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在審訊科工作了一年多的資深探員,柳浮萍對這樣的呼喊和咒罵並不陌生。
很多重要嫌犯當被掏出了重要情報、線索以後,往往都會這樣無能狂吠。
所以,這種咒罵、呼喊,其實也是審訊人員最想聽的聲音:宛若勝利的號角。
但是現在從錢大富的口中聽到,柳浮萍卻有點不解:不是說進展不算順利嗎?怎麼嫌犯這麼破防?
這麼想著,她有點奇怪的看了一眼老鷹。結果她就看到老鷹臉上並沒有什麼意外,反而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柳浮萍愣了一下。下一秒就反應了過來。
‘果然有什麼樣的上司,就有什麼樣的下屬!’
柳浮萍在心中暗罵了一聲。
原本她見老鷹沉默寡言,以為是個忠厚的老實人,所以才上前來套套情報,結果誰知道也是個學了邱途幾分厚黑的家夥
當然她沒發現她這話其實也把自己罵進去了.
與此同時。
審訊室內,審訊還在繼續。
在邱途的安排下,嫌犯的切換幾乎是無縫銜接的:丁小六、朱火炎把錢大富剛架出去,李先、焦明就把下一個運輸商人齊雲給架了進來。
可能在進審訊室時看到了錢大富的咒罵、哀嚎,齊雲進來時,態度明顯要比錢大富好很多。
他坐到審訊椅上,目送錢大富離開,然後朝著邱途擠出個笑容,“邱科長,您好,我是齊雲。”
邱途瞟了他一眼,見到審訊室的門關上,這才隨口問道,“你竟然知道我?”
齊雲態度這麼好,明顯是想要吹捧吹捧邱途,少受點罪的,結果話到嘴邊,他卻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了,
“那當然了。我們幾個自從知道你接手了‘尹彩梅案’以後,天天都在查你的資料啊。”
“不做到知己知彼,怎麼能睡得安穩。”
話剛一出口,審訊室裡,曹大彪、阿坤、老鷹就有點忍俊不禁。
即使早知道邱途有讓人說實話的能力,但是聽到這樣直言不諱的回答,還是有一種莫名的喜感。
而此時,齊雲卻不覺得這件事有意思。他一臉驚恐的想要捂住嘴,讓自己不要瞎說。
結果他剛抬手,就發現邱途早都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犯人們的手在進到這間審訊室以後,就會全都被鎖到桌子上。
這一刻,齊雲終於明白了錢大富的恐懼!
他一臉驚恐的看著邱途,想要質問邱途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麼!為什麼自己會不受控製的說出不想說的話!
但此時,邱途卻沒給他機會,直接接二連三的發問起來。
於是,齊雲根本就沒辦法說其他的話,隻能在災變能力的控製下,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說了出來。
他所說的內容和錢大富差不多。運輸行業,本就是遊走於灰色地帶的一個行業。尤其是亂世當中,就更是如此。
他們不僅養著自己的私人武裝,不僅做一些正當運輸,也不時會做黑吃黑的生意。
這種情況下,他們難免會和聯陣這樣的反政府武裝有聯係。
雙方互相依存,也互相合作。所以在聯陣以高於市場價五成的價格收購物資,他們利潤翻倍的情況下,他們當然也就選擇了鋌而走險。
而他也坦白了他們四大運輸商與秦家之間的關係。
按照他的說法,秦家是四大運輸商的上線。秦家不僅為四大運輸商與聯陣搭線,而且還管控著四大運輸商。
畢竟,新界市這四大運輸商其實全都和秦家有很多淵源:有的是從秦家分出來的,有的是秦家背地裡扶持的,還有的是從另外兩家裡獨立出來單乾,又被秦家給整合了回去。
說白了,以秦家在新界市的樹大根深,想要完全掌控一個行業非常簡單。
審訊完了齊雲之後,邱途對四大運輸商的身份也有了一個非常準確的定位:他和秦舒曼沒猜錯,四大運輸商才是秦家真正的黑手套。
秦老爺子看似把一堆灰色、黑色行業交給了秦四爺,但實際上,那隻是掩人耳目的行為,秦家真正的黑色產業、真正的私人武裝其實早已經一分為四,化整為零,以運輸人員的名義加入了四大運輸商。
這樣的發現,頓時讓邱途心中生出了不少警惕:秦家果然背地裡還隱藏著不小的勢力。
這樣的話,雖然短時間內秦家可能還不會魚死網破。
但,隻要拖的久了一點,秦家感覺出了不對,很可能就會立刻遙控指揮,調集這批私人武裝在新界市鬨事,甚至對自己出手。
屆時,新界市很可能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到時候,就算探查署和軍部強行把這場鬨劇給壓下去,自己作為整件事的始作俑者也討不了好!
