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辭晚站在人群後方,等先頭的人潮過去了,便也上前購買了一份萬靈天驕榜。
有前麵拿到榜單的人迫不及待展開榜單,當時便高聲驚呼:“果然有新晉天驕!不得了,原先榜單第十的狐妖塗山克己怎麼不見了?”
立刻,有一部分不願意花五百文冤枉錢的人便湊上前去,焦急詢問:“榜單真變了?第十的塗山克己不見了?那是誰上來了?”
這拿了榜單的人卻是將榜單一收,嘿嘿笑說:“不急不急,走走走,咱們去旁邊茶館裡細看去,我啊,好好給大夥兒說一說!”
當即便有人向他簇擁,還有人殷勤叫嚷:“走嘞,給咱們張五哥開路,點坐,上茶,聽榜單咯!”
“嘿,張五哥,您慢點走,這邊兒……”
一群人挨挨擠擠,熱熱鬨鬨,被簇擁在中心位置的張五好不神氣得意。
這般風光,花五百文買一張榜單的意義一下子就呈現出來了。
整個場麵越發熱鬨,像這樣的小團體聚集成了一堆一堆,大白鵝跟在宋辭晚身邊,探著脖子、轉著腦袋,眼珠子一會兒往這邊盯,一會兒又往那邊盯,看都要看不過來了。
那書鋪掌櫃站在台階上,笑得合不攏嘴。
宋辭晚展開自己方才得到的那份榜單,站在街邊角落裡,目光徑直往榜單前十的方向看去。
萬靈天驕榜,第一名:狐族塗山競!
第二名:人族雲流光;
第三名:金烏族陸炆;
第四名:人族蘇舜;
第五名:人族杜星橫;
第六名:人族步天之;
第七名:人族碧丹心;
第八名:人族薑虞;
第九名:龍族敖風;
第十名:人族宋昭!
……
一連串的人族,乍見第一眼,宋辭晚內心著實生出一種震撼。
十年前的萬靈天驕榜不是這樣的,那時候的天驕榜前十名,雖然是人六妖四,但在比例上人族雖然占據優勢,可是天驕榜的第一名卻始終被狐族的塗山競牢牢占據,而如今——
細看如今,天驕榜前十,人族已占七名,而妖族則僅有寥寥三名。
這種強烈的對比,使得身為人族的宋辭晚亦不由得在這一刻微微揚起了嘴角。
旁邊也有人們在驚呼:“謔!天驕榜上前十名,如今都是人族啊!”
都是人族……這自然是誇張之語,但七比三的數據實在好看,些許誇張大家便都不在意了。
但也有人歎道:“原先這榜上有妖族六名,人族四名,第十名本是狐族的塗山克己,如今他被咱們人族的天驕取代了,這才顯得前十名人族多。但是第一名,始終是狐族塗山競……”
這般一歎,頓時便使得四周的熱鬨靜了靜。
大家的喜悅似乎是都被這一句“第一名始終是塗山競”,給壓得無處擺放了。
宋辭晚手持榜單紙張,亦在不遠處輕輕一歎。
她細看榜單上關於自己的解說:宋昭,煉氣大圓滿,來曆神秘,法體未知。
主要法寶:靈器日月無相生死輪,擁有掌控時光之能。
戰績:以未入化神之修為,逆伐妖丹期天驕級狐妖,誅滅飛靈級邪靈野神,越級戰鬥,潛力無限,評定戰力天級,可入萬靈天驕榜第十名。
這般看下來,宋辭晚並不為自己的“天級戰力評定”而感到喜悅,首先卻是為前麵的“來曆神秘,法體未知”而鬆一口氣。
萬靈天驕榜,居然隻收錄了她的大名“宋昭”,而並未收錄“宋辭晚”!
宋辭晚不是覺得自己現在的名字見不得人,而是通過這一點看出來,萬靈天驕榜果然並不是當真能做到無所不知。
但鬆一口氣歸鬆一口氣,有關於萬靈天驕榜對於各路天驕信息的采集,宋辭晚心中仍然存在種種疑慮。
其既然並非無所不知,那麼所知的那些又是從何而來?
萬靈天驕榜也沒有收錄天地秤,那麼……是天地秤保護了她的信息嗎?
若是天地秤與萬靈天驕榜相比,誰的位階會更高?
