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媳婦

2019-01-06 作者: 縐浮觴
第二十一章 媳婦

習附?長生心想莫非是要找叫習附的人麼?小甲往她臉上又吹了一口氣,她這才又能言語動作。腰上的孩子緊緊抱著她不願鬆手,她隻得抱著那孩子起身,“小弟弟,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叫長生,不叫習附。”

男孩仰起臉蛋,很是認真執著,“你是我媳婦啊,我看過這凡間唱大戲的,被人救了都要認對方做媳婦的。”

長生聽得一頭霧水,卻是感覺這些孩子擄她來無意害她,倒是比較擔憂起司馬鹿鳴了。她屁股往左挪了挪,輕拍了一下司馬鹿鳴的臉,卻是覺得他體溫冷得嚇人。

男孩扭頭指責起兩個跟班辦事能力,真是一點也靠不住,他奶聲奶氣罵道,“我讓你們去找我媳婦,你們擄他來做什麼。”

小甲道,“太子爺說要最漂亮的那個。”

他們已經很能乾了,那酒館裡還有其他人,有個道士全身是臭烘烘的酒味,有個在廚房裡剁肉的胖子身上全是油煙味,另外一個瘦子一身的汗臭,還有一個女的,一靠近就聞見她身上重重的煙味。

在這麼多人裡,他們懂得分辨出這兩個最乾淨不臭最漂亮已經很聰明了,誰讓太子爺給的提示那麼少。

長生懇求道,“能不能放我們回去,我師弟的傷太重,要趕緊找我師父給他治。”

小甲跑到司馬鹿鳴左邊,抬起他一隻胳膊,又放手,見那胳膊無力的垂下,然後結論道,“他好像要死了。”

小乙跑到司馬鹿鳴右邊,也學著抬起司馬鹿鳴右邊的胳膊,放手,等那胳膊落地,也說道,“要死了。”

男孩見長生一臉擔憂,問道,“媳婦不希望他死麼?”

長生自責道,“每次遇上危險都是師弟救我,現在輪到師弟需要人幫忙了,我卻是半點忙都幫不上。”

男孩見長生紅了眼睛,趕緊安慰,“媳婦彆哭,你不想他死,我可以救他。我二伯那裡有丹藥,他吃了就好了。”

男孩往空中一跳,轉了個圈,便見他身上散出黃色的煙霧,等煙霧散去定睛再瞧,眼前哪裡還有那小男孩的身影,已化作是一條鹿角駝頭蝦須蛇腹的黃龍。長生目瞪口呆,小龍龍爪勾住司馬鹿鳴腰帶,把他整個人提了起來,“趁著二伯沒回來,我們拿他的丹藥。”

長生呐呐道,“原來你是龍,那這裡……”

小甲小乙撩開了水晶簾子。

“媳婦,快跟我走,找到了藥給這凡人喂下,他就好了。”長生聽得那條小龍有辦法醫治司馬鹿鳴,趕緊跟上。

入目碧水浩浩,所處之地卻是亮如白晝,現在想起才發現方才在房中一根蠟燭也沒點燃,卻依舊能看的清楚眼前景物。原來皆是因為石壁上嵌了大小不一的珠子,那些珠子閃閃發亮。

怪石,水草,還有水下蝦蟹變作的丫鬟家丁。

小龍抱怨道,“這是我二伯的府邸。我二伯最是討厭了,要不是父王上天參加酒宴,才不會將我托給二伯。我不過是拿了他一顆珠子去玩,他便說我頑劣,還嫌我哭鬨,把我變作了烏龜。”

長生想起她放生後不願走,還被弗恃調侃說是知恩圖報的那隻小龜,“你是酒館那隻小烏龜。”

他被變作了烏龜後,本想偷跑出去嚇唬一下伯父。哪知還沒遊多遠,肚子就餓了,又正好讓它看到了吃食,咬上去才發現是魚鉤。

它被人釣起,可因為二伯的法力還有一日才過,化不回原形,就被人抓去了,賣去了那酒館差點就被人煮了。

小龍見長生終於想起,高興的甩動尾巴。一時河水翻騰卷起,長生隻覺得腳下好像地動山搖,站也站不穩。

小甲急道,“太子再晃,上頭就要翻江倒浪了。”

小乙也應和道,“翻江倒浪。”

長生急忙抱住小龍的尾巴,“你叫什麼名字?”若真是翻江倒浪了,上頭的小鎮就要遭殃了,隻怕會水淹不少農田屋舍。

小龍回道,“我叫卦燎。”

長生不解,“我在水裡怎麼還能呼吸?”

