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道格拉斯先生昨天還是沒有回來嗎?”
裡麵服務生點點頭:
“我們也很擔心道格拉斯先生,不知道他出了什麼事情……自從那日他搭乘出租車離開後,一直到今天,已經過去半個月時間,他都沒有再回來過。”
“道格拉斯先生出手非常闊綽,提前預付了很多天房費,所以即便是現今房費早已到期,我們仍舊為其保留房間,等待他歸來。”
“現在的情況,我們也很苦惱,不知道應不應該報警處理,但是……話又說回來,萬一道格拉斯先生真的有什麼急事處理呢?還是保持原狀吧,不要給他平添麻煩。”
季心水歎口氣,從吧台耷拉下來,走出酒店大堂,重新回到馬路上。
那日,道格拉斯先生教導他要好好上學、報效祖國後,他就每日前往教堂虔誠祈禱,希望主能給他這個機會。
不知真的是上帝眷顧,還是道格拉斯的指引……
“我們這裡有很多信徒願意資助你,很多有愛心的善良朋友都告訴我說,希望捐助一些想要上學的貧苦孩子。”
“正巧,我在新澤西州有位好友,是一所慈善中學的校長,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把你介紹過去;學費和生活費的問題你不用擔心,那些善良有愛心的信徒們,很願意對你提供資助。”
“況且,慈善中學裡也有不少專門針對在校生的工作機會,打掃衛生或者食堂打雜之類的,也足夠你養活自己。所以說……孩子,如果你真心想要好好學習,回去建設落後祖國的話,我建議你去這所慈善中學。”
季心水聽到這般話,當然是感激不已,當即應下。
幾日後。
“我已經替你安排好了一切,包括去新澤西州要搭的便車也幫你聯係好了。星期四早上就從這裡出發,善良的信徒會把你送到那所慈善中學,你可以在那裡安心學習。”
“太好了!”
小小季心水眼睛裡燃燒起大大光芒,仿佛看到了自己學成所歸、報效祖國、備受賞識、道格拉斯先生微笑的畫麵:
“感謝神父!真是太感謝您了!”
“不……”
神父一臉莊重擺擺手,帶領季心水一起轉身,麵向教堂牆壁上聖耶穌雕像:
“我們應該感謝的,是仁慈的主。”
他和季心水一起念誦《聖經》,手指點在胸前:
“阿門。”
“阿門……”
季心水也閉上眼前阿門,這一刻,他比任何人都虔誠。
但說實話。
他也沒有那麼虔誠。
因為此時此刻在他內心裡……比起感謝耶穌和教父,他更加感謝道格拉斯先生。
是這位偉大的先生救下自己、給了自己人生方向、讓自己對生活重新燃起希望。
“對,道格拉斯先生!”
季心水睜開眼睛:
“要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才行!知道我獲得去學校學習的機會,他一定會為我高興的!”
隨即。
小小季心水拔腿就跑,奔向曾經等待道格拉斯先生數個日夜的酒店。
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迫不及待,要將這個好消息分享給恩人。
然而……
他抱著腿,蜷縮在酒店門口等了很久很久,都沒看到道格拉斯先生的身影。
“或許,道格拉斯先生很忙吧?”
“我再多等兩天,反正去新澤西州的信徒便車,要到星期四才出發。”
可是,每一天充滿期望的等待,最終都以失望告終。
季心水再也忍不住,鼓起勇氣去前台詢問,結果……卻得到了令人不安的消息。
道格拉斯先生,竟然已經失蹤半個月!
他們那日在酒店門前最後一次攀談後,道格拉斯先生就再也沒回來過。
“不會吧?”
小小季心水心跳加速,抱著頭,臉色煞白:
“道格拉斯先生……不會真的出什麼危險了吧?”
他連忙甩甩頭,甩掉這個不吉利的想法。
不會有事的。
道格拉斯先生這麼好的人,是絕對不會出事的。
“但是,還是好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道格拉斯先生啊……”
走出酒店大門後。
季心水無奈歎口氣。
“嗯?”
忽然。
他在路旁等候的出租車裡,看到一位熟悉麵孔——
他對這位司機印象非常深刻。
那天,道格拉斯先生最後從這裡離開時,乘坐的正是這位絡腮胡司機的出租車。
季心水連忙跑過去,趴在車窗上:
“先生,您好,請問……您還記得大概半個月前,有一位藍色眼睛的高大混血男士從這裡上車嗎?”
