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收起手中的法劍,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輕輕吐了口氣。
他垂下手,凝視著遠處的山本一夫。
此時的山本一夫早已沒了人形。
他滿頭白發稀稀拉拉,渾身衣服儘數破爛。
身下的皮膚竟是紅色,隱約還有鱗甲似乎要浮現而出。
山本一夫青麵獠牙,與九幽中鑽出來的惡鬼毫無區彆。
與九叔相比,他狼狽得多,渾身都是灼燒的黑色焦痕。
但九叔很清楚,接著打下去,不說活捉,就是想要殺死對方都很難。
這個僵屍跟他以往遇到的都不一樣。
要不是燕赤霞暗中出手,對方說不定早就從自己手下逃脫了。
他表麵雲淡風輕,心中卻頗為鬱悶。
雖說這其中有不少法器在這個世界失效的緣故,但終歸還是因為自己不夠強。
他暗暗握拳,暗自懊惱自己近些日子懈怠了。
每日沉溺於在酒館內與人聊天吹牛,正事都給耽擱了。
燕赤霞早就蠢蠢欲動了。
聽到九叔的話,他朗聲笑道:“九叔放心,他就交給我了!”
他抬手一揮,懸浮於麵前的軒轅劍飛出,差點將想要跑路的山本一夫一條腿給砍下來。
“這家夥乃是第二代僵屍,潛力不低,對付他可得速戰速決!”燕赤霞邁步向前,頭也不回地說道。
九叔知道他在跟自己說。
二代僵屍……
他猛然間回過神來。
將臣乃是這方世界的僵屍始祖。
按照僵屍的記載來看,血脈越是靠前潛力也越強。
他不由瞟了眼況天佑。
這二者身為僵屍,卻能有種種超出常規的表現,看來是因為他們血脈夠強的緣故。
自己以前所接觸的那些僵屍都不知道第幾十代了,自然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原來是見識太淺限製了自己的思維!
九叔暗自赧然。
他自忖見多識廣,沒想到這一次還是吃了沒見識的虧。
倘若早點想到這個小鬼子僵屍的特征,他一早就該底牌全出,不至於自己變得磨刀石一般,反而令其越來越強。
轉瞬之後,他的目光又灼熱起來。
這可是自己見過的第一個二代僵屍。
他會不會很值錢?
他又下意識地看向況天佑。
本來已經調整好心態的況天佑猛地接觸到九叔那炙熱的眼神,心中咯噔一下,差點又想跑了。
九叔卻收回視線,遺憾地搖了搖頭。
這個僵屍在先生那裡可是掛了名的“好”僵屍,將其賣到酒館不太現實。
正胡思亂想間,他忽然聽到一陣巨大的雷鳴之音。
他連忙轉頭看去。
灰暗的天空愈加陰沉,一道道恐怖的雷電在其中閃爍不定。
在他看去之時,燕赤霞伸手握劍,向前一指。
“漫天神雷,聽我號令!”
他向前揮劍,雲層中頓時落下一道道水桶粗細的恐怖雷電,密密麻麻,將天空都映照著慘白一片。
“不!”九叔驚呼。
雷電卻已經落下。
滾滾雷鳴甚至將他的聲音都掩蓋。
巨大的聲音讓馬小玲的耳朵都有些失聰。
她瞪大眼睛,看著院中那棵參天大樹。
在雷電落下之際,大樹瞬間被抹除。
漫天神雷如同滅世一般,讓她感到濃濃的恐懼。
況天佑更是如此。
他不知不覺間抱頭蹲在了地上。
作為一名僵屍,他厭倦這樣的身份,但麵對常人時,也難免會生出幾分高高在上之感。
僵屍身份終究還是賦予給了他遠超凡人的體質與能力。
然而此時此刻,他心中唯有恐慌。
這是他平生第一次遇到這樣讓自己覺得心悸到難以自持的存在。
……
燕赤霞收回了劍,表情暢快。
這一劍他已經等待了許久。
以自己的雷電超能力為基礎,以及曾經學過的掌心雷等術法,再結合對《神劍禦雷真訣》的探究,他自創了這一招。
這一式唯一的缺點是需要長時間的蓄力,溝通天地,凝聚雷霆。
在他的那個世界,並不缺少能與自己硬碰硬的妖魔鬼怪。
對上那等存在,他每一刻都得小心翼翼,根本沒有醞釀這招的時機。
弱一點的妖魔使用這招又難免浪費,加之會泄露自身底牌,故而他從未有過使出的機會。
如今難得找到時機,見識到自己這一招式的威力,他心滿意足。
“好像傷到了一些平民。”
看到那一片坍塌變成焦黑廢墟的房屋,燕赤霞突然有點心虛。
想到早先李雲龍離開酒館時說過的話,他心中的不安稍微淡了點。
這些島國倭民少廉寡恥,都寄存在這個僵屍手下,算不得無辜。
他拿出酒瓶,悠哉地喝了一口。
見九叔匆匆走來,他笑道:“你不用擔心,那個家夥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如今的實力早非當初。
彆說這個僵屍了,就是將臣當麵,他也凜然不懼,有信心與之過兩招,乃至於將其擒殺!