她沒有在水下呼吸自如的神通,那次在太虛曆練,也是落水。雖是懂得水性能在水裡憋氣,但水從四麵八方湧向眼耳口鼻還是不好受的。

可現在她不止呼吸順暢,還能在水下說話,卻沒有一滴水灌進嘴巴和鼻子。

卦燎雖是龍,但心性與人間八九歲孩童無異,笑嗬嗬道,“因為你是我媳婦啊。”

長生覺得這孩子未必真明白媳婦是什麼意思,或許偶然在人間看過類似英雄救美以身相許的戲碼,便把之當真了。

小甲得意道,“因為我和小乙幫你的。”

長生心想可能和小甲朝她吹的那口氣有關。

有兩條草魚變作的護院經過,卦燎趕緊帶他們躲到假山後頭去,就怕被發現了。“我二伯睚眥非常小氣,又是憎惡凡人,絕不能讓他知道了,不然他肯定一口把媳婦你們吞進肚子裡。”

長生聞言打了個寒顫,她隻聽過凶獸吃人,“龍也會吃人麼?”

卦燎說道,“我當然不吃人,人有什麼好吃,可我二伯會。聽我父王說天上曾有個星君下凡應劫,要助凡間一位帝王成就功業。那位星君下凡後找了我八位叔伯來幫忙,說是成就功業後便讓我叔伯們回去。結果那帝王言而無信,做了凡人的皇帝後想騙我六叔去馱功德碑想把他留在凡間。我二伯生氣就把那凡人吃了。結果他就被貶到安胥江來了。”

卦燎帶著她到了水中一處洞府,外頭有一條魚持著魚叉在看守。卦燎朝著小甲小乙使了眼色,小甲便出去把那條魚引了過來。

小乙搬起一塊石頭爬上了假山,等那條魚遊了過來,便直接扔了下去,把那魚砸得翻了白肚皮。

小甲頑皮的笑了,拿起魚叉跟小乙守在外頭,若是有什麼動靜好通風報信。

卦燎遊進洞裡,把司馬鹿鳴扔到了地上,龍身一個翻轉,又變回了男孩模樣,開始翻箱倒櫃。

“媳婦,快找一瓶藍色的瓶子。那是我父王壽辰時天上的星君給的,我父王為了讓二伯願意照顧我,又把藥轉送給了二伯。”

洞府中放了許多箱子,長生隻得一個一個打開在裡頭翻找,卦燎告訴她這裡放的都是天上地下與他二伯睚眥交好的各路仙人所贈的奇珍,和睚眥讓手下去各處搜羅的異寶。

當她開到第三個箱子時,裡頭隻放了一麵圓形的銅鏡。

長生不知為何心頭湧起熟悉,不由自主中了邪一般的拿了起來端詳。

鏡麵很薄,卻是模模糊糊,長生撫過鏡麵,發現鏡子並未蒙塵,看不清楚鏡中的映像可能隻是銅鏡本身的問題。

那麵鏡子絲毫沒有焊接的痕跡,樣式十分普通,不似她所見的那種給姑娘家使用的那種雕花刻鳳,當觸及到中心,鏡子突然發出清脆的綻裂聲響。長生以為是這鏡子哪裡裂開,就怕這東西毀於她手,急忙翻看。

卦燎聽到聲音,好奇的跑過來瞧她手裡拿了什麼。見是一麵自己也未見過的鏡子,一時也道不出來曆。

“定是天上哪個仙女姐姐給二伯的。”卦燎嘻嘻偷笑,以為是抓到二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了,把鏡子搶了過來。

長生道,“這鏡子好像裂開了,你小心,彆割傷了手。”

“裂了?”卦燎舉起鏡子檢查,鏡麵本混沌卻又不知為何到了卦燎手上變得澄瑩洞徹。“哪裡裂了?”

銅鏡中映照出一條小龍在擠眉弄眼,卦燎故意嘟起嘴鼓起腮幫子,鏡裡的龍也跟嘟嘴鼓臉。他扯了扯自己的圓臉,明明已經變成人形了,可鏡子照出來的卻是他的本體。

“媳婦,這鏡子好好玩。”

卦燎把鏡子對準長生,鏡中映像一轉,這次照出的一個女子,睜著清靈而空幽的眸子似乎在透過鏡子與長生相互對看一般的神奇。

長生心緒不寧,往左挪一下,鏡裡的女子也往左一分,她往右,鏡裡的女子也跟著往右。她撫著自己的臉,“這是……誰?”

