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墨鬥魚的汁

2019-01-06 作者: 縐浮觴
第五章 墨鬥魚的汁

狄三娘道,“這裡的茶水酒水飯菜糕點都不用銀子。”長生想到那句天下沒有白吃的大餅這句話,真有這樣從天而降的好事麼?狄三娘解惑道,“還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他隨便賣出一件貨物都不曉得賺了多少倍了,就這點茶水錢,正所謂大財不出小財不入。”

長生聲如蠅語,“我也能點麼?”

“當然了,不吃白不吃。”狄三娘豪氣道,“點上一百個小菜湊個整數怎麼樣?”

“能不能先上五十盤,吃完再上?”

“得,怎麼不得。”反正又不用花錢,即便是浪費了,那也就浪費了,她是不痛不癢的。長生點了幾籠蒸饅頭,三娘隻覺得她不會點,又是教她哪有人不花自己錢還吃便宜的,當然是要點有肉的,貴的。

這白老頭是個鐵公雞。即便是供應吃食,當然也不會不計成本拿鱘龍果子狸這種貴菜免費招呼。也就是各種食肆都能見到的普通菜色,狄三娘把葷食都點了。

長生點的包子和饅頭都是廚房事先準備好的,放在灶上暖著,隻有幾道菜需要先炒。所以沒多久就見一灰衣仆人抱著疊高的蒸籠進來了。

仆人把蒸籠擺上桌,長生抓起筷子想夾一個,卻看到那仆人露出袖子的那一截手臂毛茸茸的。長生抬頭見他刻意壓低著臉,主動的舀了狄三娘點的玉竹南杏鷓鴣湯倒進一個個小碗裡,一一的恭敬的雙手遞上。

狄三娘見白家的奴仆在,都是人前人後兩麵的,她笑道,“白翁教下人真是有一套,我得好好跟他學學,以後也讓店裡的小二幫客人盛湯。”

仆人也遞上一碗給長生,長生道,“你衣服換得好快。”又是低頭看了一眼,“連鞋子也換了。”

司馬鹿鳴聞言留意起那仆人,外貌和穿著倒是看不出古怪,隻是眼眸中精明畢露,與狄三娘喚那仆人來點菜時的木訥完全不同。

“送你們的。”那仆人壞笑,拿了東西往地上擲。

弗恃警覺,喊道,“小心。”

弗恃舉袖要幫狄三娘遮擋,可惜擋的部位有些偏差,隻擋住了她上半張臉。狄三娘看不見,聞到一股腥臭撲鼻而來,隨即渾身都濕了,像是被淋了洗腳的臭水,但聞久了又覺得比那臭水還臭。

狄三娘覺得惡心,“這是什麼。”身上這件衣裳花了她不少銀子,她把濕漉漉的袖子擰了一下,居然滴下的水是黑色的。

長生呆若木雞的看著她,司馬鹿鳴和薑曲也是一臉訝異。長生舌頭打結了,“乾娘,你的臉……”

狄三娘除了銀子第二在乎的就是容貌,為了漂亮,除了數銀子撥算盤之外,最多的時候就是用在保養,所以麵容才會這樣年輕,她緊張道,“我的臉怎麼了?”

司馬鹿鳴道,“黑了一半。”

很是黑白分明,就像是有條線從她左耳垂一直畫到了右耳垂,上麵用脂粉塗成白色,下麵用墨汁塗成黑的。

狄三娘捂住臉高聲尖叫,“快去給我找麵鏡子來。”

室內沒有銅鏡,長生隻得出外頭去借,又去請白家的仆人幫打了一盆水,她一塊拿回房裡。狄三娘照了銅鏡差點沒有被自己嚇昏過去,她用力擦差點沒搓下一層皮,可惜臟的那半張臉怎麼擦都不乾淨。

薑曲道,“這可能是上百年的墨鬥魚的汁,剛噴上去擦不掉也洗不掉的,不過放心,過一兩個月就沒了。”

狄三娘激動道,“一兩個月,老娘還用不用見人了。那臭小子是誰!”

長生道,“是幫那個有金牙的老人家駕車的其中一個仆人。”狄三娘拍案而起,遮住半張臉怒氣衝衝的要去找人算賬。“……娘”長生在後麵追。

薑曲問弗恃不去攔麼?弗恃道,“攔?你是要我第一個被她殺了是麼。保持距離才能性命無虞。”

狄三娘不知那金牙商人在哪一間房,便是氣勢洶洶的一一用腳踹開了門挨間的找,長生跟在後麵隻得幫傻乎乎幫著道歉。隔著一扇門,房裡真是乾什麼的都有。

有個色心正起,抱著女人敞開衣襟正要歡好,結果門突然開了,這一男一女當場就愣住。狄三娘見不是又去踹下一道門,長生閉眼非禮勿視的鞠了一躬。

有個正在房中紮馬步,聽到踹門聲一驚兩腿不穩滑成了一字馬隨即傳出慘叫,也不曉得是屁股開了花,還是一字腿時拉傷了筋。長生趕緊躬身致歉,見狄三娘踹了下一道門後,走出一衣著富貴的公子,這公子可不好應付了,手裡抓著一枚白玉棋子與三娘對罵起來,各不相讓。

其它房的人都出來看熱鬨,終於是把白老頭和那金牙商人引過來。狄三娘一把揪住那大金牙商人的衣領就怕他跑了。富貴公子對白翁道,“你怎麼邀的人,什麼人都放進來。我帶來的星羅棋布,三百六十一顆棋子損了一顆,要怎麼賠我。”

狄三娘始終是捂著臉,“是你自己把它摔的,卻是賴到我頭上你以為我這麼好欺負麼,賠你什麼,這麼一顆破棋子,一文不值。”

長生擠進人堆裡鞠躬,腦袋撞到那位公子的肚子,他悶哼了一聲腹部那一擊簡直就是重創差點沒吐血。聽到長生喊狄三娘做娘且又連連道歉,以為她是故意的,“你們兩母女真是潑……”

長生站直了由他罵,他卻不罵了鴉雀無聲。狄三娘把長生拉到身後,“看什麼看,誰再看我就挖了他的眼珠子。”她指著那大金牙商人的鼻子罵,“我光看你臉就知道你這人小肚雞腸,敢情是我剛才罵你你懷恨在心的是吧。你有本事就明著跟老娘說,居然來陰的。”

白翁道,“三娘在說什麼?”

狄三娘把袖子放下,眾人見了她的臉自覺退後。“我罵他醜,他就指使他的仆人來傷我的臉,白翁你評評理我原來即便不是生的傾國傾城,也是如花似玉的,現在臉成這樣,我以後還要做生意麼!”

白翁道,“許是有什麼誤會。”

“我女兒親眼見的,能有什麼誤會。”說著拉長生到跟前作證,這是人證。她讓長生指證,“是哪一個?”

長生指著金牙商人身後狼怪化作的仆人,白翁道,“那肯定是誤會了,我們方才談生意時他一直站在一旁聽後差遣,沒離開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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