如此類的不確定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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