卦燎的小腦袋湊了過來,鏡子裡又多出一張可愛的龍臉。她無法形容鏡中女子的相貌,似乎看久了能想起什麼,但她心裡排斥,便把鏡子蓋住,放回了箱子裡。

卦燎玩心大起,“我還沒玩夠呢。”

長生繼續找藥,當打開下一個箱子終於找到卦燎說的藍色瓶子,卦燎拍手道,“快給木頭臉吃一顆。”卦燎不司馬鹿鳴姓名,隻見過他在酒館時總板著臉,麵無表情的像木頭,便稱呼做木頭臉。

長生知這時不該笑的,但又想起薑曲稱呼司馬鹿鳴做冰塊,冰塊、木頭,她還是笑了。

長生倒了一顆仙丹出來,喂給司馬鹿鳴,仙丹入口則化,果真見司馬鹿鳴麵色好了許多。

“我就說有效吧。”卦燎得意洋洋,等著他媳婦誇他本事。就聽見外頭小甲喊了一聲二龍王。卦燎嚷了一聲,“不好,定是我二伯。”

長生慌了。

這洞府的出口入口是同一個,卦燎的二伯若是已在外頭,他們出去定是撞個正著。長生掃了一眼洞府,看是否有什麼地方能讓她和司馬鹿鳴藏身。

卦燎也急,要是讓二伯知道他帶人來拿了他的仙丹,一定會打他屁股。他眼珠子轉了一圈,聰明伶俐的指著牆角一個巨大的大蚌,“這是年前時南海送來的,裡頭放了一顆好大的珍珠,我們把珍珠取出來,再躲進去。”

卦燎和長生合力把大蚌打開,把裡頭的珍珠拿了出去,隨便塞進一個箱子,卦燎化龍將司馬鹿鳴扔進蚌裡,然後再跟長生也鑽進去。

大蚌自動合上,那蚌雖大,可同時容納他們三個也變得狹窄了,翻身都翻不了。卦燎抱著長生的腰,蹭著,和他媳婦一起他就開心,便不再想著被抓到會打屁股這等後果,反而像是玩躲貓貓一樣高興。

卦燎從懷裡拿出珠子,頓時把大蚌裡頭照得明亮。司馬鹿鳴突然醒,這仙界的東西還真是厲害,才服用片刻,司馬鹿鳴的傷就已全好。

卦燎扭頭瞄他一眼,司馬鹿鳴看到他頭上那對醒目的龍角,還沒意識到如今的處境,他的劍是扔在了酒館裡了,司馬鹿鳴下意識想拔劍,結果手卻是打在蚌殼上。

他發現自己被關在蚌裡,想伸手推,長生左手摁住他的手,右手捂住他的嘴,搖了搖頭。卦燎對司馬鹿鳴做了個鬼臉,好在不知司馬鹿鳴剛是想拔尖擒他,否則非鬨起來。

外頭傳來吼聲,即便是隔著大蚌。長生依然覺得吼聲大得震耳。

“你們兩個在這,卦燎定也在這。”

小甲小乙是被逮住了,睚眥進到洞裡沒看到侄兒,生氣的逼問小甲小乙卦燎躲在哪。小甲小乙倒是講義氣,雖是害怕睚眥生氣,卻也隻道不知。

“那臭小子,上一次偷了我的東珠來玩,我說過他再敢踏進這裡半步,我就斷了他的龍尾。他還真是一點也不怕。”

睚眥暴跳如雷,肯定侄兒是溜進來過,不知又是拿了他什麼寶貝去玩。便瞪著幫著卦燎搗亂的小甲小乙,小甲小乙脖子一縮,變回兩條小魚,搖著尾巴快快遊走。

睚眥正打算將這兩條小魚擒住,身邊人卻道,“還是等到你我的事了了,再處理你的中家事吧。”

長生怔住,隻因為聽到了奚子虛的聲音。

睚眥道,“你還真是有膽量,如今上天下地,哪一處不在緝拿你,你卻還敢大搖大擺跑來我這跟我說什麼交易。你就不怕我抓了你到天庭領功。”

“你若與他們是一路的,也不會被貶來這裡,一待就是六百年。若不是你父王兄弟為你求饒,隻怕是要銷去仙籍,打入輪回。”

睚眥憤憤不平,“我不過是吃了一個不守信用的凡人,何錯之有!天帝不公,竟是此事罰我,我不服,他又用千年寒鐵的鎖鏈鎖我雙足,此後不許我再騰雲駕霧踏足天庭。”

奚子虛笑道,“難怪凡人都說睚眥必報,為這事隻怕你已足足記恨了六百年吧。”

睚眥並不掩飾,他的確是記恨天帝將他貶來這小小的安胥江來,“聽聞你盜了地府的通明寶鏡,如今又來跟我討要銀鐮古鏡,這兩麵鏡子乃是不周山上同一塊銅石打磨而成,一麵能觀六道眾生來世,一麵能觀前生。你要來做什麼?”

奚子虛道,“這個就不必你管了。總之我打開你足上鐵索,讓你不必再受束縛,你把銀鐮鏡給我,你願意還是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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