很可能會成為事件最後的犧牲品,被交出去平息雙方的怒火。
政治可從來沒有正義,隻有利益!
一個小小的副科長,和一個在新界市有著巨大影響力的秦家相比,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邱途能想到這一點,有點腦子的老鷹和陳峰顯然也能想到這一點。
所以,兩人都有點擔憂的看向邱途。
邱途覺察到了兩人的目光,但是,他卻並沒有說什麼,隻是給了兩人一個安心的表情。他在想清楚整件事以後,就明白:他現在是在和時間賽跑,和秦家賽跑!
槍都開了,子彈沒有歸膛的道理!
所以,不管前方有多大的壓力,自己都必須要繼續下去!
想到這,邱途敲了下審訊桌,道,“提審秦三爺!”
聽到邱途突然變更了提審嫌犯的順序,老鷹頓時就猜到邱途這是在調整審訊計劃了,所以他連忙跑出去開始調換嫌犯。
不一會,齊雲一臉頹唐的被帶下去,而秦三爺秦曙也被探員們帶了進來。
相比錢大富的色厲內荏,相比齊雲的諂媚,秦曙明顯要淡定許多。
他就像是知道自己家族一定會救自己出來一樣,非常平靜的坐到審訊桌前,被銬上雙手,然後目光淡然的看著邱途.
與此同時。
秦家主宅。
經過了前些日子的那場連天大火,秦家主宅明顯破敗了許多。
即使秦家的工人一直都在不停的重建、修繕。但依然有著不少火焰灼燒留下的黑紅色痕跡。
可能伴隨著時光的侵染,伴隨著秦家一代代的傳承下去,這些痕跡會成為秦家悠久曆史、傳奇歲月的一個銘刻。但現在,卻依然是秦家的一個恥辱。
而就在這火焰曾經燒灼過的秦家大宅中,秦衡秦司長正坐在紅木雕成的太師椅上,手拿通訊器,一臉淡笑的和通訊器對麵交談著。
通訊器對麵是他的下屬,也是白茹的父親、錢大富的嶽父:白永東。
女兒、女婿被抓,他的情緒明顯有點激動,“司長!那個叫邱途的到底是什麼來頭?我在新界市這麼多年,就沒見過這麼囂張的!” “四大運輸商說抓就抓也就罷了,他一個探查署的副科長竟然還敢抓市政廳的科長!”
“這真的是太無法無天了!”
“咱們是不是要出手警告警告這些小輩!要不然,我看他們是真能爬到咱們頭上拉屎”
聽到白永東的話,秦司長捂嘴艱難的咳嗽了兩聲,然後這才緩緩說道,“永東啊。都多大的人了,脾氣不要這麼大。”
“關於這件事,我已經致電給閻署長和賈部長了。”
“他們讓咱們放心。說這件事隻是個小事,是下麵的人在胡鬨,他們已經嚴厲的批評了那個小科長。”
“但畢竟人剛抓,探查署要是直接放,那就丟大麵子了。所以他們讓咱們先等一天,明天這件事就結束了。”
聽到秦司長的安撫,白永東明顯鬆了口氣,情緒也緩和了下來。
他輕聲說道,“哎,真是給您添麻煩了。您千萬注意身體。”
白永東對秦司長好像有著超乎尋常的尊敬。
秦司長“嗯”了一聲,說道,“行了。伱就彆添亂了,安心等消息就好。”
說到這,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突然開口道,“對了,永東,你女兒不知道那件事吧?”
