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啦個巴子的,政記輪船公司這群小逼崽子,好東西還真不少啊!”
聽到那個公鴨嗓般的聲音,張之維愣了愣,腦中思緒紛飛。
之所以如此,倒不是他認識這個聲音的主人,也不是奇怪“媽拉個巴子”這句話。
這個口頭禪,在當前是很常見的,類似於後世的“臥槽”。
讓他在意的是“政記輪船公司”這六個字。
“這艘大船是政記輪船公司的?”
張之維偏了偏頭,看向大船側麵船身,隻見上麵噴漆著政記輪船合資無限公司幾個大字。
“我們要乘這家公司的船出東北?”
張之維心裡一沉,若他沒記錯的話,這個公司是華北第一大航運公司,但卻是一個極其著名的漢奸企業。
這家公司的老總叫張政,曾先後擔任濱城商務會長,東北海務協會委員,東北經濟協會副會長等四十九個職位。
戰爭期間,他還曾給倭寇捐了數十架飛機,也曾為倭寇運輸過大量軍用物資,甚至還接受過天皇的接見……
倭寇甚至給他立過雕像,風頭一時無二,是頭號大漢奸,人稱二皇帝,勢力相當大。
大到什麼程度呢?就連張大帥的海軍基本盤,就是從他公司買的二手舊船改造的。
當然,他的最終結局嘛,建國後被賞了一顆花生粒。
我們要換成這家漢奸公司的船……
張之維看向正招呼著眾人換乘大船的高家主。
難道高家和這個漢奸公司也有關係?
但旋即,這個想法就被張之維否定了。
因為,在後世,高家是四家之中,唯一一個和官方有密切合作的。
高家家主高廉,甚至還當上了公司在東北大區的負責人。
若有這種成分不明的黑曆史,公司是絕不可能委以重任的。
估計另有隱情……張之維心道。
這時,高家主見張之維和張守成憑欄而立,眺望濱城,遲遲沒有動身,便催促道:
“張高功、小天師在看什麼景色呢,這艘船小,視野不開闊,不如去大船上欣賞吧!”
“走吧之維,咱們上船,說起來,這種規模的大船,在這之前,彆說坐過,就是見都沒見過,也不知道是怎麼建成的,這麼大一坨鋼鐵,立在海上竟然不沉,真是奇也怪哉!”
張守成不知張之維心中所想,看著大船嘖嘖稱奇道。
張之維收回思緒,邊和張守成前往大船,邊說道:
“師叔,你知道曹衝稱象嗎?”
張守成點頭:“我也念過書,這個典故我自然是知道的!”
“這其中的原理是差不多的!”張之維說道:“任何物體在水中都會受到水的浮力,物體越大,浮力越大,這艘輪船雖然是鋼鐵建造的,但船艙是空的,它的浮力和重力平衡,所以就漂浮在水麵上了!”
張守成愣了一下,道:“雖然有些一知半解,但好像有些道理的樣子,想不到你小子看起來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但懂的還挺多的!”
“師叔,您這是偏見,我隻是做事大道至簡而已,若您多了解了解我,就會知道,我是文武兼備,智勇雙全!”
張之維誇讚起自己來,卻是半點也不謙虛。
張守成虛著眼看他,有些反駁,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倒是一旁的高家主,聽了張之維剛才所言,笑道:
“小天師真是個妙人啊!”
“讓高兄見笑了!”張守成說道。
“哪裡哪裡,小天師真性情!”高家主說道。
“對了,高前輩,這艘大船是你們高家的嗎?”張之維隨口問。
高家主搖頭道:“不是,這艘船是我托一位朋友安排的,正好他要運一些東西,我搭他一個順風車,送各位離開!”
“朋友?”張之維道:“這個年景,能做海運,還擁有一艘這大的運輸船,這背景,隻怕不簡單吧!”
能在戰亂年代,掌一家之舵,高家主自是能聽懂張之維話裡話外的意思。
他頓了頓,笑道:“確實不簡單,說起來,他和小天師還是本家呢,之前小天師的濱城之行,他也曾出過大力!”
為我出過力……張之維心裡一沉,張政姓張,他也姓張,說是本家,雖有些侮辱,但也沒毛病。
可他一個死心塌地跟倭寇混的大漢奸,為他出大力,這怕是天荒夜譚,難道另有隱情?
