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三節 助惡為凶終受譴

6個月前 作者: 石階
第八章第三節 助惡為凶終受譴

第三節助惡為凶終受譴

壬族新城之外的平原上正在發生著一場實力懸殊的戰鬥。在周族戰士和壬族的青壯對著黑色的車隊發出拚死抵抗的呐喊的時候,天地間連一隻作為看客的飛鳥也不曾出現,隻有平原東麵的小山丘上站著十來個人無言的看著這場不對稱的抵抗。更有意思的是,這些人裡有的在一天之前還是敵對的雙方,比如癸族的族衛癸鷺和壬族的巫公巫汲。

不論是癸鷺還是巫汲,都被天子手下的這支神秘的部隊所震撼,遠處戰場上發生的一切都顛覆了他們對於戰爭的認知:周族的五六百名全副盔甲的戰士列成一個巨大的方陣不停的施放箭雨,壬族的五百餘名青壯年像猿猴一樣在平原上飛快地奔跑試圖與天子的這支神秘部隊接近距離,整個陣勢看起來海浪一樣向著孤零零在平原上的二十輛黑色戰車湧去。但是黑色的戰車卻像遊戲一樣的在平原上跑來跑去,隻是在不經意間,每輛戰車上會閃出兩道亮白色的箭光,在一瞬間奪走壬族青壯的生命,至於周族戰士放出的箭雨幾乎每次都被黑色戰車高超的行駛技巧躲開。人多勢眾的一方看似強大卻危如累卵,二十輛黑色戰車看著力量稀薄卻穩如泰山。

比癸鷺和巫汲更震撼的就要算身在戰場上的大壬虎了,他的前麵已經倒下了二百餘名壬族子弟的身體,壬族的戰士每前進一米都要付出兩條生命的代價。大壬虎不是沒有想過會如何光榮的戰死,但是付出這樣巨大的犧牲卻連一個敵人的戰果也換不來,還是讓他難以接受。大壬虎仔細的看了一下壬族戰士的屍體,每一個人都是被箭矢擊穿眼眶或者眉心而瞬間陣亡的,這些黑色戰車上的死神們壓根就不屑於製造受傷來削弱壬族戰士的行動能力,而是直接把死亡帶給壬族的每一個年輕的生命。

就在壬族的戰士幾乎傷亡過半的時候,周族剩下的五百多步兵在叔弋的帶領下開始急促的前進,以圖給予受到巨大損失的壬族戰士一點微不足道的支援。一般來講,戰場上的步兵為了維持陣線的穩定隻會用極低的速度踏步前進,就是在兩軍的步兵方陣開始用長矛相互刺擊的時候,也要在整體刺擊七次之後重整隊形,以防止步兵因為陣線變形而給予對方可趁之機。但是今天的情形完全不同,周族的步兵背負著盾牌開始向壬族的戰士飛奔,希望用最快的速度給予在最前方的壬族戰士以掩護。於此同時,周族剩餘的六輛戰車開始以衝刺的速度接近黑色的車隊。叔弋和叔夜這兩個久經沙場的將領顯然已經明白,對於這支從未見過的黑色車隊,以往所有的戰法已經失效,隻有一擁而上才能發揮巨大的人力優勢,在黑色車隊無法將他們儘數射殺的時間裡尋找戰機,給予敵人殺傷。

這一招果然起到作用,黑色車隊上的射手隻有四十個人,麵對七八百人和三輛戰車一股腦的衝過來,瞬間也有些不知所措,戰場上的時間極為寶貴,就在黑色車隊沒有及時變陣的幾分鐘裡,周族的六輛戰車和壬族最前排的戰士已經衝擊到了己方弓箭有效地射程內,“嗖嗖嗖~~”一陣輕快的弓弦擊發的聲音從周族和壬族的陣線上發出,二三十支箭矢以極高的速度劃破天空,擊中了黑色戰車上武士。應該說,這二三十支箭的精度非常的高,幾乎每一支都命中了黑色戰車上的武士,有的擊中了軀乾,有的擊中四支還有的甚至擊中麵部的附甲。就在眾人看到箭矢擊中敵人而要歡呼的一瞬間,大家發現這些力道極大的箭矢在射中敵人的盔甲後竟然無一例外的被彈開了!甚至連射中麵甲的箭矢也不例外!大家的心情一下子沉入深淵,如果說剛才的那一瞬曾經給予大家戰勝這些黑色死神的希望話,那麼在箭矢被盔甲彈開之後,不管是是周族的步兵還是壬族的青壯都不約而同地感受到了什麼是絕望!

