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一十一獸

“奈子！？”

“讓人看不見的濃霧嗎！”

視野完全被奪走的威廉，平舉著刀來防備野島樺乃的攻擊。

用第九獸的權能產生的霧，恐怕用伊都香的火焰就可以消除。但是伊都香不像矢吹奈子那樣，可以自由操縱自己的權能。用火焰淨化霧的想法，似乎不怎麼現實。

不過威廉可沒有責備她的餘裕。

因為野島樺乃手持太刀，突然從霧中砍了過來。

“九獸的神蝕能，可是範圍攻擊。所以，彆以為靠近戰就能贏，威廉！”

“鳴？！”

威廉用左臂上的火焰鎧甲擋住了野島樺乃的太刀。但由於野島樺乃的偷襲，他沒有用刀抵擋的餘裕。鎧甲碎裂，刀刃刺進了手臂，但威廉不顧傷勢地發動反擊。

那是活用了不死者不死特性的反擊。

但是，同為不死者的野島樺乃當然明白這點。

“哦，沒用的，威廉！”

看到野島樺乃舉起了刀，愛爾和露露開始後退。

無論是格鬥技術還是射擊技術，這對雙胞胎的實力都在威廉之上。但不死者之間的自相殘殺，一般人是沒有插手的餘地的。她們本來就殺不死不死者，也不知道殺死龍之子會發生什麼。

“樺乃，快住手！佳林娜，你快讓樺乃住手，拜托了！！”

伊都香拚命的叫喊響徹在“淩波川”的甲板上。

但矢吹奈子卻隻是一臉悲傷地搖了搖頭。然後，她像掩護野島樺乃似的向威廉伸出手。下一瞬間，毫無預兆地湧出的濃霧，把威廉和伊都香的眼前染成了白色。

“佳林娜！？”

“讓人看不見的濃霧嗎？！”

視野完全被奪走的威廉，平舉著刀來防備野島樺乃的攻擊。

“嗚！？”

突然從濃霧中顯現出來的野島樺乃，手中的太刀如一道閃電，一閃而過，然後狠狠地破向了有些措不及防的威廉。

威廉用左臂上的火焰鎧甲又一次擋住了野島樺乃的太刀。威廉左臂上的鎧甲幾乎接近破損，像是下一秒就會分崩離析，但還是勉勉強強總算是擋下了。

但，不等威廉鬆一口氣，野島樺乃突然咧嘴一笑。

“沒用的，威廉！“劍山刀樹”——！”

“嗚！？”

威廉險之又險的避開了從腳下高速伸出的金屬結晶的刀片，但這純屬偶然。因為他之前用不合理的架勢對野島樺乃打出了反擊，雖然攻擊被野島樺乃躲開了，這不合理的姿勢反而起了大作用。

但也不是毫發無傷。威廉的左腿肚子到大腿，被深深的割開。雖然沒有被紮穿，但在恢複之前他的行動會受到很大限製。這在與擅長範圍攻擊的野島樺乃的戰鬥中是致命的。

“我可沒聽說甲板上也能生劍啊……！”

威廉憤懣地嘟囔著，野島樺乃則是嘲諷似的笑了。

“追其本源，鐵礦石不也是從礦山中開采出來的嗎？那麼，構成這艘艦船的鋼會被九獸影響，不也在情理之中嗎？”

“這解釋也太勉強了吧！”

“我知道你的戰鬥方式，威廉。”

野島樺乃再次消失在霧中。威廉為此感到焦慮。

對於擅長反擊的威廉來說，野島樺乃作為對手的相性太差了。她擅長用霧來奇襲，所以很難知道其攻擊的來由。因此，反擊的時機很難把握。

而且野島樺乃也是不死者。即使威廉的攻擊命中，他也有可能遭到反擊。

“好像有學劍道的經驗，但本身還不熟練。這種和animal body戰鬥而磨練的獨特風格的確實不容小覷。依靠自己的不死性采取的舍身戰術——為了掌握這招，你是死了多少次啊？”

