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國與太子
西京皇宮……
近兩個月才修繕的皇宮,移栽了大量樹木,看來去比原來要好了很多,也是越發綠色了。
宮內的擺設也增添了不少,從各地進貢的珍品,要麼像山石,奇花一樣擺在麵前,要麼進了皇宮寶庫。
宮牆上,依稀還能看到當初登基的喜布,以及龍紋裝飾。
宮內的生活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無非就是那幾樣。
乾活,侍候,察言觀色!!
這幾樣中,看起來最累的乾活,其實最簡單的,畢竟隻是勞力的工作,有把子力氣就行。
而剩下的侍候和察言觀色可就大不相同了,腦子很重要,還得會說話。
好在大漢宮廷不搞株連杖斃那一套,要不然成立至今也不過處死五人,還多是貪贓枉法的。
當然,哪怕法輕,但是宮內的事也是不好處理的,惹的哪個娘娘不快,少不得又得吃頓掛落。
畢竟這種女人多了,爭鬥也是難免的。
好在,在劉鵬的限製下,目前還處於小打小鬨的階段,什麼下毒,誣陷,謀害等後世宮廷劇上不得台麵的東西,目前還沒有出現。
從皇帝的角度看,劉鵬其實已經算很可以了,能掌握漢國這艘越來越巨大的航空母艦繼續前進,還能繼續改革,其實單就是這點,古往今來,又有幾個君王能做到。
當然,劉鵬也有很多的毛病,比如有時候喜歡玩一些神秘,讓底下人猜他的心思。
在登基前,也是非得玩一套三推三辭,不然總感覺不對勁,畢竟古之君王都是這麼來的。
自己如果一下就接受了,好像不對勁吧??
劉鵬其實還有不少毛病,比如有時候放任閣臣互鬥,重搞科舉,雖然是修改過的,但在後世的人眼中,就是一個赤裸裸的昏君,在這個大變革的時代,還搞這一套,不是腦殘是什麼??
但如果是封建帝國的眼光看,劉鵬卻是最好的統治者,在不觸及皇權核心情況下,加入近代元素,輔以帝國議會,製衡文官。
這哪怕是放在曆史中,這也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平衡之道。
至於君主立憲,在劉鵬這輩,就不要想了,劉鵬根本就不會搞這玩意。
畢竟從君主上角度看,自己限製自己的權利,這不是純純腦子有病嗎??
西方為什麼可以君主立憲,捫心自問,西方君主的權利,什麼時候有東方大??
從西方中世紀的教權開始,西方君主的權利就一直受到壓製,近代以來,也是如此。
劉鵬自然不希望以後的大漢變成西方那樣,如此,培植舊派與新派就成了必然。
從目前的情況看,舊有的文官體係,還極大強於議會,而在日後可就不一樣了,沒準就會出現議大於官的事情出現。
如此,皇權夾在中間,就成了重要的砝碼,是能夠左右局勢走向的巨大推動力。
這就是劉鵬要的,文官派係現在是打壓的派係,日後說不定就是第一個要扶持的保皇派。
自古以來皆是如此,學與文武藝,賣於帝王家。
治國之後,劉鵬才知治國之難,前世看小說,看那些主角霸氣凜然,想殺誰就殺誰,想要哪個女人就是哪個,做了皇帝也是大刀闊斧,好似天神。
後來發現根本就是鬼扯,做了皇帝才知道,皇帝殺人也是要理由的,就比如那個帝國議會,也是先試探,再牽頭,最後成立,沒有一句話那麼簡單。
最典型的就是劉邦和朱元璋,他們是霸氣的君主嗎??
不是,他們都是小人,一個比一個小人,是那種殺完人,擦著刀血問你他對不對的人!!
所謂霸氣之君,隻活在幻想中,什麼仁君,千古一帝,換成一句話就是:他們都是劊子手!!
一群很會殺人的儈子手!!