不過,好在黑色車隊上的死神們也被這一輪箭矢的攻擊給震懾住了,那些箭矢雖然沒有擊穿他們的盔甲,但是也通過劇烈的震動帶給人體以損傷,尤其是被擊中麵甲的那個人,竟然一下子坐到的戰車上,顯然已經被擊暈了。黑色的車隊馬上四散逃開,用極高的速度再次和周族與壬族的步兵陣線拉開了距離,同時,雙方也不約而同的停止了交火。

就在雙方都停止交火的這段時間,壬族的青壯年們開始了潰散,大壬虎呼喊的口感舌燥也無濟於事,隻好把剩下人召集到自己身邊試圖重整陣型以便再戰。等到所有剩下的壬族戰士都來到大壬虎的身邊的時候,大壬虎看著這些青壯,心裡直覺得悲苦不已:跟著自己一起進入戰場的五百多個戰士,現在站到自己身邊隻有不到六十個人,在這場不到三刻鐘的交鋒裡,壬族陣亡了三百多人,潰散了一百多,隻剩下了十分之一的兵力。大壬虎帶著自己的子弟來到周族將領叔弋的跟前,指著這些劫後餘生的人,哭泣的連一句完整的話也無法說出口。

叔弋看著這支殘破的民兵,用手拍了拍已經泣不成聲的大壬虎的肩膀說:“你看,那支黑色的車隊顯然也被剛才咱們的攻擊給嚇到了,遠遠的離開了咱們的陣線,現在他們也認識到不是憑著甲堅兵利就可以抹殺我們的,如果他們敢再次發動進攻,我們憑借十倍於他們的人數優勢一定會帶給他們傷亡。我敢肯定,這支天子訓練的神秘部隊一定承受不起太多傷亡,所以他們現在正麵對著我們這個龐大的步兵方陣想辦法。我們隻要拖到兩個時辰,殿下就可以和伯達將軍彙合,咱們就可以開始緩緩地撤退,如果能撤退的途中堅持一個時辰,伯達將軍的左軍前師就可以和我們彙合了。咱們也就安全了。即使不算這些時間,壬族裡提前撤出老人和婦女也應該和剛才潰散的人一樣,有足夠的時間撤退到白狼脊的舊城寨。壬虎族長,為了這些人的安全,咱們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一下!你看好嗎?”。

大壬虎強行止住了自己的悲泣,轉身對著身後的族人喊:“叔弋將軍的話,大家都聽到了,為了族人和大王的安全,咱們無論如何也要再堅持一下!明白了嗎?!”。“嗨~!”剩下的五十幾個人齊聲回答,緊接著阿一曾經老師壬貘站出來說:“族長,叔弋將軍,現在雙方都不敢動,但是這樣的局麵是不會持續太長時間的,因為這至黑色部隊的首領肯定也知道我們在拖延時間。所以我有一個想法,也許可以打破僵局,甚至是消滅他們,不知道能不能行?”。

叔弋和大壬虎異口同聲道:“快說!”。壬貘拿起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張戰場形勢的草圖,開始指著圖講起來:“族長和將軍請看,雖然黑色戰車的弓的射程要比我們的遠,但是我觀察了一下它的最大射程也就比我們的遠不到一倍。這樣的話按照城牆上望台的高度來計算,我們的弓箭射程恰恰可以和他們的持平,雖然,望樓的地方狹小也容易被散開的戰車集中攻擊,但是依靠望樓牆體的掩護和視野上的優勢,我們也可以在上麵和這支黑色的部隊打個平手。我想對於這一點,敵人心裡也是有數的,因為即使是城門沒有修好,他們從來不向望樓的方向運動,就是害怕我們在上麵布置的弓手給他們帶來傷亡,這是其一。其二,我們之所以在平原上列隊阻擊這支黑色部隊,就是為了防止他們發動對文王殿下的追擊,而從剛才敵人的表現來看,他們無意將我們全部殺死後再追擊大王,隻是因為我們擋住了他們追擊大王的路才予以殺傷。結合這兩點,我想也許可以設一個套,讓他們上鉤。”,說到這裡壬貘抬起頭看了看叔弋和大壬虎。

