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顏清友通知的當天下午，港口區突然熱鬨起來。
一些船隻的貨物開始加快裝卸，那些貨運公司也不知道到底要停止幾天，因此想要抓緊時間將談好的船隻裝卸完。
“明天先不用過來了，好好放幾天假！”晚上，貨運公司的老板對公司的工人道。
“為什麼？我們沒做錯什麼！”不少工人直接騷動起來。
“不是要開除你們，隻是放幾天假！大概三天，或者五天！到時候會通知你們來上工的。”貨運公司的老板目光看向人群後方，隻見遠處兩個穿著深色大衣，帶著暴徒軟帽的中國人正站在那抽煙，並且一直盯著這裡。
聽到這話，那些騷動才平息起來。
不過即便這樣，還是有些人感到不滿，畢竟停工三天，就少了三天工錢。
而且對方話裡的意思，也不知道會停工多久。
“可後天就是發薪的日子，我身上已經沒有錢了！幾天不開工，我家裡就要餓肚子！”仍然有人不依不饒道。
“你需要多少錢？五塊？我可以先借給你，從你的薪水裡扣！”
隨後又陸陸續續有人在老板這裡借了幾塊錢後，隨後這些工人帶著不滿的離開。
轉身就看到遠處的中國人。
“我覺得跟中國佬有關！他們在監視這裡！”有人小聲道。
最近在港口，中國人的稱呼已經從清蟲和賤種變成了中國佬。
那些愛爾蘭人也不敢像之前那樣當麵辱罵華人。
這些中國佬不像以前那麼好欺負了。
調查局和那些華人也是一夥的，最後倒黴的隻會是自己。
最近有不少人因為跟華人衝突被抓進調查局了，那些該死的銅扣子隻會抓走他們，就算將華人也帶走，但半個小時後那些人又會出現在港口。
而被帶走的人會被關好幾天，出來後連工作都丟了。
幾次三番下來，這些愛爾蘭人也終於學聰明了。
第二天早上開始，整個碼頭上雖然還能看到三三兩兩的工人，卻沒有任何人在乾活，也沒有船隻裝卸。
哪怕原本已經裝卸了一半的貨物，也都停了下來。
邁克爾坐在一家咖啡廳裡，手裡拿著一張報紙。
“據《舊金山紀事報》調查，多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商人和前海關雇員提供了證據，顯示舊金山海關的高級官員涉嫌接受賄賂，放行未經充分檢查的貨物，以及對某些進口商給予不正當的稅收優惠……”
邁克爾看著報紙上的內容嘖嘖有聲。
“陳越來越厲害了！”
他很清楚，重要的不是他們是否接受賄賂，而是他們沒接受誰的賄賂。
他估計接下來幾天港口這邊會很糟糕。
不過他不在乎，海關和他有什麼關係？
海關是聯邦政府管轄的，彆說是他，和舊金山市政府都沒關係。
那些工人不去工作，和他自然也沒關係。
將一杯咖啡喝完，邁克爾將帽子戴到頭上，夾著報紙出了咖啡廳。
就看到不遠處幾個銅扣子正在閒聊，而在遠處，幾個穿著風衣的德國佬，手裡拎著酒瓶快步從街道上走過。
……
一家貨運公司，雖然工人放假了，不過公司的職員還在。
此時一個職員正帶著歉意道：
“抱歉，這幾天我們的工作已經安排滿了……或許我們可以晚幾天再卸船？”
“fuck！”站在他麵前的男子低聲咒罵了一句，他已經跑了好幾個貨運公司了，竟然沒有一家貨運公司肯幫忙卸貨，就連碼頭上的散工都不見了。
簡直見鬼了。
“我船上的都是農產品，今天必須要卸下來送到市場，晚一天就要損失很多錢……我可以加錢！”
“抱歉，那我幫不了你。”那個職員還沒說完，又有幾個人匆匆走進來。
“我們有一批貨，今天就要裝上船……我可以加錢！”
“抱歉……”
“狗屎，今天是世界末日了麼？”一個男子罵道。
“為什麼整個港口都沒人裝卸了？”
職員聳聳肩，他知道原因，但他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片刻後，那幾個人離開，之前的商人遞給那個職員兩美元。
“能告訴我找誰可以解決我的問題麼？”
那個職員將兩美元揣進兜裡，然後小聲道：“中國人！”
“彆說是我告訴伱的。”
……
麥非.切斯特此時在辦公室裡，隨手將報紙扔到一邊，有些不滿的冷哼：
