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界,是被荒獸吞入腹中的世界碎片與殘骸堆積而成。
因此荒界的世界之壁脆弱無比,若是能運用法力,任何一個法相境的修士都能輕易撕碎,達到破碎虛空的程度。
而破碎掉荒界的世界之壁,就會看到一片幽深而扭曲的景象,那正是荒獸吞下荒界的腹囊。
根據相宇仙君的推測,即便是破碎了虛空,離開了荒界,進入的也不過是荒獸的胃囊,那裡麵是什麼情景更是無人得知,還不如在荒界之中恢複完全再說。
而且通過骨珠的發現,荒界明顯有些地方是和荒獸有著直接聯係的,如果能通過那些地方,深入到荒獸的經絡臟腑之中,那麼無疑是個更好的選擇。
這也就是江生來金家的原因。
江生需要更多的骨珠來助自己恢複,江生也需要尋找一個更安全的離開荒界的方式。
進入金家,入目便是富麗堂皇的殿宇樓閣,是兩側的高樓,是那亭台水榭,是那行廊明台。
張小九跟在江生身旁,看著這超乎他想象的宮殿群,這麼華麗的地方,張小九還是第一次來。
然而進入金家正門不過幾息,伴隨著大片鐵葉鏗鏘之聲,成隊的披甲武者趕來,軍陣擺開,鐵血殺伐之氣撲麵而來。
江生沒有在意這些武者,隻是看向了金家深處:“怎麼,客人上門,主家不露麵,讓這些蝦兵蟹將來送死?”
片刻後,軍陣讓開一條道路,隨後一個身穿錦衣,披著金雕展翅玄氅的中年男人出現在江生麵前。
金煥陽看到這個男人之後,突然從死狗一般變得情緒激烈起來:“大哥!跑!他不是人!不是人!”
金天陽神情複雜的看著自己的好弟弟,金煥陽昔日何等驕傲何等自信,可這才多久,就好像被打斷了脊骨的落水狗,變得如此狼狽。
原本金天陽以為金煥陽是廢了,可現在看金煥陽這麼激烈的反應,金天陽忽然想明白,不是金煥陽經不住打擊廢了,而是金煥陽明白了雙方的實力差距。
不是人嗎?
金天陽看向江生,江生的身高不過七尺,和八尺身高,體魄雄壯的金天陽相比的確差了不止一點,尤其是江生臉色有些蒼白,一看就是重傷未愈的模樣。
可就是這麼一個瘦弱的,重傷未愈的人,從天金城的城門口一路衝破了萬千軍士組成的軍陣,衝到了金家正門前。
以一己之力滅殺了金家數位通脈抱丹境的長老,又這麼堂而皇之的無視了金家的精銳甲士,直接把目標鎖定在自己身上。
金天陽不是不想借著這些甲士消耗一下江生的體力,而是他無奈的發現,這些人似乎全衝上去都不夠江生殺的,加上江生已經鎖定了他的氣息,金天陽這才不得不現身。
非人的存在。
這世上非人的存在太多了,通脈抱丹境的宗師哪怕有五百年壽元,都不算什麼非人的存在。
惟有那些內景神藏境的武聖,才能稱得上一句非人。
武聖?
還是武聖之上?
金天陽心裡還在思索著,江生已經開口了。
“這是你弟弟,我對他不感興趣,所以我給你帶來了。”
“隻是,我對這個很感興趣,說出它的來曆,我可以放過你們。”
江生說得很是隨意,仿佛在說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可金天陽看著江生手中的那枚骨珠,神情卻是變了又變,他狠狠地瞪了金煥陽一眼,卻發現金煥陽已經如死狗一樣被扔在地上。
眼中閃過一絲晦色,金天陽望向江生:“原來,客人來我金家,為的是這源珠。”
“客人可知曉,這源珠的秘密,一旦聽得,就容易招致殺身之禍?”
江生看著金天陽,又瞥了眼金天陽身後那重重殿宇高樓:“殺身之禍?”
“何來的殺身之禍?”
“是憑你金家這些武道宗師,還是藏在後麵的那兩個內景神藏境的武聖?”
聽到江生這話,金天陽神情一變:金家有武聖境的老祖,這點六演宗各脈都知曉,但金家有多少位老祖還活著,卻是金家絕對的辛密。
可江生僅僅是瞥了一眼,就點出金家還有兩個武聖境的老祖,這等實力實在是超乎金天陽的想象。
種種猜測結合起來,讓金天陽忽然產生了一個可怕的猜想:難不成,江生是武聖之上?
可是人仙不是全都離開荒界了麼?
金天陽猜測著,隨後試探性問道:“敢問貴客名姓?”
江生笑了:“你不應該早就知道了麼?你可以叫我靈淵,也可以稱我為,玉宸靈淵真君。”
玉宸靈淵真君!