大壬虎對壬貘看他的眼神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而後轉頭對叔弋說:“叔弋將軍,壬貘是我們族裡最善於隱蔽和設伏的戰士,我覺得這個事情有戲。咱們不妨聽聽看。”,叔弋也點點頭示意壬貘繼續講。壬貘從地圖上畫出一條線開始說:“我想可以讓將軍手下最精銳的射手登上望樓,同時,我們帶領部隊後退到他們的追擊路線以西,這個運動過程一定會被對方看在眼裡,就在我們撤退的路上,我會帶領壬族的子弟悄悄地埋伏在道路的東側,就是靠近望樓的那一方。敵人看到我們撤退一定會開始追擊大王,那麼等到他們來到我們埋伏地點的時候,我們就可以突然發動襲擊,在望樓上射手的掩護下我們可以堅持兩刻鐘以上,這段時間內,已經撤退到城門裡的戰車可以殺出以拖延更長的時間,並且打亂敵人的隊列。隻要在路西的甲士們能及時趕到,那麼在近身戰中,這二十輛戰車就是必死的結局。族長、叔弋將軍你們覺得呢?”。

大壬虎和叔弋相互看了看,彼此很有默契的點了點頭說:“這就下命令,全軍開始向城池移動!”。

遠處的方來看著周族的步兵隊伍開始緩緩地向著沒有完工的城池移動。轉過身對著睞雲輝說:“你怎麼看?”。睞雲輝仔細看著周族步兵的移動,緩緩地說:“很明顯,周族的將領不願意承受主動進攻的損失了,畢竟短短的時間裡就損失了三四百人,這不是他能承受的。所以現在想借助城牆的掩護和望樓的高度來抵抗。這樣正好,我們可以把他們拋在身後,放心的追擊周昌了”。

方來看著周族步兵的移動搖了搖頭說:“不對,能跟著周昌來這裡的人,都是可以拚死保衛他的近衛。他們不會不知道讓開道路就是放任我們去追擊周昌。所以他們的目的肯定不是要依托城池進行抵抗,而是要吸引我們去追擊周昌,然後在半路發動突襲,再派大量的步兵和我們近身戰!剛才他們看到我們隻被擊暈了一名武士就匆忙的拉開距離,所以覺得我們死不起人,這就是他們的依仗。可是他們錯了,為了天子和大邑商,任何的犧牲我們都可以承受!阿輝,咱們的人員、箭矢和盔甲情況怎麼樣?”。

睞雲輝看了看周圍回答說:“剛才被擊暈的兄弟已經醒了,雖然不能準確射擊,但是近身戰不是問題,其他人員無傷亡。箭矢、人員盔甲和馬匹的盔甲都被癸鷺和巫汲帶人運到了不遠的後方,數量和質量都十分完備”。方來聽完話點了點頭開始下命令:“通知弟兄們披上雙甲,同時給馬匹披上馬甲,再給車軎(wei 車軸的頂端)上換上刀刃,準備近身戰!我們要以四車為一組開始衝擊對方的步兵方陣!”。睞雲輝聽完了方來的命令有些不解的問:“可是就算要近身戰我們還是要在那條路上過呀?這樣不是仍然避免不了被他們突襲嗎?”。方來看著已經運動到道路西側的周族步兵說:“不,我們要冒著被三個望台打擊的風險,在全部重甲的情況下繞過城池,從那支周族步兵的背後發動攻擊。明白嗎?”。睞雲輝停下來想了一下,覺得依據望樓上弓手的實力似乎並不能對重甲之下的己方部隊造城什麼損傷,這樣的確是最好的選擇,於是對著方來行了一個軍禮:“大人放心,一刻鐘之後,吾等即可準備完畢!”。

戰場上的雙方再次開始了重新部署,這場戰鬥的決戰時刻也即將來臨。

不一會,雙方的部屬完成,開始了行動。站在望台上的大壬虎領著射手們在高處密切的觀察著戰場的態勢:叔弋帶領著五百多步兵已經運動到道路的西側,壬貘帶著五十多個戰士埋伏在道路的東側,再加上叔夜帶著自己的六輛戰車藏匿在城池西側那座沒有修好的城門裡,整個己方的部屬已經堪稱完美。但是沿著道路駛來黑色車隊卻顯得有些與剛才不一樣,車輛的速度明顯的減慢了很多,而馬匹上也沒有了動物皮毛反射出的亮光。

