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大清密探淩淩漆

第351章 大清密探淩淩漆

北海港口內，一艘移民船正在補給物資，看起來和平時也沒有任何區彆。

乾的也多是加煤加蔬菜瓜果等簡單的工作，隻不過在船上某個叫榮琪的人看來，這幫漢寇也太奢侈了吧，竟然給這幫窮棒子吃這麼好的東西。

甚至還有乾肉，這在榮琪看來，完全就是“浪費”，要知道，按照他的大致估計，整個機器船的四五百號人，每天最少要吃掉十幾兩銀子，一趟下來，不得百八十兩，更何況還沒有算那些煤錢。

要是加進去，錢還要更多。

哪怕是作為旗人，還是關內的榮琪來說，都是不得了的事情，要知道在去“粘竿處”當差之前，榮琪也隻是每個月領二兩例銀，隨著太平天國戰事，京城的糧價有一段時間都漲到了三兩一石，他們這幫旗人竟然沒錢買米，說出誰信。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榮琪才對加入粘竿處這樣的大清東廠，沒有任何忌諱，實在是現實壓的他喘不過氣來，沒有辦法的辦法。

在粘竿處乾了半年，榮琪就因為發現長毛密探的事情而被升職，本來按照榮琪的想法，升上去後，隻要不犯錯誤，就可以領著百兩年俸，過上春逛窯子，夏乘涼，秋偷懶，冬安眠的“躺平”日子。

可誰知道，那位皇帝不知道怎麼了，還是發了“羊癲瘋”，非要知道漢國的事情，連那些洋人傳教士的話都不信了。

可是鹹豐皇帝一旦發了瘋，底下的人就得跟著“跳大神”，作為最近表現不錯的“好員工”，榮琪這個沒有什麼背景的普通旗人自然就成了博弈的犧牲品。

之所以是去南方，而不是同樣可以移民的北方，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隱蔽”。

榮琪雖然心裡尷尬，麵上卻借機和老板攀談起來，詢問了一些看起來很平常的事情，諸如家裡有幾口人，一個月賺多少這種家常的不能再家常的話。逐漸讓老板打開了話匣。

“此去賊地，飄洋過海，路途艱險，你當切記，你是大清人，死是大清鬼！！”

“唉，浪費我一個袋子。”

榮琪探頭看著外麵的港口，眼神中充滿了“批判”，漢國人使用的蒸汽吊機，在他眼中成了邪物，是漢國人和域外的邪魔的交易，雖然他也知道那些個西洋人，也有這些東西，但他就是潛意識認為漢寇的東西不好。

聽到“鐵甲艦”，榮琪的目光瞬間亮了，跟著追問：“什麼是鐵甲艦，老鄉，我剛來，還沒有見過。”

走的時候，老鼠須依舊用“期待”的目光看著他，深情的說道：

“惜念神州一捧土，莫貪他鄉萬兩金。”

“我聽報紙上講，最近下水的周武王號是我大漢第十七艘鐵甲艦，聽茶館孫二爺說，少不得要造四五十艘，嚇死那幫美國鬼！！”

而對麵的榮琪可不知道這個香蕉小販吹的牛皮，隻知道漢寇有那麼大，全是鐵做的“鐵王八”，要是把這個什麼鐵甲艦開道運河上，不得一天就把漕運堵死，來一艘死一艘，到時候沒有了東南的錢糧，你讓京城的老爺們都餓死啊！！

“砰！！”

在這中途還遇到了發匪攻打江南，要不是他榮琪精，靠著在粘竿處學的打扮手段，扮作乞丐逃過一劫，要不然真的要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鹹豐淚滿襟了。

但很快他就傻眼了，同鄉蘇察哈爾燦私下告訴他，其實皇帝給了三萬兩，其餘兩萬九千兩都被那些老混蛋私分了，那個老鼠就拿了至少五千兩。

“伱這人怎麼了，我說鐵王八，你怎麼還把香蕉搞掉了。”

榮琪心不在焉的接過新的袋子，好半天才問了一句：

“美國又是怎麼回事？？”