“他當時穿著黑色大衣、戴著黑色禮帽、長相是歐洲和亞洲的混血,那天他就是正午時分,坐上您這輛出租車出發的。”
出乎意料。
絡腮胡司機毫不猶豫點點頭:
“我當然記得啊。”
“那位先生實在是太慷慨了,他直接給了我100美刀當小費!我平時做夢都不敢夢到這種荒唐的事……”
“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現在天天在這家酒店前等客?我也很希望能再次遇見他,亦或者……是其他慷慨的先生們,想必能住在這家酒店的都是富貴人士。”
很好,有戲。
既然這位司機對那天的事印象深刻,那就好辦多了。
季心水如實表達自己來意。
一是想對道格拉斯先生道謝,二是很擔心道格拉斯先生的安全。
“那是布魯克林西部郊區,一處很偏僻的農場,你順著出城的道路一直走就能看到;距離比較遠,而且周邊沒有其他建築,不會找錯的。”
“謝謝您!”
小小季心水禮貌道謝。
然後係緊鞋帶,向著西邊奔跑而去。
他身上確實有一千多美刀,足夠打出租車。
但可是道格拉斯先生給他的,他怎麼可能舍得花!一定要用在更有意義、更有價值的事情上才行。
所以。
那座農場,跑著去吧!
……
農場真的很遠。
季心水氣喘籲籲,一直跑到晚上、深夜、淩晨,才終於跑到地方。
嗓子裡都在噴火。
“道格拉斯先生!”
他興奮喊出聲。
因為他看到了,有一個身披黑色大衣、戴著黑色禮帽、臉上還有副墨鏡的身影坐在柵欄旁看月亮。
那是道格拉斯先生的衣服!包括墨鏡都一模一樣!他不會認錯的!
“道格拉斯先生!”
小小季心水開心笑著,內心大石頭落地,激動衝過去。
結果……
跑近之後才發現,這裝束一樣的身影,並非道格拉斯,而是……一位帽簷露出白發的年邁老人。
他歪歪頭,仔細看看墨鏡下的下半張臉。
愛因斯坦!
季心水愣住了:
“愛,愛因斯坦先生,您為什麼穿著道格拉斯先生的衣服?”
愛因斯坦緩緩轉過身。
透過墨鏡,看著小小孩童:
“你認識道格拉斯?”
他很好奇。
通過腦內時空線,他看不到這位名叫季心水的孩童和道格拉斯有任何交集,畢竟他隻能看到11月5日之後的未來。
也就是說……
這位孩童和道格拉斯的交集,發生在11月5日之前,是他不曾得知、也無法知曉的過去。
“孩子,能給我講講你和道格拉斯的事情嗎?”
“那天晚上,善良的道格拉斯先生將我救下……”
“……”
“……”
“他就勸我好好學習,然後回到龍國、把知識帶回去、建設落後的祖國。”
愛因斯坦點點頭,默默聽著。
“原來如此。”
“祖國,道格拉斯是這樣稱呼龍國的啊……那就說明,雖然生物學上他是混血,但實際上他是一位真正的【龍國人】。”“看得出來,他非常熱愛龍國,甚至希望你以後也能學成歸國。”
看著愛因斯坦一臉不舍和惋惜。
“愛……愛因斯坦先生,您現在能告訴我……道格拉斯先生到底在哪嗎?他不會……不會……”
小小季心水繃著嘴唇,沒敢說出口。
“他離開了。”
“他離開了這個世界……”
季心水腦內猶如五雷轟頂,後撤一步,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
離開了這個世界。
死。
死了?
道格拉斯先生去世了!?
“不。”
他眼眶濕潤,聲音顫抖:
“我們,我們再也見不到道格拉斯先生了嗎?”
他多麼渴望偉大的愛因斯坦能夠否定這個答案,可是……
對方,卻沉重點了點頭,不再做聲。
“不……”
小小季心水捂著臉,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他咬牙切齒。
從農場奔跑而出。
一邊跑,一邊哭喊道格拉斯的名字。
半個月前還好好的。
怎麼說去世就去世了啊!
意外?
還是其他原因?
他已經不想聽到更多噩耗了。
這是既父母死亡後,對他最沉重的打擊。
道格拉斯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的人生導師、是給他希望與夢想的引路大哥。
“我還沒有讓你滿意呢……”
小小季心水實在跑累了,袖口擦擦眼眶,悲從心起。
他看向周圍。
那是一出小樹林,風景不錯,遠離市區。
他喘著氣走進去。
用樹枝刨了一個土坑,然後把道格拉斯給自己的十幾張百元大鈔、一分錢都沒舍得花的巨額錢財全部埋進去,用土填平。
這是道格拉斯留給他的唯一物品。
現在埋起來……
就當是祭奠道格拉斯的墳墓吧。
隨後,他用撿了兩支堅硬筆直的樹枝,綁成一個十字架,插在墳堆上。
退後兩步。
“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我一定聽從您的教誨,學有所成,回歸祖國,建設家鄉!”