大壬虎還沒有反應過來黑色車隊發生變化的原因,突然之間,黑色車隊的行進方向發生了變化:他們沒有沿著道路行駛,而是猛然加速開始繞著不大的城池行進。大壬虎一下子反應過來敵人的意圖,他們要冒著被望台上射手打擊的風險,繞過城池,從步兵方陣的背後和側翼發動突襲!大壬虎急得大喊:“叔弋將軍!快轉向!他們繞城了!”。看到叔弋的步兵方陣沒有反應,急得大壬虎對身後的射手說:“你們留二十個人射擊敵人,其他的人跟我下城去支援叔弋將軍!”。片刻之後,大壬虎和叔夜帶著留輛戰車從西門衝出,身後埋伏的壬貘也帶著人從草地裡爬起來,瘋狂的向著叔弋的步兵方陣奔去。

壬族新建的城池並不大,大約一刻鐘到兩刻鐘的時間,黑色的車隊已經繞過了城池,而望台上的弓手幾乎沒有給他們帶來任何傷亡。不過也有幸運的,那就是大壬虎和壬貘帶著援兵也到達了叔弋的步兵方陣的跟前。雙方都沒有時間調整狀態,兩邊的指揮官在同一時間選擇了衝鋒。方來對著身後的武士們大喊:“弟兄們!現在,我們隻需要勇氣就能勝利!勝利!勝利!”然後帶著全副武裝的黑色車隊向著周族的戰線衝了過來。周族的戰線裡也高喊:“殺官兵!殺官兵!殺官兵!”,然後在六輛戰車的帶領下對著黑色的車隊發起了衝鋒。

周族包括叔夜在內一馬當先地六輛戰車上的戰士在還沒有和對方發生接觸的時候,就被黑色的武士用極為高超箭術給射死,但是失去了禦手的馬匹依然在向前狂奔,這讓黑色的戰車不得不向著兩側繞開。而周族的步兵則趁著這個時間紛紛立起個手中的長矛,向著黑色的戰車開始刺擊!

黑色戰車上的武士手持著遠遠比步兵長矛要長的戈開始向著步兵揮動,長戈所到之處周族的戰士非死即傷,在有些地方,黑色武士們揮動一次長戈就可以收割四五條周族戰士的生命。睞雲輝看著正在拚死抵抗的周族甲兵,發現一位盔甲明顯比其他人好的將領正在指揮步兵甲士們列成陣線而,他的身旁還站在一個穿月白色官服的人,於是用手一指大概方位,馬上命令道:“那裡!射殺!”。眨眼之間五六道箭光就向著那裡飛去,而叔弋和大壬虎瞬間就被飛來的箭矢擊穿了腦袋!周族戰士們的指揮官就這樣被擊殺了!

在親眼見到自己的上司被擊殺後,周族的戰士們一下子湧起了無限的勇氣,開始散開陣線,以三人為單位向著黑色戰車發動小組衝鋒。壬貘悲憤的揮舞著手中的長矛,奮力跑到一輛黑色的戰車前用力將長矛插入了車輪中間,希望以此來停止戰車的運動,但是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車輪中間的長矛竟然被旋轉的車輪和車廂中間的鋸齒給鋸斷!壬貘無言的看著這一幕,心裡想:“原來,這裡也有刀呀!我真是遇到了從沒有出現過強敵!”,就在壬貘想完這句話後,這輛黑色的戰車上揮出了一柄長戈,一下就把他的脖子砍斷,巨大的慣性,讓壬貘的腦袋飛向了天空,壬貘眼睛裡最後的畫麵是黑色的戰車開始調整陣型,準備對還剩下不到三百人的周族步兵發動衝擊。

