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信鴿

2019-01-06 作者: 縐浮觴
第二章 信鴿

弗恃道,“還算是運氣好,發現得早。雖不曉得灑的是什麼水,但想來應該陰邪慢慢滋養這咒術的東西,再久些等這厭勝術更霸道,或者這草人腦袋掉了,他們也要跟著人頭落地。”

非恒認同,“隻能把草人燒了。”

憐玉一直沒做聲,跟長生一樣怕死了慎靈的嚴肅霸道,這師伯在場,他是手怎麼放都不自在,慎靈走了他才覺得好些。一聽到非恒說要用火燒沒法子沉默了,“師父,隻是壓到那草人,薑曲就疼得滿地打滾,你要用火燒,那他不跟被火焚身一樣。”

非恒道,“隻能選在明日午時正氣最旺的時候先開壇做法,把這草人與他們之間聯係削弱到最低再燒,或許還是會有些難受,但忍一忍也就過去了。若是不燒,會有後患。”

慎靈就是知道要解了厭勝術隻能用此方法,才會說明日午時過來。她弟子闖的禍,她倒是連留下商量都不願。

非恒讓憐玉去把紙上寫了名字的都弟子都叫來,告知他們齋戒沐浴和一些要注意的事。

長生也聽了那些要注意的事項,比如說今日到明日午時之前葷酒都不能沾。她回去後,晚飯時特意都做了素食,卦燎咬著筷子對今晚的菜色很有意見,“媳婦,我想吃肉?”

弗恃道,“你頓頓都吃肉,偶爾也要吃菜,不然你是不是想永遠都長這麼矮。你看猴子,頓頓都吃香蕉和果子,也沒見它喊過沒肉吃會如何如何。”

小猴子咬著果子,聽到弗恃誇它,還咧嘴笑了。卦燎嘟嘴道,“它本來就不吃肉。”

長生把卦燎抱到膝蓋上,“不是跟你說了原因麼,師弟要忌口,卦燎是好孩子,等過了明日再給你做,好不好。”

卦燎明亮的大眼瞧了瞧司馬鹿鳴,好吧,他要做媳婦說的好孩子,讓媳婦更喜歡他,就為了木頭臉,今晚先不吃肉吧。

重明嗬嗬乾笑了幾聲,躺在瓶子裡枕著腦袋幸災樂禍。剛才長生跟卦燎解釋過為什麼今晚吃素,重明也是聽了個全部的,“凡人生來弱小,倒是懂得後天補足想各種害人的手段。”

長生問道,“你們那時沒有厭勝術麼?”

重明輕蔑道,“生來就有神力,何必靠這種不入流的手段。”雕蟲小技,也就是無用的凡人想來同類相殘的,他還不看在眼裡。

弗恃喝了口酒,然後說道,“你這隻雞這麼厲害,怎麼還被關在瓶子裡。”其實有時他嘴巴也挺厲害的,一針見血直接往對方傷口撒鹽,看他跟慎靈口舌相爭的時候就知道了。

重明撂下狠話,“我要出去,第一個就把你弄死。”

弗恃掏了掏耳朵,根本不在意,等他能出來再說吧。

司馬鹿鳴夾菜時,不曉得是不是因白日的事有些影響,右手不太靈活,怎麼夾都夾不起來。長生夾了菜送進他碗裡,關心道,“你是不是手還疼啊?”

司馬鹿鳴道,“沒事的,謝謝師姐。”

一直灰色的鴿子落到了窗前,咕咕的叫了幾聲,歪過頭用鳥嘴梳理羽毛。卦燎眼兒亮晶晶,“媳婦,明天我想吃烤鴿子。”

弗恃見卦燎盯著胖鴿子流口水,笑道,“我也想吃,隻是這隻可不能烤。”

弗恃去抓起那隻鴿子,從它腳上綁著的小竹筒裡取了紙條,再把鴿子放飛。

長生問道,“師父,那是什麼?”

“三娘的信。”弗恃把紙條看完,捏在了手裡,回到座位吃飯,一語不發,居然半個時辰裡一口酒也沒喝。最後叮囑了司馬鹿鳴道,“早些休息,明日要早起。”就回房去了。

……

眼前煙霧繚繞,長生用手扇了扇,發現煙霧散不開,還是看什麼都隱隱約約的。房的正中央跪著一個長發及腰的女人,對著紗帳磕了三個頭,說道,“求仙人幫我這一次,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紗帳後傳來女聲道,“金銀珠寶我不稀罕,隻是看你絕決,又覺得你有些可憐,真的不後悔麼?”

