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生水霧,白日不見天。
茫茫萬裡安陽山中,大霧遮天,山中生靈躁動不安,而又有大批人馬趁機穿梭山間,引得更多妖獸狂躁。
山城鎮雖然座落於安陽山下,但山城鎮的武者頂天在安陽山外圍遊蕩,輕易不會進入深處。
在萬裡安陽山的深處,全是成群的各類妖獸,像是鐵背豬一類,在安陽山外圍還算是一霸,可到了深山之中,卻隻能淪為食物。
此時隨著大量武者從四麵八方湧入安陽山,哪怕僅僅是在外圍活動,但引起的獸群騷動卻是讓安陽山深處的妖獸們警惕起來。
一株古鬆之上,不過一尺長短的九雪慢條斯理的舔舐著自己的爪子,眸子卻始終盯著四方,注意著風吹草動。
九尾貓一族最厭霧氣,而這一場大霧又是有心人的刻意為之,霧氣之中多了不少九尾貓一族厭惡之物,此時九雪已經完完全全被困在山中。
如果不是先前從張小九那吃了些獸肉草藥補充消耗的體力,此時它早就筋疲力竭了,彆說蠱惑那些鐵背豬發狂,上個樹就困難。
如今這迷霧遮天蔽日,讓九尾貓昔日敏銳的感知大幅下降,九雪現在很難如往日那般隔著幾十裡就發現風吹草動,往往那些敵人迫近到兩三裡左右它才能堪堪感知到。
不過它在山林裡東繞西繞,跑了不知多久才停下來休息片刻,那些人想來應該都被它繞遠了,可以暫且喘口氣。
被人悄無聲息的摸到了這致命的距離,讓九雪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它察覺到了危機。
危機感來得是如此急促又洶湧,九雪不假思索的向另一棵樹撲去,就在它淩空的瞬間,九支弩矢破空而來封死了它所有騰挪的空間。
這些弩矢都是一尺五寸的長短,通體精鋼鍛造,用得是三棱破甲錐頭,這種弩矢分量極重,是軍中和那些大世家才有的重型破甲弩箭,專門用來獵殺那些身披堅甲的武者武師和大型妖獸的。
這九根弩矢射來,就是衝著九雪的命來的。
一時間,九雪全身毛發乍起,發出一聲尖銳的嚎叫,一尺長短潔白如雪的六尾貓淩空虛踏轉身,宛如精靈一般化作一道匹練都轉,將九根弩失儘數躲過。
可還沒等九雪緩口氣,一張羅網就當頭罩下,而這羅網罩下的方位,正好是九雪的落腳點。
先用致命的弩失逼它騰挪,然後封死所有方位隻留下一條生路,最後生路之上布下陷阱,一環扣一環,根本不給它反應的時間,逼著它自己走上絕路。
然而就在那羅網罩下的瞬息,忽得一陣勁風破空嗚咽,一道劍光匹練呼嘯而來,將那羅網斜斜斬開。
九雪見狀身形如葉一般輕巧落地,隨後微微一踏,不過一尺的身形就消失在迷霧之中。
直到九雪消失之後,才有一道道身影走出來。
一共十二名身穿鐵甲,手持勁弩的武者默默分成兩排,王子義陰沉著臉從迷霧中走出,冷眼望著另一端:“既然都出手了,還藏頭露尾作甚?”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另一側的灌木叢中傳出,一道身影從容走出。
來人穿著一件墨色蓮紋錦衣,腰間挎著一柄藏鋒於鞘的寶劍,長得自是英姿俊朗,配上頭頂那寶蓮冠,一看便是世家大族出身的貴公子。
這位彬彬有禮的對著王子義拱手行禮,神情誠懇帶著一絲歉意:“王兄,實在是抱歉。”
“說來著實不好意思,上次你我於九連城外切磋,在下一不留神沒收住手,傷到了王兄的腰腹。”
“此番在下遊覽安陽山,突遇迷霧,聽到破甲重弩的聲音,還以為是什麼宵小暗中偷襲於我,真不知曉是王兄駕到,對不住對不住”
王子義嘴角微微抽搐,隨即忍不住冷笑:“墨象言!我就知道是你!”
“那一招玄劍破空式一使出來,我就知道是墨家的人來了。”
“你也彆拿那夾槍帶棒的話激我,此時你一個人站出來激我發怒,真當我不知道你身後藏著什麼?”
“隔著一裡地,我都能聞到你墨水城墨家的鴆羽連弩的腐臭味!”