野島樺乃開心地繼續說道。威廉也知道那不是無意義的閒聊。

她是在動搖威廉。

單純的互相殘殺，是不能結束不死者之間的戰鬥的。打擊對方的心，給其留下挫敗感。讓對方知道你是絕對贏不了的對手。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方法可以結束不死者之間的戰鬥。

“但是，這對我是行不通的。我們都是不死者，這個技能我也可以使用——“劍山刀樹！”

威廉奮力地躲開了野島樺乃不斷射出的金屬結晶之刃。

霧越來越濃，威廉幾乎什麼也看不見。沒有甲板上的指示燈做標記，他連自己在哪裡都不知道。

儘管如此，為什麼伊都香的存在他還是隱隱能感覺到。

而且不需要思考就能理解她的想法。

而威廉陷入苦戰的事，伊都香應該也知道了。但是她確信威廉會勝利。因為伊都香已經注意到了威廉要做的事情。

從伊都香那裡流入的龐大氣息就是最好的證據。

的確，威廉的作戰方式與野島樺乃相性太差。也正因如此，野島樺乃恐怕才會疏忽了。自己戰鬥的對手，與沒有智慧的animal body不同。最好的證據就是——

“焰——！”

威廉把自己的血淋在了刀上，刀身噴出了火紅的火焰。

那火焰卷起旋渦，覆蓋了威廉的周圍。

旋渦的直徑超過了三十米。那灼熱的旋渦使矢吹奈子的霧氣瞬間蒸發，也使覆蓋甲板的金屬結晶的刀刃熔化。

“使神蝕能無效的淨化之炎！是伊都香的權能！”

野島樺乃被火焰的旋渦吞沒，但她卻笑得很開心。覆蓋著她全身的琥珀色鎧甲，抵擋著威廉的火焰。

“但是沒用的。這種程度的火，是阻止不了不死者的！”

野島樺乃的刀尖插在甲板上。從迅猛隆起的甲板上，吐出無數金屬結晶的刀刃。那是名副其實的劍之山。

無法回避的十幾把刀刃，無情地刺穿了威廉的全身。

“好像是啊……”

威廉吐出大量的鮮血，虛弱地嘀咕道。

他並不認為放出的火焰旋渦能打倒野島樺乃。但是，這樣一來就沒有問題了。因為威廉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不過，這樣一來就不能發射導彈了。”

望著仍被火焰包圍的甲板，威廉笑了。

三獸的權能之炎，覆蓋了“淩波川”的甲板，現在仍在燃燒著。

但是火勢最猛烈的地方並不是野島樺乃的周圍，而是本該無關的艦尾方向。威廉的攻擊從一開始就不是針對野島樺乃的。

“垂直發射裝置的導彈單元………！？什麼你從一開始就瞄準了那個...…！？”

注意到被火焰炙烤融化的垂直發射裝置，野島樺乃的臉頰開始抽搐。導彈單元的開關不打開，當然就發射不了裡麵的導彈。

威廉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阻止巡航導彈的發射。因為這也是伊都香的願望。沒必要和野島樺乃打，也根本不需要打倒她。分心於不死者之間的戰鬥，誤判了局勢是野島樺乃的失誤。

“竟敢………竟敢做出這種事！”

野島樺乃激動得停止了動作。

利用巡航導彈進行對地攻擊，對戰鬥力處乾劣勢的獨立眾議會來說是一張王牌，同時也是複仇心切的野島樺乃曾經的心靈寄托。由於同為奧斯塔尼亞人的威廉的反抗和她自己的疏忽大意，這張王牌一瞬間就被奪走了。

野島樺乃分神了，這也不奇怪。然後她憤怒地砍向威廉——但習慣戰鬥的她此時第一次露出了致命的破綻。

“來吧，現在是複仇的時間....…！”

全身被刺穿的威廉，喃喃自語道。

威廉流下的鮮血，化作淨化的火焰，熔化了金屬結晶的刀刃。強行恢複自由的威廉瞪著野島樺乃舉起了刀。

因為相信封住了威廉的動作，野島樺乃的姿勢漏洞百出。儘管如此，她還是立刻停止了攻擊，采取了防禦的姿態。但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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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滿鮮血的威廉全身被火焰所包圍，放出了耀眼的灼熱光輝。