女人搖頭,語氣堅定,“不後悔。”

“好。”從紗帳後邊伸出一隻手來,扔了一把匕首到那女人跟前,“那你就動手吧,隻是事後你也要付出代價的。”

女人撿起了匕首,跪著往右挪了挪,長生這才發現她旁邊還有一個麻袋,她把麻袋解開,麻袋裡裝的好像是人。長生正要走近去看,就見那女人拿起匕首刺了下去,伴著淒厲的慘叫,割下了一大塊人皮。

長生被嚇醒,卦燎趴著睡拱著他的小屁股,腦袋則一直往長生的後背頂。長生下床想喝口水,卻發現茶壺是空的。

她出了房間找水喝,看到弗恃一個人在屋外席地而坐仰頭看月亮。

“師父。”

弗恃轉頭看她,“怎麼還不睡。”她嚇得連鞋都沒穿好,左右都穿反了,迷迷糊糊的也沒察覺到腳不舒服。

長生道,“我做了一個噩夢。”

弗恃招招手,讓她坐到身邊,揉揉她的頭安慰道,“定是白日被你慎靈師伯那張臉嚇到了。為師以前見她那張臉,也是時常的做惡夢的。”

是麼?難道真是因為見了慎靈師伯的臉才會夢到彆人的臉被割麼。“師父,你是不是不開心?”

弗恃笑道,“怎麼這麼問?”

“因為你沒喝酒。”對師父而言,不喝酒是一件很反常的事。就和卦燎一樣,要是哪一天他不吃點心了,要不就是不舒服,要不就一定是不開心了。“三娘說你托她打聽師伯的事,我聽說師伯她……”

“讓你們早點睡,結果一個兩個都不聽話。”弗恃說的話牛頭不對馬嘴,長生“啊?”了一聲,見弗恃在看她身後,她轉身,瞧見原來司馬鹿鳴也沒睡。

司馬鹿鳴道,“我是想練一會兒劍再睡。”

弗恃知他勤奮,有夜裡練劍的習慣,先天根骨就好,後天又是願意努力,所以才會進步得這樣快,他在鹿鳴這個年紀都沒他這樣的修為。

弗恃道,“我不知道你們哪裡聽來你們師伯的事,但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過問。”

長生點頭,“哦。”

弗恃知她憨實,答應不問了就真的會是不問了,也不會再打聽。弗恃讓司馬鹿鳴到跟前把前幾日教他的與法術相結合的一套箭法舞給他看,長生抱著腿看著司馬鹿鳴舞劍。

弗恃想起曾經狄三娘調侃他,多了這兩個跟屁蟲跟前跟後,他這個原來隻會喝酒得過且過的人倒沒顯得那樣頹廢。至少表麵放浪形骸,實則心中陰鬱無處可以發泄……

司馬鹿鳴、薑曲和餘箏漣都盤腿坐在其塵觀裡打坐。

弗恃瞧了一下天色,也快到午時了,他叮囑司馬鹿鳴,一會兒施法肯定多少有些不適,曉得司馬鹿鳴愛逞強,讓他不要強忍,真不舒服就讓長生出外去喊他。

司馬鹿鳴沒答,長生已是記下了,一臉如臨大敵的把弗恃交代的當成了一個重大任務,“師父,我會留神的。”她會一直觀察師弟的神色,若見他難受了,她會立馬找師父。

其實有非恒作法,弗恃和慎靈又是從旁幫忙,沒多大危險。瞧見長生那神情反倒有些好笑了,弗恃笑道,“你不必這樣緊張,影響了你師弟精神也跟著緊張了可能燒草人時他會覺得更熱,可以閒聊分散他注意。”

其塵觀六扇窗戶都開著,外頭來了不少男弟子探頭探腦,推擠著都在瞧長生,弗恃袖子一揮那六扇窗戶自動合上,打在外頭偷看的男弟子的腦門,隻聽到一片哀嚎聲,該是摔成一團了。

弗恃道,“我看是交代反了,鹿鳴看顧好你師姐。”