至於為什麼不好，榮琪不知道怎麼形容，但大抵應該是對我大清的“愛”吧！！

甚至當下船活動的時候，看到那些穿著旗袍的“劈叉”女子，榮琪就差喊一句“世風日下”“妖孽亂世”了。

聊的差不多了，榮琪終於聊到了他最感興趣的軍事話題，其中“艦隊”是他最熱心的話題。

榮琪至今還記得那個留著老鼠須的老大人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

“軍艦，這玩意我天天見，沒什麼好看的，無非就是鐵甲艦罷了。”

“這個北海，原來是對麵那幫日本人的，後來賣給我大漢國——”

聽著這個淫賊的春話，榮琪還真想感受一下什麼十八國佳麗，想來一定很爽。

一直來到了這個什麼北海。

看著眼前這個一提起賭，就停不下來的香蕉小販，再瞧瞧他的年歲，這個年紀還在這裡擺攤賣香蕉，活該還做這種“下等事”。

“你不知道，那裡有整個遠東最大的賭場，哇，上千人同時賭，什麼都有，西洋撲克，牌九麻將，擲色子，隻有你沒有玩過的，就沒有他們沒有的。”

所謂兵過如洗，地方能好才怪。

【旗袍是劉鵬的發明，不，是借鑒】

畢竟那幫天殺的漢寇怎麼也不會查自己這個從南方來的人。

而接下來香蕉小販的一句話，徹底讓榮琪坐不住了。

榮琪嘴上罵，身體卻很誠實，假裝買東西，實則眼神一直偷瞄那些“妖女”。

“哇，讚啊！！”

“這裡最大的城市是冰城，那裡可比咱們這繁華，什麼都有，什麼玩的都有，就連女人也是十八國佳麗。”

榮琪的一袋香蕉掉在地上，散落一地，整個人都“麵如死灰”，滿腦子充斥著“十七”“四五十”這兩個讓人絕望的數字。

幸好漕運還沒有被長毛截斷，讓榮琪可以走水路，要不然就算坐馬車，兜兜轉轉也得半個月。

“對了，你知道什麼是；輪盤賭嗎，哇，要人命啊！！”

然後甩下千兩辦事銀就拍拍屁股走了，剛開始拿到銀票的榮琪還很高興，畢竟這筆錢相當於他在粘竿處乾十年。

雖然中途吃了不少苦頭，但最終還是在“努爾哈赤”的保佑下，順利的抵達沿海，坐上了發匪保護的漢國海船。

香蕉小販將又重新拿了一個折疊的紙皮袋，把那幾十根蘭芳產的香蕉塞了進去。

當然，原來其實還會更快，但現在整個神州北方經過長毛的幾次荼毒，算是徹底亂套了，今天這裡出個什麼號稱“佛祖”防賊，那邊來個叫“神仙”的土匪，以至於現在各地原有的綠營兵，都改行進山剿匪去了。

是啊，金你拿走了，我不就隻能“吃土”了嗎？？

帶著對老鼠須這幫貪官汙吏的怨恨，榮琪踏上南去的道路。

香蕉小販好像第一次抓住願意聽他吹牛的聽客，故作高深的說：“這個鐵甲艦就是個鐵王八，船上有幾十個那麼粗的大炮。”說著，雙手環抱，差一點把攤子都抱進去。

以至於惹得賣香蕉的老板都不高興，喊了一句：“還看，再看小心報警告你非禮，抓進去吃大鍋飯！！”

“哦，你說那些美國人啊，我和你講，這幫家夥可是我們漢國的大敵，十幾年前打過一次，這些年又是造軍艦，搞什麼什麼武器，什麼什麼百萬大軍，來打我們……”

“不過不要怕，我爹說過一句，乾，乾到底！！”

“乾死他們！！”