種種疑慮在宋辭晚心中忽忽滾動,但她並沒有思量太久,這些疑問如今顯然很難得到答案,與其費神糾結,弄得心神不安,倒不如豁達些。
疑問可以存留在心中,宋辭晚也可以留個心眼,至於往後究竟能不能得到解答,那便且行且看罷。
宋辭晚繼續看榜,由於天驕榜會對每一位上榜天驕都做一個基礎的戰力評估,以此來看,這天驕榜的價值其實也並不僅僅隻在於榜單排名上。
榜單排名隻是一部分,更大一部分則在於,榜上所泄露出來的那些天驕們的戰力信息!
比如第二名的雲流光,他的信息比之當年又有變化。
十年前,雲流光是化神後期。
而十年後的如今,雲流光在榜上的信息則變成了:化神圓滿,半步煉神,道號扶光,玄心門道子……
雲流光已經修煉到了煉神期邊緣,隨時可能突破。
但他仍然是第二名,至於第一名的塗山競,其修為仍然是妖王初期,六尾也還是六尾,但他的主要戰績卻被刷新了。
戰績:斬殺人族返虛!
雲流光還未成煉神,而塗山競卻已經斬殺過人族返虛。
返虛期究竟是個什麼境界呢?
單說返虛可能顯得太過模糊,但若說“天仙”,則人們必將再無疑問。
再將仙人的等級排一排,可知煉神為地仙,返虛為天仙,煉虛為真仙!
也就是說,塗山競居然殺過天仙!
是的,是斬殺,不是戰勝。
這個戰績,令人單單隻是一觀,都要生出心驚膽寒之感。
難怪又有人說,天驕榜前十名,一個名次一個斷層。
書鋪門口,湊著看榜單的人們還在紛紛議論:“雖說第一名還是塗山競,但這塗山競在第一名都呆了十幾年了,也沒什麼好稀奇的。還得是咱們人族的天驕,宋昭,初入天驕榜便是第十名,這還不了得麼?”
“是啊,宋昭不但初入便是第十名,你們看看他的法寶,靈器日月無相生死輪,掌控時光之能啊……這是什麼本事?”
由於萬靈天驕榜雖然會標注天驕的基礎戰力信息,但是卻不會特意點名上榜天驕的性彆,而宋昭這個名字又男女皆宜,以至於大家竟都下意識地認為宋昭是男性。
長街上,人們嘖嘖稱歎:“厲害,了得!”
一聲聲驚歎中,又有人振奮暢想:“如今天驕榜前十名,人族妖族七三分際,此必將是人族大興之兆!”
“是極是極,正是如此。”
“太好了!”
人群中,還有個聲音忽然喊起來:“人族當大興,諸位好漢,我們似水幫今日又開新堂口,咱們幫主說了,新堂口設宴三日,好漢們賞臉,都來湊個熱鬨,吃個席!”
“慶賀人族大興,慶賀天驕榜上人族又添大將!”“似水幫,為宋公子賀!”
最後這一聲大喊竟是形成了回音,人群中立時便響起一連串轟然叫好聲與接話聲。
“人族當大興,好好好!為宋公子賀!”
“今日這席,我朱某必定要去吃。”
“我王某也必定要去吃!”
“走走走,吃席去,似水幫好氣派,好魄力……”
“哈哈哈,那是當然,我們幫主可不是一般人物,大夥兒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人們口中的宋公子、宋辭晚:……
她手捧榜單,抬起頭,目光轉向熱鬨的人群,一時間卻是久久無言。
人間代有英才出,她這位“宋公子”終究還是不抵天下英雄新鮮有趣啊。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才能想出以這種名頭開宴?
大白鵝並不知道宋昭即宋辭晚,人群中的熱鬨話語它是每一個字都聽清楚了,可又完全沒聽懂。
眼看這街上的人群都向著一個方向走,它那一顆想要湊熱鬨的心便生了起來,當即鵝嘴一叨,扯住了宋辭晚的衣擺,大白鵝想拉著宋辭晚也去吃席。
“昂昂,亢亢!”肥肥壯壯一隻鵝,撲扇著翅膀,卻像極了討糖吃的小孩兒。
宋辭晚才剛剛吃過一場席,對於似水幫的這場席並不感興趣。
但她也不直接拒絕大白鵝,她隻是抬手輕輕拍了拍鵝頭,示意它放開嘴。
大白鵝雖然愛湊熱鬨,卻很乖,宋辭晚這一拍,它就立刻放開了,隻是一雙眼睛仍然渴望地看著宋辭晚。
宋辭晚邁步順著人流往熱鬨處走,大白鵝當即歡喜地跟上。
一邊走,宋辭晚繼續細看天驕榜上的各種信息。
第十三名殷循一,是與她一同參加過三公主喜宴的那位。
不過當時的宋辭晚在湖心小島的中心宴廳處,而殷循一卻一直都在外圍的大花園裡呆著,雙方打過照麵,卻並無實際交集。
宋辭晚對殷循一的印象還是很深刻的,隻見天驕榜上寫著:
殷循一,化神中期,彆號莽山背棺人。擁有莽山葬劍傳承,然則出道二十一載,卻無人見過殷循一的劍。
主要法寶:棺中劍,未知。
主要戰績:以化神中期修為,誅殺萬妖穀王級妖族十一名,多年轉戰九州,殺妖難以計數。
宋辭晚看到這裡又是一怔。
殷循一是化神中期,他也殺過妖王級的妖,還是十一個!