“胡說八道！”
隨後起身站在窗前，這裡能夠看到不遠處的港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今天港口有些冷清，和往日的繁忙不太一樣。
隨後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
“切斯特先生，丹尼爾先生想要見您，他說有很緊急的事！”秘書在門口說到。
丹尼爾是船務代理，負責監管船隻的注冊、離港和入港等事情。
“讓他進來！”切斯特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片刻後，一個頭頂有些禿的圓臉男子快步走進來，有些焦急道：
“切斯特先生，我們有麻煩了！”
“我們有什麼麻煩？”切斯特有些詫異。
“今天碼頭上所有工人都停工了，現在碼頭上的船無法裝卸，無法離港和進港，整個港口都停擺了！”丹尼爾飛快說道。
“難怪我覺得今天的港口有些冷清。他們為什麼這麼做？”切斯特皺了下眉，他覺得是那些資本家的克扣，導致了工人罷工。
不過丹尼爾馬上就給了他一個讓他意外的答案。
“是中國人！中國人禁止所有工人裝卸貨物！”丹尼爾深吸一口氣後說道。
“什麼？”切斯特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是中國人，切斯特先生！準確的說是中國幫派，他們禁止裝卸貨物……”丹尼爾今天早上到了港口，隨後發現問題。
讓人詢問了一圈之後，得到了這個答案。
但他也不知道那些中國人到底想要做什麼。
但切斯特知道，切斯特轉瞬間就明白過來，頓時怒火在胸口升騰：
“那些清蟲是在逼迫我麼？”
“聖弗朗西斯科已經變成清蟲的城市了？”
“這裡是聖弗朗西斯科，是美國的聖弗朗西斯科！”切斯特拍著桌子怒道。
丹尼爾頓時明白過來，這件事和切斯特先生有關。
等切斯特大聲咒罵了一會兒後，他才繼續說道：“我們必須要解決這件事，切斯特先生！”
“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港口那些人會聽清蟲的？”切斯特伸手指向窗外港口的方向，沉著臉質問丹尼爾。
他現在都懷疑自己腳下的城市到底是哪了。
“因為暴力……”丹尼爾解釋道：“現在中國佬控製了港口的地盤，你知道的，是那種社會底層臭蟲一樣的幫派！但那些中國人做事凶狠，其他人都懼怕他們……”
“中國人隻讓他們停止工作幾天，他們不敢拒絕。畢竟和錢比起來，命更加重要。但這會給我們造成大麻煩……”
“也就是說哪怕我們要求他們必須工作，他們也不敢？”切斯特詢問。
“是的，切斯特先生。實際上我已經詢問過了……他們害怕那些中國人會殺了他們……”
“舊金山調查局呢？他們什麼也不做？”
“警察也不能拿著槍逼迫那些工人上班，而且調查局被中國人收買了……”
“這幫腐敗的蛀蟲……”切斯特臉色鐵青，咬牙切齒道。
“切斯特先生，我想你該和中國人談談……”丹尼爾猶豫一下後說道。
如果這樣下去，整個港口都會出問題，到時候切斯特作為海關稅收官也難辭其咎。
“不可能！”切斯特心中滿是怒火。
難道要他跟那些中國人低頭麼？這絕不可能！
哪怕海關真的就這樣停擺，他也不可能和中國人低頭。
而且這裡不是中國人的城市，他要讓舊金山市政府出麵來解決那些中國人。
“你可以出去了！”切斯特不想跟自己的下屬多說什麼，伸手指向門外。
等丹尼爾出去後，切斯特急促呼吸了幾口，他感覺自己要被氣炸了。
隨後他便拿起帽子出門，他要去見幾個人。
半個多小時後，切斯特就見到了幾個城市議員，一臉憤怒的對幾人道：
“我從不知道這個城市是中國人控製的！”
“我一直以為我腳下是美國！”
“結果現在中國人控製著我們的港口，而我們的市政府卻毫無作為！”
“我感覺自己被羞辱了！”
那幾個城市議員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後，也有些震驚。