聽著香蕉小販的“豪言壯語”，榮琪自動忽略了那個什麼“乾”，而是聚焦第一句話中的“百萬”“美國軍艦”上。

這個時候的榮琪好像抓住了命運的“繩索”，隻感覺素未謀麵的美國，是那麼的親切，那麼的好。

甚至他都有成為“美國人”的衝動。

離開香蕉攤時，榮琪心不在焉的和那些“妖女”擦肩而過，甚至都能聞到她們的體香。

但此刻的榮琪就像進入到了“賢者模式”，隻感覺充滿了乾勁，他現在知道他要做什麼了。

他不止要去漢寇的老巢，打探究竟，知道漢寇對我大清的“陰謀”，將漢寇的事後秘密報告給皇帝，還要去美國，最好和他們的“萬歲爺”見一麵，雖然這屬於外交麵聖了，但榮琪感到很光榮。

他認為自己這輩子還能見到美國皇帝，為大清做出這樣的壯舉，也不負大清數百年對他這樣關內旗人的“恩養”。

帶著這樣的想法，榮琪再看北海，已經不再這麼害怕，畢竟，我有“美國叔叔”保護。

至於美國人願不願意認這個不請自來的侄子，榮琪不管，此刻美國，那個什麼美利堅合眾國，就是他榮耀的“精神支柱”，是不可質疑的偶像。

當榮琪從港口脫離，重新踏上“尋親”的之旅的時候，曾國藩剛剛拿下了一場艱難的勝利。

看著因為漢國洋槍死傷慘重的兵勇，哪怕是曾國藩這樣一個“老奸巨猾”“心狠手辣”的人，也潸然淚下，哭訴道：

“想我湘江子弟何其悲壯，為國舍身，今日卻是化為孤魂啦！！”

擦乾眼淚，曾國藩軍前訓話：

“發匪一日不剿，大清一日不太平，百姓一日不安，我等一日不得安樂……”

“逝去弟兄一日不得閉眼，國藩與眾兄弟同生一鄉，生死同生，誓滅發匪，以報血仇！！”

“屠儘發匪，保清滅洋！！”

“屠儘發匪，保清滅洋……”

剛剛經曆戰火的戰場上，口號聲震天，好似一道道利劍，直衝太平天國的老巢“天京”。

………………………………………

轟隆轟隆！！！

“唉，又要下雨了。”

“誰說不是，自從過了北海，就沒有一天晴天，老子連衣服都曬不得！！”

移民船上，聽著外麵的雷聲，第十五號船艙內，兩個操著“湖廣”口音的移民，正在抱怨老天爺不給麵子。

上鋪的榮琪側躺著，聽著那兩個“刁民”的討論，他從心底裡瞧不起這兩個一上船就問東問西的家夥。

晚上也是“雷聲”不斷，吵都他幾次睡不著，想要換房間，還被那個什麼紀律員告知要團結互助，不要窩裡鬥。

媽的，老子在粘杆處的時候就被老鼠須那幫王八蛋整，現在還要受兩個刁民的氣，以及被那個據說隻讀了四五年書，隻有小學學曆的紀律員管整，這叫什麼事？？

躺在上鋪板床上，榮琪幾次想要下床，但因為外麵風比較大，他又怕感染風寒，所以隻能卷縮在這個狹小的板床上，整個人充滿了“委屈”。

就在榮琪打算熬一熬的時候，外麵傳來的“吃飯聲”，終於讓他精神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下了船，讓那兩個認為他是病秧子的湖廣佬目瞪口呆。

船艙的一處不大的餐廳內，上百號移民正在排隊打飯，因為分了甲板，所以看起來不算太擠。

當然，這是對於一般移民來說，對於榮琪這樣的人來說，那就是“臭氣熏天”，“難以下咽”。

感受著周圍的“黴味”，榮琪雖然知道是因為長時間沒有洗澡換衣服導致，但他依舊很鄙視這種不愛乾淨的行為。

外麵是風雨，曬不了衣服，但是不要忘了，自身的清潔也很重要，他可是把幾套衣服換著穿，每天晚上打水擦身，才能夠保持乾淨。

好不容易鑽過“黴區”，來到飯桶前，看著眼前的“回鍋肉”，榮琪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最後伸出了擦了好多遍的鐵飯盒。

對於給移民發鐵飯盒這件事，榮琪很不理解，在他看來，給這幫刁民吃飯，已經是“格外開恩”了，發個碗，竟然還是鐵做的，這玩意加起來，少說能在我大清賣十幾兩銀子，現在竟然免費發給這幫“蛀蟲”，讓當時的榮琪有一種“錢被刁民搶走”的感覺。

