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查

2019-01-06 作者: 縐浮觴
第二十一章 查

她吃力的扶起憐玉把他也帶到了司馬鹿鳴的房裡,將憐玉和司馬鹿鳴並排著挪到床上後,又氣喘籲籲的要去看薑曲怎麼樣了。土地婆看不明白她在做什麼,問道,“你怎麼把他們都搬過來?”

長生喘氣道,“土地婆婆你在這裡,安全些。”不是有神明在,那些鬼不敢進來冒犯麼。

趙公明道,“我是來散播瘟疫的,你倒是把我當門神了,還要我幫你看著你幾個同門師兄弟。”這丫頭笨到她也不怕送羊入虎口。“若該命中有這一劫,你把他們挪到府裡哪個角落都沒用。”

長生想了想,也是,府裡到處是瘟鬼,土地婆也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裡。要幫師弟他們,解鈴還須係鈴人。她向瘟神求道,“你能不能救救他們,救整個薑府的人?”

趙公明斬釘截鐵道,“不能。”

他本以為這般回答,凡人聽了總免不了絕望的情緒低落。可也不曉得是不是這小丫頭已經笨到反應與常人不同了,咬了咬牙,堅毅道,“那我回昆侖山找褚斑,他肯定會有辦法。”

趙公明大笑,“你不會以為區區凡人能鬥得過神吧。”他若說不救,難道凡人的本事比他還高能起死回生。

她沒什麼主見,遇到大事也不能像師弟他們當機立斷,也隻能回想曾經義父對她的教導。順應天命,對人對事不要太過強求,但若真是遇到覺得自己非做不可的事——“天若不救,那就自救吧。”

反正她笨,也不會去想這是不是徒勞無功。

彆人若是覺得無望或許就不會去做了,可她覺得她若什麼都不做,那和見死不救沒差彆,那是有違本門的門規。

趙公明沒聽過凡人敢這麼口出狂言的,“他們的病可不關我的事。”

土地婆道,“他們不是染了瘟疫?”

“他們是染了瘟疫,但不是因我施法所致。”趙公明變出一張長長的名單。這是閻王讓判官翻查生死簿,列出來的會死於這場瘟疫的凡人的名單。

正如他說的,他們也是按天意辦事。帝都的凡人,他將其劃分三類。

一類是注定要死的,那就隻能是等死;一類是染病卻是陽壽未儘的,過幾****就會去收回瘟鬼散在他們身上的疫症;還有一類正氣足,體魄強健,不易染病的,這一類就算是瘟鬼碰了他,他也無事。

趙公明眼睛不離名單,嘴上問道,“再說說你那幾個師兄弟都叫什麼名字。”

長生報了司馬鹿鳴憐玉他們的名字。

趙公明核對了一遍,果然是沒見他們幾個的名字。他將名單收進寬大的袖子裡,走到床邊端詳起司馬鹿鳴和憐玉,使喚長生道,“你去把那個叫薑曲的也弄到這裡來。”

長生猜測著他要做什麼,呆如木雞。趙公明催道,“還不快去,想讓他們死麼。”

長生以為趙公明是回心轉意願意救治,不敢耽誤去了薑曲的房間,薑曲住的是少爺房,離客房有些遠。長生是跑出來才想起卦燎的襪子還在趙公明手上。

在府裡遊蕩的瘟鬼十分自覺的回避她。

長生傻乎乎的聞了聞自己的手,或許真該抽時間給卦燎洗襪子了。

她把薑曲也扶了來,司馬鹿鳴房間的床不是很大,勉強容下了司馬鹿鳴和憐玉已經顯得很狹窄了,結果長生還傻乎乎的又把薑曲放了上去,三個大男人擠壓在一塊,幾乎要把薑曲擠下床。

她把憐玉的姿勢調整了一下,把他側翻手腳壓在薑曲身上,又把最裡頭的司馬鹿鳴的身子側著,手腳擱到憐玉身上。她汗流浹背,“我還有一個師妹,在隔壁。”等她喘兩口氣,再去瞧瞧錢如月是不是也病了,如果是,就扶過來一起讓趙公明診治。

趙公明看穿她心中所想,“你以為我是大夫,還要排隊讓我看診。我叫你把他弄過來,隻是想看看你這幾個同門是不是得的同一種病。”

趙公明把薑曲憐玉和司馬鹿鳴的手心往上翻,司馬鹿鳴和薑曲中指的指頭都有根青色線延長到手心處。憐玉的則沒有。

長生看不出什麼,聽到趙公明又說他們三個染病不是他施法,猜想道,“是不是瘟鬼做的?”