隨著壬貘頭顱的落地,黑色車隊對周族步兵的最後衝鋒開始了:全身盔甲的馬匹完全不懼怕飛來的箭矢,直直地衝向早已零零散散的人群。巨大的馬蹄以極高的速度把不幸的周族士兵踩在腳下,更有人被飛奔而來的馬匹撞上了天空,而高速旋轉的車軎上的刀刃也像生命收割機一樣劃開周族戰士大腿上的動脈,飛濺而起的鮮血把土地都染成了紅色······大約一刻鐘過後,戰場上再也沒有了“殺官兵!”的呼喊,隻剩下滿身是血的黑色戰馬和武士站在原地喘粗氣。

方來掀起麵甲問睞雲輝:“情況怎麼樣?”。睞雲輝回答:“傷了九個兄弟,不過好在都不重。隻要傷口結痂,再挺過高燒,就可以活下來了。但戰車的情況很糟糕,起碼有八輛戰車要退出戰鬥修理,有一輛雖然用車輪內側的鋸齒斬斷了插進去的長矛,但是車軸和車輻也受損極大,根本不能進行遠距離追擊,甚至也不能在原地修好,隻能回朝歌再處理。再算上之前受傷的人,我們先在最多能派出十輛戰車去追擊周昌”。方來聽完睞雲輝的話,無奈的搖了搖頭說:“想不到這些周族步兵堅持了這麼久,已經一個半時辰了,伯達的左軍前師隻距離周昌五十裡,現在大約已經和周昌彙合了。阿輝,我們這次出兵失敗了,我要怎麼向哥哥和費仲大人交代呀?他們又要承受天子怎樣的怒火呀?私自出兵,還沒有取得戰果,這恐怕是要被殺頭的!”。

睞雲輝看著苦惱不已的方來,拉了拉這個上司的胳膊:“大人,您可不能鬆勁啊。弟兄們都等著你的命令呢,不管是什麼結局,咱們一起麵對就是了,隻要大家在一起,就一定會有辦法的。大人,你可要穩住呀!”。

方來聽了睞雲輝的話,用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然後用平靜的語氣說:“帶傷所有受傷的兄弟和受損的裝備會回癸族的城寨,讓癸鷺和巫汲帶人來接應我們,我們實在無力再戰了。先休養一下,保證自己不被周族的左軍前師吃掉,才是第一要務。不過在那之前,你帶幾個人上去先把望樓上的二十名弓手消滅,記住,一個也不許跑掉!我不希望有任何看到這場戰鬥全過程的敵人存活!包括那些在白狼脊舊城寨裡的婦孺和已經潰散的壬族青壯!明白了嗎?!”。“是!”睞雲輝大聲回應一句,就帶著人離開了。不一會,睞雲輝和癸鷺、巫汲他們就帶著人再加上二十顆血淋林的人頭出現在了方來的眼前。與之前不同的是,癸鷺和巫汲看方來的眼神裡已經充滿了深深的畏懼。

三個時辰之後,文王和鬻熊在左軍前師的保護下,來到了這片被鮮血浸透了的戰場。周昌望著這片土地上那些慘不忍睹的屍首,用哽咽的語氣下令戰士們開始整理烈士們的遺骸。一個時辰過後,伯達跑來對文王彙報:“殿下,已經確認了,壬族舊城寨裡的婦人和老人已經全部被殺死,留下的我族甲士也已經全部犧牲,也找到了大約三百五十名壬族青壯的屍首,叔夜、叔弋將軍和壬虎族長的屍首也已經找到。現場沒有人存活,看來這支黑色部隊在撤退前給每個倒地的屍體都補了一刀,沒有找到敵方人員的屍體或殘肢,但是在一塊草叢下發現了一片黑色的碎甲片。這種甲片和我們之前認識的青銅甲很不一樣,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彆的發現了。”伯達說著,把收集到的碎甲片呈獻給文王。

文王接過甲片,順手遞給鬻熊:“拿回去研究,看看到底是什麼做的”。之後文王把阿一拉過來說:“從今天開始,壬族的未來,就在你的身上了。你還沒有名字,我給你取一個吧。如果你繼續繼承壬氏的名號,恐怕會引來仇人的報複。這樣吧,你姐姐出身於南宮,以後你也會帶著壬族的孩子們在南宮生活,你們就以南宮為姓吧,我給你取名叫“闊”,希望你們以後的族人可以人丁興旺的過上充裕的生活。你看怎麼樣?”。阿一看著眼前鮮血淋漓的戰場,轉身對著文王一鞠躬說:“阿一謝殿下賜名,阿一想和父親還有那些故去的族人們拜彆,請大王恩準!”。文王點了點頭,示意阿一離開,不久之後,阿一回到文王的身前,對著文王恭恭敬敬地一鞠躬:“殿下,我和父親以及先輩們說過了。從此隻有南宮氏,而南宮氏的子子孫孫願意為了大王鏟除暴君、推翻大邑商的偉業流儘最後一滴血!”,說罷,阿一跪在地上放聲大哭,文王則心疼的抱住了這個悲痛欲絕的孩子。