榮琪看著打飯有些發抖的胖廚子，忍著“尷尬”，討好的說了一句：“我喜歡吃瘦的，不吃肥的。”

胖廚子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這個家夥，他不明白，為什麼有移民不吃肥肉，這幫家夥之前在神州過的那麼苦，不吃肥肉，肚子怎麼會有油水。

而且按照他的經驗，肥肉應該比瘦肉更受歡迎，畢竟在目前神州，肥肉價格一直都是比瘦肉貴的。

肥肉能吃，有大量脂肪，還能熬油，是當時神州底層百姓，最好的脂肪來源，至於瘦肉，窮人家可不願意吃，不劃算！！

“好，正好那幫家夥都不吃瘦的，都給你。”

胖廚子在榮琪“興奮”的目光中，把瘦肉的撈了滿滿一大勺，送進了他的飯盒。

接過飯盒時，榮琪還條件反射的說了句“閣下地閣方圓，似是有福之人”的好話，讓天天和那些沒有文化，苦哈哈移民待在一起的胖廚子很高興，又塞了個饅頭給榮琪。

船艙內，榮琪喜滋滋的吃著大塊的瘦肉，以及三塊饅頭，吃完的時候，肚子漲的老高，看起來晚上都不用吃了。

吃完後，走出船艙，來到已經雨過天晴的甲板，唱道：

“賊兵至，爺點兵……”

“好，唱的真好！！”

剛唱了一段他自編的“沙場戲”，就聽見身後傳來鼓掌叫好聲，嚇的榮琪趕緊回過頭查看，當即就看到了一個身著灰色大衣，戴著“圓帽”的中年男人。

“閣下是？？”

榮琪摸不清對方的來路，隻能用“尊稱”的語氣詢問。

“什麼閣下不閣下，叫我齊軍就好了。”

“剛剛聽見兄弟你唱戲，便覺得好聽，又豪邁，所以跑了出來，沒有打擾到兄弟你吧？？”

齊軍對著榮琪露出了略微發黃的牙齒，以及燦爛的笑容。

看著對方說話的語氣口齒，以及健碩的身姿，榮琪瞬間就知道這個人來路不低，連忙攀談道：

“我叫榮五，家裡排行老五，南方人，還沒有請教兄台身份？？”

說著，裝作一副江南讀書人的樣子，對齊軍行禮。

“我說呢，原來是個讀書人，要不然怎麼這麼會唱戲。”

聽著齊軍不知道是罵是誇的話，榮琪裝著認同的表情，對齊軍露出了微笑。

“榮兄弟，你說你，怎麼現在才出來，要是早知道這船上有你這麼一個文化人，我還自己搞什麼掃盲班，直接找你算了。”

兩人說了幾句家常，齊軍就很著急的看著榮琪，讓榮琪不知道怎麼回事。

好似看出這個榮五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齊軍連忙解釋。

原來他這艘船的掃盲老師前段時間回家結婚，一時間沒了人，他自己也不是教書的聊，所以都過了北海，船上都沒有開始掃盲，搞的現在還都是文盲，可急壞了齊軍。

要知道移民部規定，移民必須在船上認識至少一百個字，會寫自己的名字，要不然就要在港口教會，至於費用，則從船上扣。

雖然有點類似“KPI”考核，但確確實實把漢國移民的基本素質拉了上來，算上分配之後的集體學習，基本一到兩年，就是一個合格的漢國人了。

榮琪還在想著那些漢寇為什麼要教“刁民讀書”的事情，聽見齊軍一拍肩膀，熱情的說道：

“榮兄弟，你來當老師怎麼樣，你當，我付你工錢！！”

榮琪看著熱情的齊軍，想要拒絕，但在得知對方身份後，又心懷忌憚，最後隻能暗自點頭，接下了這個“教師爺”的身份。

好家夥，漢寇的秘密還沒有探查到，倒是給那些未來的漢寇上了一課，這叫什麼事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