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午夜夢回

3個月前 作者: 冬天就要吃西瓜
第368章 午夜夢回

第368章 午夜夢回

夜幕沉沉地壓下,像一匹黑色的絲綢,又由城市的霓虹燈映亮,斑斕成五彩斑斕的黑色。

那位先生像一隻靜趴網心的蜘蛛,在五彩斑斕的黑中靜靜地潛伏,進入暫時的休憩期。

人與人是不同的,有的人喜歡住更具有自然風趣的木屋,有的人更喜歡簡約乾淨的現代房屋,作為一個違法組織的首領,那位先生自然也有屬於自己的居住偏向。

這份居住偏向是由‘違法人員的需求’、‘首領的需求’、‘愛好’和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忌諱’組成。

比如人類較為密集、適宜他人一個個敲門殺人的居民區,比如視野開闊、極為適合狙擊的寬闊廣場,再比如大使館。

以上都是那位先生的絕不會選擇的居住地點。

當然,這並非在指桑罵槐地暗暗蛐蛐偉大的救世主,隻是出於一點點‘首領的需求’來考慮的。

首領也是人,最基本的需求當然是活著……

那位先生不覺得這點他不會直接開口說出、其他人也絕不敢開口說,隻溢於一些默契之間的共識是蛐蛐,他淡淡道:“朗姆沒死。”

“Ma、”

“Marc沒有殺他。”

——是的,他不認為‘住在居民區、廣場和大使館這三個地方很可能開門喜迎一條未來’是蛐蛐偉大的救世主,因為他現在就在光明正大,指名點姓的才是蛐蛐。

雖然在說出一條未來的代號時難免因提到傷心事而停頓一拍,但他確實勇敢地指名點姓了出來。

和他通話的人是貝爾摩德。

通話的光屏像電腦屏幕一樣浮在半空中,貝爾摩德的神色微動,大為驚異,分段重複那位先生送來的重磅消息:“朗姆,被他找上門,卻沒有死?”

比起那位先生,她就要文雅含蓄許多了,根本不提那個每叫一次、都仿佛在提醒那位先生‘嘻嘻,你自己招進來的禍害,你自己受著’的代號,直接用‘他’來稱呼。

語氣也不像是在說兩位組織成員會麵了,驚訝得像在說朗姆要兩手空空地和老虎一起去狹窄封閉又毫無食物的地下室苦修半個月。

和老虎一起苦修……

驚訝歸驚訝,可又有種油然而生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畢竟‘老虎’乾什麼都不奇怪,讓朗姆自願陪玩也沒什麼,反正世界上神金的人那麼多,多朗姆一個又何妨?

大不了修進老虎的肚子裡讓親愛的老虎大人飽飽腹嘛。

可‘老虎’居然沒有吃了他!

這就不得不令人輾轉反側憂慮擔心了:‘老虎’最近胃口不好嗎?覺得朗姆的肉太塞牙了在挑食?還是吃太飽了暫時滿足了?他不吃朗姆,之後不會漫不經心地溜達上街隨口飽餐一頓吧?!

此時此刻,貝爾摩德宛如一位光芒萬丈的警方之光,握著一顆被逼著短時間內迅速鍛造出來的鑽石心臟,為世界的和平和組織的未來深深地擔憂了起來。

那位先生給予肯定答複,“嗯。”

房間裡的燈沒開,隻有通話屏幕和一些醫療儀器的燈在亮,讓他的神情隱於一片昏暗中,捉摸不定了起來。

“在安全生還的三個小時後,朗姆才向我提交彙報,”他淡淡地道,“彙報中寫了、”

又停頓了一下,淡定的首領大人才語氣平緩地說出一條未來的代號,“Marc找到了他,問他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麼意見,為什麼和自己執行完任務便倉皇逃竄,是不是在孤立霸淩自己。”

大約每念一次代號,便有一位首領的心在破碎吧。

貝爾摩德依然假裝沒有發現這一點,聽著不由得點頭,中肯地評價:“像他說的話。”

這確實像出自一條未來之口的胡言亂語,而在這種倒打一耙的胡言亂語之後,可就是為所欲為了。

這次,他居然沒有為所欲為?

