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的氛圍持續了一陣,竊竊私語響起。
“六兩五錢!”
“真是六兩五錢?”
“怪怪,那不是發財,都是寶魚,咋阿水的恁貴?恁好?”
顯然,所有人都有被胡武師的開價震撼到。
邊上的李立波掐著手指算了算,嚇了一跳。
陳傑昌的紅血鱸重二斤七兩六錢,隻賺了三兩銀子,合計一斤一兩一錢多。
可梁渠的牛角鯧三斤二兩一錢,居然有六兩五錢!合計一斤二兩,幾乎是紅血鱸的兩倍!
等等,我為什麼要說紅血鱸“隻”賺了三兩。
李立波陷入了沉默。
於此同時,梁渠同樣陷入了巨大的欣喜中。
本以為一條寶魚隻會大幅度縮減自己拜入武館的時間,萬萬沒想到,居然會直接懟滿進度條!
算上這些天攢下來的二兩八錢的現銀,梁渠的總財產已然超過了九兩三錢!
不僅達到了入武館最低七兩的要求,連秋後的稅收都有了著落。
至於什麼不肯賣的想法,完全沒有。
對方武師能給出明顯不一樣的價格,說明沒有仗著鄉野漁民見識短淺,不認識牛角鯧而胡亂開價,否則大可開一個與紅血鱸差不多的價錢。
再者幾兩銀子對武師而言真不多,像那陳傑昌一天百文,一月便是三兩,不過生活花銷大才顯得不富裕。
真要是被壓價也沒辦法,沒道理去了平陽鎮就不被壓了,漁民們不傻,武師們也不傻,直接賣掉還能少跑十幾裡路。
“賣,當然賣,隻是我有一個問題想問問胡大人。”
梁渠平複住心情,提出了一個小要求。
胡武師言簡意賅:“問。”
“為什麼同是寶魚,牛角鯧的價格是紅血鱸的兩倍?”
邊上的漁民全都支棱起耳朵,也都很好奇。
武師的世界終究是神秘而令人向往的,能暗戳戳知道一些彆人不知道的東西,無疑是令人暗爽的。
聽到梁渠的提問,胡武師並沒有不耐煩,解釋道:“牛角鯧的角可以入藥,做成密丸,有提精煉氣的效果,可以幫助破血關,我現在就在這一關,它於我有大用。”
原來如此!
梁渠想到自己先前保留下來的那對小角,慶幸自己沒有扔掉。
胡武師倒怪真誠的。
接下來的一切都很順利,梁渠奉上鮮活的牛角鯧,胡武師扔來一袋銀錢,連布袋都沒要就走了。
臨走前還喊了一句:“以後誰要是能抓到同樣的帶異形寶魚,來告訴我,不會教你們吃虧。”
埠頭漁民齊聲叫好。
皮、肉、骨、血四關,根據先前透露出來的信息,胡武師已經到了第四關的程度,踏過去,武師便不再是大家的敬稱,而是紮紮實實的能力了,幾條寶魚,的確至關重要。
梁渠暗暗心想。
等胡武師離去,埠上漁民再也不顧聲量,一時間全都恭賀著梁渠的好運,更有甚者要上前摸一摸,試圖沾上點什麼玄之又玄的東西。
這大半個月,梁渠抓過一條黃魚,一條斑頭魚,如今更是抓到一頭寶魚,簡直是行走的幸運兒。
眾人的擁簇中,梁渠牢牢抓緊錢袋,倒也沒拒絕。
出船捕魚比之種田收糧更充滿不確定性,因此漁民們往往比農民更加相信一些神秘力量的存在,義興市大大小小的祭祀活動也很多,不過到底是生產力發達的緣故,
都是大戶人家牽頭,用的牲畜。
當然,此世界有武者這樣絕非凡人的存在,究竟有沒有那些不可名狀的東西梁渠也說不準。
一時間,上饒埠頭有兩人抓到寶魚的風頭,幾乎都被梁渠一人搶走了。
陳傑昌站在人群外,摸了摸沉甸甸的錢袋,心有不甘,可又無可奈何,隻能一個人獨自離去。
等熱鬨過去,漁民散走一些,李立波怪叫一聲:“親娘嘞,六兩,我家祖祖輩輩都攢不下恁多錢嘞。”
“少廢話,馬上要去武館拜師的人不知道是誰。”梁渠將錢袋塞好,回到船上,偷摸將船上指骨大的兩根魚角收好,同時抓起李立波家的漁網交還給他,“你家漁網可幫了我大忙了。”
“嘿,這不得請我吃頓飯?”
“本就有這個打算。”
發了筆橫財,又即將進入武館,梁渠整個人都顯得意氣風發,自然是要請客。
兩人直接到腳店點了一隻雞,一盤羊肉和一盤豬肉,還有一壺熱酒,花上百文,帶著李立波美美的吃了一頓。
梁渠本不喝酒,也喝不慣酒,但李立波能喝,漁夫經常下水,就沒有不喝酒的,加之今天高興,就給他點了一壺,一時間賓主儘歡。
等酒足飯飽,李立波紅著臉,左瞧右瞧,低聲道:“你準備什麼時候去武館?”
梁渠笑了笑:“你怎麼知道我要去武館?”
原身孤僻,埠頭上沒有什麼關係太好的人,可梁渠不同,他為人大方,加之請過李立波吃過兩頓飯,兩人關係比開始時親近不少。
“廢話,你上次問我問得那麼仔細,傻子都看出來你的心思了,不過也正常,誰沒想過練武,成為武師?那可是人上人,哪像我們這些泥腿子,渾身的魚腥味。”
李立波語氣中不無羨慕,當上武師,登記造了冊,自有朝廷補貼,脫離出賤籍,再也不用整日出船打漁,也不會惹上滿身的魚腥味,那味道,皂角根本洗不掉,醃入了味。
大順朝開國不過六十年,近些年更是風調雨順,說是食不果腹不至於,但每天為那點吃食奔波的確活得很累,沒人想一輩子過這樣的生活。
義興市所有二十歲之前的少年郎,全都幻想過自己根骨驚奇,得到高人賞識,成為一代宗師的美夢。
隻可惜,絕大多數人都過不去那個七兩銀錢的高門檻,即便交得起,窮文富武,終究也不會有太大出路。
原先李立波隻以為梁渠同樣是個身懷夢想的少年郎,可不料今日一條寶魚,讓他刮目相看。
六兩五錢,幾乎夠門檻了。
這小子,怕不是要和自己一同進入武館吧。
隻不過也太巧了,才問過不久,就發上一筆能進武館的橫財,還有癩頭張打架那事,說起來,有大半個月沒見到他了,挺奇怪的。
李立波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哪不對勁,就是覺得,整個義興市,沒有像梁渠這樣的人。
“沒錯,先前父親留了點積蓄,已經夠了。”梁渠覺得自己沒必要否認。
李立波一副果真如此的模樣,攬住梁渠的脖子大笑:“那感情好,我還擔心自己去武館被人欺負,正好,我們兩個做個師兄弟!”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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