又磕了幾個頭。
小小季心水站起身,看著豎立在夜幕中的十字架:
“道格拉斯先生,這星期四,我就要去新澤西州慈善中學上學了,正式開啟學業生涯。”
“但我會經常來看你的。不管以後有多麼忙碌、有多麼要緊的事情……”
“【每年冬天,我都會來布魯克林看望您、給您掃墓。】”
……
不遠處,破舊農場。
久坐十幾天、不吃不喝、不睡不眠的愛因斯坦,終於從椅子上站起身。
仍舊不困不餓。
他已經徹底驗證,自己獲得窺視未來能力的同時,也獲得了長生不死之身。
他不知道該如何具體描述這件事,但就好像……
【時間在他身上停止了;固定在了某一天某一刻,不再變化。】
“我是活著,還是死了?”
愛因斯坦弄不清楚。
但這並不是很重要的事。
聽完那位名叫季心水的小孩子講述道格拉斯的往事,愛因斯坦心情好了不少:
“看來,道格拉斯對人類的未來,也是充滿希望和信心的;要不然,他不會對這位孩子說出那種話,這說明……道格拉斯認為人類文明有未來,事在人為!”
“或許,道格拉斯也正在用他的方式拯救世界、拯救未來,那麼……我也不能停下腳步啊。”
“首先,第一步,我必須想辦法阻止1991年的人類末日才行;不管人類未來還會遇到多麼大的劫難,都要先安全度過1991這一關,曆史才能繼續向後延續。”
他走進農場倉庫,進入簡易電梯,按下開關下行。
“但是,拯救人類未來這種大事,我一個人是不行的。”
在鋼纜摩擦聲中,愛因斯坦自言自語:
“一個人的力量終究弱小,我需要更多的人加入我們……更多和道格拉斯一樣、和我們一樣、有著遠大誌向與使命感的……天才們。”
“對。”
“【拯救和守護人類未來,需要集結更多的天才才行!】”
來到燈火通明的地下避難所,愛因斯坦拿起電話,撥通好友亨利·道森的號碼:
“道森,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給我畫張油畫像嗎?我同意了。”
“哦我的上帝!”
電話那邊傳來哈哈笑聲:
“太棒了好兄弟!終於想明白了!我——”
“但是,有一些額外要求。”
愛因斯坦打斷他,說出剛才想好的計劃。
同樣的畫像要畫8幅,並且每一幅都要用油彩高低來隱藏不同的密碼和謎題……等等等等。
“你太過分了!即便你是愛因斯坦,你這種要求也太過分了!”
“這是我的藝術作品,不是你的實驗室、不是你的演草紙!你為什麼非要在我的畫上隱藏數學題?那是我最討厭的學科!我不同意!我絕對不同意!”
“那好吧。”
愛因斯坦準備掛斷電話:
“或許……米國還有其他的油畫家。”
“彆彆彆!”
亨利·道森慌了,這種留名青史的機會可不能便宜彆人啊:
“哎呀,這都是可以商量的嘛!你現在在哪?”
“布魯克林的農場。”愛因斯坦說道。
“行!你就在那裡等著!”
亨利·道森麻溜起身:
“我現在就帶著工具趕過去!省得你過幾天再反悔!”
……
掛掉電話。
愛因斯坦坐在避難所書桌前,開始思考成立組織的事情。
章程、形式、考核、【聚會時間】、聚會地點這些東西,都可以以後完善;首先不可避免的,是需要明確組織名稱、標誌才行。
一瞬間。
愛因斯坦回想起道格拉斯離開時,那高高舉起、筆直指向天空的右手……
這一手勢的黑影映在夜幕圓月上,對愛因斯坦衝擊力極大,久久不能忘懷。
“或許,這個標誌最好。”
愛因斯坦點點頭。
很有可能,這就是道格拉斯給他留下的信號、暗語。
他拿起鉛筆,在筆上畫草稿。
首先,是一個圓環……然後,圓環裡有一隻伸出食指、指向天空的右手。
“嗯……”
愛因斯坦皺起眉頭。
總感覺還少些什麼,從設計角度來說有些過於單調。
忽然。
他靈機一動。
拿起鉛筆,沙沙沙在圓環內部寫下兩個單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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