“朗姆說自己逃跑是因為被追,”

那位先生淡淡地轉述朗姆幾千字小論文中的大片內容:‘你為什麼跑?’、‘你為什麼追我?’、‘你跑我當然要追你了!’、‘你追我我當然要跑了!’、‘我不追你伱就不跑?’、‘是的,你不追我我就不跑’。

然後握手言和。

貝爾摩德:“……”

她心中的五六分不確定已經迅速升為十分的篤定,“他和朗姆達成了共識。”

反正絕不可能如朗姆所說。

一條未來不可能如此講理!

當然,這話不太能說出來,哪怕偉大的救世主不在,貝爾摩德也有種微妙的‘彆以為我不在,我隨時都在!’感。

萬一丟垃圾的時候發現黑色的垃圾桶裡真的有隻深淵救世主在幽幽瞪人呢?

她很聰明地運用語言的技術,“麵對他,朗姆不可能如此冷靜。”

彆說一來一回邏輯清晰的辯駁了,估計當場就在不斷彈‘救救我!’、‘我需要幫助!’的信號了。

而且:“他們能達成的共識……”

能讓一條未來放棄一個主動左腳邁出門的老鼠,一定是有他更感興趣的目標出現了。

會是什麼?

不會是……

對一條未來,貝爾摩德想來不吝嗇想象力和警惕,幾乎在剛浮現出這個想法的瞬間,心裡便咯噔了一下:不、不會是盯上首領了吧?!

那位先生的位置是機密。

無論是貝爾摩德這類和那位先生關係特殊的心腹,琴酒這類聰明能乾的優秀乾部,還是朗姆這種令組織放心的黑二代,都不知道那位先生的位置。

在未被聯係時,哪怕那位先生發生了什麼意外,他們也是不知情的。

隻有一些不能開口說話,勉強算是活人,也算是消耗品的組織成員才知道。

畢竟那位先生需要人照顧。

按理來說,一條未來要找到那位先生很難,哪怕他和朗姆私通,穢亂後宮罪不容誅。

可……

來不及去安慰自己那位先生的實時位置機密不會被人找到,下一秒,貝爾摩德開始緊急思考:一條未來現在在哪?

那位先生的門口?那位先生的椅子上?床底?被窩裡?垃圾桶裡?像蹲在取款機裡數鈔票一樣蹲在儀器裡撥動數據?!

相較之下,那位先生就格外淡定了。

他淡定得仿佛散發出了一股淡淡的死味,安靜地坐在床上,臉被機器的綠光照亮了幾分。

床邊的機器很多,像特護病房一樣擺放著各種儀器,有的儀器是開啟狀態,有的儀器則暫時關閉了。

此時,牆壁上的按鈴自動亮起,散發淡淡的光輝,剛好照亮見底的輸液瓶。

這是自動提醒。

剛要說話的那位先生抬眼瞥去,順勢吞下了沒什麼滋味的安慰話語,隻簡短回應,“嗯。”

房門打開,有人推門而入。

看身形,那是一位年輕男性,背脊是直的,頭卻是低垂下的,似乎在耳觀鼻鼻觀心。

明明房間裡格外昏暗,明明低著頭,隻能看到腳下的一小塊黑暗,他卻像能看見一樣,安靜而輕快地走到床邊,悄無聲息地更換輸液瓶。

這種組織成員和一次性用品差不多,那位先生不允許有人掌握自己的身體狀況,每次更換住所時都會處理掉上一批的伺候成員,所以在他們麵前保持謹慎,貝爾摩德隻草草瞥了一眼,警惕地冒出‘這不會是一條未來吧?!’不理智想法,便有些為難地開口,“那,”

被一條未來盯上,那可能會完啊!

你怎麼還那麼淡定啊首領?起來啊!醒醒彆昏迷了!起來救救自己啊!

那家夥可是你讚不絕口一定要拉進組織的!

你不會連製衡的招都沒有吧?!

“畢竟剛加入組織,還不太了解一些事,”貝爾摩德先為那位先生挽尊,又凝神斂眉,沉吟數秒,勇敢地問了出來,“他在乎的事不多,不過他似乎較為在意父母死亡的事……”

真要拿捏一條未來,可不可以從這件事上入手?

