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疑屍(2)
眼見那程檀睿力有不逮,葛薩洛拔當即吹響青鳥衛用於聯絡的籲,這籲聲響起,眾亞歸士隨即頓住,轉身向那籲聲傳出之處追去,畢竟眼前這人,相較那漏網青鳥衛而言,孰輕孰重,眾亞歸士自然分辨的出。
葛薩洛拔自從逃脫過亞歸士的追殺,也是將這利人市當中摸了個通透,逃竄起來自是得心應手,葛薩跳入枯井之中沿著暗道逃離,複又兜回原處自那暗井中返回地麵之上,見那程檀睿已然沒了身影,隨即便循著小曲尋去。
至岔路口見一人影跌跌撞撞自岔道向外奔來,葛薩洛拔隨即隱匿於暗處,仔細瞧來,那人正是方才遭亞歸士襲擊之人——程檀睿。
隻是令他疑惑的是,方才分明已然將一眾亞歸士引開,依這程檀睿身手看來,當是不至傷至如此境地,不及多慮,葛薩洛拔隨即自暗處走出,示意程檀睿跟隨。
程檀睿不知這葛薩洛拔身份,故而見自暗處中行來一人,不由分說便是拳腳襲去,葛薩洛拔僅是一招便將那程檀睿製服。隨即與程檀睿說明來意,便將那程檀睿鬆開。
以葛薩洛拔看來,彼時程檀睿已然身負重傷,否則怎會如此輕易遭自己製服。
葛薩洛拔沿小曲行至自家小院中時,那程檀睿已然脫力,昏厥過去,葛薩洛拔便將程檀睿安置於寢屋暗閣之中,以防不測。
葛薩洛拔將那夜之事詳細告知眾人之後,寢屋之內頓時肅殺分為四起。
李珩亦是不解,以程檀睿身手,若是常人確是難以近身,即便遭十數人圍擊,也斷然不會傷重如此。
自那夜將程檀睿帶回大理寺時,程檀睿已然昏厥,至今未見醒轉,白辰海與程檀睿檢查傷勢之時亦未見得不尋常之處,隻是驚訝這程檀睿竟然受如此之重劍傷。
而後之事,林笑愚已然悉數告知李珩。隻是林笑愚亦是不解這葛薩洛拔如何將那九尺大漢擊倒在地,隨即便問了一句。
那葛薩洛拔撓頭慘然一笑,又於紙上寫下事情緣由,這葛薩洛拔既可連番逃脫亞歸士圍捕,自然對亞歸士之流有所了解,故而亦是知曉這契苾針喂毒一事。與那噶爾達一戰之時,遭那嘎爾達集中身倒,隨即便撿起身邊一支契苾針藏於手間,也是那噶爾達輕敵隻顧,吃了這一暗招,方才倒地不起。
眾人則是為這葛薩的機警敏捷不由得佩服幾分,更是為其這般的勇武及不屈暗自欽佩不已。
這葛薩洛拔雖是沒了口舌,不能言語,卻是似乎並不為此而悲痛,反倒是因見到李珩而興奮。
這盛世之下的暗流當中又有幾人能堅守初心,執著於信念呢?
眼見天色沉了下來,李珩隨即與那葛薩洛拔做了些安慰,叮囑其好生休養其餘諸事李珩自會安排,隨即便與眾人一同撤出寢屋。
見白辰海正自裴童卿寢屋出來,隨即便問了句:“童卿傷勢如何?”
“已無大礙,隻是需得靜養數日。童卿畢竟女兒家,又不通武藝,此番受傷,著實是重了些。”
李珩長歎一口氣,看向天邊斜月道:“西域此時怕是日輪未沉吧。”
歎罷看向眾人道“今夜便由鶴臨往西城外墳地值守,其餘人等便休整幾日,待淩菲歸來,便往西域一行。”
方鶴臨隨即領命便往大理寺外行去。
其餘人等則是各自返回寢屋之中去了,範無咎府邸距大理寺衙門並不遠,故而便獨自回府。
眾人方才散去不久,便聽聞那牙官闖進後院中嚷道:“不好啦,門外來了一具焦屍叩門!”
這一聲呼喊,瞬間將尚未睡下的眾人儘數喚醒,各自出了寢屋,聚於後院之中。
林笑愚不知是何緣故,本就未睡,故而第一個衝入後院之中,幾步至那牙官麵前問道:“焦屍叩門?”
那丁小一邊隨林笑愚往前院行去一邊道:“正是焦屍,方才末官並聽聞叩門之聲,便起身往門前行去,隨即問了句何人叩門,卻不見回應,隻是依舊叩門不止,末官便自那門縫之中向外瞧去,隻見門外一人臉色焦黑渾身起火,隻是站立門前叩門,倒是將末官驚到,方才往後院來稟報。”
言罷二人已至衙門之前,卻沒了那丁小所說叩門之聲,林笑愚隨即上前開了門,卻見門外赫然站立一“人”渾身焦黑,衣著已然焚儘。登時將林笑愚也是嚇了一跳。
李珩等人隨即亦是趕來,看向門外這“人”亦是心中一驚。
白辰海隨即上前歎了鼻息,這哪裡是什麼人啊,儼然是一具焦屍!
白辰海看向李珩道:“已然斃命多時。”
李珩隨即看向丁小道:“這焦屍為何會在此處?”