就在周族人對著戰場上烈士的遺骸哀悼的時候,另一邊,方來的日子也不好過。方來正坐在癸族城寨的高級客房裡,絞儘腦汁的再寫奏章。睞雲輝走進了方來的房間,看到自己的上司端正無比的坐在席子上,手裡的筆卻遲遲無法在桌案的竹簡上寫下一個字,便悄悄的跪坐在方來的身旁問:“大人,還是沒法下筆嗎?”。

方來聽到這句話,原本筆直的身板重重的向後一垮,攤開四肢說:“你讓我怎麼跟費仲大人彙報?傷了十來號人,還讓周昌跑了?況且我們從一線傳回的奏章是直接要上報天子的。如果說,抓捕成功,那麼一切都好解釋。費仲大人為了以最小的代價解決我大邑商的心腹大患,啟用了隱藏在周族二十多年的巫汲,設計謀引周昌出西岐,然後我們這支部隊拚死力戰將這個西原上的偽君子、害民賊在萬軍之中抓捕歸案,再交由天子審判而後明正典刑。這簡直就是一部傳奇的故事!不管是天子、費仲大人、我們甚至是巫汲都會被萬民傳頌。可是沒有抓到周昌結果就不一樣了,就算我們以二十輛戰車之力消滅了超過一千人的周族士兵,同時還擊斃了兩員周昌身邊的近衛將領再加上一個光杆司令的壬侯。私自出兵、勞而無功的罪名也是跑不掉的,一點有用的功勞也沒有,我們無法交差啊。我現在後悔啊,真應該一上來就直接發動突擊,哪怕能斃傷周昌的火師鬻熊也是好的呀,局勢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不利!唉~!”說道最後,方來重重地歎了口氣。

睞雲輝聽完了方來的話,狠了狠心把自己的解決方案提了出來:“大人,在一線奮戰的隻有咱們弟兄,隻要咱們統一口徑,怎麼彙報都是可以的。大人說沒有有用的功勞,從而讓費仲大人和惡來大人在天子麵前為難,那我們造一點用的功勞,也許就能讓兩位大人把私自出兵的罪名給遮過去。如果說我們奏章會直達天子,那我們就替費仲和惡來大人把故事編圓滿。這樣兩位大人不會為難、您和弟兄們的前途也有了保證。您覺得呢?”。

方來把眼眯起來看了睞雲輝一下,慢慢的說:“你想殺良冒功嗎?!”聲音不大,但是十分嚴厲。睞雲輝馬上向方來請罪磕頭解釋說:“大人息怒,我這也是不得已的辦法呀!如果真如大人所言咱們是私自出兵,同時還勞而無功的話,就算費仲大人拚死在天子麵前保住了我們的性命,咱們這六十個弟兄也會遭到貶斥,從而升遷無望,說不定還會罰做苦役。大人,就算您不為了彆的,也要為自己和弟兄們的家人考慮啊!再者,我們都是各家族優選出的精英,一旦被貶斥,就是惡來大人也無法對各個家族交差啊!大人,我求求您了,就聽卑職這一次勸吧!”。