張之維沒再多言,跟著高家主走上大船的甲板。
大船的甲板上,人頭攢動熱鬨,上百名腳夫背著麻袋在忙活著,在裝卸貨物。
高家主看向眾人說道:“諸位,現在這裡局勢複雜,為避免夜長夢多,就不上岸了,大家去船艙歇息一會兒,等這批貨物裝好,咱們就即刻啟程。”
“高義,你帶大夥兒去歇息,我這邊還有些事要交代一下!”
他喚來自己的副手為眾人帶路,自己卻朝甲板的一頭走去。
高義是高家主的弟弟,穿著一身黑色長袍,不苟言笑,之前高家主在龍脈之地,當前的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高義微微躬身,說道:“各位,這邊請,旅途辛苦,我已經備好了豐盛的酒菜!”
隨後,眾人隨高義進船艙,張之維自然也在其中。
一進船艙,映入眼簾的是幾張長長的餐桌,上麵擺滿美食,作為東北這塊地的東道主,高家也算儘了地主之誼。
這一路舟車勞頓,也沒吃個好的,眾人當即便享用了起來,張之維也大快朵頤起來,在吃的方麵,他一向不客氣。
不過,在吃的時候,他還留了一個心眼,他對高家主先前說的那個,為他出過大力的人心存疑惑,想到高家主脫離眾人,單獨出去,便施展了法術。
一道符籙灑下,手捏法決,然後按著地麵。
他施展的是天地視聽符籙,這種輔助性的符籙畫起來相當簡單,幾乎不費什麼事,心念一動就能施展。
在符籙的作用下,他的意識升高,循著高家主離開時的方向而去。
不過高家主實力不弱,為避免被察覺,他隻打量四周,有意不去直視對方。旋即,他便看到,在大船船頭的看台周圍,荷槍實彈的站著一排士兵。
而在看台的中心位置,站著一個精悍的中年漢子。
漢子上嘴唇上留著大胡子,單眼皮,雖然身材矮小,卻不怒自威,在氣勢上,甚至還壓了身材高大的高家主一籌。
而在中年漢子旁邊,還立著一個身穿黑色馬褂的漢子,漢子龜形鶴背,濃眉如墨,一副威猛氣概,卻是張之維的老熟人,號稱外功天下第一的李書文。
見到李書文的那一刻,張之維便知曉了那個短小精悍的漢子的身份。
高家主說的本家確實是本家,隻不過不是張政,而是另一位本家。
可他又是如何能調動政記輪船公司的大船的……
張之維正疑惑,隻見這位本家拍了拍高家主的肩膀,笑道:
“小高啊,你來的正好,你看看這船,他媽拉個巴子的,真威武啊,據說是……是那啥,媽拉個巴子的,不記得了,小周,你來講!”
叫小周的副官連忙說道:“這艘船原本是一艘海軍運輸艦,搭載了鍋爐往複蒸汽機,排水量2700噸,航速為12節……”
副官講解了一番,張大帥哈哈大笑道:
“對對對,就是這個,原本是洋鬼子的海軍艦艇,他媽那個巴子的,不久前張政通過東瀛人那邊的關係,從洋鬼子那裡收購過來的,現在卻是便宜了老子呀!”
高家主說道:“大帥,我剛從長白山回來,還不太清楚局勢,既然是張政的東西,大帥如何能動用?”
高家嚴格來說,和張大帥不是一條船上的人,但這裡局勢特殊,要想立足,必然是要交好一方的,與張大帥隻能是與虎謀皮。
而張大帥也需要一些本土異人勢力的支持,很多事情,他不好辦,便會借這些異人之手去處理,雙發都是各自利用。
所以,彆看他們現在看起來關係好,但暗地裡搞起事來,那也是不含糊。
而這次的事,他們站在一條船上,所以張大帥沒有隱瞞了大笑道:
“老子如何能動用?因為張政這癟犢子已經死球了啊,所以老子綁了他的孤兒寡母,強行入了他的股,接收了他的公司,現在這船是老子的了,他媽拉個巴子的,老子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死了?”高家主一愣,旋即心一沉,都是人精,他懂對方話裡話外的意思,這是在向他展示手段,他順著說道:“他怎麼死的?”