九叔的眼神卻不斷往那片廢墟處瞄。
“死了?”他問。
燕赤霞疑惑地點了點頭:“怎麼了?”
“屍骨無存?”九叔又問。
“你可以找找。”燕赤霞道。
九叔跳進廢墟中,很快就拎著一個黑不溜秋的屍體退了回來。
在那樣恐怖的雷霆之下還沒毀屍滅跡,自然不可能是凡人。
隻是這個屍體明顯縮小了一大圈,臉都沒了,宛若一截木樁,勉強能看出人形。
他將之扔給遠處的馬小玲。
馬小玲下意識伸出雙手接過。
等看清手中是個什麼東西時,哎呦一聲連忙將其扔掉。
她是個捉鬼除妖的驅魔人不假,但不代表驅魔人就喜歡屍體啊。
更何況還是這樣一具焦黑不成人形的屍體!
“可以到酒館中賣錢!”九叔回頭道。
馬小玲怔了下,隨即眼前一亮,飛撲而出,當即將那屍體拎了起來。
“仔細看看,這個被雷劈過的屍體還蠻好看的。”她上下打量了兩下,假裝認真地點評道。
說話之時,她從口袋裡拉出一個黑袋子,將屍體裝了起來。
身為驅魔人,她身上這樣奇奇怪怪的東西可不少。如此能賣錢的寶貝,她覺得實在是太順眼了。
看著她的舉動,況天佑眉頭微皺。
“莫非驅魔人都是一群變態?”
他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原本他對馬小玲還挺有好感,現在發現自己似乎誤解了對方。
想到早先還生龍活虎,讓自己感到棘手的山本一夫轉眼間就變成了這幅鬼模樣,他陡然感到一陣心悸。
“可惜了,應該留口氣賣錢的!”九叔表情遺憾。
他苦日子過慣了,向來精打細算,自知一個活著的二代僵屍和一個死去的價格差異能有多大。
聽到他的話,燕赤霞終於反應過來。
他喝酒的動作停滯了下,尷尬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生性灑脫,但捉鬼除妖時通常也會吊著一口氣賣錢。
奈何今日想試試自己的新招式,加上想要在這幾個朋友麵前展示一番,他忘掉了這件事。
馬小玲聽到了兩人的交談,連忙出聲道:“死了才好,要是活著,有人被咬一口才會追悔莫及!”
她認真行禮道:“我要代替這方世界的百姓們感謝你們,若非你們鼎力相助,不知道還有多少普通人要遭殃了!”
“客氣了,都怪我不小心。”燕赤霞擺手道。
九叔意識到早先的行為不妥。
他是習慣使然。
此刻也笑道:“這才是我們認識的燕大俠,嫉惡如仇,該出手時就出手,勢必要讓敵人一擊斃命!”
“而且聽葉天帝幾人聊天,都說對敵之時得心無旁騖,一心破敵,才能在修行之路上走出更遠!”
聽到九叔的解釋,燕赤霞臉上的尷尬淡了點。
他擺了擺手,衝著馬小玲道:“你還知道彆的僵屍不,我活捉一隻送給你!”
話音落下。
馬小玲和九叔齊齊看向況天佑。
況天佑臉都快綠了。
自己與人為善,可從未獵捕人類,相反一直乾著懲奸除惡的善事,可不能跟那個小鬼子相比啊。
三人忽然齊齊大笑起來。
燕赤霞指著況天佑道:“這家夥原來這麼膽小嗎?”