弗恃出了門,在外偷窺的弟子一哄而散。

憐玉與他遇上,乖乖行禮喊了一聲師叔,進其塵觀把門關上。他走到薑曲左側坐下,後麵觀察了一下,覺得這方位不好。長生被薑曲和司馬鹿鳴兩個人擋住,完全瞧不見了,於是換到薑曲右側坐下。

憐玉歪著頭瞧長生,用後腦勺對著薑曲,“我怕師妹一個照看你們看不過來,跟師父說了,進來幫忙。”

薑曲道,“師兄,你要是是對我說話的能不能看著我。”什麼進來照顧他,也就師父不知內情信了,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長生,你照顧鹿鳴的同時能不能也分神照看照看我。”

憐玉沒好氣道,“我不就在你旁邊麼,乾嘛還勞煩師妹。”

薑曲笑道,“師兄你心不在焉,我怕我口吐白沫,你都不會發現。”

長生對餘箏漣道,“餘師兄覺得難受的話,也告訴我。”

餘箏漣一本正經的道謝後繼續閉目打坐。

憐玉看向餘箏漣,司馬鹿鳴和薑曲也就算了,可他看這餘師兄,相貌不比他俊俏多少,憐玉納悶了,“怎麼連餘師兄都有人寫他名字,怎麼就沒人寫我名字呢。”

薑曲道,“這種倒黴事,你要喜歡我讓給你。”有什麼好羨慕,那****還以為身體是出了什麼怪毛病,右腿疼痛過後,老半天都使不上勁。知道是被施了厭勝術,都快被嚇得魂不附體了。

搖鈴的聲音鑽了進來,想來是開始作法了。

司馬鹿鳴的額頭滲出了汗珠,長生給他擦汗。

不曉得是不是開始燒草人了,薑曲也慢慢的覺得身子熱了起來,看到憐玉挨過來扯起那滿是男子漢體味的衣袖也要幫他擦。

薑曲躲過,直接拒絕,“師兄,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長生,你能不能幫我也擦擦汗。”薑曲含笑,把臉往長生那湊。

長生走到薑曲身邊蹲下給他擦汗。

女子和男子就是不同,就算不像其他師姐師妹那般接近他時會偷偷塗些香粉,長生身上也是乾淨的清爽味,沒師兄師弟身上那股汗臭。

所以說他才會比較喜歡親近姑娘。

長生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薑曲問,“你沒睡好?”

長生點頭,“我昨晚做噩夢了。”然後陪師父坐著看師弟練劍一直看到了快醜時。

薑曲笑道,“夢到什麼了,告訴我我幫你解夢。”

長生想起夢裡握在那看不到長相的女人手裡的匕首,尖端還滴著血,“……我夢到一個女人好像在求什麼,然後拿匕首把另外一個人的皮割了。”

割人皮,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呢。如果按師父說的,是因為慎靈師伯的緣故,不是應該做和師伯有關聯的夢麼。

還是慎靈師伯嫌她笨,割人皮其實是要她改頭換麵以後做人聰明些的意思?她想問薑曲是不是能這樣解釋這個夢。

薑曲關心道,“你是不是最近遇上什麼事什麼人,心中恐懼?”

長生道,“師父說我是被慎靈師伯嚇的。”

憐玉小聲道,“極有可能,我昨天也嚇到了。慎靈師伯嚴肅又不近人情,可能是昨日你心裡太過害怕,晚上就做噩夢了。”

餘箏漣咳了一聲,提醒他們他也在,說長輩的閒話至少也該避諱避諱。

薑曲展開扇子,邊扇著邊說,“我以前聽過一個故事,有個女人染了怪病,一夜起來臉全部爛掉了,村裡人把她視作妖怪她隻好躲到深山老林裡。後來遇到了山神,山神可憐她遭遇,就割了一條蛇的皮把那女人的臉上的皮給換了。”

憐玉道,“蛇皮換人皮?那那女人的臉不是很奇怪。”

“不過是個故事。”聽到長生描述她的夢,想到的,本來就是假的,何必去推敲邏輯是否嚴謹合理。

餘箏漣睜開眼,是一種深惡痛絕的語氣,“是可以換皮的,那也是蠱術的一種。這種害人的法術,就該禁止,讓它失傳。”