他背後那黑棺中原來葬著劍,但他的劍從未出鞘過,因而天驕榜給的評價是“未知”。
這個信息,在這一瞬間給宋辭晚的最大感觸是:天驕榜有些無恥。
殷循一棺中葬劍,但既然他的劍從不現於人前,便可想而知這本該是殷循一的秘密。
可是天驕榜將其收錄,卻毫無遮攔地就將他的秘密給暴露了。
而與宋辭晚情況相類似的是,天驕榜雖然暴露了殷循一棺中葬劍,但對於他黑棺中的劍究竟是什麼,卻又“未知”。
這種說不出的矛盾感,再次證明了天驕榜並非無所不知。
宋辭晚還有一種疑惑:殷循一的戰績強到連妖王都殺過十一個,可是他是天驕榜十三名。
而宋辭晚,她隻打敗過一次塗山克己,就成了天驕榜第十名。她還是練氣期,甚至都沒突破到化神期。
——我竟有這麼強嗎?區區練氣,甚至強過同族天驕的化神中期?
沒有具體戰鬥過,宋辭晚認為,自己還是要審慎麵對天驕榜的排名。
但不可否認,有這麼一刻,她心底下是愉悅的。
人前暗顯聖的某種爽感,誰爽誰知道。
此後,宋辭晚又特意在天驕榜上找了找塗山克己與赤華仙子的排名。
經過一場失敗,塗山克己的排名直直跌到了八十七名,比之他十年前的七十九名還要低些。
但塗山克己畢竟被宋辭晚斬斷過一條狐尾,斷掉一尾後他仍然能夠排名八十七,這狐妖也是厲害得很了。
至於赤華仙子方盈夏,她還在天驕榜上,並沒有跌出榜單。
方盈夏:化神初期,天驕榜排名八十八。
這個排名,首先證明了十年前那場失蹤,方盈夏果然沒死!
宋辭晚還挺為她感到高興,故人無恙,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嗎?
榜單上一百個名字,宋辭晚全部細看了一遍,一邊看一邊將榜上天驕們的信息全都記在心中。
前方,走過數道小橋,又轉過數條街道,在一片城中的河岸邊,似水幫的宴席場到了。
整個宴場人聲嚷嚷,三教九流各色人物穿梭其中,來來去去。
既是開放的流水席,那便是誰都能來吃。
宋辭晚對這宴席不感興趣,便隻帶著大白鵝上前去禮簿處送了三兩銀子,而後選了個空位,讓大白鵝上桌吃席,宋辭晚卻去了旁邊的一家靈材店,準備將先前整理好的一些零碎一股腦賣掉。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宋辭晚以日月換形術遮掩,以至於人們竟全然不知,在這熱鬨的席麵上還有隻鵝。
大白鵝很乖,隻吃宋辭晚給它指定的那一部分,並不與旁人搶食。
一邊吃,它有時候還會引頸歌唱幾句:“昂昂,亢亢!”很是歡樂。
宋辭晚去了靈材店,先前想將零碎全部賣掉的計劃卻是打了折扣。
她高估了彙江城的吞吐力,原來在她看來隻是零碎的許多法器,尤其是到了上品以上級彆的法器,在彙江這樣的小縣城已經算得上是頂級的寶物。
這種情況下,有些東西就不方便大批量出手了。
宋辭晚最後賣出低等的符篆丹藥若乾,下品的法器數件,換來了元珠一千二百顆。
交易完成後,她將大白鵝從宴席上接走。同時,她還收走了大白鵝吃過的碗盤。
連碗盤都收走的這個動作,旁人並未察覺,那邊河道中卻是傳來一陣笑聲:“白鵝吃席,天驕打包,妙哉妙哉!世界之大果然無奇不有,殷某今日又長一回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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