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不祥預感

木槿的夢裡，仍舊是那把好聽的聲音在唱啊，桃花紅醺，人麵染豔自不知，誰道花意濃，隻是何人癡。聽得人的心兒都酥了，睡得愈是醉了。

翌日，木槿悠悠醒來的時候，外頭的天空還蒙蒙亮，草間掛著搖搖欲墜的露水。

簡單整理後，木槿走出帳外，張開雙臂，深呼吸，塞外的空氣清新，帶著冷意直竄進鼻子裡，實在暢快，外麵還處在靜謐的狀態，這個世界還未完全蘇醒。

這一夜睡得如此酣甜，睡眠質量好，木槿自然是精神奕奕，站在微亮的晨光中，被映得熠熠發光。

木槿今日興致挺高，綁了辮子，將劉海都梳了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眉眼彎彎，秋冬加厚的純白儒裙恰好到了腳邊，正紅色的披肩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氣色極佳，減齡不少。

此刻，她口中嗬出了一團又團的白氣，兩隻手捂住雙頰取暖，饒有興趣地蹲在帳邊，認真觀察著冒出地麵的各種不知名菌類。

木槿並沒注意到她身後，遠遠站著的李慕辰，有些晃神，因為這樣的情景太過熟悉，去年的那時，她也是這樣，美得如同一株素淨的木槿花，在晨色裡怕冷地搓著雙手，表情雀躍，似是孩童。

他一個人站在這廣闊的天地間，眼前是心愛的女子，這一刻，心裡竟生生地扯出一個口子，一陣又一陣孤獨的風穿過口子，有寂寞的回響。

狩獵開始了，木槿照例與之前的妃嬪坐在同一駕馬車上，跟著錦妃的馬車後麵。最前麵的是長安公主，幾駕馬車都被保護周全，旁跟的士兵都駕著馬兒，手持武器，嚴陣以待。

李慕辰與大臣們策馬行獵，為了助興，甚至開始以獵物的大小數量作為衡量能力的高低。

長安公主初來李國，這是她第一次參加李國的秋獵，因此，這次的狩獵行動比上次的更為聲勢盛大，參與人數亦多了許多。

士兵們的高喊聲不絕於耳，馬車外的追逐激烈，歡呼聲此起彼伏。

旁邊尖細的女聲不時激動地嚷了起來，驚呼李王的驍勇英姿，木槿無視其他同座的人咋咋呼呼的聲音，她沒有掀開簾子觀看，隻是閉了雙目，兀自出神。

馬兒喘著粗氣，蹄子踏踏，人聲鼎沸，細細一聽，紛亂的聲音裡，夾雜著小獸的哀哀鳴叫，

這時，李慕辰清亮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們看，那頭母鹿旁邊還跟著小鹿”，他的聲音停了一會兒，沉默了不久，“放了去吧”。

木槿聞得外麵又是爆發了一陣叫好聲，甚至比方才讚歎射獵技藝高超的動靜還要大上幾分，眾人皆是撫手敬佩。

木槿驀地睜開眼睛，伸手去掀那層素布簾子，第一眼就看見了那個人，坐在一匹黑馬的背上，手扯韁繩，馬兒舒適地打著響鼾，發出呲呲的聲響，他玉冠束發，眉眼清晰，嘴角含笑，芝蘭玉樹，說不出的好風采。

母鹿見著方才趕追自己的人群停了下來，也跟著停住了逃生的腳步，鹿蹄踩在乾枯的草叢裡，溫潤的眼睛張得極大，有些好奇地左右顧盼，仍舊擋在了小鹿的前頭。

一直緊緊跟在母鹿身邊的小鹿抖了抖耳朵，發出一聲尖細的鳴叫，用頭頂輕輕地拱了拱母鹿，母鹿俯下身****小鹿身上的皮毛後，兩隻鹿兒，一大一小，漸漸走出人們的視線。

旁人隻道李王宅心仁厚，有此舉動不足為奇，母鹿育兒，於心不忍，放生實是常理之中。

但是木槿知道，這一刻的李慕辰，專注地遠望著鹿兒母子離去，眼眸裡散發出的溫柔如水，是真真切切，沒有偽裝的，也隻有木槿知道了。

回了營帳，夕陽消失在天際，夜色已經降臨，零碎的星辰散著，

稍作歇息後，營帳前起了兩堆高高的篝火，還有幾簇小的火堆上麵，掛好了日間狩到的獸肉，火光搖曳，所有人坐在火堆，圍成一圈。

李慕辰站在人群裡，微微一笑，“今日秋獵大勝，諸位辛苦，今夜不論官職高低，身份如何，一同慶賀，我且乾了這碗水酒，大家儘興”。

人群鼓掌稱快，知曉李王習性，亦不拘束，皆是攬了酒碗，斟著酒水痛快地喝了起來。

幾簇火堆上，躺在火焰舌尖的肉被炙烤得微微皺了，撒了一層薄薄的鹽巴，看起來顏色更顯金黃，一股肉香撲鼻而來，誘人無比，取了用刀子劃開剖好，眾人都手拿著大片肉塊，就著烈酒暢飲著。

有隨行的軍將舞劍助興，劍花回旋，憑空一指，端端是俊逸颯爽，孔武有力。

李慕辰的幾個妃子都坐在他身旁，木槿依舊是最遠的一個，幾乎要挨近那些大臣了。

雖然在場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氣氛頗佳，妃嬪則是安排婢女將肉分在器皿中，用木筷夾著吃食，木槿倒是不以為意，為了不太出格，她也跟著彆人動作，隻是腿邊比她們多擱上了一碗酒。

誰料酒還沒喝上，在吃肉的時候，木槿就一陣惡心，口中的肉分明是肉汁鮮甜，並不油膩，可是這反胃的感覺卻是越來越明顯，酸水幾乎要溢上喉間。

木槿放下手中的陶碗，不敢喝酒了，讓婢女倒了溫水，慢慢地喝了幾口。

哪知不喝還好，這一喝，木槿的胃簡直要翻了過來，她扯著手巾抑製住作嘔的衝動，佯作不小心被噎著了，轉成幾聲乾咳。

周圍的人都顧著看熱鬨，沒有人注意到木槿的細微變化，她身後不遠便是營帳，可是離自己休憩的營帳尚有一段距離，隔了不少帳包。

木槿靜悄悄地站起身來，不讓婢女跟隨，默默地隱到身後的營帳後麵去了，接著一陣反胃的感覺湧上來，她終於控製不住，用手撐著帳布，伏在帳邊嘔了起來。

木槿嘔完後，舒服了一些，她站直了身子，用手巾擦口，忽然一個念頭電光火石般，侵略了她的大腦。

木槿驚得有點慌神，“不可能，不可能，這不可能”，她喃喃自語，後退了幾步。

人群的吵鬨聲嚷得她的耳邊轟轟作響，木槿又是一陣不適，她往後頭空曠安靜的地方走去，想讓這夜風讓自己清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