那位先生不會根本拿捏不了吧……那他把一條未來強扭進組織……

輸液瓶更換完畢了,那位組織成員又去查看暫時關閉的心電監測儀,測算關閉的時間考慮要不要開啟,那位先生看了一眼,淡淡道:“Marc是一個瘋子。”

瘋子,當然不能用常理來衡量,更不太可控。

想要控製瘋子,無疑於高空走鋼絲。

當然,能走的話那位先生也是願意走的,畢竟啞巴吃黃連,吃都把這位優秀能乾的組織成員吃了,還能吐出來不成?

笑死,根本吐不出來。

也根本走不了。

一條夫妻死亡的案件相當敏感,一個稍有不慎便會牽連組織,誰知道這個瘋子會不會冷不丁地冒出‘天涼了,讓組織陪葬吧’的想法?

而憑空捏造出和組織無關,隻會將火引走的‘內幕’,也危險得像兩手空空走到老虎嘴邊。

一條未來但凡蠢一點,組織就有對付他的方法了,還會又驚又怒又啞巴吞黃連嗎?

他不蠢,不會被尋常的計量騙到,那位先生當然也不願意捏造些什麼,惹來‘來都來了,乾掉組織吧’的冷不丁發癲。

一個人隻要夠厲害,又夠厚顏無恥,夠瘋狂,那世上99.9%的人都隻能手足無措,拚運氣搖號看自己會不會死了。

那位先生真的不太有辦法。

不太有。

他還有一個絕招:A藥。

隻是絕招並非萬能的,大概隻能用一次,再多用就會引來‘你好煩,算了,乾掉’。

絕招隻有一次,可一條未來的發瘋絕不止一次,這次用了下次怎麼辦?

所以在迫不得已之前,他沒有說,貝爾摩德也沒有說。

此時,聽到言下之意為‘沒辦法,誰讓他是瘋子呢’的話,貝爾摩德才試探性地道:“那就隻能找機會,看能不能將他對您的興趣徹底轉移。”

其實有一個更簡單的辦法:讓一條未來徹底吃痛,再也不敢對那位先生動手。

……但組織要是真有這個實力,早把這家夥踢出組織了。

彆說這個絕無可能的辦法了,連‘如何讓一條未來對首領不感興趣’,都相當難辦。

前麵加個‘暫時’,倒是好辦,那位先生緩緩道:“Marc對朗姆有興趣。”

丟個香蕉皮出去都能拖拖時間呢,更何況是朗姆?

這次朗姆都丟出首領大人引走偉大救世主的注意力了,想必下一次,他一定會願意為了首領付出微不足道的生命的。

如此想著,他的思維突然停滯了一下,意識到了非常微妙的不對勁之處:那位更換輸液瓶的組織成員還沒有走。

……

那位先生坐在床上,看著通話屏幕,呼吸不變,映著一層綠光的臉神色淡然,口齒清晰,聲線穩定,恍若未覺危機來臨,“對了、”

他的手腕被一隻年輕的手抓住。

‘組織成員’把玩了幾秒他的手,打開心電監護儀,看到上麵劇烈波動的線條,相當滿意地點頭。

房間裡突然沉默了下來,連空氣都安靜到發涼了,但正如剛剛像恐怖片裡的主人公被鬼幽幽盯臉卻硬生生假裝看不見一樣的那位先生,一條未來假裝沒發現空氣突然安靜了,用親昵的抱怨語氣詢問:“還沒說完嗎?”

他像晚輩在和關係親近的長輩閒聊,像女朋友在和男朋友撒嬌,也像恐怖片裡從床底抓住人類腳腕,寬容詢問‘你有什麼遺言’的鬼,“我等了好久欸,打算一直不理我嗎?好沒有禮貌。”

“唉,你說你四大皆空,卻緊閉雙眼,要是你睜眼看我,我不信你兩眼空空?你見了我,定然一見鐘情、心跳如鼓,每每午夜夢回都會夢見我。”

心電監測儀上的線一路飆高,很快發出刺耳報警,不要臉地附和一條未來的話:那位先生心率過快。

一條未來看過去,語氣輕快地補充,“哦,不會‘每每午夜夢回’了。”

午夜夢回的前提是活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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