然後下一個瞬間，威廉一邊散發出火焰，一邊以閃光的速度在甲板上奔跑。

“嗚！？”

“樺乃！”

大氣發出了轟鳴聲。

全身近四成被碳化的野島樺乃當場倒下，矢吹奈子捂著嘴尖叫。野島樺乃握著的太刀，刀身一大半都熔掉了，已無法保持原貌。

“………把自己的肉體本身，變成爆炎突擊嗎....…”

野島樺乃被跑過來的矢吹奈子抱起，用痛苦的聲音對威廉說道。

不是把火焰撒向周圍，而是把自己變成火焰。這就是“焰”本來的樣子。在與塞爾蓋·羅的戰鬥中，威廉動了神蝕能。

無法控製，除了戰鬥外幾乎起不到作用。這是一種不太好用的權能。但威力卻是壓倒性的。瞬間就把同為不死者的野島樺乃逼到無法戰鬥的地步。

“你的神蝕能竟然還有這種用法.….…還不成熟的是我嗎……？”

野島樺乃苦笑著要坐起來。

她那炭化的肉體再生得很慢。三獸的權能——淨化之炎，它壓製了野島樺乃受九獸加護的力量。

“不，比起劍道的造藝，我確實不如你，隻能算是三角貓功夫勉強拿得出來丟人顯眼。你還要繼續嗎，野島樺乃？”

威廉盯著野島樺乃問道。雖然口氣慵懶，但他還沒有解除戰鬥姿態。

野島樺乃確實倒下了，但威廉隻給了她一擊而已。作為不死者的她，不可能隻到這種程度就會喪失鬥誌。但是——

“佳林娜……！？”

伊都香發出驚叫，威廉也困惑地皺起眉頭。

為了保護野島樺乃，矢吹奈子張開雙臂擋在了威廉麵前。隻要威廉想，威廉輕易就能斬殺她。但矢吹奈子目不轉睛地盯著威廉。言外之意，就是不會再讓他傷害野島樺乃。

“奈子……”

野島樺乃呆呆地呼喚著。她那被憤怒支配的眼中，戰意漸漸消失。

沉溺於神蝕能的壓倒性力量，企圖用它踐踏弱者。為了實現自己的願望，她毫不留情的屠戮敵方。結果就是，她讓真正該被保護的人暴露在了危險之中。她終於意識到了這個事實。

“樺乃...壞消息……”

從遠處監視戰鬥動向的伊萬，向野島樺乃靠近。

即使是他，也不想加入不死者的戰鬥吧。他聲音微微顫抖著。他有著必須馬上告知野島樺乃的情報。

“四艘亞美利加眾合國的軍艦離開了亞王子，正向這邊駛來。還有戰鬥機做增援。“淩波川”要完全被包圍了。”

“這樣啊……”

野島樺乃靜靜地點了點頭。

好不容易才結束了再生，她緩緩站了起來。

伊萬脫下自己的外套，遞給野島樺乃。因為野島樺乃的衣服已經被威廉的火焰燒光了，已經起不到衣服的作用了。

“給亞美利加眾合國軍隊通信。奧斯塔尼亞獨立眾議會投降。”

“樺乃！？”

矢吹奈子驚愕地看著野島樺乃。

威廉他們也掩飾不住驚訝。真沒想到，那樣執著於複仇和讓奧斯塔尼亞再獨立的野島樺乃，竟會選擇投降。

“彆擔心，奈子。隻要“淩波川”的船員不抵抗。如果亞美利加眾合國能得到龍之子和不死者的話，應該可以以此為交涉條件，讓他們放過這七八百的奧斯塔尼亞人。”

野島樺乃把手放在矢吹奈子的頭上。然後，她把視線轉向正在觀望的露露她們。

“你們呢，莫魯斯露。如果你們打算離開，我也不挽留，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們作為與亞美利加眾合國交涉的見證人，留在這裡。”

“沒那個必要。”

“什麼...？”