薑曲發表意見,“其實我覺得這蠱術也不能一概而論說全都是邪術,該看用的人是拿來幫人還是害人。師父不許我們學蠱術,真的就幾乎不曾提過,使得我們都不認識。你看若是教了,師姐們認得這是厭勝術,也不至於會留下那些草人……”

“蠱術害人不淺,你什麼都不知道,那就不要妄自議論前任掌門留下的規矩。”

餘箏漣的口氣強硬,甚至好像讓人感覺他有些生氣。薑曲回想了一下,想不出自己是哪一句踩到了他的怒點。

這時聰明人都應該不說話了,偏司馬鹿鳴像是不會看臉色,說道,“師兄若是覺得我們什麼都不懂,你可以告訴我們。”

前任掌門留下的規矩,也就是說之前玉虛派有可能是並不禁止弟子去了解甚至是研習這蠱術的。有可能是發生了什麼,促使前任掌門下了禁令。

餘箏漣沒有回答,隻是閉眼繼續打坐。

把草人燒光破了厭勝術後,弗恃就帶著長生和司馬鹿鳴回去了。

“收拾好東西,亥時我們下山。”弗恃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廚房,把長生釀好的酒全開了封倒進他的葫蘆裡。

長生意外的跟了上去問道,“去哪啊?”

弗恃沒說目的地,隻交代道,“多帶幾件衣服,這次去可能有段日子不會回來了。”

司馬鹿鳴和長生各自回房收拾,長生的衣服沒收拾幾套,考慮到弗恃說的這一次可能會在外頭待得久些,她也就帶了兩件禦寒的,和兩件熱時能穿的衣服,倒是油鹽醬醋之類的調料倒是全都打包帶上了。

重明口氣憤恨道,“你要把我扔這是吧。”

長生幫卦燎也收拾了衣服鞋子,聽到重明的話,停下動作一臉尊重他選擇的說道,“我本來是打算帶你一塊去的,還是你不想去?”如果他想留在這也得,就是可能得把他鎖在櫃子裡,不能再日日帶他曬太陽了。

重明的憤一下就散了,反倒是愣了一下,他以為長生會嫌帶上他麻煩的,他口氣惡劣道,“誰說我不想去。”

長生哦了一聲,繼續收拾。

到了夜裡亥時,他們偷偷摸摸像做賊那樣的下了山。長生雖是奇怪弗恃為何交代他們要走的安靜,其實這話是特意對她說的,目的要她看好最愛鬨騰的卦燎。從頭到尾她都沒想過,他們這一走,是不是掌門和其他師伯都不知情。

花了四日,長生也不曉得是往東南西北哪個方向飛的,隻是跟著弗恃,他們去到了一個叫翠城的地方。

“先找客棧。”弗恃道。

司馬鹿鳴說,“這裡好像有司馬山莊經營的客棧。”

他們問了街上一個小販,那小販熱心的給他們指路,果真在鬨市一隅裡找著了司馬家的客棧。掌櫃給他們安排了三間上房,又是在二樓備了廂房給他們用膳。

長生早就餓了,狼吞虎咽把一整桶米飯都吃完了。那掌櫃吃驚得很,不是親眼所見都不敢相信會有食量這樣好的姑娘。

卦燎也是左手一隻雞腿,右手一隻鴨腿吃得滿嘴的油光。

弗恃問道,“聽說這裡街上有小販專出售一種草人,能有助姻緣的,掌櫃的知道那小販是在哪裡擺攤的麼?”

他問過慎靈的徒弟,隻是那種小販隨意往地上鋪塊布,擱上要賣的東西,就算是攤位了,今日在城裡的東邊做生意,明日可能去南邊,說不準的,所以慎靈的徒弟也說不清楚。

掌櫃的知他是司馬鹿鳴的師父,納悶他一個道士問這個做什麼同時仍恭敬道,“助姻緣的草人?這個沒聽說過。”他都是成家立業抱了孫子的人了,這種東西可能沒出閣的姑娘家會注意些,“我幫道長去打聽打聽。”

弗恃道,“有勞了。”

掌櫃笑道,“道長不必客氣。”他讓店小二把空的木桶拿走換上一桶填滿了米飯的上來,又問了司馬鹿鳴是否還有其他吩咐,司馬鹿鳴搖頭了,他才出去。

長生問,“師父是來查那厭勝術的麼?”

