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安,不語,收了魚簍。”
江生緩緩起身,自然無比的踏上雲輦。
田明安和秋不語把竹竿魚簍收了,這才發現李元化不知何時已經元嬰崩解,惟有那咬鉤的金鯉氣機愈發的強盛。
二人把魚簍抬上雲輦之後,那元嬰老者驅使雲輦駛向關中。
關中,大唐腹地。
其中最重要的,莫過於京畿道與都畿道。
雲端之上,法駕追星趕月一般橫跨千萬裡江山,直奔都畿道而去。
江生安坐雲輦之上,雙眼微闔。
道宗封山就真的不理東域大洲之事?
開什麼玩笑,若是真的不理東域大洲之事,又何須他們這些真傳在外行走。
無為,某種程度上來說便是無不為。
隨著江生證就法相,宗門諸多事務也逐漸開始告知江生,包括許多山河大界之外的隱秘也一一向江生透露。
這些原本隻在掌舵真人們之間流傳的消息如今讓江生知曉,宗門的態度已經明確,那就是讓江生逐步轉化身份,參與到宗門事務當中去。
也就是說,此時的江生,已經從蓬萊真傳的身份向蓬萊掌舵真人的身份開始蛻變。
腦中思緒流轉,江生抬眼望向前方,漫天風吹雲動,隨著法駕前行兩側雲海逐漸翻湧分開顯化一條金光之道。
無論是前方開路的元嬰老者,還是後方隨駕的紫府侍從,全程恭敬有禮,表示其主人對江生的尊重。
“凡事,當以我蓬萊利益當先。”
江生輕笑著,再次閉上眼。
不多時,法駕到了地方,那是位於關隴山中的一片莊園。
莊園頗為靜雅,布局精工造詣,隱有大氣堂皇之感。
而這處莊園的主人,此時已經靜靜站在莊園前等候多時了。
“主人,貴客到了。”
身穿花錦白袍,頭戴紅珠銀冠的俊秀青年抬頭望去,法駕行來,一麵若冠玉,仙姿玉骨的道人坐於雲輦之上,麵帶笑意,腦後隱約有四點流虹映出清光。
兩個道童立在道人身後,一個清秀俊朗,一個淡雅淑麗,倒是一對金童玉女,映襯的那端坐雲輦的道人愈發超然。
隨著雲輦停落,青年上前拱手抱拳:“貞,見過真人。此番冒昧請真人前來,還望真人莫怪。”
江生含笑回禮:“貧道該如何稱呼尊駕?”
“真人隨意即可。”青年說道。
江生打量著眼前的青年,李貞,文德皇帝李建章的三子,授封晉王。
李貞在大唐的影響力極低,往往深居簡出,與之相比他兩個哥哥李乾和李泰出行前呼後擁,萬人景從,氣派無比。
而李貞的弟弟四皇子李胤也在努力擴張自己的勢力,增強自己的影響。
比上不足,比下也不足,看似李貞就是個透明,但若真小瞧了他,卻是會吃大虧。
例如隱龍會,其存在就有李貞的支持。
江生笑道:“貧道倒是沒料到,晉王殿下會請貧道來。”
李貞講出了原由:“清遠郡王之子李昂乃是貞之弟弟,雖說清遠郡王府被抄家,但貞一直關注著李昂的蹤跡,直至後來其莫名失蹤。”
“直至近日,貞才得知其身陷囹圄,被困於天關暗牢,此番請真人前來,便是為了以表謝意。”
言罷,李貞示意請江生入園。
江生欣然邁入莊園,李貞則在江生身邊向他介紹著這座不顯貴氣卻是自生朱紫的莊園。
根據李貞所說,這座莊園還是文德皇帝李建章賜予他的,隨後這裡變成了他在京畿道的固定居所。
此番李貞請江生來,也不僅僅是為了表示謝意,還要給江生介紹幾個故人。
等深入莊園之後,江生還真在宴會之上見到了故人。
“李仙子,倒是沒想到你會來的這麼快。”
那緩緩入殿,身穿宮裙發做雲鬢的清冷女修,赫然是李妍。
李妍說道:“道長先行一步之後,我也緊跟著回來了。”
“我一回來,便知曉了天關暗牢被打破的消息。”
“那天關暗牢之中有大批隱龍會的同袍被羈押,此番幸得道長之助,同袍脫困,我還不知該如何感謝道長。”
江生聽後卻是忍不住笑道:“這番話從仙子嘴裡說出來,倒還真是難得。”
“罷了,直言吧,尋貧道來到底作甚。”
李妍正色道:“爭龍!”
“李乾和李泰正在處心積慮謀劃皇位,道長在江南道的動作太大,他們私底下留下的手尾太多清理不乾淨,所以二人已經準備動手了。”
“我想請道長助李貞一臂之力。”
此言一出,李貞也不由得看向江生。
若說他對大唐皇位沒興趣那是假的,實力不足他隻能徐徐圖之。
可如今李乾和李泰即將動手,他再等下去那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大唐的皇位,向來是能者居之,最是無情為天家,再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麵對那整個大唐最尊貴的位置,沒有人能不動心。
江生坦然飲茶,語氣溫和,不疾不徐:“爭龍?”