聽到背後突然傳來的聲音，野島樺乃回過頭來。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困惑。

同樣感到困惑的還有威廉他們。

那是站在被火焰包圍的甲板上，一個穿著不合時宜服裝的人。

一個穿著巫女服楚楚動人的少女。巫女服的顏色是讓人聯想到鮮紅血液的的紅色。腰間的一條彩繩上係著一個像是信物的東西——那東西上印著一道紫色的閃電。

齊頸的短發，給人一種年幼的印象。但她凝視野島樺乃的眼裡卻閃爍著輕蔑的冷光。

“真是糟糕啊，野島樺乃打著流亡政府代表的旗號發動戰爭，卻毫無結果地失敗了，現在還指望著對方的仁慈。真是又悲哀又滑稽！”

“你是....什麼人？”

野島樺乃瞪著她問道。

但是，少女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露出刻薄的笑容，單方麵地告知。

“你認為統合體會允許龍之子落到亞美利加眾合國的手裡嗎？”

“統合體...！”

野島樺乃警覺了起來。

但下一刻，她的表情突然僵住了，因為她眼前站著一個陌生的男人。沒有任何跡象，沒有任何預兆，突然間就出現在那裡。

一個雙眼無神的年輕男人。他有著淺灰色的齊肩長發。身上穿的是不合身的廉價長袖T恤。

身高與野島樺乃相差無幾。接近一米七。瘦得很不健康，身上完全感覺不到力量。

但是，在他伸出右手隨意地刺向野島樺乃的心臟之前，在場的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威廉也是，愛爾也是，露露也是。甚至連野島樺乃本人也是。

“啊……！”

野島樺乃吐出了鮮血。

男人的手臂貫穿了野島樺乃的胸部，直抵她的後背。野島樺乃既沒有躲開，也沒有反擊。因為男人的動作太快了。

“樺乃！！”

“你是什麼人！？從哪裡來的！？”

威廉和伊都香同時叫道。

以被貫穿的程度來看，不死者野島樺乃是不會死的。但在威廉他們看來。自己的熟人在眼前被殺，這是讓人無法冷靜的事情。

“威廉，住手！”

“愛爾……！？”

麵對想要攻擊男人的威廉，愛爾以身體撞倒了他。

露露也製止了想要讓弗拉基米爾攻擊的伊都香。

威廉對此感到混亂。他不明白她們為什麼要妨礙自己。

另一邊，身穿巫女服的少女看到雙胞胎的行動後，露出了滿意地微笑。

“啊…啊啊……”

矢吹奈子嚇得縮起全身，跪在地上。

她盯著的不是身負重傷的野島樺乃。

擁有強大權能的龍之十七獸之一的第九獸的龍之子，對著一個不帶任何武器、穿著巫女服的嬌小少女露出了膽怯。

“初次見麵，各位。對突然來訪和未及時自報姓名的失禮，表示歉意。”

穿著巫女服的少女，優雅地行了個禮。她無視即將被殺的野島樺乃，態度異常溫和。

“我是第十一獸的龍之子亦或巫女，早乙女亞芽衣。以後請多關照。”

抬起頭來的少女，環視著威廉他們的身姿。

看到她那不經意的動作，矢吹奈子渾身一顫。

“第十一獸………”

“龍之巫女，怎麼會…！？”

威廉和伊都香瞪著亞芽衣問道。

雖說被莫魯斯露的雙胞胎製止了，但威廉他們的眼裡仍彌漫著近乎敵意的戒心。但是，即使被那樣眼神的注視，少女的笑容也沒有消失。

“當然是為了消滅她們——獨立眾議會。”

早乙女亞芽衣注視著矢吹奈子，右手食指輕輕指向頭頂。

像地鳴一樣的聲浪震動著天空，雷光照亮了黑暗的雲間。

威廉呆呆地望著那光景。

被伊都香抱在懷裡的弗拉基米爾，也害怕地扭動著身體。從早乙女亞芽衣全身散發出的，是威廉從未感受過的龐大氣息。

“消失吧，第九獸。”

早乙女亞芽衣靜靜地低語著，然後她輕輕揮動右手。

下一瞬間，閃光染白了威廉他們的視野，無數閃電傾瀉而下。

目標直指下邊的矢吹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