弗恃沒有動筷,“吃飽了你們也到街上打聽一下。”

長生和司馬鹿鳴挨個挨個問街上那些擺攤的小販,開始時倒是遇到幾個熱心助人想幫他們的,但問起賣草人的那個叫什麼名字高矮胖瘦長什麼模樣。長生除了知道是賣草人的這線索之外,再答不上來,那幾個熱心的小販也是愛莫能助。

卦燎覺得無趣,拉著長生撒嬌,“媳婦,我們往那邊逛一逛吧。”找人對他來說真的是乏味,看到街上賣玩具的,他還沒多瞧上兩眼,長生就拉著他走了。

長生歉意道,“可我還要再去問問。”這個城好像挺大的,這樣大海撈針都不曉得今天日落前能不能問到消息。

卦燎不開心了,背過手去腳尖一直點著地,再點下去都要把這新做的鞋子鞋頭點出洞了。

司馬鹿鳴對坐在他肩上的小猴子道,“你和他去玩吧,但不要搗亂。”小猴子跳到了地上,學人那樣站立。對著卦燎搔首說著它的猴話,也不曉得他們言語不通,怎麼溝通得了的。

反正卦燎好像是明白了,雖然他比較希望和媳婦去,但媳婦沒空,退而求其次的道理他也是知道的。心裡是樂開花了,但還是鼓著腮幫子勉為其難的樣子,“好吧,那我這次先和小猴子逛吧。”

長生之前就給卦燎做了一個小荷包。她讓卦燎把荷包拿出來。卦燎從他的布袋裡把荷包翻出來,看到長生往裡頭放了些碎銀子,再把荷包掛在他脖子上,“有喜歡的東西一定要用銀子買,不能白白拿人家的。”

在帝都已經是遇過幾回了,那些賣吃的賣玩的商人見卦燎生的可愛白白送他東西的。她又是叮囑讓卦燎申時之前一定要回客棧。卦燎掩不住玩心,和小猴子往反方向跑了。

長生又是接著問。

有的小販想做她生意,長生問了話,小販卻是答非所問的開始推銷起商品,弄得長生不懂怎麼拒絕,都是司馬鹿鳴麵無表情的站到了攤位前,推銷的小販才止住了他的滔滔不絕。

重明躺在瓶子裡倒是舒服,見他們找的這麼認真,嘲笑司馬鹿鳴道,“顧長生蠢也就算了,你也跟著蠢,你家的夥計不是說幫你去打聽了,他們隨便找個小攤坐一會兒,回去問你那夥計有沒有消息再答就是了,何必找得這麼吃力。”

“噓!”長生左右望了望,還好沒人注意到,她小聲道,“你不是答應過人前不會亂開口麼。”

她用布條把瓶子裹了綁在腰上,布料之間是留了縫隙能讓重明瞧見外頭的景象,他們是約法三章,她才帶他出來的。

重明道,“那日那隻鴿子捎來信……”長生把他放在窗口通風的櫃子上,那位置正好是能瞄見幾個字的,“我看到最後寫著緋鈺,這緋鈺是誰?這臭道士估計是來這裡找人的,找的有可能就是這個人。”

長生搖頭,“不認識。”

司馬鹿鳴沒理他,他做不到像長生那樣,對重明之前對他們所做種種都一筆勾銷,重明也知道司馬鹿鳴至今還在提防他,一旦有了他有可能會從瓶子裡出來的跡象,這男人估計會第一個采取行動。

重明道,“不認識你不會問麼,你都不好奇麼?”那臭道士肯定有什麼想隱瞞,不然不會偷偷摸摸開溜。

“師父不說肯定有他的理由。反正師父讓我做什麼我照做,等師父想說了,他會說的。”

重明無言。

是他被關得太久,太久沒跟人說話了才會覺得溝通這麼艱難麼,可他之前跟司馬鹿鳴和薑曲說話時卻沒這感覺,隻有顧長生,讓他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不管他怎麼引誘,她始終聽不明白。