劉鵬是劊子手嗎,肯定是,隻不過他有時喜歡借刀殺人罷了。
借督察院的刀,殺了那些蝗蟲碩鼠,保太平到如今。
借調查局的刀,監察天下,把一柄屠刀橫在所有人的頭上。
內閣那幫文官想什麼,真當劉鵬不知道,他知道,他比誰都清楚,隻不過他不說,但他一旦做了,就是天翻地覆。
現在不動某些人,就像那句話:“狡兔未死,何殺狗焉!!”
為了保證他明君的形象,劉鵬不介意搞一些玄虛,比如不時辦個晚宴,以促君臣之誼,對那些拍馬屁的文章,充耳不聞,對那些貪贓枉法,劉鵬也隻是一句:
“轉交帝國法院審判!!”
虛偽,這兩個字,可以說刻在自劉鵬穿越以來的骨子裡,他就是這麼一個人,一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
就像宮中養了那麼多妃子,甚至還收了洋姐妹,給人一種功成名就,貪戀美色的感覺。
但是隻有劉鵬知道,美人是皇權附帶的產品,權利才是。
一個兢兢業業,不貪財色,板著臉的君王和一個嬉戲玩樂,談笑風生的君王,哪個更讓底下人放心??
有時候,把底下的人壓的太狠,可不是好事,會反彈的。
有時候也得讓人家鬆一口氣。
就像劉鵬對太子劉宇說的一句話:“你記住,永遠笑臉對人,拳頭在後!!”
劉宇不懂,問:
“父皇,為什麼要把拳頭放後麵,放在前麵豈不是更好,讓彆人都感覺害怕,這樣我不就安全了??”
劉鵬“哈哈”一笑,隨後摸著劉宇的腦袋反問:
“你是喜歡一個天天向伱揮拳的人,還是一個對你笑的人??”
劉宇恍然大悟,隨即回複:
“父皇,我明白了,你是告訴我,臉對人是為了讓彆人相信自己,拳頭在後是為了隨時打擊阻礙自己利益的人。”
“然也!!”,劉鵬笑著繼續摸了摸頭,隨後說道:
“做君主的,要做到處處無你,卻又處處不能沒了你,明白了嗎??”
劉宇抬頭對著劉鵬期待的目光,重重的點了點頭,隨後問:
“父皇,你天天和那些大臣談笑,是不是也想打他們??”
“哈哈……好你個小鬼!!”
劉鵬低頭看著劉宇狡猾的烏黑眼珠,忍俊不禁的笑罵。
而劉宇自那之後,逢人熱情,待人也越發有禮,不似之前那般玩鬨。
就連麵對自己那些頑皮的弟弟也是一副好大哥的模樣,和原來仗著年齡大幾歲,欺負弟弟妹妹的模樣大不相同。
甚至麵對那些進宮麵聖的大臣,劉宇也是主動上前問安,遇閣臣稱呼“師傅”,遇到胡均定這個宰相就是“胡叔叔”。
而遇到那些小官,也是一副謙遜模樣,喊上一聲“大人”!!
而麵對那些恨不得他早夭的娘娘,也一改原來的壞脾氣,見麵道一聲:姨娘!!
原來放學就知道到處玩耍,自那日後,一改原來陋習,經常去太後乃至幾位太妃宮中請安。
惹得安太後叫他:
“好皇孫!!”
讀書時也不再捉弄那些先生,反而彬彬有禮,見麵執弟子禮,語氣恭順,不似太子,反而像個好學生。
讓教他國論的蔡老夫子在給劉鵬的奏折中稱:
“太子早慧,前些年頑劣,今幸賴上蒼保佑,掃清頑疾,謙遜有禮,勤懇好學,今日讀史記,太子於臣言:天下史,天下之人所著,史家之言,非一人之言,要以天下之言為重!!”
“後又言:今天下之變,乃三千年未有之變局,若要變,先變法,法變則人心改,黔首之言亦重,與公卿同等,然妄開言路,恐論為陰謀者之權柄,故當監,以何監,以法,以情……”
“臣鬥膽,太子之見,已在臣之上,再教國論,恐為天下笑,故臣當辭,以請聖肯!!”