張大帥笑道:“之前這小子帶著一堆骨乾,在濱城鐵路公司辦事,要簽訂一個什麼合同。”
“結果,他媽拉個巴子的,這小子運氣不好,鐵路公司被炸了,他那一堆人,哦豁,全死球了,一個都不留。”
“老子和書文,當時來這裡找藤田借錢,借完錢一看,這他娘的不是機會來了嗎?便用了點手段,把他的公司接管了!”
“他媽拉個巴子的,之前老子一直想入他公司的股,結果這癟犢子嫌老子錢少,不給入股,現在好了,都歸老子了!”
“…………”暗中觀察的張之維頓時一愣,在鐵路公司簽合同的時候被炸死,好家夥,這不是我乾的嗎?
濱城有兩個鐵路公司,一明一暗,兩個公司都是被他炸的。
“那真是恭喜大帥了!”高家主笑道。
“可不止這點喜呢,”張大帥大笑道:“老子剛接手了張政的公司,一回頭,喲,他媽拉巴子的,藤田也死球了!”
“老子剛找他借了一大筆錢,他就死球了,不僅他死球了,他的鐵路守備隊也死球的差不多了,濱城那叫一個亂啊。”
“老張我是什麼人?最是仗義,怎能眼睜睜的看著太君們的地盤亂起來呢,就趕緊帶著人進來穩定局勢了。”
“當然了,作為報酬什麼的,老子就順便把那些欠條啊什麼,全部一把火燒了,人債兩清,老子一身輕鬆啊!”
“不過,老張我做好事不邀功,這些事就不必和他們說了!”
暗中觀察的張之維忍不住咧了咧嘴,一頭黑線,合著自己在前麵衝殺,這家夥在後麵撿漏,不過這行事作風,真不愧是土匪出身。
之前他還說,不願欠人人情,這次對方幫他隱匿了行蹤,偽造了身份,以後有機會,把個人情還上,但現在看來,不僅不用還,對方還欠他的。
不過,就從對方這個行事作風來看,還是儘量遠離吧!
高家主也聽的直撮牙花子,忍不住說道:
“可是這麼乾,東瀛人那邊,會善罷甘休嗎?要知道,這輪船公司可是合資公司,東瀛人在裡麵也有不少股份,哪能就這麼讓你摘桃子?而且,借他們的錢,想要不還,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張大帥道:“他媽拉個巴子的,膽大的降龍伏虎,膽小的喂貓養兔。”
“老子當年是刀頭上舔血,死人堆裡打滾的,什麼陣仗沒見過?”
“這都是小場麵,小高啊,這外交方麵可和你們異人的江湖不一樣?”
“有何不一樣?”高家主問,在他看來,無論是廟堂還是江湖,其實本質都是一樣的。
張大帥說道:“啥叫外交啊,外交就是老鴨子鳧水,麵上看著平靜,水下麵啊,兩蹼子死拉劃水,不是純粹的打打殺殺。”
“老鴨子鳧水……”高家主沉吟片刻,正想發表意見,突然察覺到了周圍的異樣。
他皺了皺眉,抬起頭,視線掃過來,與張之維隔空對視一眼。
緊接著,宛如實質的精神力,從高家主的眼中噴湧而出。
作為修出陽神的存在,高家主在性上的修為很高,張之維先前有意避開了他,所以他沒有察覺,但時間一長,還是就被他察覺到了。
張之維無意和高家主掰扯,直接就收回了意識,也不再繼續探查了,專心吃著美食。
他知道,對方估計要找上門來了。
另一邊。
“小高,怎麼回事?”
張大帥從高家主的表情上,察覺到了問題。
“剛才被人窺探了!”高家主說。
“他媽那個巴子的,是誰?”張大帥怒道。
“多半是倭寇那邊的人,被我給擊退了!”高家主說道。
這時,一旁的李書文突然開口道:“不是倭寇的那邊的人,若無意外,應該是小天師。”
“小天師,原來是我的福星啊!”張大帥看向高家主:“說起來,他也在這船上是吧?”
高家主心一沉:“是的!”
張大帥瞬間來勁:“那走,去見見,和尚道士都擅長卜卦,咱們去拜訪一下,看他能給咱老張算出個什麼名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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