趙公明指著憐玉道,“他得的是秋瘟,是瘟鬼散的瘟疫。”然後又指了指司馬鹿民和薑曲,“他們兩個則不是,瘟疫也分很多種,春夏秋冬各有不同。”

這個長生知道,所以春夏秋冬主病的瘟神也是不同的,趙公明隻管秋瘟。

土地婆道,“我以為隻有公明一位是奉旨來了帝都。”

趙公明邊捏著憐玉的臉檢查,邊說道,“確實隻有我是領了旨下來的。”所以他剛才進到司馬鹿鳴的房間時才會納悶,為何這個犯人染的疫病與他人不同,才要仔細查看,那笨丫頭就進來打斷了。

土地婆道,“若是沒得授命,私自下凡散播疫病那是罪犯天條的。不會還有瘟神也私自下凡了吧。”

趙公明問長生道,“他們兩個都接觸過什麼?”

都接觸過的?那東西多了,長生回想著一一數來,“月餅、柚子、燈籠……”吃喝他們都在一塊,她有吃的,他們也有入口。長生唯恐說漏了,把她這幾日在薑府入住吃過的飯菜名都說了一遍。

趙公明道,“你跟我說你們這些凡人的吃喝拉撒做什麼,我問的是隻有他們兩個碰過的東西。”

長生想到了,“盧姑娘的屍首!我們把盧姑娘的棺材挖出來後,就隻有師弟他們兩個跳進棺材檢查過。”

“屍首?在哪?”趙公明問道。

長生道,“被妖怪搶去了,她要我用內丹換,可內丹被卦燎吃了。那屍體很奇怪,死而不腐,指甲還會變長。如月說她可能是成僵屍了。關屍首的事麼?可那屍首薑曲的爹娘還有運棺的人也碰過。”

趙公明瞥一眼憐玉,正是年輕體魄強健的時候,又是真氣堅固,不該這麼容易染上瘟鬼散播的瘟疫的。若真是屍首有問題,就有可能是因為挨近過,使得身體羸弱染了病。

趙公明問長生,“你有沒有發冷,拉肚子?”

長生搖頭,“我小時候身體弱,但長大了就很少生病了。”田寶還曾說過她看著是營養不良的瘦弱,其實身子骨壯得像牛。

趙功名道,“你得想辦法把屍體要回來。”

長生求道,“你們能不能幫我?”師弟他們都生了病,她一個人都不曉得怎麼把屍體拿回來。但若有神仙幫忙,那可就不同了。

土地婆道,“我們是不能隨意插手凡間的事的。”

趙公明笑道,“你剛剛不是還在說自救麼?”他變出一顆藥朝長生丸扔了出去,“卦燎是神,普通的方法是拿不出他肚子裡的內丹的,你把這顆丹藥給他吃下。”

長生看著手裡黑乎乎的藥丸,得先要確認一點,“這是什麼?不會傷身的吧?”若是傷身的,她可不能給卦燎吃。

“我是瘟神,難道還給你開補藥麼。”趙公明估摸著藥效,拉個兩三次就會停了。“內丹進了肚子裡,就沒這麼容易拿出來了。神仙隻能用仙丹才有效。你想要那顆內丹就給他吃這個,反正對他也無害。這凡間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他都敢入口,就當給他清腸吧。”

長生看向土地婆,見土地婆點頭了,才真的放心這藥對卦燎無害。

“記得,快把屍體要回來。”趙公明扔下這一句,與土地婆化作兩道光飛出了屋外。

床鋪上,憐玉他們三個扭抱在一團,若是就這般扔著不管,明日府裡的人見了說不準會被嚇到。長生把藥丸收好,隻能咬咬牙,費勁的再把他們各自送回各自的房間去了……

長生不知道這次的瘟疫薑府要死多少人,但隻覺得健康的人是一日比一日少。錢如月也是染病了的,但她手上沒有相薑曲他們那樣的青色的線。所以長生覺得她得的跟憐玉是應該是同一種。

卦燎吃了瘟神給的藥,拉了兩次肚子把那隻貓妖的內丹拉出來了。

長生用東西把它夾了出來,用井水衝了好幾次,那內丹比卦燎吞進去時好像小了一點,雖然薑叔叔說內丹不容易化去,但果然也不可能完全沒影響,許是被卦燎吸收了一點法力。

她看過好幾遍那張信紙,還是想不明白交夕是什麼,但瘟神讓她儘快把屍體取回來,她怕薑曲他們的病拖不了多久,想著既然那妖怪跟著他們到了郊外把屍首偷走,再回郊外看看或許會有收獲。

長生想去跟薑離商量,讓她給她拿個主意。

她在園裡找到薑離,卻見她偷偷在落淚,薑離聽到腳步聲,趕緊擦眼。“長生,有事麼?”

