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鳥叫聲

2019-01-06 作者: 縐浮觴
第十九章 鳥叫聲

錢如月見到顧長生也同樣的訝異,“怎麼是你。”

薑曲笑嘻嘻道,“原來是和長生你認識的啊,那更好了。”

錢如月瞪眼,“誰和她認識!”

她當場就提出要換人的要求,卻是被一口否決了,“你要換,彆人也要換,那不是亂套了麼,要不你就老老實實的和他們四個去闖太虛仙境,要不你就下山。”

錢如月再不喜歡顧長生也隻能忍耐,她用手在彼此之間畫了一條無形線,警告道,“不許靠我和我表哥太近。”

長生曉得自己惹人厭,且也的確沒什麼本事,打定主意一路上少說話好了,也儘量不給彆人添麻煩。

薑曲上前想和錢如月搭訕發揮他專門用來對付女人的那一套本事,結果碰了一筆字灰铩羽而歸,卻也慶幸道,“多了司馬鹿鳴,也算是多了幾分把握。”

顧長生盯著那少年的背影,“原來他叫司馬鹿鳴。”

薑曲搖著扇子道,“怎麼說也是司馬山莊的少爺自然有名氣,司馬家可是壟斷了江南一帶的茶葉和絲綢,有錢得很。”

隊伍裡有個個子比顧長生還要矮小的男孩穿著西南一帶部族的服飾,手腕上戴滿了銀製的手鐲,低著頭站在最後,一副怯弱怕生的樣子。

顧長生友好的報了名字,“我叫長生。”

那孩子看了看她,聲如蚊訥,得十分注意的聽才聽得到,“我叫褚斑。”

男弟子指了指身邊的漏壺,補充道,“進去後也是有時限的,等這個漏壺裡的水滴完了,你們就會自動從太虛仙境裡出來。”

他們五個進了門裡,突然眼前一暗,便再也什麼都看不到了,那黑是很均勻極致的黑色,沒有一點光線,就像是在眼睛前邊罩了一塊布。錢如月著急的喊了一聲表哥,居然聽到她的聲音重複而錯落的回響。

就像是同時有好幾個錢如月在發問。

以前聽從外邊回村來探親的人提起過,山穀空曠之地隻要你喊一聲,便有山精鬼魅專門學你的聲音跟著應和。昆侖山,這麼虛無縹緲的地方,按理說應該不是布滿仙氣就是布滿靈氣,都不會有妖魔鬼怪才對。

有東西一把揪住了她的衣服,顧長生摸過去摸到一隻涼涼的小手,她猜想該是那孩子便握住那小手一塊走。同時心裡納悶,道觀不大,明明進來時她有四處看過環境,那道觀是獨立存在的前後左右再沒有與之連通的建築物了。那這門後的空間是哪來的?

薑曲道,“這地方也不曉得多大,前邊的說句話吧,免得走散。”他又繼續不氣餒的和錢如月搭訕,“前邊的姑娘不知年芳幾何,哪裡人士?”

黑暗中就聽到有拔劍的聲音,接著就是錢如月威脅道,“你不要命了是吧!”

薑曲笑道,“你我將有可能成為同門,不必拔劍相向吧。”

司馬鹿鳴取下背上的劍去敲打地麵,依循著聲音以確保他們五個不會走散。

這不會就是所謂的太虛仙境吧,若是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放四顆珠子讓他們摸索,那無疑是大海撈了。摸到海枯石爛估計都摸不到,顧長生心裡想著,眼前突然豁然一亮——

一株株參天古樹,茂盛的枝葉如傘狀撐開。幾乎完全的遮蓋住她頭頂的藍天,若不是在枝葉縫隙裡滲進一縷一縷的陽光,這地方陰得會像白天黑夜交替的時候。

她村裡有棵榕樹已是生長百年了,然而樹乾還不及這裡其中一棵的四分之一粗壯。若是按義父與她說的,任何生靈活的越久越有靈性,那麼打個比喻,這裡的樹木應該都能稱作樹中的“人瑞”了。

顧長生仰頭定睛看著繁茂的枝葉組成的那一片深綠帶給她的震撼,隻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嚴無名與她說過的那個坐井觀天裡邊的青蛙狹隘的眼界在霎那受到了十分強大的衝擊。“剛才我上山時怎麼沒看到這麼多的樹。”