方來看著跪在地上苦口婆心解釋的睞雲輝,輕輕的抬了抬手說:“起來吧。說說你的想法”。“是!”睞雲輝在聽到這聲命令後趕緊應聲,同時支起身子來開始說:“大人,咱們不妨在奏章裡這樣說。巫汲從壬族得知了周昌要帶領大軍突襲我大邑商的邊境,於是飛報給朝歌,咱們受到費仲大人的命令緊急前往邊境來支援,因為我們是特殊的部隊,並且擁有對於周昌一擊必殺的能力,所以為了提高出兵速度、加強保密性,就沒有通過大將軍和族衛的批準,而是像利箭一樣直擊周族大軍的心臟,以圖將周昌一擊必殺,同時也解除周族侵擾我邊境之危。但是我們還是來的晚了,等到達我邊境的癸族城寨之時,發現城寨已經被周族大軍攻破,沒有人生還。全軍上下對周族的暴行義憤非常,決定拚死追擊,終於在壬族的新城截殺了周族左軍的後衛部隊,並將他們全部殲滅,同時還消滅了為虎作倀的壬族。周昌懾於我軍所表現出的強大戰力加上對後續部隊的情況不明,所以帶領大軍緩緩撤退。如此,我們就有了三大功勞,第一收複了邊境城寨;第二截殺了周族後衛並且解除了入侵之危;第三消滅了周族的附屬壬族,拓寬了邊境的緩衝區。再加上我們確實擊斃了壬侯、叔夜、叔弋三名首領,我想,這份功勞雖然不能保證我們官運亨通,但總不至於被天子責罰,兩位大人那裡也好交差了”。

方來麵無表情的看著睞雲輝,良久都沒有表態,但是最終還是開口說:“如你所說,就要把曾經幫助我們的癸族全部殺光,他們有什麼罪呀?”。睞雲輝看到自己的上司已經動了心,便馬上跪倒說:“大人,為了國家的四海平靖,為了天子的偉大理想,為了兩位大人的官運前途,為了弟兄們的身家性命,咱們都不得不這麼做呀!大人心中有愧,卑職萬分理解,事情過後我們可以將癸族父老的牌位迎入忠烈祠,讓他們永受供奉。但是現在,為了國家和天子,還有咱們自己,這實在是不得已的辦法呀!大人!”睞雲輝的最後一句話說得很重,仿佛在提醒方來不這樣做會有多麼可怕的結果。

方來聽完了這話終於下定了決心,開口說:“我同意了,你去安排。但有三點務必記住:第一,不可傷害巫汲的性命,他是費仲大人點名的人,就算他不同意這個計劃,也不可傷害他;第二,不要讓癸族的父老死的太痛苦,我們畢竟還要有一絲天良;第三,一定要搜集到全體癸族百姓的姓名,在彙報裡就說他們都英勇的戰死了,務必把他們的靈位迎入忠烈祠接受後世的供奉!明白了嗎?”。

睞雲輝點點頭說:“大人放心,這次我們用毒,在他們都死亡後,再做成戰死的假象。三天後,等弟兄們的傷都養好了,我們就可以動手了”。方來聽到這裡,無力的用手抓了抓頭發說:“你去吧,我寫奏章了”。“是!”睞雲輝對著這個心力交瘁的上司磕了一個頭,然後輕輕的退出了房間。

第四天的早上,癸族所有的老老少少都因為飲用了有毒的井水而在前一天的夜裡死亡,這些人裡隻有族衛癸鷺在臨死前明白了原因,癸鷺在還剩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對著天大喊:“蒼天呀!我們即使是做順民也還是要被滅族!這就是幫助暴君所受到的天譴嗎?!”。聲音淒厲,但是卻再也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隻剩下天空中那些不停劈下的閃電,照亮了癸族那些無辜生命的遺骸。

方來和自己的軍隊站在原地看著已經成為一座死城的癸族城寨,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了惡魔,但是好像自己又什麼也沒有做錯,那麼錯的,也許是這個世界吧。方來對著癸族城寨裡的亡靈們深深地一鞠躬說:“對不起了,為了國家和天子,隻有犧牲你們。”,而後方來回身對自己的戰士喊道:“弟兄們!更危險的事情在朝歌等著我們呢!不要讓這些無辜的生命白死!我們要團結一心,共度難關!”,“嗨~!”這次大家的回答雖然聲音依然洪亮,但底氣卻不那麼足了。

人,隻要做出了選擇,就要有各自的結果,如同鳶要上天、魚要躍淵一樣,迎接本就應該到來未來。隻是死去的已經死去,而活著的依舊要奮戰在這個苦苦求存的世界,方來和自己屬下都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們在對著那些逝去的生命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之後,就轉身踏上了回朝歌的行程,因為在那裡,有一場比戰鬥更為危險的考驗正在朝歌等著他們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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