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升自然是要合作的,立刻叫來了三百名士兵,由朱檀來統領。
朱檀和他身邊的幾個家丁,不到四百人,便朝營帳外行去。
總管蔣倫新建的府邸,與第五大營相隔甚遠。
朱檀等人行了一炷香的時間,便來到了一處頗為顯眼的院落前。
哪裡突兀了?周圍都是一些破舊的房屋,屋頂沒有瓦片,牆體還在往外漏著。
他又看到了新建未建成的府邸,雖說比不上李廣的府邸與昌伯府,卻也勝過馬文升一人。
院子的門口,站著上百名士兵,其中一名身穿大紅官服的中年男子,正在院子裡忙活著。
“等等,小心,這扇門是用黃金打造的,要是被刮傷了,那就是要人命的。”
那尖細的嗓音,分明就是個太監。
朱檀的嘴巴動了動,房屋建得一般,這門卻很不錯,甚至超過了他們家的正門!
“師兄,你去問他吧。”
朱檀不親自出來,難道他身為建昌伯府的都統,還要臉不要了?所以,他才會讓馬璁這個總統領來主持大局。
馬璁被他爹馬文生瞪了一眼,嚇得不輕,此刻終於回過神來,他是當官的。
不管他是不是供奉,六品的大員,那也是貨真價實的。
馬璁清了一聲道:“都給我住手,都給我住手,五軍營點鼓聚兵,你們怎麼還不走?管糧的蔣倫是誰?回答我的問題。”
朱檀等人鬨出的聲音很大,修建房屋的人自然也看到了。
不過蔣倫對此並不在意,他雖然隻是個小官,可是前任大統領羅照可是他的義父,在宮中也是頗有勢力的,還真不怕他!
蔣倫斜睨了他一眼,冷笑一聲:“是誰不小心讓你跑到這裡來的?也不問問我們是什麼人,來點鼓聚將?關我們啥事?”
馬璁語啞,是啊,確實,按規定,內務府是不受軍規管轄的。
蔣倫這話說得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不過他好歹也是馬文升之子,很快便反應過來,說道:“皇上下令巡軍,你身為監糧使,自然要親自去清點糧草,這件事情與你無關。”
蔣倫又是一聲冷笑。
“你一個普通人,我不想跟你廢話,趕緊給我滾蛋,不要打擾我開門,要是遲到了,我把你的腿給我打折。”
蔣倫為何如此蠻橫,是因為朱檀就在他的仆人身後,並沒有出現。
見蔣倫這個大內侍如此囂張跋扈,楚暮總算是有了借口。
他一把推開家丁,對著蔣倫就是一頓臭罵:“你這個該死的小雜種,竟敢說我是從褲子上摔下來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把他的手腳都打斷了!”
蔣倫突然見到一個身穿一品官袍的少年,微微一怔,旋即便認了出來,這人正是當今皇上的親叔叔,建昌伯。
“哦,是建常侯啊。”
蔣倫話音未落,朱檀的家丁們便一擁而上,拳打腳踢,打得蔣倫哇哇大哭。
蔣倫是出了皇宮,又是五大營的管糧官員,身份非同一般。
就算是五大營的將領見了他都要陪著笑臉,他在軍中的地位幾乎可以說是無人能及。
可現在,這位平日裡被他們視為高不可攀的存在,竟然被打得鼻青臉腫,連一條大腿都被打斷了,所有的士兵都驚呆了。
馬璁也是一愣,不過,他並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吩咐身邊的士兵:“來人,將所有在這附近工作的軍士都叫過來,你們大明的軍隊,怎麼能在一個宦官的府邸上建房子,成何體統!”
蔣倫被揍得奄奄一息,朱檀下令讓下人住手。
蔣倫被打得鼻青臉腫,卻還在求饒,“建昌伯,我可沒有冒犯你!求求你,放過我吧……”
朱檀一腳將蔣倫踢倒在地,撇了撇嘴:“給我搜,我懷疑他是不是吃獨食。”
朱檀的那些身強力壯的下人,一聽到這話,便明白了他們要做什麼——抄了他們的家產!他們都快習慣了!