她沒什麼本事,偏這種樹她認得。

曾經村裡有人帶回一株樹苗,說這樹苗若是種得好,將來伐了運到城裡賣,有人專收這種木頭可以做成藥材,也能做家具賣給達官貴人,能賺不少銀子。

這種樹喜熱,受不得冷。雖他們村子濕和熱的條件都符合了,卻因為土壤貧瘠最後還是沒把那樹給種活,但那也是題外話了。這昆侖山越是往上氣溫越低,甚至還有白雪皚皚覆在山頂,按道理也不該有這片林子才對。

薑曲笑道,“這昆侖山既然能被稱做萬祖之山,想必有許多奇異之處是我們不知道的,或許這裡還真是不為人知的某一處仙境。”

這些樹木長得極其整齊,所謂的整齊隻指它們像是操練過的士兵分成左右兩排,一棵挨著一棵生長隻留出中間一條允一個人通過的小道。顧長生他們隻得排成一列通過。

褚斑不好意思的放開她的手,顧長生笑了笑,出門在外都不容易,她扯了扯自己的袖子,“要不你拉著我的袖子?”

褚斑害羞的看了她一會,像是要馴養的家禽在願意親近你時軟化過度的一個過程一樣,他怯弱的拉住長生的袖子,那感覺,好似多了一個弟弟。

薑曲撿起一根樹枝去撥打兩旁樹底下能沒過膝蓋的草。

錢如月瞪他,無聲的在問為何發出這樣嘈雜的聲音。

薑曲笑道,“就怕下一刻真跳出一隻什麼神獸來,弄些聲響趕跑了也好。”

錢如月送了他兩個字,“無聊。”然後看著那一棵棵都長得差不多的樹,抱怨道,“這裡這麼大,隻給了東南西北這點提示,鬼知道珠子放在哪。”

薑曲分析道,“上山來拜師的人裡十個有九個都是初出茅廬沒有多少閱曆經驗的黃毛小子黃毛丫頭。題目若是出得太過深奧,出了也是等與白出,那男弟子不是說了麼,此次隻是要看我們的資質如何。索性就把問題想得簡單些,東南西北這四個方位裡,哪裡最醒目就從哪裡找起。”

錢如月嗤笑,“你說得倒是輕巧容易。”

司馬鹿鳴卻是英雄所見略同,“不,他說得有道理。”

其實顧長生也覺得薑曲的話道理,時間有限,每個人的體力精神也有限,與其漫無目的,不如劃定目標。隻是她的話充其量隻能算是事後諸葛,所以不說也罷。

錢如月問,“那什麼地方才算醒目?”

薑曲轉了一圈,所見的皆是參天古樹,他摸著下巴道,“既是從樹林開始的,那就從這個林子找起。”他賣關子道,“雖說不要想得太複雜,但當然也不會簡單到一目了然的地步,你們說這裡頭哪一棵樹最特彆?”

長生低頭想著,以前她去河裡洗衣服回來,總會一眼就看見那棵榕樹,它周遭雖然還種了彆的樹,但都不及那榕樹來得高,所以要說特彆,自然是——。

司馬鹿鳴似也想到了,把劍背回背上後,直接抓著靠近的一棵樹的樹枝爬了上去,他的動作十分靈活,沒一會他就爬到了樹頂,尋找目標。

顧長生他們仰著脖子,在下頭等著。

突然就看到那層層疊疊的樹葉如一層層水浪波動起來,這些參天古樹的葉子長得厚實,疊蓋在一起,能遮風擋雨。若不是極大的外力作用,是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動靜的。

薑曲斂起了笑,“不會這麼倒黴真讓我說中吧。”

錢如月大喊了一聲,示意司馬鹿鳴快些下來,卻是遲遲不見他動作。錢如月又喊了一聲。

薑曲製止道,“先彆喊了。”

他比較傾向於以不變應萬變,站在原地安靜不動,看清楚了情況再說。且不說是不是靈獸,哪怕隻是普通的毒蛇老虎,聽到響動,總要過來看看是誰不知死活的入侵它的地盤。

錢如月拔了劍,警惕的盯著上頭。

長生大氣也不敢喘,若是真有什麼吃人的猛獸冒出來,她是很吃虧的,隻因為她兩手空空一件防身的武器也沒有,她的力氣比起一般的姑娘家算是不小了,但對猛獸來說隻夠給它撓癢癢的。

