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關二爺

第一卷北國神道之卷

第十三章關二爺

關小二的一雙眼眶巨大又深邃，滾滾濃稠綿密的火焰從眼眶的黑洞裡麵冒出來，像是逆行流淌擺脫重力的兩支燃燒瓶一般。

火焰爬過額頭一直蔓延到了頭頂，撕咬下一塊塊的頭皮與發梢，他踉蹌的走到了鬼狐狸的屍體跟前，雙膝一沉重重的跪坐了下去，朝著鬼狐狸的方向連磕了九個響頭。

徐秀才即便是老江湖也不曾見識過這等場麵，一時間也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掃把星似乎是對關小二很是看重，在一旁急得直跳腳，不過很顯然他也不清楚為什麼好端端的一雙招子能夠自己燒起來，關小二又怎麼無緣無故地給鬼狐狸三拜九叩。

“前輩，俺們這小二娃子是不是中了邪了？難不成是魚招子死後附了魂兒？”掃把星站在徐秀才邊上扯了扯他的袖子問道。

“不大可能，人死之後天魂遁入空門，地魂歸隱寂滅，人魂漂蕩無常，即便是真的有人魂流轉也不大可能有這般強大的意念，再者說若真的是附了身子，自己給自己磕頭又是什麼荒唐道理。。”徐秀才隨口應和了一句。

關小二叩頭之後便不再有任何行動，保持著跪坐的姿勢久久不曾移動，突然，他眼眶裡和頭皮上的火光一下子熄滅的迅疾短促，火焰的強光突兀的消失在在場幾人的瞳孔裡，一時間晃得徐秀才等人不住的揉著眼睛。

掃把星著急查看關小二的傷勢，急忙招呼安獸醫跑到了跟前，發現關小二已經開始進入重度昏迷狀態，隻是奇怪的是，安獸醫檢查過後竟然發現身上沒有任何的燒傷。

“確定嗎？該不會是都看成了那爆炸炸出來的了吧？”徐秀才從旁問道。

“這位爺，錯不了的，方才您也見著了，這位小哥整個腦袋全都點著了，可現如今您瞧瞧這皮麵兒細滑的跟腸粉似的，除了沒了頭發還真真兒是看不出什麼其他的來，至於身上大多是磕碰的擦傷，所以和腦袋的火沒勞什子關係。”安獸醫一邊瞧著一邊嘴裡嘟囔。

“你這狗屁大夫編個話兒都狗屁不通，哪有被火燒了跟去美容院似的道理？”掃把星把那張膿瘡臉湊到關小二的臉前仔細的端詳琢磨，一旁的安獸醫一邊捂嘴一邊心裡念叨，若是關小二此時清醒定然也得給熏得暈過去了，不過這話是端的不能亂說的。

當下隻好陪著笑臉兒解釋道：“這位爺您先彆急著罵小的，這火焰是不是火焰還兩說，小的方才也沒有瞧得仔細，醫學裡麵類似於火焰燃燒的化學物質多了去了，這個如今小的沒有取到標本也不好妄加揣測。”

“不過有一點小的可以肯定，這位小哥方才身上的這種東西，竟然將那種怪病毒血裡的毒素給燒了個一乾二淨，若是真的將這種火焰提取出來，估計病毒疫苗就有著落了。”安獸醫一說到醫學研究的方麵就激動地直搓手，按他的話講真的是看見人生病便覺得心生歡喜。

“你不是獸醫大夫嘛，啥時候懂基因這玩意了？”掃把星聞言質問。

“爺瞧您這話說的，我做獸醫實在是被迫無奈，之前在美國念過幾年醫學，後來回了國進了研究所，但是人家嫌我什麼都鼓搗就把我炒了，我也不想再理會那幫人便自己開了間館子營生。”安獸醫恭敬的回答道。

“哦，看不出來你還是個高級海龜，那俺就不絮叨了，俺是粗人跟你聊不來的。”掃把星撇了撇嘴巴說道。

“這火苗子秀才方才也在一旁瞧得真切，按道理說沒有灼傷皮膚那應該就算不得是什麼火，說白了火苗子本身就是高速運動的粒子產生的化學反應。”徐秀才這時也從旁開了腔。

“這位小友方才的模樣看來，這種物事還應當是具有一定的揮發性並且比空氣輕盈，至於突兀的熄滅應當是小友身上的燃燒媒介耗儘所致。如果秀才猜得不錯的話應當便是那對招子，當然秀才隻是隨口說說，不當之處還請見諒。”徐秀才從旁插了一句，便走到鴨三春那裡查看繩索綁的結不結實去了。