劉鵬看完之後,沒有說什麼,隻是題了一筆:
“豎子之見,蔡師不必掛懷,按計劃教授即可……”
等一切結束後,劉鵬看了看太子劉宇最近的課文,以及字跡標準的英文,俄文,乃至法文,以及一篇謄寫給他母親的孝經,臉上露出了微笑。
後來在得知劉宇和閣臣,太後那邊走的都很近的時候,劉鵬站在紫薇閣樓,眺望規模浩大的西京城,目光轉動,“歎”出一句:
“劉宇,可堪大用!!”
………………………………………
“太子殿下,這是歐洲的阿爾卑斯山,請看,此山橫跨多國……”
“而這是伊比利亞半島,雖為半島,實則就是一個內盆。”
一間古樸,掛著“天心”二字的房間內,教西方地理曆史的聞春風正在給這位最近轉醒的太子殿下介紹剛剛畫在黑板上的山脈,河流,乃至伊比利亞半島。
“請問聞師傅,法蘭西和英格蘭有什麼區彆??”
劉宇對於什麼阿爾卑斯山不感興趣,甚至就連伊比利亞半島也不感興趣,他雖然沒學過西班牙曆史,但也聽過父皇提過一句:
“西班牙,沒落之國,手上握著古巴,菲律賓等地,猶如小兒持金過鬨事,未被搶,隻不過搶劫之匪徒,還未分化好利益罷了!!”
至於誰是匪徒,劉宇心裡也是清楚的。
而聽到太子問起法蘭西和英格蘭,聞春風“啞”了一會,隨後飛快的在黑板上畫上了法蘭西地圖和英國本土地圖。
隨即說道:
“世人都說英倫三島,隻不過是個名詞,非實詞,英國隻有兩島,一個大不列顛本島,一個愛爾蘭。”
聞春風指著他所畫的英國地圖對劉宇介紹。
台下的劉宇坐在榻座上,手靠在玉案上,仔細瞧了瞧,隨後舉手問道:“聞師傅,既然英國是雙島,那為什麼又被人稱為三島,是何道理??”
聞春風“啞然一笑”,隨後解釋:“這和英國地圖曆史分不開,整個英國主要是以不列顛,也就是盎格魯撒克遜人為主的統治體係,而後來的愛爾蘭,蘇格蘭,都是征服之地,倫敦一帶的人瞧不起他們,故而做出區分,搞了那麼多人種,民族……”
“而愛爾蘭大饑荒就是典型的案例,這也是為什麼美國愛爾蘭裔比較多的原因,都是因為在當地活不下去,才跑到了美洲……”
“直到今天為止,在英國國內,愛爾蘭人的地位依然很低,甚至還不如蘇格蘭人。”
“愛爾蘭大多數土地都是英國農場主,以及貴族的,真正留給本地人的,其實很少。”
聞春風說了一大堆有關英國,乃至愛爾蘭之前的曆史,說的滔滔不絕,讓一旁的劉宇都不好意思打斷。
雖然心裡想結束,但是劉宇表麵上還是露出了“洗耳恭聽”的表情,直到最後才問:
“敢問聞師傅,我大漢與英國有何區彆??”
“有何區彆”,這句話還真把聞春風問住了,隻能答道:
“太子殿下,各國皆有國情,英國有,我漢國也有,不能一概而論!!”
而聽到這話的劉宇,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隨後笑著道:“既然自有國情在此,那便不問了,不問了。”
對麵的聞春風鬆了口氣,畢竟這種話對彆人說可以,對太子說不行,畢竟有妄自議國政之嫌,說的不好,很容易被扣上蠱惑儲君的帽子,那他可擔當不起。
而在這堂課結束後,劉宇借著去劉鵬彙報功課的時間,假裝問道:“父皇,你說,英國和我們有什麼區彆??”
劉鵬沒有當回事,隻是回了一句:“皆是帝國,無有區彆,無非英國更大,更強罷了!!”
劉宇則跟著問:
“父皇,既然無有區彆,為何英比漢強,是因為他們比我們殖民地多,市場大嗎??”