他實在想問誰把她養得這麼蠢的,蠢得讓他想撞瓶子。

前頭有人掉了錢袋,長生瞧見了,撿起來拾金不昧就去歸還。丟錢的人應該是個富家子,還帶著兩個護衛。

街道上有個乞丐披著一塊臟兮兮的破布衣衫襤褸朝那幾個人衝了過去,那兩個護衛戒備的將人攔住,破布滑落露出半張蓬頭垢麵的臉,臟的看不清楚五官,還散著惡臭。

那兩個護衛皺眉,覺得這人靠近他們的主人是一種冒犯,揮手趕人。誰知那女乞丐由不死心,急迫的嘴裡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卻是沒人聽得懂她在說什麼,她伸出臟手似要接觸那富家公子。

其中一個護衛抓住那女人的手一擰,全然不顧那女人疼得麵部都扭曲了。司馬鹿鳴上前在那護衛的虎口處打了一下,讓他鬆手,護衛反擊朝著司馬鹿鳴揮拳頭,拳拳生風不過使的都是蠻力,兩三下就被司馬鹿鳴製服了。

司馬鹿鳴冷著臉道,“欺負弱小可不是習武之人該做的。”

另一個護衛見到了要去幫忙。

長生把手裡的錢袋扔了過去,那錢袋裡裝了不少銀子,頗有重量,被砸到可不是玩笑的。

長生那三招護身術已是練得越來越熟練了,幾步跑上前,先朝那護衛腳上踩了一腳,手肘撞他腰,再用她那硬實的腦袋頂那護衛下巴。全無招式可言,但可怕的是她的蠻力。那護衛被她撞得一時間暈頭轉向,身子往後倒,把街上擺攤的小販賣的果子都給壓扁了。

那富家公子見自己的兩個護衛被打得無招架之力,並沒有慌亂,抱著拳對司馬鹿鳴道,“我這兩個家仆防備過頭了,有時下手確實不知輕重,若是冒犯了,請原諒。”

那公子文質彬彬,態度又是真誠,應該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司馬鹿鳴鬆了手,護衛趕緊回到富家公子身側。

那人低頭瞧見自己的錢袋,往腰上摸了一下,長生趕緊把錢袋撿起給他並澄清道,“這是我剛撿的,來歸還的。”她可不是小偷。

富家公子笑道,“二位路見不平,可見有俠義心腸,相信不會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謝謝姑娘。”

女乞丐衝上前拉住那公子的袖子,她的指縫裡都是汙垢,臟手在他袖子上留下了手印,嘴裡咿咿呀呀的說著。

富家公子從錢袋裡取了銀子施舍,見那女乞丐頓了一下,好心道,“不夠麼?”他又多掏出了一錠。

被長生撞得腦子發暈的那護衛爬起來,長生那一記頭槌威力不小,他走路還是左搖右晃的。“公子該回去了,少夫人還在府裡等呢。”

富家公子點頭,除了把銀子施舍了,還賠了小販損失才走,這下長生有些過意不去了。

那賣果的小販本來還為無端端遭遇了損失難過,但見賠償他的銀子足夠抵那些果子的價錢兩倍還有餘,頓時眉開眼笑。

要收拾攤子回家的時候跟司馬鹿鳴和長生說道,“那可是我們城裡葉員外的公子,有權有勢連這裡的官老爺都要給幾分麵子的。你們得罪了他,他不與你們計較,也算你們運氣了。”

小販說完樂嗬嗬的推著木頭車走了。

長生抓抓頭,轉身不見那乞丐了。

重明道,“所以說凡人就是喜歡做蠢事,你為那啞巴出頭,人家壓根不領情。”

問到了傍晚,小販都收攤要回家了,還是沒問到線索。

長生和司馬鹿鳴回了客棧。

天下起了毛毛細雨,卦燎卻還是沒有回來。長生心想這時候卦燎應該肚子餓了才對,玩再瘋也該回來喊要吃的了。她擺弄好了碗筷,讓弗恃他們先吃,自己則堅持要等卦燎回來再吃。

弗恃道,“下一回不要給他那麼多銀子,不然滿街都是吃的,吃得他都忘記時辰了。”

長生點頭,聽到樓下傳來卦燎的喊聲,“媳婦,媳婦……”

他們住在客棧的二樓,掌櫃見司馬鹿鳴好像不怎麼愛說話,覺得他可能喜歡清靜,特意挑選過了廂房的位置。

長生用木棍支起木窗,細雨飄了進來,卦燎和小猴子在大街上又蹦又跳,“媳婦你快下來,快下來。”卦燎指著客棧旁邊的小巷,“那裡有個怪東西。”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