墨水城墨家,其家傳功法是玄劍破空經。
而墨家最出名的武器卻是鴆羽連弩,那是暗殺偷襲的利器,聲音細弱微語,且一次性可連發五矢。
那用鴆鳥之毒浸染過的弩矢,一旦入體,鴆毒就會迅速蔓延全身,短時間就能腐蝕經脈阻礙氣血,幾刻鐘就能侵蝕筋骨,再是精壯的武者也逃不脫成為廢人的下場。
而墨家的鴆羽連弩,隻會配備給墨家的梟衛,一群擅長偷襲圍攻的武者。
看著墨象言那彬彬有禮的模樣,那張看起來謙遜的臉,王子義笑道:“墨象言,說來你給我留下的那一劍,的確讓我印象深刻。”
“不過,你家妹子可還好?”
“我記得,你家妹子似乎是整個三河郡都不世出的天才,結果突然遭遇歹人,筋脈寸斷,成了廢人,真是可惜啊。”
“你家內部的內鬼,找到了?”
墨象言的臉色瞬間冷了下去。
王子義口中的妹子,是他墨象言的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名叫墨清蓮。
墨清蓮是他最疼愛的妹妹,是他墨家的天才,出身根骨就不凡,身懷特殊體質,將來有望拜入六演宗!一直以來,墨清蓮的特殊體質都是墨家的秘密,可是這個消息不知怎麼泄露出去。
於是墨清蓮在一次外出遊曆時,遭遇了歹人圍攻,人雖然沒死,但全身經脈寸斷,臟腑被重創,已經成了廢人。
一想到這些家族內的蛀蟲和垃圾,墨象言心中就是無名火起。
可他很清楚,王子義也是在故意激怒他。
梟衛的情報,王子義帶出來至少三隊鐵衛,按照一隊十二人的配置,至少是三十六人。
可出現在墨象言麵前的,隻有一隊人馬。
如今安陽山中迷霧四起,遮天蔽日,即便是他們這些搬血境的武師,百步之外難見影蹤,一裡開外聲音都模糊難辨方位。
如果真被兩隊鐵衛瞄準了,到時候二十四根重型破甲弩矢一次性攢射,他墨象言就是穿著玄鐵重甲,都得被射成刺蝟。
“王子義,我知道你的目的,我也知道你王家投靠了侯家。”
“你們想抓那九尾貓,我偏偏不讓你們得逞,你還想王家投靠了侯家,你王家的王老鬼能破境通脈?”
“做夢!”
“我墨象言隻要一日尚在,你王家就彆想飛升!”
“我會在暗中死死盯著你們王家的一舉一動,死死盯著。”
墨象言麵帶微笑,語氣卻是冰冷無比,話音未落,人已經消失在迷霧之中。
王子義望著墨象言消失的那片灌木叢,幾次欲舉起手,最後還是不甘心的落下。
那兩隊鐵衛不能輕易露麵,王子義很清楚,侯家雖然和他王家秘密定下了契約,可王家一旦虛弱,侯家絕對會毫不留情的撕毀契約吞掉王家!
正如同侯家對劉家做的那樣。
侯家上下,是詭詐的山魈,是貪婪的惡虎,與其合作需時刻謹慎,無論如何,鐵衛不能浪費在和墨家的爭執上。
“公子?”
忠先生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王子義身後。
王子義搖了搖頭:“走吧,墨象言既然出現在這裡,說明劉家的人也一定到了。”
“墨家是劉家的死忠,相傳當年墨家的家主就是劉家的家奴,墨水城也是劉家賜給墨家的。”
“墨象言在這裡,說不定劉家那位大小姐也在。”
忠先生聽了眼皮子一跳:“晴小姐?!”
三河才俊無數,年青一代的武者們爭相展露天資,爭奪三河榜首。
而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三河郡守劉家的大小姐劉晴和黑山侯家的侯崇虎。
而劉晴的實力,還在侯崇虎之上。
據說這位劉家大小姐生得花容月貌堪比天仙,又精通喬裝易容和斂息藏氣之術,可藏身人海。
而其修行的功法,相傳也不是劉家代代傳承的三元歸海功,而是其在外拾到的一本秘藏功法。
那秘藏功法從何而來不得而知,但其絕對不凡,劉晴修煉不過幾年,如今就已經是搬血開竅之境,力壓三河一眾青年才俊。
就連王家的家主這樣積年的開竅境武師,都表示過對劉晴的忌憚。
出身劉家這樣的郡望之家不可怕,可怕的是劉晴還有極高的天資和非凡的根骨。
劉晴如果真出現在安陽山,王家這些人真不夠她一個人殺的。
忠先生還抱著僥幸:“堂堂郡望劉家的大小姐,應該不會吧?”
王子義卻是道:“侯家的大公子都到了,晴小姐出現也沒什麼意外。”
“如今這安陽山中的局勢,是越來越亂了。”
王子義說著,目光卻是幽幽的看著那安陽山深處方向。
雖然霧氣已經遮蔽了視線與感知,但王子義似乎能看到,那深山中的獸群已經開始狂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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