丁小便將方才之事複又詳陳於眾人。
李珩看向白辰海道:“檢驗房,驗屍。”
眾人隨即將屍首欲往那肩輿之上陳置時,隻是稍作用力,那手臂則斷裂脫落下來,白辰海隨即道:“便就地勘驗吧,這屍身已然焚毀殆儘。”
白辰海便著手驗屍,林笑愚則是取來驗屍格目詳細做了登記。
白辰海將那屍體陳於肩輿之上,見那屍體已然無法辨認,而後便抬手輕嗅一番,頓時皺眉看向那丁小問道:“於門縫中觀瞧這焦屍之時可有異樣?”
丁小聞言沉思片刻隨即答道:“隻是見這‘人’,不,是死屍,於門前站立叩門。”
“可曾親眼見這死屍叩門?”
“.倒是未見,隻是聽得叩門之聲。”
“那屍體可看得清五官樣貌?”
“即已焚燒至此又如何辨的清容貌。”丁小未理解這白辰海所言之意故而答道。
白辰海隨即道:“這屍體麵部已然無法區分開來?”
丁小這才明白白辰海所指,隨即答道:“末官自門縫中觀瞧之時,仍舊可辨清這人五官。”
“自見這屍體至我等趕來約摸多少時辰?”
“末官自聞得叩門之聲便出了牙房至門前,見是有異便往後院去了,複又折回門前,不足一炷香的時辰。”
白晨海看著眼前這屍首儼然不止半炷香的功夫便可焚燒至此慘狀,便不再言語。隨即自那屍體間找尋,那屍骨四肢稍有受力便斷裂脫落,腹腔開裂,體內臟器亦是焚毀殆儘。
白辰海自焚毀屍骨中摸索出尻骨及骶端,端詳一番,隨即又比劃一番方才開口道:“此屍體乃是男子,”複又舉目看向李珩等人道:“這屍首焚燒如此之快,是以麻油澆淋這屍體所致。”
白辰海又於那屍骨中翻查一番,正欲起身之際,卻摸得一硬物,隨即便將其取出,看了一眼便遞與李珩。
李珩接過白辰海遞來之物拂去其上焦灰,方才看清,是一塊琉璃佩。隻見那琉璃佩雕花精美,七彩透亮其上雕刻紋樣赫然正是武家專屬紋樣,其上赫然刻有“武”字。
林笑愚見李珩雙眉緊皺,便自李珩手中拿過玉佩,亦是緊皺眉頭。
白辰海繼續道:“這死屍當是於死後焚屍。隻是遭有心人利用罷了。”
丁小聞言心頭一驚急忙道:“這死屍又如何會敲門?”
“死屍怎會敲門,自然是旁人敲門,隻是於門縫之中無法看見罷了。”
丁小恍然大悟道:“原是如此,倒是驚到了末官。”
李珩隨即差丁小收拾了門前,便往大堂中行去,眾人隨即跟上。
眾人入得大唐,白辰海便道:“這屍身已然難斷身份,唯一可斷定身份之物,便是那琉璃佩。隻是那琉璃佩.”
李珩自打見這琉璃佩起,內心便是極為的複雜,一來這七彩琉璃佩乃是出自西域,當年祖父李治在位之時,由西域進貢得來,而後武氏執政便將這琉璃雕刻賜予武氏宗親,以示身份。而這屍體竟是佩戴此琉璃佩,必定暗有所指,二來則是這竟是敢焚燒這武氏玉佩,或是與這武氏素有仇怨,或是暗指這武周江山。隻是無論哪一種,這案件已然超出了眾人所能決斷的範疇。
故而這李珩一見這琉璃佩所刻“武”字登時眉頭緊皺,林笑愚亦是如此,隻是較之李珩,更多了幾分擔憂。
“予墨,依你看來,此人身份可是武氏宗親?”李珩問道。
“難斷,”林笑愚直截了當的答道:“雖是武氏宗親所攜帶玉佩,卻不見得便是武家之人。”
李珩點頭道:“正是如此,隻是這有心之人意欲何為?”言罷便又看向白辰海問道:“老白,你可否斷定這人何時斃命。”
白辰海答道:“當是新死之人,據那屍體腹內臟器看來,當是如此,雖說那臟器已然焚燒儘毀,確實仍有臟器殘留,方才察覺那屍體焚燒速度超乎尋常,便嗅了一嗅,除麻油之外便是焦臭之味,並無腐臭。”
“眼下已值初秋,這死屍腐臭當是不很明顯,可確定?”
“當是無誤,雖是如司丞所言,不過這新死之人,血腥難掩。”白辰海確定道。
“司丞,”林笑愚打斷道:“此事該當如何定奪,眼下正值多事之秋,萬不可因此橫生枝節。”
“哦?”李珩問道:“予墨有何見地?”
“隻怕若是當真遭有心人利用,此事非同小可,那琉璃佩並非尋常家眷所有,當是聖人至親所屬。”林笑愚不無擔憂道:“依予墨看來,此事當需呈報京兆府,而後上報寺丞。”
“寺丞此人,心思狹隘,若是上報,定會借此事參奏。”李珩道:“不過,眼下並非北鑒司.如此,呈函司丞,再以密函呈報閣老,取筆紙來。”
藥羅葛牟羽隨即取來筆紙,陳於案上。
李珩當即修書兩封一封交由白辰海往官驛送去,另一封則親自往後院行去,置於那白鴿腿側信筒之內。
藥羅葛牟羽則是驅馬往京兆府行去,將此案告知京兆府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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