劉鵬這才放在鋼筆,抬起頭看著自己這個兒子,嘴角挑了挑,胡須“翹了翹”,隨即回答:
“你說的都有,但最主要的是,英國離世界島近!!”
“獲取當地利益也最大,這是漢國最不如他們的地方。”
“還有就是英國把控歐洲局勢,歐陸之國動輒大戰,很難掙脫,怕是一時半會也改不了,所以還是英國強!!”
劉宇仔細聽著劉鵬對他說的話,思索片刻,隨後說道:
“既然英國把持歐洲,控製世界島貿易,那咱們就不讓他們控不住世界島,也把持不住貿易。”
“這樣不就行了!!”
劉鵬眼神“微動”,不動聲色的問:“你有什麼辦法??”
這是劉鵬第一次平等的看待自己的兒子。
劉宇則沒有什麼反應,隻是老老實實的說:
“前些日子聽先生說歐洲之國皆是貪婪殘暴之國,都有吞他國之土,稱霸天下之心,剛剛父皇又說英國靠謀略製衡,以及國勢壓製歐洲,以穩固自己霸主地位。”
“兒子就想,既然英國靠近歐洲,控製世界島市場,那咱們不如讓歐洲局勢徹底打破平衡,讓歐洲回到拿破侖時代,讓英國自顧不暇,無法西望美洲,這樣父皇統一美洲的大業,不就成了嗎??”
劉宇還未變聲的童音,響徹在劉鵬耳邊,劉鵬手“抖了抖”,因為劉宇所說,就是他一直想乾的。
劉鵬緩和了一下乃內心翻轉的情緒,隨後看著底下的劉宇問:
“這些都是誰和你說的,是蔡師傅,還是聞師傅,又或是你交往的那個閣臣??”
“胡相??”
帝王天生的多疑,讓劉鵬很懷疑是有人看透他的心思,借劉宇之口試探口風,搏取關注,賺取利益。
想到這裡,劉鵬心中升起一道殺意,作為帝王,他不允許有人看透他後,還能這樣在背後操縱,自以為聰明,這樣的人,早死,是對他的尊重!!
而劉宇則是有些“蒙”,他不明白,自己的父皇為什麼不相信他,不相信這是他自己想出來的。
劉宇“撅起”嘴巴,哭慘慘的望著辦公桌後的父皇回道:
“剛才那些都是兒臣自己所想,和彆人沒有關係,難道父皇不相信兒臣嗎??”
說完,給劉鵬跪了下來。
劉鵬看著跪在地上的劉宇,終究是親情克製了“與生俱來”的猜忌,隨後從辦公桌後站起,走到前麵,把劉宇扶起,看著委屈至極的小臉,劉鵬有些無奈,隻能安慰:
“不是父皇不相信你,你知道你剛剛那些話,如果是閣臣對朕說,會發生什麼嗎??”
劉宇搖了搖頭。
“此人要麼一飛衝天,要麼人頭落地!!”
劉鵬冰冷的聲音傳來,嚇的劉宇一個“激靈”,隨後怯生生的問:“父皇,為什麼??”
劉鵬摸了摸劉宇的小虎頭,眼神慈愛的說道:
“宇兒,你要明白,作為上位者,不能輕易的讓下麵的人看出自己的心思,可以看,但不能多,多了,就沒了威信,威信沒了,地位也搖搖欲墜了!!”
劉宇抬頭問:
“父皇,我看透了你的心思嗎,你真的想讓歐洲局勢失控嗎??”
劉鵬沒有說話,而是摸了摸劉宇的臉,回過頭拿出一枚曾經用過的小印,丟給劉宇。
劉宇接住後,一看:
“漢王禦印!!”
嚇的手有些哆嗦。
隨後一道聲音傳來:
“回去吧,今天的事,誰都不要說,那些閣臣,也要提防。”
“是,父皇!!”
劉宇拜了下,握著小印離開了。
劉鵬在紫薇閣上看著劉宇“謹慎”離開的步伐,嘴角含笑,喃喃道:“漢皇舞劍,意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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