馬淙就好像是在驅趕一群綿羊一樣,將前來修繕房屋的士兵召集起來,然後在蔣倫的府邸中找到了大量的黃金和貴重物品。
最奇怪的是,裡麵居然有女人。
今日張威不在,健仆中以賈樟為首,原本是一條街上出了名的地痞流氓,後來被建昌伯“收編”,成了楚天鮮麾下的第一號人物,也就是張威的左膀右臂。
之前與周彧手下的家丁大戰一場,賈樟以一己之力,將周家的六名家丁全部打趴下。
這家夥長著一張凶神惡煞的臉,放在現代,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帶著一副眼鏡,走到哪裡都有一種道上的味道。
賈樟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但是在楚暮的麵前,他就像是一隻溫順的小橘貓,老老實實的說道:“伯爺,我們找到的東西,有4000兩,其他的東西加起來,也就是二三十萬兩。”
光是管糧的人,就能拿到二三十萬兩白銀,這個數字楚暮都能猜到,不過,他更感興趣的是那些女人。
“然後呢?”
賈樟嗤了一聲:“都是蔣倫的家人和妻子,有些是軍人的女兒,有些是在勾欄瓦舍裡購買的,還有一個卻是被人劫走的。”
朱檀也是冷笑連連,一個小宦官,不好好享受美食,居然還想要納妾,還想要擄掠女子。
你|他|媽有什麼凶器啊?
“收拾一下,帶走這個家夥,還有其他人,我們要將這件事彙報給馬尚大人。”
朱檀話音剛落,蔣倫便如一條死狗一般被拖拽著離開,地麵上還殘留著幾滴鮮血。
而那幾個女人,還有那塊黃金地契,也都被他們帶走了,而前來為蔣倫修繕府邸的士兵們,更是一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模樣,恨不得將這場好戲演完。
五軍營中的將領和軍士,對於馬文生拿下第五營並不感到驚訝。
士兵要有糧食,就要受到士兵的控製,不過馬文升說要對付蔣倫這個主管糧食的軍官,軍官們並沒有放在心上。
畢竟,在大明,宦官的身份是很高的。
就算是朝中大臣,朝中大臣,也沒有說要和宦官拚命,有的時候,還是要他們配合的!
將軍們等著看好戲呢,等著瞧這位馬文升出醜呢。
他們可是親眼所見,平日裡囂張跋扈的典糧總管蔣倫,就像是一條死狗一般,被人拉了過來。現在的他,已經是奄奄一息,生死未卜!
馬文升也有些發懵,他讓朱檀過來,就是讓朱檀帶著蔣倫過來,怎麼就被拉到這裡來了?
他要把內侍中官送回去,又沒說要殺內侍中官!
在回去的途中,朱檀便提醒過馬璁。
於是馬璁回到自己的大臣老爹麵前,行了一禮,大聲說道:“內侍蔣倫,監糧,私自出售糧食,侵吞財物,侵吞財物,共計三萬八千兩,克扣士兵,為其效力,有四百多人,購置房產,納為小妾。”
馬璁一句話,說得馬文升差點沒把自己的胡須給翹到天上去。
他是要把朱檀這位皇叔當成一把刀,用來做盾牌,可是,好不好!皇叔拿自己的孩子當刀使。
這位皇叔,一定是故意的!城主大人的心思,當真是複雜之極,而他這個傻子,卻還在這裡沾沾自喜,真是愚蠢之極。
不過不可否認,朱檀做的很乾淨,也很有章法,可謂是被抓了個正著。
足球被馬文升一腳踹在了地上,而馬文升卻沒有絲毫猶豫。
當即命人將軍帳取來,又命人將糧草統計出來,沒過多久,蔣倫貪錢的數量就被查了出來,與他所收的財物相符。
馬文升讓人帶著家裡的女人回家。
還好蔣倫是個宦官,不會糟塌彆人的貞潔,娶了彆人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軍人家庭的女人,有的是被迫嫁給蔣倫的,有的是自願嫁給蔣倫,想要從他這裡得到一些利益。
而且蔣倫自己也沒辦法獨吞,於是就有好幾個低級官員被抓了起來。
再說了,蔣倫的眼光還是很高的。