他們根本不會去關注社會的最底層，雖然最近那些中國人好像是鬨出一些事情來。
聽說還有中國人去了共和黨的新年晚宴。
但他們沒想到中國人竟然敢做出這種事。
到了中午的時候，就連市長安東尼.s.巴蒂都被驚動了。
隨後到了下午，調查局長斯坎奈爾被叫到了辦公室。
“你收了中國人多少好處？”市長冷著臉直接問道。
“為什麼會這麼說？這是汙蔑！”斯坎奈爾一臉的詫異。
“我從不知道舊金山已經變成了中國人說的算了！他們的權利甚至比我還大，起碼我不能讓整個港口的公司全都關門，而中國人可以！”
安東尼.巴蒂壓著心中的怒火道。
“將中國人抓起來，隨便你用什麼理由將他們抓起來，然後吊死！如果你做不到，也許我該換一個新的調查局長！”
斯坎奈爾神色難看：“我要先弄清楚發生了什麼，市長先生！”
片刻後，斯坎奈爾陰沉著臉離開。
然而剛回到調查局門口，就看到陳正威從馬車上下來。
“也許我該將你抓起來！”斯坎奈爾沉著臉盯著陳正威，心中轉著念頭。
陳正威是給了他不少好處，但他也給陳正威行了不少方便。平時那些事他可以當做沒看到。
但他沒想到陳正威能鬨出這麼大的事情來。
“還有幾個月就競選了，局長先生！”陳正威意味深長道。
斯坎奈爾被叫到市長辦公室，他就知道了，然後就趕過來。
說實話，他現在還真不怕斯坎奈爾，要知道調查局的警員大部分都是在他那裡拿錢的。
哪怕不會幫陳正威乾掉斯坎奈爾，也是出工不出力。
何況他手下上千人手，幾百把槍，還有大波蘭和舒爾茨的人……
真要把他惹急了，大不了將斯坎奈爾也做了。
“你想要說什麼？”斯坎奈爾緊緊盯著麵前的這個中國人。
“斯坎奈爾先生，不讓我到你辦公室坐坐麼？”陳正威笑著問道。
斯坎奈爾皺了下眉頭，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個中國人完全不怕自己，臉上一點兒擔憂都沒有。
這說明對方很有底氣。
斯坎奈爾沉著臉走向自己的辦公室，一邊走一邊思索這個中國人的底氣到底是什麼。
進了斯坎奈爾的辦公室，陳正威直接拽過一把椅子坐下。
斯坎奈爾則是緊緊盯著陳正威，一言不發。
“還有幾個月就是大選了！新市長上任後，會任命自己的調查局長，局長先生有信心繼續坐在這個位置上麼？”
陳正威拿出根煙點上後，笑了笑道。
斯坎奈爾心中動了一下。
是的，這個時候的調查局長並不是什麼專業人士，而是由市長指派的。
由於民主黨在舊金山的競選中占據上風，斯坎奈爾已經是任期很長的了，足足在這個位置呆了六年。
“局長先生，手中掌握著權利，是需要變現的，你需要為自己的以後打算。”
“而變現的最好對象，就是我！”
“我能給局長先生帶來一年幾萬美元的分紅，哪怕你不在這個位置上，這筆錢依然到賬。十年就是幾十萬美元，這可是一大筆錢！”
“而且我還可以幫助局長先生繼續坐在這個位置上！”
“我有一個人選，他肯定會成為新的市長，我可以說服他……讓你繼續擔任調查局長！”陳正威笑道。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斯坎奈爾冷著臉看他，心中有些不快。
他確實不信任陳正威，競選的事，沒人有把握。
何況像陳正威這麼篤定。
如果不是看在錢的份上，他已經讓人把陳正威抓起來了。
“你必須相信我，因為我會給你帶來最大的利益！”
“何況，就是最差的結果，一年也能拿到幾萬美元的分紅，成為一個大富翁，沒有比這收益更高的投資了。不是麼？”陳正威反問道。
看到斯坎奈爾仍然沉默，陳正威決定下一劑猛藥，攤開手意味深長的笑道：
“局長先生，你會把給你送錢的人抓起來，斷了自己的財路麼？就算你肯，其他人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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