聽到他的話,白永東愣了一秒後,然後連忙道,“不知道,不知道。”
“您放心,那件事我誰都沒說過。”
秦司長聞言,說道,“那就好。那你就安心的等消息吧。”
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但是,掛斷電話以後,秦司長重重的咳嗽了兩聲,卻並沒有電話裡所表現的輕鬆。他手抓著通訊器,目光無喜無悲,就像是有什麼心事一樣。
過了一會,他回過神,突然喊了一句,“富貴。”
伴隨著他的呼喚,一個中年男人連忙快步走了過來,然後彎腰問道,“家主,您找我。”
秦司長麵無表情的問道,“現在情況如何?”
中年男人一臉難色的說道,“現在情況有點複雜。”
“閻署長和您通過電話以後,承諾會去詢問一下,但至今一直沒有回電。”
“賈部長倒是回了個電話,但隻是安撫我們,說已經在做邱途的工作了。”
“然後探查署那邊咱們秦家的探員,還有安插或者收買的探員倒是很敬業,一直有試探性的去打探消息。”
“但邱途明顯有防範之心。現在政治部整個審訊區域全都被封鎖,除了調查組的成員,誰都不準進入。”
“所以,我們完全不知道現在裡麵進展如何。”
聽到富貴的彙報,秦衡麵沉如水。
他靜靜的沉思了一會,然後才說道,“去告訴孤狼,今晚吃肉。”
聽到秦衡的話,富貴的臉色一變,叫道,“家主!”
叫完以後,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好像有點太大,所以連忙放低聲音,勸道,“家主,那是政治部的副科長啊。”
“而且還在查辦這麼敏感一個案子。”
“新界市上下全都在盯著他。”
“就這麼殺了,到時候會出大亂子的.”
秦衡眼神變幻,但片刻,依然下定了決心。他明明看起來病懨懨的,但目光卻梟雄般銳利。他斬釘截鐵道,“獅子搏兔,應儘全力!”
“他是那幾隻老狐狸推出來的與咱們拉扯,博弈的棋子。如果咱們真按照那幾隻老狐狸的節奏走,拖都會被拖死。”
“寧願受到一些反噬,也要直接把他肉體毀滅。一勞永逸。”
“隻要展示出咱們強硬的態度,再加上人都死了,那幾隻老狐狸也隻能作罷。”
“到時候,大不了多割讓一些利益給他們,堵住他們的嘴。也總比被他們掌握節奏要好。”
聽到秦司長的話,富貴沉思了兩秒,然後微微點了點頭,應道,“是。家主,那我現在就去安排。”
說完,他詢問道,“那讓孤狼什麼時候出手?”
秦司長略一遲疑,病態白的臉上寫滿了狠辣,“儘快出手。讓他使用災變能力直接偽裝成探員,潛入探查署,找到機會就乾掉邱途!”
富貴聞言,連忙慌張勸阻道,“家主,不可啊。”
他小聲的說道,“咱們暗殺邱途就已經做的很過分了。要是在政治部裡直接暗殺,那簡直就是在打閻署長和賈部長的臉啊。”
“這種事一出,那就是壞了規矩。整個新界市都會看他們的笑話。甚至庇護所都有可能會問責。”
“到時候,很可能不死不休,小事變大事了啊.”
說到這,富貴想了想,又小聲補充道,“而且錢老板他們都是心裡有數的人,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他們自己也清楚,咱們的事太大了,坦白了,他們自己也是死路一條。”
“所以,邱途短時間內應該不可能審訊出結果的。”
“畢竟.他是政治部的人,又不是安保處的人。沒有審訊有關的災變寶具或者災變能力.”
聽到富貴的話,秦衡臉色變幻,像是在猶豫和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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