府裡這麼多人染上瘟疫,薑離積攢的壓力怕也不少。長生道,“薑姐姐,你是不是在擔心師弟他們,你放心,師弟他們不會有事的。”

薑離拉過長生的手,隻想找個人說說她這幾日的擔驚受怕,“我怎麼能不擔心,這種關頭,我又不能當著他人的麵前哭,就怕我哭了,他們更覺得無望了。娘和弟弟都病了,這是天災,天災比人禍可怕,人禍是跟人鬥,天災是和天鬥,人哪能鬥得過天的。生死禍福難料。”

“薑姨也病了?”

薑離哽咽道,“今日起來就說不舒服了。”

薑曲的娘好像也是碰觸過屍體的,“薑姐姐,盧姑娘要入殮時,你有碰過她的屍體麼?”

薑離道,“我有幫著放那些陪葬品。”盧幼昭畢竟是女兒家,又是他們薑家的媳婦,即便是死了,大戶人家那些男女有彆的禮數還是在的,為她的屍首上妝更衣放陪葬品這種事還是女人來做方便。

所以都是她和娘還有幾個丫鬟來做。

長生聞言把薑離的手心向上翻過來看,見她的手上也沒有那條青線。薑曲說盧幼昭的穴址被挪了位,她假設會不會是屍體還沒入殮之前隻是一句普通的屍體,是下了葬,不曉得被什麼人動了手腳,才起了變化?

薑離見她一直盯著自己手瞧,“怎麼了?”

長生道,“我怕你也生病。”還好沒事。

長生表達不清楚,薑離以為她隻是單純的在關心她的身體。薑離後悔道,“我早上占了幾卦,沒一卦是吉利的。早知道是這樣,就不該催薑曲在中秋回來。他若一直留在昆侖山也不會遇到這種事了。”

長生道,“這種事誰也預料不到的。姐姐,我有事想……”

話隻說了一半,那薑夫人身邊的丫鬟就跑了過來。薑離有吩咐過,若她娘又是哪裡不舒服就要趕緊來稟報。薑離對長生道,“你在這坐一會兒就好了,可以的話儘量留在房裡,免得也染上。”

薑離走了,長生想說的話沒能說。

薑弦月是朝廷命官,已是皇宮府裡兩頭跑,橡根蠟燭是兩頭燒了,夫人和兒子生了病,今日宮裡來人隻一句話,他還是要為公忘私入宮去,為皇帝祈福,為國運祈福,家事隻能擺最後。

薑府又是這種情況,薑姨和薑曲都得要薑離照顧。她要是告訴薑離,內丹在她手上,薑離估計會叫她把內丹給她,自己去處理,但現在薑府不能沒有薑離坐鎮。

長生靜靜坐了一會,捏著那顆內丹有了打算。她回房去把能防身的東西都帶上。卦燎肚子不舒服,趴在床上看著她道,“媳婦要出去麼。”

長生坐到床邊摸摸他的頭,“嗯,若還是難受,就喊土地婆婆。”

卦燎聰明,如何猜不出她要去做什麼,他爬起來道,“我要跟你去。”話音才落,他的肚子卻又開始唱起反調鬨騰了,長生趕緊抱著他去了茅房。

卦燎捂住肚子坐在馬桶上,原來拉肚子這麼難受,他以後再也不要拉肚子了。卦燎堅持道,“我要跟媳婦去。”

長生不同意,“不得,你現在身體不舒服。乖乖留在薑府裡。”

卦燎鼓起腮幫子,擔心道,“媳婦一個人去了,要是碰到醜八怪貓,會被欺負的。”

長生哄道,“我手上不是還戴著佛珠麼,我會很小心的,而且也未必碰的上那妖怪。你一會兒回房睡一覺,睡醒了我就回來了。”

長生默念禦劍的口訣,自從卦燎來了之後,她想去哪,卦燎就帶她去哪。本來禦劍術就不好,又是長久疏於練習,不曉得還會不會。

笛子慢慢的升了起來,長生小心翼翼的踩上了笛子,以前練禦劍的時候摔多了,心裡其實也有些怕的。這一次沒有師父和師弟在一旁看著,若是升到天上才摔下來,估計可不止是斷手斷腳。

她鼓起勇氣小聲說了一句,“飛。”笛子不怎麼平穩,載著她左搖右擺的升到了空中。

卦燎坐在馬桶上又哭又叫,“媳婦,媳婦。”

之前都是卦燎一哭鬨她就去抱他哄他,這一回也隻能先硬下心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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