“貧道為何要助你們爭龍?”
“就因為貧道和李乾、李泰有點恩怨?”
“貧道自有辦法罷黜他們,又何須助你們。”
聽著江生的話,李貞起身,誠懇無比的說道:“貞知曉真人乃是蓬萊高功,貞不提什麼大唐之亂波及東域大洲,也不提什麼天下蒼生。”
“貞可向真人保證,若真人支持我奪得皇位,大唐必唯蓬萊馬首是瞻。”
大唐如今有六位法相真人,洛陽道宮的天關張魯一,下代天師蘇雅君,長安書院的山長文征明,長安武苑的院長王直。
以及天師李思賢,欽天監監正李元宗。
當代天師與監正都是大唐李家出身,其自是保持中立,不會偏倚任何一方。
而洛陽道宮更是向來超然,不參與皇位爭奪。
唯一有可能乾涉其中的,就是文征明和王直。
兩位法相真人一旦動手,化神之下無其一合之敵,而化神修士也擋不住其三合。
江生乃是太乙元嬰,雖然還在元嬰境,但已經證得法相,哪怕不如法相化神,但也相差無幾。
這也是李妍要讓李貞獲取江生支持的原因。
江生若是支持李貞,朝堂之上諸多勢力就不得不考慮蓬萊的態度。
而李貞說完,江生卻是搖了搖頭:“晉王殿下,你這話卻是錯了。”
“無論是你,還是你那兩個哥哥誰得了皇位,都要唯蓬萊馬首是瞻。”
“這一點,晉王殿下有些沒看清楚。”
李貞一愣,隨即苦笑起來。
是啊,東域大洲之上,諸國林立,宗門無算,他們看上去獨立自主,但他們頭上頂的那片天,卻自始至終都是蓬萊的。
“如今劫數降臨,潛龍起於四方,無論誰走到最後,都要我蓬萊點頭,貧道又為何要支持殿下?”
“大唐已經有萬載國祚,遠勝諸多王朝,殿下還想再延大唐萬年不成?”
對江生來言,大唐存不存在,誰當皇帝,都不重要。
劫數一起,眾生沉淪,也不用提什麼東域大洲的穩定與平衡,一切都破碎了也沒什麼關係,劫數消弭之後都可重立。
山河曆四萬年來,皆是如此。
任東域大洲風雲變幻,始終影響不到蓬萊,而蓬萊也始終控製著東域大洲。
三言兩語就想讓江生支持李貞,開什麼玩笑。
不拿出實際的利益來,江生憑什麼支持李貞?
當年大唐太祖為了以示誠意,大唐境內半數資源都歸蓬萊所有,每五百年大唐給蓬萊上供的資源都是海量的數字。
想要江生支持李貞,李貞的誠意就要做足才行。
李貞還要開口,田明安忽得上前一步:“師尊,江南道節度使魏玉叔有消息要告訴您”
江生聽田明安說完,隨即對李貞說道:“洛陽道宮請貧道前去論道演法,貧道看來要先行一步了。”
李貞聽了卻是連忙道:“真人可是要去參加道宮的羅天法會?”
羅天法會的意義重大。
大唐幅員遼闊,難免有乾旱洪澇,一般這些都是由當地道觀與江河龍王協作行事。
可如今大唐境內的江河龍王儘數被驅逐,水族怨氣衝天,哪還會幫大唐興雲布雨?
因此如今大唐境內風雨統一由道宮調控。
此番洛陽道宮舉辦的法會,實際上是針對整個都畿道的風雨調控。
蓬萊法相現身,道宮自是不可能無視,這就有了道宮通過魏家送來請帖之事。
對於洛陽道宮,江生的第一印象不是天師李思賢,也不是小天師蘇雅君,天官張魯一,而是那位隻有尋常化神境界的地官魏玄成。
江生與魏玄成配合,坑了星辰聖宗一手,這事算是有了默契。
如今道宮相邀,江生倒還真想去看看魏玄成,順便和幾位法相真人討論下修行心得。
“我可為真人準備儀仗法駕,送真人一程。”
說著,李貞小心翼翼的看向江生,見江生陷入沉默,他是既期待又害怕,這種若得若失的情緒,他許久不曾體會到了。
江生低頭沉吟著,平心而論,他對李貞沒有惡感,這條咬鉤的魚實際上已經比江生想象的要好很多了。
原本江生以為咬鉤的會是隱龍會,或是某方世家,最後上鉤的卻是晉王李貞。
大唐如何不提,有星辰聖宗支持的李乾和佛門暗手的李泰必須失敗。
以長安為引設局,然後靜等星辰聖宗和佛門暗手入甕,是江生定下的計策,但他孤身一人自是不夠,把蓬萊的力量消耗在這裡更不符合蓬萊的利益。
若是讓李貞得到道宮的支持去爭龍,似乎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一念至此,江生終是露出笑意:“貧道可以支持殿下。”
“但殿下也要拿出態度來。”
“其他暫且不提,此番羅天法會,貧道希望看到殿下能獲得道宮的支持。”(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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