金天陽身為金家的家主,是看過祖上流傳下來的荒界辛密的,那些超越了第八境,位於人仙境的霸者們,除去霸王外,似乎都愛稱自己為某某真君。
人仙,那是超越了第八境,可以說舉世無敵的存在。
否則也不會用霸者來稱呼這類存在。
人仙霸者的存在,就如同那煌煌大日一般,一旦出現,就是橫壓一個時代。
每一位人仙,在荒界的曆史長河之中,都是一顆璀璨無比的星辰。隻可惜,這樣的星辰,加起來也不過雙掌之數,不提其中最為驚豔也是最為可惜的霸王,其餘的人仙最後都破碎虛空離開了荒界。
這位玉宸靈淵真君,為何會突然回到荒界?
是荒界之外出了什麼事?
金天陽還在胡思亂想著,他實在想不通一位人仙為何會出現在柳河村那等偏僻荒涼之地,更想不通這位人仙為何不去尋找自己的家族,反而找上了金家。
難不成這位人仙和金家祖上有仇?
“癡兒,莫想那些沒用的了。”
“昔日霸王在時,以一人之力橫掃五十六萬鐵甲,舉世無敵,便是窮途末路之時,都拚死了四十萬大軍,我金家有何能耐,去和一尊人仙結仇?”
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傳入金天陽耳中。
金天陽驚愕的扭頭看去,在那重重疊疊的高樓綺戶之後,金家禁地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風起,雲動。
伴隨著禁地之門被打開,霎時間狂風呼嘯,烏雲蔽空,隱隱有沉悶雷聲在上空響起。
悶雷滾滾,須臾間便是電閃雷鳴,烈烈狂風呼嘯,滾滾雷雲積聚形成一方龐大深沉的雷雲漩渦,盤亙在金家之上,好似要將這一片富麗堂皇之地徹底摧毀。
這片雷雲覆蓋了千百裡方圓,其積蓄的威勢,已經讓人膽寒,一時間天金城內不知多少人惶恐看來,金家之中更不知多少人膽戰心驚。
“給我散!”
“老子還沒死呢!”
一聲中氣十足的吼聲傳開,澎湃的氣血之力宛如煌煌烈陽,輻照整個金家,乃至整個天金城。
一時間,天金城上方好似出現了第二顆太陽一般,那等煌煌威勢,驅散了那狂風烏雲,雷鳴電閃。
所有人都靜若寒蟬。
武聖!
內景神藏境的武聖!
金家的家老們早已誠惶誠恐的向著禁地奔去,等這群家老趕到時,就看到禁地那兩扇沉重的青銅銘文大門內,走出一個佝僂著身子,看起來瘦小且蒼老的身影。
隻是這人雖然看起來瘦小蒼老,可一雙眸子卻比鷹眼還要銳利,那看起來衰老的體內,蘊藏著澎湃無匹的氣血偉力。
這看似蒼老瘦小的體內,藏著一頭焚山煮海的恐怖凶獸,其舉手投足間,都仿佛能投射出那凶獸的身影。
“老祖!”
家老們惶恐的拜伏下去。
從禁地裡走出來的這位,正是金家的兩位武聖老祖之一,金煌。
金煌無視了這些家老,無視了那些匆匆趕來的後輩子孫和兩側的侍女侍衛。
他越過層層殿宇來到金家前院,來到江生身前。
“老祖。”
金天陽神情複雜的看著金煌,緩緩拜下。
“老祖!”
金煥陽掙紮著想要起身,卻如爛泥一般無法動彈。
而金煌拍了拍金天陽的肩膀,又看了眼金煥陽,歎息一聲,最後看向江生:“不曾想,在這個年代,還能看到一位人仙霸者。”
“老夫金煌,見過玉宸靈淵真君。”
江生有些詫異的看著金煌,和金天陽、金煥陽這兩個後輩子孫相比,金煌看起來沒那麼硬氣。
金煥陽哪怕知道踢到了鐵板依舊梗著脖子死咬著嘴不肯鬆氣,金天陽哪怕被自己打上門來了,看起來虛與委蛇還想著用各種方法剿殺自己。
而金煌,一出來就擺出了弱者的姿態,著實讓江生有些好奇。
在荒界曆史之上,那些昔日的人仙們到底做了什麼,才讓這些第八境的武聖們這麼,誠惶誠恐?
金煌看向江生手中捏著的那顆骨珠,說道:“真君想要這東西,金家有的自然奉上,金家沒有的,也可以從彆的地方為真君去換。”
“老朽也不問真君要這物作甚,隻是想知道,真君可是從荒界之外歸來?”
江生點了點頭:“說歸來,不甚恰當,但本座的確是從荒界之外而來。”
金煌聽到這,點了點頭,長舒了口氣:“既然如此,還請真君入我金家正殿上座。”
“為我人族而戰者,金家自不吝惜一切。”
看著金煌表現出來的態度,江生眉頭微皺。
金煌似乎是誤會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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