她把褚斑拉近了些,撿起地上的樹枝豎在身前,連她自己都知道這樣的想法是可笑了些,這種樹枝根本擋不住攻擊,但她想也比什麼都不做要好。

樹葉又是一層層波動開來,陽光穿透葉子之間的縫隙照到長生的臉上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很快的遮過,從她臉上消失後又出現。

司馬鹿鳴撥開葉子跳了下來,錢如月緊張的喚道,“表哥。”

司馬鹿鳴麵無表情道,“我沒事。”

話音才落,就見一東西速度極快,穿過了茂盛的枝葉,引得葉子沙沙做響。它直直落到司馬鹿鳴身旁。眾人定睛一看,那是一隻鳥,青色的羽毛紅色的尾巴,沒什麼特彆的,就是體型特彆大。光是站立著就比司馬鹿鳴要高出兩個頭來,翅膀若是伸展開來,怕是會被卡在這條小道上。

它歪過脖子用長長的鳥嘴搔著翅膀,很悠閒的在梳理它的羽毛,緊張感一下就降至了最低點。

薑曲笑道,“看樣子它應該對人肉沒什麼興趣。”

錢如月轉頭責怪起薑曲道,“都是你,弄得緊張兮兮的。就說這不過是個考驗而已,怎麼可能竄出什麼凶殘的猛獸。”

司馬鹿鳴道,“最高的那棵樹在這個林子的東南方位,不論如何我們隻取珠子,其他的最好不要亂碰。”

顧長生點頭,繼續跟著大部隊走。聽司馬鹿鳴說起時他們所在的位置似乎離那棵最高的樹不遠,但實際走起來時卻是走了將近半個時辰還沒走到。

錢如月抹了頭上的熱汗,“到底還要走多久。”

司馬鹿鳴心裡有把無形的尺在度量著,“就要到了。”

錢如月口乾舌燥,蹙眉道,“什麼仙境,走了這麼久隻看到一堆的樹,連條河都沒有。”

司馬鹿鳴不再搭理錢如月,隻專心在前邊領路。這林子裡的樹長得都差不多,顧長生還真是好奇他怎麼能憑借看了一眼就能認出方向。

司馬鹿鳴停在一棵樹前邊,抬頭看了一眼後回頭與他們道,“你們在這裡等。”

方才那隻讓他們受驚的鳥一路跟著他們,見他們停下來後,飛上了枝頭叫了兩聲,聲音有些類似杜鵑鳥的叫聲。便見頭頂上大片的葉子波動起來,比起方才波動的範圍要大上許多,就像是綠色的雲在滾動似的。

這一回心裡有了底,又是認定這些鳥對他們的血肉之軀沒什麼興趣,心裡再無恐懼,隻定定的看著那隻鳥的同類在聽到召喚以後紛紛飛了下來,踩在樹枝下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這些異類。

數量眾多。

多到眼花繚亂,像是樹枝一霎那就開出許多的花來,你數也數不過來。長生覺得自己好似第一次表演的被圍觀的賣藝者,手腳拘謹,即便清楚這些不過是飛禽並不是人。但它們把視線集中的投射到一個方向時,還是很有壓迫感。

錢如月道,“這林子怎麼這麼多鳥,看著真是不舒服。”

薑曲笑道,“或許是某位仙人的使者,懂人話呢,可彆隨意說它們壞話的好。”

錢如月不以為然,“哪來那麼多神鳥神獸。”她四處張望,發現一旁長著一株吊著許多紅色的果子的植物。

司馬鹿鳴從樹上滑了下來,鬆開拳頭讓他們看到他手心裡的那顆珠子,“樹上有個很大的鳥窩,該是這些鳥搭建的巢,這珠子就放在鳥窩裡。”

薑曲道,“這麼快就找到了第一顆,也算是好的開始。說不準時間沒到,我們就把四顆珠子找齊了。”

錢如月得瑟道,“當然,也不看隊裡有誰。”她走去將手裡的果子遞給司馬鹿鳴。“這些果子真甜,表哥你嘗嘗。”

司馬鹿鳴變了臉色,“這些果子哪裡來的?”錢如月指了指那株果子被她摘得差不多的植物,便聽司馬鹿鳴大聲斥責道,“我不是說過不要碰這裡的東西麼!”

錢如月從沒見過司馬鹿鳴朝她發這麼大的脾氣,一時傻住,然後更讓她傻眼的情況出現了——立在枝頭上鳥兒狂躁的鳴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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