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仙島。
清光萬丈,瑞氣千條。
天樞峰上,天樞真人盤坐雲床之上,神色淡然。
“見著東海龍王了?”
“沒有,敖廣去南海了。”
天樞真人聽罷卻是沒有意外:“哦,南海,倒也正常。”
蓬萊道宗和東海龍宮的關係很微妙,雙方互為鄰居,友好和睦不過是流於表象。
而這層維持了萬年的表象,眼下也不知還能維持多久。
隨著蓬萊氣運愈發昌盛,蓬萊的底蘊越來越強,東海龍宮已經無法維持和蓬萊之間的平衡。
而蓬萊更不可能割讓自家利益去維持所謂的平衡。
因此東海龍宮和蓬萊的關係遲早會發生變化,至於之後的走向,沒人看得清楚。
東海龍王敖廣不是尋常的化神境龍王,身為東海水族共主,敖廣已經活了近萬年。
其實力到底有多高,沒人知曉。
因為這位東海龍王自從坐上東海水晶龍宮那張象征東海之主身份的青蒼五龍椅後,便再也沒有動過手了,更是深居簡出極少離開水晶龍宮。
與之相似的還有南海龍王敖欽。
這東海與南海的龍王,都是當了近萬年的龍王,可以說是遍觀人世滄桑,不知經曆了多少風雨,用老謀深算都不足以形容這兩位龍王。
南海之事,蓬萊道宗自然知曉一些隱秘。
南海不少海境都隱隱有變故出現,而南域大洲之上也是風雨漸起,這其中固然是天河道宗陷於他界泥沼難以自拔,但這其中有沒有那位南海龍王的參與,卻是誰也不敢說清。
相比較位於南域大洲之上的天河道宗,坐鎮東海的蓬萊道宗對東海龍宮的壓製更強,可依舊不可能封住東海龍宮的全部動作。
萬年劫數不存在平靜,更不存在簡簡單單殺人便可脫劫的說法。
天樞真人還記得自己去見清衍祖師時,那位鎮壓了蓬萊氣數兩萬餘載的老者給天樞真人講述了何為萬年大劫,以及此番大劫的關鍵。
所謂萬年大劫,從不以人力而定。
劫數不因人起,不因人落。
其起於天,發於地,當龍蛇起陸之後,緊隨而來的便是移星易宿。
而當大劫真正到來,便是天翻地覆之變。
東域大洲之上的事,不過是起於一洲的內亂,就算捅破天去,也動搖不了蓬萊。
而萬年劫數,又豈會局限於一洲一國?
此番劫數真正的源頭隱藏極深,哪怕是真君都難以窺見全貌。
不過天樞真人心裡並不慌亂,因為清衍祖師早就計較。
東域大洲之上,那位帝君想要搞風搞雨,隨他。
大唐想要脫離蓬萊掌控,那位陛下想要破境大乘,隨他。
東海龍宮打算串連四海,改變龍族地位也隨他。
就是大金禪寺和大天龍寺要插足東域大洲,統統隨他!
蓬萊道宗自從立山門於山河大界之東以來,曆經近四萬載風雲。
經曆一次紀元大劫,三次萬年劫數,始終屹立不倒,從來不是靠和和氣氣。
天樞真人思索著,緩緩抬頭望向天穹。
此時蓬萊三島之上,天花亂墜,地湧金蓮,萬丈霞光燁燁生輝,瑞氣徐徐散若流光。
整個蓬萊三島,不知多少弟子門人正在紛紛忙碌著。
咚~
咚~
咚~
鐘鳴十二響。
蓬萊三島之上,各峰長老,萬千弟子已經做好準備。
須臾間天朗氣清,金虹化橋接引天地,一方浩大法駕自天際而來。
天兵開路,靈禽飛舞,三千天女伴駕,八千力士相隨,一位位化神境、元嬰境的真人侍立祥雲之上,拱衛著一座八寶沉香輦。
四藍四赤八條五爪天龍牽引法駕,每一條天龍俱是超越化神極境的存在。
而那法駕之上,一位身披金色道袍,頭戴水火紫金冠的道人雙眼微闔。
隻見其頭頂慶雲搖曳,腦後清光、金光、紫光三輪光暈氤氳生輝。
紫氣升騰,縈空彌漫三千裡。
金光燁燁,照徹周天五千年。
天樞真人、道空真人、道嵐真人、道嚴真人.
蓬萊三島一十八峰掌舵真人立在天樞峰正殿之前,以天樞真人為首,一位位法相真人齊齊拜下:“恭迎德景祖師回宗!”
蓬萊三島萬千中三境真人,下三境弟子齊齊拜道:“恭迎德景祖師回宗!”
聲勢浩蕩,清光衝霄。
那盤坐八寶沉香輦上的道人,便是道宗六代祖師。
其尊諱:太乙玉真九明乾元德景道君!