被他強行擄走的少女,生得周正,身材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好,再加上她那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更是惹人憐惜。
事情已經擺在眼前,可是,該如何處置蔣倫,卻讓馬文升有些為難。
他是兵部尚書,掌管著整個兵部。
馬文升見蔣倫已經被打得不成人形,清了清嗓子,對朱檀問道:“張公子,要不要去稟報宮裡的太監?最多也就是個太監。”
他覺得這是一個將功補過的好時機。
“馬侍郎這話可就不對了,蔣倫所犯之罪,我們都已查明,理應依法懲處,他不就是一個管糧的官員麼?糧食都是他的?若是不將其斬儘殺絕,又怎麼能起到警示作用?你們幾個,將他的頭斬下來,吊在柱子上,以儆效尤。”
蔣倫所做的一切,足以讓他被斬首八次,被斬首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過,規則就是規則,不管是馬文升,還是五大營,都沒有資格懲罰他,可是,現在有楚暮在這裡,他一邊為自己開脫,一邊又對蔣倫感到厭惡。
因此,在他說話的時候,那些將領都沒有任何的回應,賈樟、張老六等人,在朱檀的命令下,立刻出手。
那兩個人並不是專業的殺手,手裡也沒有菜刀,隻是拿出一柄鋒利的匕首,像是宰小雞一樣,將蔣倫的頭顱緩緩斬落。
蔣倫的慘死,讓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賈樟將蔣倫的頭顱遞到朱檀的身前。
全場一片寂靜。
馬文升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蔣倫的人頭上。
馬璁眨了眨眼,忽然覺得有些反胃,有種反胃的衝動。
朱檀卻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捂住了自己的鼻孔,道:“好臭,快,把它吊在那裡的柱子上,讓五大營的人都能看到,這就是欺主的後果。”
朱檀扯大旗,可以說是駕輕就熟,直接將蔣倫之死說成是欺君之罪。
這可是要被誅九族的重罪啊。
馬文升搶過朱檀的話茬,大聲說道:“建昌伯所言極是,內侍監糧長蔣倫,罪該萬死,你們要以此為鑒,最後限你們兩炷香的功夫,清點清點軍備賬目。”
那些原本抱著看好戲心態的將領和將領,此時也都是一身冷汗。
蔣倫霸占了軍隊,將士兵當成了自己的奴隸。
那些將軍都是這麼做的!他們也知道自己在軍中混吃等死,隻不過沒有蔣倫這麼誇張罷了。
連蔣倫都身首異處,顯然這一場檢查是認真的。
頓時一片混亂,所有人都跑到被占領的地方,開始清點人數,有修建圍牆的,有耕種的,有打掃院子的,無一遺漏。
蔣倫的人頭很有震懾作用,等到辰一到,再清點人數的時候,空缺的兵力隻剩下了不到5%。
將領們拿出了自己貪汙的錢財,又從蔣倫那裡拿到了五千兩銀子。
而這個時候,朱檀的身份也已經在軍中的將領之間流傳開來。
建昌伯、都尉府、如今皇帝的妹夫,跟他們此前的推測完全吻合。
沒有人會輕視一個眼神就能殺人的皇叔,而且,這件事,在神兵營中,也是傳得沸沸揚揚。
一時間,京中到處都在議論,說這位國舅爺是建昌伯。
這讓一直在為自己正名的楚天空出了一口氣。
馬璁的傷好了一些,出了第五營,去了三千營,連那輛奢華的雪橇都不敢坐了。
實在不行,他老爹就在旁邊盯著!
朱檀很識趣,不肯讓馬璁上她的車,卻硬要馬文升坐下。
而馬璁,也成為了一個隨從,和其他人一樣,前往了那支軍隊。
馬文升開著這輛奢華的雪橇,心情很好,但他卻在想著一件事。
“蔣倫之死,建昌伯可有意見?我聽說羅照已逝,可是餘蔭猶在,司農司的羅英與羅照乃是兄弟,至於皇上那裡,隻怕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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