“我也沒想到。”馬小玲笑嘻嘻道,“不過可能是被燕大俠給嚇到了。”
彆說是況天佑了,就是她都被燕赤霞搞出來的動靜給嚇了一跳。
那漫天神雷籠罩天空,傾瀉而下的場麵,她可是畢生難忘。
身份互易,倘若她是個僵屍的話,肯定也是被嚇得不輕。
況天佑張了張嘴,有心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已經意識到這幾人對他並無惡感。
他們明顯是馬小玲的朋友。
儘管他震驚於幾人的實力,但是他相信這幾人不可能是是非不分,見個僵屍都想殺的暴徒。
“沒有其他僵屍了嗎?”燕赤霞又問。
他始終有點過意不去,想要補充下這個新朋友。
馬小玲笑著搖頭:“我長這麼大也隻見過一個……兩個,他們怎麼可能跟大白菜一樣,早就被我的祖輩們除得差不多了。”
“況且燕大俠幫了我大忙,該我儘一儘地主之誼,你們可不用再勞累找僵屍了。”
燕赤霞遺憾:“日後再遇上棘手的家夥,你儘管來喊我!”
九叔忽然看向況天佑,問道:“你可認識其他僵屍?”
“我不……”況天佑剛剛說完,又想到了複生。
他遲疑了下,說道:“我還有個同伴,但不是壞人。”
九叔失望地收回視線。
此時,外邊已經傳來一陣陣滴汙滴汙的警笛聲。
意識到即將有人來,馬小玲道:“咱們先去找個地方吃飯吧!”
她想好好謝一謝幾人。
幾人應下。
“這個地方看起來也沒什麼好吃的,你帶我們去這個世界的華夏看看。”九叔說。
他清楚目前所在之地。
對於這個世界的華夏,他心中頗為好奇。
馬小玲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幾人如此厲害,在他們各自的世界肯定不是泛泛之輩。
可她混得實在一般,這個時間點可找不來私人飛機,更沒能力幫幾人搞定機票和護照。
看出了她的為難,燕赤霞伸手一揮,當即便有一個十來米寬的碟形飛行器出現在院中。
這是托尼前些天賣入酒館的。
他從一夥星際海盜手中繳獲的。
這種小型飛船飛行速度算不上快,隻能在一個恒星係內飛行,可以作為短途代步工具。
因為價格不高,它在酒館內頗為暢銷。
看著這個充滿科幻色彩的飛行器,馬小玲愣住了。
她看了看燕赤霞的衣著,又望向自己。
想到酒館的存在,她稍稍釋然,隻是心中的那種古怪難以揮去。
況天佑同樣覺得驚奇。
他懷疑自己小看了驅魔人。
這些年來他橫行無阻,甚少聽到驅魔人的蹤跡,所見者更是大都是騙子。
唯一有點道行的馬小玲,更是連他的身份都無法認出。
這讓他一度覺得驅魔人不過如此。
“他們可不簡單啊,應該是有著一個名叫‘酒館’的驅魔人組織,貫穿古今,在幕後掌控著這個世界的平衡!”
結合偷聽到的信息,況天佑暗自猜測。
“不來嗎?”
他驀地聽到燕赤霞的聲音。
幾人已經走到了艙門口,正看著他。
況天佑忽然生出一陣與有榮焉之感。
“謝謝。”他連忙道謝,向前跨出。
能跟這幾人親近,他求之不得。
“對了,佐助呢?”
即將關閉艙門,九叔忽然問道。
“我就不跟你們去了。”佐助的身影從艙門外另一側傳來。
他站在一棵焦黑的枯樹之下,身子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燕赤霞早就感知到了,並未說話。
“你還有事嗎?”馬小玲好奇道。
“那些做錯事的人,該受到懲罰!”佐助冷冷道。
他決定大開殺戒,殺掉那些逃脫懲罰之人,以此為投名狀,讓那幾個對自己有敵意的客人接納自己。
他可不想因為幾句不小心的交談,讓酒館內的眾人誤會自己。
況且聽著李雲龍等人偶爾的交談,他覺得有些人是真的該死。
“再會!”燕赤霞衝著佐助點了點頭,催動碟形飛行器化作一道流光掠去。
馬小玲看著飛行器窗外光暗交錯的畫麵,總覺得自己似乎忘掉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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