掃把星聽了這話心口一涼，猛地將關小二跪趴在地上的身子擰動過來，一下子似乎是全身泄了氣一般癱坐在了地上，盯著身後不遠處農舍的衝天火光木訥的發著呆。在他的麵前，關小二的一雙招子已經隻剩下了兩個碩大的黑洞。

安獸醫知道掃把星心裡堵得慌，當下也不敢把話說的太硬，試探著從旁輕聲喚了兩嗓子，說道：“這位爺，方才小的便發現這位小爺的招子沒了，怕觸怒虎須也就沒敢多嘴，隻是如今這空當咱們不能再在這個地兒待下去了，一會天一亮條子進來了咱們都跑不了，再者說這位小爺不知道燒沒燒壞腦子，若是沒得話倒還有得救，您瞧。。”

“這獸醫大夫終歸是說了句稱心如意的大實話，秀才也這麼覺得，這位小友需要安葬，那位又需要緊急處理，我這傻瓜徒弟還不知道怎麼置辦，這趟山貨一定是要跑的，秀才倒是也聽那門生說起過，一旦這買賣做成了價錢隨便開。”

“因此咱們也就彆再忌諱什麼派彆林立了，隻不過還是之前的話，活計還沒跑開便損兵折將端的不是什麼好兆頭，還是聽秀才的從長計議吧。”徐秀才說完，掃把星也沒有主見，隻好應激性的點了點頭，也懶得再說什麼客套話了，再者說他也不擅長這些。

這件事情的保密工作做得雖說很好，但是由於爆炸動靜太大，沙邦子村的神秘爆炸事件最終還是上了頭版頭條兒，不過還好眾人處理的乾淨沒留下什麼把柄，警方找不到進一步的線索也隻能黑了案。

那處爆炸地點被鬼狐狸背後的勢力及時做了修繕工作，外表是看不出絲毫蛛絲馬跡來的，這一帶的公安警力趕到的比較晚，疏散了人群並且拉上了警戒線，徐秀才等人也沒什麼辦法，隻好等這一陣子過了風浪間歇再來走活計。

一周後，沙邦子村。

一排路虎車隊整齊的排列在村子的東邊，這座村子在發生那件事情之後便不再有人住了，鬼狐狸背後的勢力做事非常的有效率，剩下的村民全都已經安排妥當，因而也沒有將事態繼續鬨大。

一隊隊身著杜嘉班納深灰色西服的人正在清點裝備以及查看爆炸地點，徐秀才的人也在其中的一輛紀念款創世巔峰上緩緩地鑽了出來。

“這狐狸小友的家業真的是羨煞秀才了，隻是這車多這麼一個踏板總覺著不大舒坦，到底是老骨頭了，不大喜歡新東西。”徐秀才依舊是那一身教書先生的褂子裝扮，和周圍的人事顯得依舊是那麼格格不入。

這次徐秀才倒是帶來不少的人手，整整坐滿了三輛路虎車，沒過多久掃把星和關小二也趕了過來，隻不過這對奇葩組合的裝扮還是嚇了這位老江湖一大跳。

這次的車隊是鬼狐狸背後的公司的，掃把星接替了他的位置，自然有權利調動這些人手，不過這次搬山走穴卻還是隻帶了關小二一個人來。

關小二在上次的事件中燒光了頭發，事後掃把星問過他緣由，他也不曉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在醫院沒住幾天便能生龍活虎的下地亂竄了，這倒是讓這個膿瘡老兵高看了一眼，隻不過如今頂著一個碩大晃眼的大光頭怎麼看都像是少林寺出來的。