這位在外遊曆,與他界道君論道五千年的祖師,於此刻回歸山河大界。
東域大洲,大唐。
京畿道齊王府,李乾已經開始蠢蠢欲動。
都畿道遭劫之後,李乾便立刻命人加緊準備,東海龍宮上門討個公道,這件事說來的確是大唐做的不地道。
但再怎麼不地道,李乾也不會在這件事上做文章。
因為他也是大唐的一部分,他是大唐的皇子,哪怕大唐錯到家了,他也要強撐著說大唐沒錯。
而且驅逐水族本就是文德皇帝定下的國策之一,他身為兒子,也不可能去說父親的不是。
可即便如此,李乾覺得與東海龍宮交惡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蓬萊本就強勢,無論是大唐還是東海龍宮,看似威風但頭頂上始終存在一片陰雲。
大唐威服四方,是東域大洲之上最為強盛,最令人向往的盛世王朝。
龍宮君臨東海,為東海水族共主,龍宮的威名響徹天下,誰人不知龍宮之威?
可實際上,大唐是臣服蓬萊,而龍宮名為盟友,實際上也被蓬萊步步壓製。
大唐應交好蓬萊,然後與龍宮結盟,集雙方之力來與蓬萊抗衡,這才是最好的決策。
起碼李乾認為這是最好的決策,而不是眼下和蓬萊關係僵硬,又徹底與龍宮翻臉。
“此番東海龍宮因蓬萊插手而受挫,下次必然還會卷土重來。”
李乾揉著眉心,雖然他還沒登上大寶,但心裡卻是已經把大唐兩都二十八道江山扛在了自己肩上。
“殿下,那位洛河龍王,此時被關在都畿道的天關暗牢之中。”
“不妨讓人向陛下請命,放了那位龍王,以彰顯我大唐之德,也緩和與龍宮的關係。”
房靜此言說話,李乾下意識就想說房靜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洛河龍王都被坑成什麼樣了,放了他,他就能感恩戴德?
還不如將其送上斬龍台,以絕後患。
可這番話剛要說出口,李乾忽得眼前一亮:“此言在理!”
隻要李乾這邊提出放了洛河龍王,李泰作為替天家牧守洛陽的王爺,就必須要據理力爭,不放洛河龍王。
一來二去,洛河龍王少不得要上一遭斬龍台。
而自己從中說和,即全了和東海的盟友關係,也絕了李泰的後路。
思索至此,李乾麵色恢複了平靜:“此事要儘快去辦,辦不辦的成另說,但一定要正大光明的提出來。”
“另密信董光,董家的道兵必須十五日內抵達京畿道,我們既然已經走上了這條路,那就要越快越好。”
房靜和杜萍齊齊說道:“唯。”
幾乎是第二日,大唐朝廷之上就多了一股聲音。
洛河龍王司理洛河水道兩千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此番也不是主謀,而是被裹挾,不如將其釋放來緩和與東海龍宮的關係。
這個觀念提出來後,朝堂諸多大臣都紛紛支持這個想法。
因為他們也明白,大唐眼下經不起更多敵人的窺探了,若是能儘量緩和與東海龍宮的關係,就應當去緩和。
哪怕隻能緩和一時,大唐也能多喘幾口氣。
而洛陽城中,諸多權貴大臣卻是對此嗤之以鼻。
東海三太子敖丙和洛河龍王他們給洛陽造成了多大損失,幾乎糜爛了都畿道十萬裡江山。
敖丙被蓬萊帶走也就罷了,唯一抓到手裡的洛河龍王還要放掉?
那洛陽就白白損失了?
因此兩撥人在大唐朝堂之上吵得不可開交,哪怕是洛陽道宮也是身不由己的參與進去。
因為留下洛河龍王來與東海龍宮利益交換就是老天師李思賢提出來的。
麵對朝堂之上的風雨,李思賢卻是老神在在,還有閒情逸致與蘇雅君下棋。
蘇雅君落下一子,神情淡然:“朝堂上的風波,你不在乎?”
李思賢嗬嗬笑著:“都說了那是朝堂風波,與老道又有何乾?”
“與其考慮那些,不如想想怎麼答謝靈淵小友。”
提到江生,蘇雅君歎了口氣。
此番洛陽遭劫,江生這位蓬萊道宗的真傳沒有絲毫猶豫就選擇站在洛陽道宮這邊,以太乙元嬰之境協助她牽製住了方嵐,甚至二人聯合還讓方嵐吃了個大虧。
如果不是張魯一棋差一招,如果不是陶亦謙回援及時,蘇雅君那一道天心五行雷能把方嵐劈個半死。
哪怕不提這些,單說江生請動了蓬萊的兩位法相真人前來相助,洛陽道宮就要承這個情。
而道嵐真人和道嚴真人走的那麼利索,也是基於此,他們不屑要道宮的情分,江生更需要這個。
幽幽歎了口氣,蘇雅君說道:“靈淵道長善使風水,卻又精通雷火。”
“我道宮的風雷水火之法,對其放開便是。”
李思賢卻是搖了搖頭:“還不夠。”
“拿出那東西來吧,該舍的時候,就得舍。”
“那東西,我們守不住。”(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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