掃把星走在關小二的後麵，徐秀才身後的新晉成員們看見他這副尊容也都免不得一陣惡寒，紛紛朝後麵踱著步子，徐秀才也饒有興致的多看了掃把星兩眼。

因為如今的掃把星，身上竟然綁滿了密密麻麻的青銅鐵鎖，一直束縛到了背後，在他寬闊厚實的腰杆子上，正穩穩當當的背負著一具橫放的巨大青銅棺材！

棺材的正麵材頭上畫的是將軍出征，並不是碑廳鶴鹿，青銅瓦大廳上是麒麟問天，兩旁也沒有傳統的輕鬆翠柏，材頭正上方頂寫著的也不是“安樂宮”，而是“鬼狐狸”三個金漆大字將材頭圖和棺材本身緊緊相扣。

棺材的兩邊是青銅浮雕手法刻畫的雙龍戲珠和“暗八仙”使用的兵器，不過很少有梅蘭竹菊或者是“壽山福海”等字眼兒，仔細想想倒也是真的不搭調。

“怎麼沒用柳州木？依秀才看來立粉貼金和唐三彩兒風格更為妥當，不過小友命有此劫秀才也就不在這裡過多噪耳了，隻不過你真的要背著這副東西去進那山穴？”徐秀才一邊打量著整副棺材，一邊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魚招子生前喜歡青銅的物事，人死隨願，俺也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這趟活計是魚招子最後一趟買賣，俺就是死也得帶著他瞧個明白真切！”這話說的語氣極重，說到最後這個膀大腰圓的漢子竟然又忍不住開始抹起眼淚來，足見和鬼狐狸的情誼不是一般的深厚。

“是條漢子。”徐秀才讚許之色溢於言表，當下也不再多廢話，將身後的人一一給掃把星介紹了一下。

“小友瞧見了，秀才這回可是下足了血本兒，這安獸醫你是見過的，他們的人先於咱們下去了，至今都沒和他聯係，也不曉得是生是死，姑且就先跟著秀才我了。”

徐秀才身邊的安獸醫依舊是那幅平凡模樣，聽著徐秀才介紹他立馬上前作揖打了個哈哈。

徐秀才不去管他接著說道：“鴨三春已經住院治療的差不多了，最起碼命是保住了，這小子也是生性不安分的主兒，身子骨兒還沒好利索便吵嚷著也要來，秀才我也就姑且帶上了這個累贅。”

“後麵車裡下來的是蘇家五兄弟，一會兒你們可以和蘇老大打個照麵兒互相認識認識，還有幾個年輕的後生，一個叫子彈頭，是炸彈專家，還有一個叫老屠，是秀才多年的夥計，負責隨行的夥食和造飯。具體的秀才也說不了太多，等大家熟絡了起來自然便知曉了些。”

鴨三春依舊是那副德行，頭上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又弄了一頂鴨舌帽，自從上次頭發被徐秀才的挪威鉤削掉了兩股之後便更加戴的辛勤了些，這邊廂看見了關小二那光滑的大腦袋，一時間不由得有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立時上前套近乎打起招呼來。

“我說小二兄弟，上次生病把你嚇得不輕對不住啊，不過我聽師傅說你的眼珠子沒了，這又是怎麼一回事？”說著伸出手指指著關小二的眼睛看了半晌。

關小二的確是有了一雙新的眼睛，眼球移植手術非常的成功，當下他也不去怪罪鴨三春的無理，這個毛頭小子如今也沒有什麼江湖經驗，便是鴨三春這種後生晚輩都排在他的前頭兒，自然不敢多說什麼。

鴨三春盯著他的眼珠子看了半晌，忽的像是看見了什麼極端恐怖的事情了一般，“啊呀”一聲慘叫便嚇得癱坐在了地上，一雙腿不住的打著冷戰，指著關小二顫顫巍巍的說不出話來。

徐秀才自然也瞧出來了關小二的變化，當下眉間緊鎖，喃喃道：“這是。。”

話說關小二如今的雙眼突兀的變成了兩對空洞的眼白，接著馬上又換回來了一對招子，而且，這對攝人心魄的招子正是不久前鬼狐狸的那雙鱷魚眼睛！掃把星滿意的拍了拍關小二的肩膀，朝著徐秀才等人緩緩地說出來一句擲地有聲的話：

“打從今兒往後，俺們的關小二不再是年輕後生，想要過的安生的就都叫聲關二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